也难怪,毕竟那可是多达二十余万的奴隶兵。
要知道,为了供应砀山军与商水军,魏国已几乎搬空了囤积在成皋关内地的粮仓,目前魏国朝廷户部辖下的仓部,正紧急从国内那些粮食充盈的郡县收购粮食,紧锣密鼓地运至成皋关。
换句话说,魏国在这场战争中,其实早已动用了国家力量,让数个地方县城“养着”砀山军与商水军;而羯角部落这边,明明兵力是魏军的近十倍,却由一些实力较弱的中小部落供应军粮,这些部落至今还没有被彻底拖垮,这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一件事了。
八月二十三日,天色阴暗,不过却未下雨。
而在这一日,又有几名中小部落的族长们求见比塔图,直言不讳地透露出他们部落已无力负担二十几万奴隶兵每日吃食这件事。
比塔图应允了这些人的请求,并迅速召集『乌角』、『灰角』、『乌蹄』等铁杆部落,共同商议再次攻打雒城的事宜。
说实话,暴雨过后的阴天,并非是攻城的最佳时候,毕竟城外郊野泥地湿滑,并不利于攻城。
但是比塔图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因为他知道,大军若再继续耽搁下去,待等食物彻底耗尽,他们将再没有可能打败魏军、攻克雒城,到时候,他们只有退回各自部落这一条出路。
然而,似这种兴师动众出兵讨伐魏军,结果啥战果都没达成就狼狈撤军的举动,将使他们这些部落成为三川其余部落的笑柄,成为被魏国与『雒水联盟』嘲笑的对象。
“(羱族语)打吧,大族长!”
“(羱族语)不能再拖下去了。”
“(羱族语)是啊,眼下不是顾虑伤亡的时候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打败魏军、夺下雒城。”
在一番商议后,诸部落族长们纷纷出言支持立刻攻城。
因为他们很清楚,一旦那些负责奴隶兵这些日子食物的中小部落陆续退出,那么,那庞大的每日食物消耗,很显然就会落到他们头上。
与其叫那些奴隶兵每日徒耗食物,还不如让他们去消耗雒城城内的魏人,在眼下这种情况下,哪怕十名、二十名奴隶兵换死一名魏人,在他们看来都是赚的。
而就在诸部落族长们义愤填膺般附和『不惜伤亡代价攻打雒城』的战术时,他们大军的后方,却传来了一个噩耗。
“(羱族语)大族长,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随着一声由远及近的大呼声,一名年轻的羯角人闯入了毡帐,气喘吁吁地大声叫道:“乌角部落被魏人攻灭了!!”
比塔图本要呵斥这个不知轻重的年轻人,听闻此言顿时就愣住了。
此时,毡帐内的席中站起一人,正是乌角部落的族长戈尔干,只见一脸呆懵地望着那个年轻人,惊愕问道:“你说……你说我乌角部落怎么了?”
“被攻灭了!”那名羯角年轻人喘了几口粗气,神色沉重地说道:“有一支魏军偷袭了乌角的部落地,杀光了部落地内所有的男人……”说到这里,他望了一眼乌角部落的族长戈尔干
,低声补充道:“还有羊群。……所有的羊,全被杀光。”
『……』
起初在听到部落内的男人被杀光时,乌角部落的族长戈尔干只是满脸震惊,然而在听说他们部落的羊群也被魏军全部给杀掉后,他整个人好似被抽掉了骨头般,软绵绵地瘫坐了下来,双目呆滞,一副魂不守舍之色。
也难怪,毕竟羊群是三川部落最重要的财富,其重要意义,是魏人所无法理解的。
整个毡帐,鸦雀无声。
良久,才有一名部落族长谨慎地出言说道:“会做出这种无耻恶劣行径的,应该就是那支魏军了吧?……砀山军!”
话音刚落,旁边有一名部落族长皱眉说道:“砀山军……不是被逼到北方的林子里不敢露面了么?”
“……”比塔图面色微变。
他这才意识到,这几****被雒城以及赵弘润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以至于他都不曾去关注那支派出去前往阻击砀山军的羯角骑兵。
『难道我羯角部落万余名英勇的战士,竟然被那砀山军全部杀光,一人都未逃回来?』
比塔图暗暗心惊。
他并不知道,砀山军的大将军司马安,上次在将雒城内诸部落的骑兵诱到森林中猎杀期间,从其手中逃走了一部分活口,以至于这次特地将那万余羯角骑兵引诱到北方的森林深处,一直等到夜幕降临,这才开始猎杀。
并且,为了接下来奇袭羯角部落部落营地一事的隐秘性,不惜让麾下士卒冒险进攻,为此付出了迄今为止还未出现过的重大伤亡。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尽诛那万余羯角骑兵,使比塔图不能察觉他砀山军的动向,方便砀山军迂回袭击羯角部落的腹地。
“啪嗒——”
一只羊角杯摔落在地,乳白的羊奶酒洒了一地。
帐内诸人下意识地望向失手的那人,却发现,此人并非是乌角部落的族长戈尔干,而是乌蹄部落的族长里尔哈契。
『乌蹄部落的部落地,好似就在乌角部落西北不远……既然乌角部落遭了秧,那么下一个,恐怕就轮到乌蹄部落了……』
乌边部落的族长切拉尔赫瞥了一眼,不免有些同情那两位族长。
而同情之余,切拉尔赫亦再次肯定地做出判断,认为魏国是绝不亚于『秦』的大国。
“(羱族语)卑鄙的魏人,居然偷袭部落……”
“(羱族语)可恶!该死!”
“(羱族语)这可怎么办好?我族部落地可没有多少留守的战士啊……”
“(羱族语)闭嘴吧!谁不是?”
逐渐地,毡帐内的吵闹声越来越响,几乎有近九成的部落族长们纷纷表示要回援部落地。
而眼瞅着这乱乱纷纷的局面,比塔图额角青筋冒起,狠狠将手中的羊角杯摔在地上,大喝一声道:“都住口!”
“……”诸部落族长们面色一滞,顿时毡帐内又变得鸦雀无声。
而此时,只见比塔图环视了一眼在座的诸部落族长们,语气沉重地说道:“是我们疏忽了。卑鄙的魏人,恐怕早就打着偷袭我等部落营地的主意。……如诸位族长们的心情一样,我也担心我羯角的部落地,不出意外的话,那支魏军的目标,便是我羯角部落。但是,如果我们就此撤兵回援的话,那就真的输了,会输地一无所有……我们非但会失去部落地,还会因为回援途中食物耗尽而变得虚弱,最终被魏人以逸待劳,全部杀死……”
听闻此言,那些吵嚷着要回援的部落族长们逐渐变得冷静下来。
“(羱族语)大族长,那你的意思是……”
“唯有打败雒城的魏军……”深吸一口气,比塔图站起身来,神色中闪过一丝凛然,沉声说道:“在雒城,有一个叫做姬润的毛头小子,此人魏人的王的儿子,既然魏人想通过袭击我方部落营地的手段逼迫我等回援,那么,我们也可以用那个叫做姬润的小子,逼迫砀山军回援雒城……若是诸位族长还相信我比塔图的话,那么,就一同前往,攻城!”
诸族长们对视一眼,陆续地点了点头。
当日,二十余万羯角军全军出动,同时陈兵于雒城的西郊、南郊、北郊,而察觉到敌情的商水军们,亦纷纷步上城墙,严正以待。
那还未交锋就仿佛已凝固的气氛,仿佛透露出一个讯息。
这场仗,会是一场残酷而惨烈的恶战!(未完待续。)
第432章:鏖战!雒城防守战!()
八月二十三日大概下午未时的时候,羯角大军陈兵于雒城西、北、南三郊,来势汹汹。
见此,西、北、南三处城墙的守将伍忌、翟璜、吕湛三人,连忙将此敌情报之与帅帐,禀告肃王赵弘润。
而在听闻此事后,赵弘润不觉有些纳闷。
要知道在一般情况下,攻城战都会在白昼,准确地说是上午进行,因为这样一来,攻城的一方能有更好的选择:待等攻城到中午,倘若战况不错的话,那么接着攻城,有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能让攻城方扩大战果;反之,若是战况不佳,则在中午收兵,回营埋锅做饭,让士卒们好好歇息一个下午,待明日再继续攻城。
这才是合理的安排。
而若是选择下午攻城,那么,就算攻城方在整个下午取得了不错的进展,可待等天色昏暗下来时,他们就失去了继续扩大战果的余地,总不能挑灯夜战吧?
夜战,除非是有备算计无备,否则,由于视线上的限制,效果是非常糟糕的,远不及在白昼。
而眼下,时辰已过未时,距离黄昏只剩下两个时辰不到,然而羯角大军却来势汹汹地企图攻城,这让赵弘润感觉很是诧异。
『看样子,似乎是羯角被逼急了……』
挥挥手示意那几名前来传递消息的商水军士卒各自回去复命,赵弘润望了一眼那坐在席旁满脸懵懂之色的乌娜,方才与此女玩笑、逗乐的兴致,逐渐收了起来。
『是因为察觉到军中食物的不足?不对……倘若只是如此的话,羯角不至于会这么着急,换而言之……』
缓缓站起身来,赵弘润披上绛紫色的华贵锦袍,整理了一下发束,然后罕见地将佩剑挂在腰间的勾玉上。
『是司马安大将军!』
想到这里,赵弘润的嘴角扬起几分笑意,他几乎可以断定,羯角如此迫切地前来攻城,十有八九是因为他们已经听说了后方偷袭他们部落地的砀山军。
“你要去西城楼?”芈姜坐在帐角自得其乐地喝着茶,眼角瞥见赵弘润的举动,随口问道。
“唔。”赵弘润点了点头,正色说道:“本王要去观战,激励我军的士卒。”顿了顿,他道出了原因:“这会是一场恶战!”
听闻此言,芈姜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淡淡说道:“我与你一起去。”
她并没有询问赵弘润的意思,语气平静地仿佛是在陈述一桩既定的事实。
赵弘润闻言瞥了一眼芈姜,也没多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向来我行我素,哪怕他此刻断然拒绝也无济于事。
因此,他也就懒得多说什么,只是转头叮嘱乌娜,让她乖乖留在毡帐内等他回来,不许乱跑。
“(羱族语)我也要去。”乌娜说道。
“不行!那是战场,你不能去。”
“(羱族语)为什么她可以跟着去?”乌娜指着芈姜埋怨地问道。
这几日,因为闲着没事,赵弘润便教授乌娜魏国话,并不是大梁的方言,而是中原国家比较通用的语言,而乌娜虽然没有像赵弘润那样过目不忘的天赋,但也颇为聪慧,如今已逐渐能够听懂比较简单的中原通用语言了,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听懂芈姜的话。
听了这句,赵弘润被问懵了。
他这才意识到,芈姜也是女人,可不知从何时起,让这个女人陪同涉险,已经成了他与芈姜间理所当然的默契。
“(羱族语)因为她……比绝大多数的男人更厉害!”
“(羱族语)厉害?”乌娜疑惑地打量着打量着芈姜,实在想不通这个瘦弱高挑的楚国女人为何能与『厉害』搭边,毕竟在三川,只有那些被成为勇士的强壮的部落男人,才可称之为厉害。
可能是注意到乌娜眼中的迷惑,赵弘润忍着笑,压低声音用羱族语解释道:“别看她瘦,全是肌肉。……连骨头里都长满了肌肉。”
乌娜闻言,脸上露出了『好厉害』般的惊叹。
赵弘润忍着笑,准备离开毡帐,不过一转头,却见芈姜冷冷地看着他,不由地心中一愣。
『你才骨头里长肉咧!……死矮子!』
只见芈姜冷冷地瞥了一眼赵弘润,默不作声地离开了毡帐。
她并没有向赵弘润,由于后者在教乌娜魏国话的她就在一旁听,以至于她如今也逐渐能够听懂一些羱族语了。
“……”
可能也察觉到了什么,赵弘润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随即亦步出了毡帐。
走出毡帐,吩咐肃王卫在毡帐附近值守,赵弘润带着芈姜与宗卫们,直奔西城墙。毕竟从城外羯角人的兵力分布来看,西城墙仍然是今日这场攻城战的主战场。
当赵弘润步上西城楼的时候,城外西郊的羯角人正在排兵布阵,或许更确切地说,是在决定哪些羯角奴隶兵的死亡循序。
不过,仅仅只是朝城墙外瞄了一眼,赵弘润便皱起了眉头,因为他发现,城外西郊的羯角奴隶兵今日居然扛着一架架大概两丈左右高的梯子,数量密密麻麻,粗略一瞧,便有数百架。
『雒城的城墙……终究还是太矮了。』
赵弘润暗暗摇了摇头。
要知道,梯子这玩意,是非常容易打造的,难的是数丈长的云梯,而遗憾的是,雒城的低矮城墙,羯角人叫奴隶们打造些梯子都足够。
“肃王殿下!”
“肃王殿下来了!”
当赵弘润来到城门楼的时候,伍忌正在向易郏、冉滕、徐炯、谷陶、张鸣、汤胁、谷赫等将官交代各自的任务,毕竟后者这些两千人将与千人将,那是在第一线直接指挥士卒的将领,因此,伍忌有必要与他们达到指挥思想上的一致。
“肃王殿下!”
随着赵弘润迈入城门楼,注意到此事我众将立即向前者抱拳行礼。
“你们继续,本王就是随意看看。”赵弘润摆了摆手,让伍忌继续交代任务。
听闻此言,伍忌笑着说道:“其实该说的,末将已经反复强调过,诸将亦牢记了,只是……为了谨慎起见,再叮嘱了几句而已。”
赵弘润望了一眼伍忌那有些不自然的笑容,点点头没有说话,岔开话题问道:“部署地如何?”
“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伍忌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若是殿下将我商水军召来时,向鄢陵军借一些将官过来,那就好了……”
他所指的鄢陵军,正是同为楚国降军的,由原楚国贵族屈塍所率领的鄢陵军。
比起将官指挥体系严重不足的商水军,屈塍的鄢陵军可谓是人才济济,似屈塍、晏墨、左洵溪、华嵛、公冶胜、左丘穆等将领,那可都是原暘城君熊拓与平舆君熊琥麾下的带兵将领,原来的职位不是三千人将就是两千人将,若是赵弘润此前召几名将领过来,伍忌所肩负的重担显然会轻松许多。
『不自信呢……』
赵弘润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伍忌,仿佛能看穿后者心底的种种顾虑。
也难怪,毕竟伍忌虽然个人武力不凡,但他太年轻了,而且此前是直接在前线作战的千人将,是那种『身先士卒』的将领,突然让他转换成总筹全局、运筹帷幄的指挥型大将,伍忌会不习惯、会不自信这也是人之常情。
这不,在诸将各自回归各自的岗位后,伍忌一脸犹豫,低声对赵弘润说道:“殿下,要不,这场仗还是您来指挥?”
“为何?”赵弘润看了一眼伍忌,顾自走到城门楼下的厅堂,抖了抖锦袍那宽大的袖子,随即坐在了主位上。
“为何……”伍忌跟了上去,苦笑着说道:“这场仗事关重大,末将担心若事有万一……末将难辞其咎。”
赵弘润直视着伍忌,半响不语。
平心而论,他从来都是倾向于亲自指挥战事的,毕竟,若是在他亲自指挥的情况下却仍然吃了败仗,他就算不甘心,心中亦能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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