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真沉啊,不会是全都是用铁打造的吧?真难想象当初浚水军的步兵提着这玩意追杀了我们十几里地……”嘴里碎碎念了一阵,央武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右手的铁剑,同时,他压低声音说道:“别死了啊,阿豹、阿惠。”
“你在说谁呢?”乐豹轻哼一声,与李惠一起站在手持盾牌的央武身后,眼神死死盯着他们三人负责的那一块木墙与木墙之间的缝隙。
而此时,城下的奴隶兵们已经搭起了人梯,雒城那区区不到两丈高度的城墙,根本无法有效地阻挡奴隶兵的攀爬,这不,仅仅片刻工夫,便有不少奴隶兵踩着其他奴隶的肩膀,将脑袋伸到了城墙上。『注:再次提醒一下,文中的度量衡,皆采用肃氏新规。即,一丈约等于两米。所以,区区四米不到的城墙,如果有同伴帮忙,诸位书友也爬地上去。』
“来了!”
千人将冉滕嘴里迸发出一声怒吼:“不许后退!违令者就地处斩!……盾兵,堵上去!”
与其他手持铁盾的商水军士卒一样,央武手持盾牌堵住了面前木墙与木墙间那仅仅只有一人宽的间距。
但他并没有彻底用盾牌堵死,因为这样的话,就无法杀死敌人,因此,他只是用盾牌堵住了一半的空隙,故意留出另外一半来,方便他用手中的铁剑在那些企图爬上城墙的奴隶兵身上狠狠戳上一剑,然后把对方推出去。
忽然间,央武眼神一凛,原来,他们三人负责的那个间隙,忽然搭上了一只手。
见此,央武二话不说,直接提剑将那只手给剁了下来。
一声近在咫尺的惨叫声响起,随即,央武隐约听到面前那嘈杂的声音中,仿佛有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哈哈,活该!”他笑道。
“……”乐豹望了一眼那只掉落在城墙上的人手,随即再次望向面前那位同伴的目光中,微微有些陌生。
『好果断……这就是上过战场的老兵么?』
乐豹环首望向四周。
他发现,那些与他同样是商水军一员的士卒,此刻基本上分为两类。
一类是面色苍白,双手发抖,不出意外,这些人准跟他们一样,是在商水县入伍的新兵。
而另外一类人,尽管看上去面色不佳,但看得出来,他们的精神紧绷着,时刻注意着会突然露面的敌人,并且,他们的双手也不会颤抖,该挥剑的时候,丝毫不会犹豫。
就像央武一样。
就在乐豹走神之际,忽然间,他左侧的木墙在响起一阵吱嘎吱嘎的怪声后,竟轰地一声倒了下来,旋即,三名脚踏在女墙上的奴隶兵,竟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朝着乐豹与附近其余两名商水军士卒扑了过来。
“哪个王八蛋钉的木墙啊!”央武瞥了一眼左边,大叫一声:“阿惠,去帮阿豹,这里我顶着!……阿惠?!李惠?!”
“啊?”李惠如梦初醒,回头看了一眼正与一名奴隶兵在地上扭打的乐豹,连忙提着武器上前帮忙。
可能是初次上战场的关系,也可能是乐豹与那名奴隶兵扭打在城墙上,来回翻滚,以至于李惠提着武器,竟不敢刺出去。
“阿惠,快刺啊!”
被那名奴隶兵压制在地上乐豹,早已失去了一贯的冷静,他实在想不通,面前这个面黄肌瘦、骨瘦如柴的奴隶兵,如何会有那么强大的力量。
“阿惠,小心身后!”
这时,随着央武的一声警告,李惠下意识地转头,这才发现,又有一名奴隶兵以牺牲了一只手的代价,硬生生突破了央武的阻挡,朝着他扑了过来。
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狰狞的脸,李惠整个人都吓傻了,以至于被那名断臂的奴隶兵扑倒在地。
『阿惠!』
眼角余光瞥见同伴被奴隶兵扑倒,乐豹心中大惊。
突然,他忍不住惨叫一声,原来,那名奴隶兵张嘴咬住了他的脖子一侧。
“啊!”
一声大叫,被那名奴隶兵死死压制住了乐豹,索性用脑袋狠狠向对方,借此摆脱了对方的束缚,随后,他拾起掉落在地的长枪,狠狠扎向了对方的胸口。
而与此同时,千人将冉滕瞥见这边的突发状况,挤开人群几步跑了出来,一把抓起压制着李惠的奴隶兵,用手中的利剑,刺穿了对方的身躯。
此时再看李惠,满脸鲜血,显然是吓傻了。
赞赏地望了一眼乐豹,千人将冉滕一边丢掉手中的尸体,一边狠狠瞪了一眼仍躺在地上的李惠,恶狠狠骂道:“还有气么?蠢货!没死就给我起来!……嘁!明明穿着如此优质的甲胄!”
说罢,这位千人将便帮助央武等人堵住那个缺口去了。
“阿惠,你没事吧?”
乐豹将同伴扶了起来,尽管对方才的惊变心有余悸,但仍然安慰着一看就知道已吓坏了的李惠。
“这就是……战场么?”
李惠环视着四周,一脸惊恐地喃喃道。
“啊,这就是战场。”
摸了摸被咬烂一块皮肉的脖子,乐豹怅然地肯定道。(未完待续。)
第419章:蜕变()
新兵与老兵最大的差距,在于他们的心态。
就像李惠一样,一般而言新兵在初至战场的时候,都会被战场上那疯狂的气息吓傻,继而因为惊恐而四肢僵硬,以至于白白送命。
其根本原因,就是这类新兵无法克服心中的恐惧。
而老兵则不同,因为他们已经见识过战场的惨烈,因此,在战斗打响前,他们会默默地调整心态、活动四肢,这些不错的小习惯,会帮助他们在残酷的厮杀中存活下来。
说到底,新兵与老兵的察觉,就是在于前者能否迈出那一步,就像乐豹一样。
乐豹与李惠一样是新兵,但李惠是因为千人将冉滕的及时救援而侥幸存活下来,而乐豹,却是用自己的双手,以通过杀死敌人的方式存活下来。
至于像央武这样,单凭一面盾牌、一把铁剑,把守足足一丈宽距离城墙,至今已砍死了至少五六名敌军的士卒,就足可称之为精兵悍卒了。
这也正是在解除威胁后,千人将冉滕对央武另眼相看的原因。
“小子,你不是新兵吧?”
千人将冉滕上下打量着浑身鲜血的央武,惊讶地问道。
“啊,我是去年四月入伍的。”央武回头见两名同伴性命无忧,遂笑嘻嘻地说道。
『去年四月?』
千人将冉滕再次打量了央武几眼。
要知道,去年四月,楚魏还未爆发战争,换而言之,眼前这名士卒,这经历过『楚魏战争』的老卒,那可是十六万人只活下来五万余人的惨烈战役。
平算下来,五名士卒组成的一个伍,战后要死掉一半以上。
能活下来的人,可不是幸运两字就足以形容的。
“还不错。”千人将冉滕点了点头,随即面色一变,回手拍了央武一记后脑勺,骂道:“你他娘的找死啊!一个人就敢守一丈宽的缺口?”
不过话是这么说,他心底对央武是十分赞赏的,因为方才若不是这名士卒拼死堵住缺口,从这块缺口涌上城墙的奴隶兵会更多。
他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希望这样勇敢的士卒日后别如此莽撞,毕竟他们商水军新建不久,缺的就是这种日后很有可能会成长为军中骨干的悍卒。
而此时,乐豹与李惠二人亦回到了自己值守的岗位,见千人将冉滕仍旧瞪着李惠,乐豹岔开话题问道:“千人将,似乎不见敌人攀上城墙了,敌军是撤退了么?”
千人将冉滕甩了甩剑刃上的鲜血,将其收回剑鞘,口中淡淡说道:“那群奴隶兵被羯角人胁迫着,羯角人没有鸣金收兵,他们怎敢退逃?”说着,他指了指城门方向,随意地说道:“为了缓解你们这帮新兵的压力,伍忌将军下令打开了城门,那些奴隶兵,全涌向城门口去了。”
听了这话,央武大惊失色,愕然说道:“伍忌将军怎么可能会下令打开城门?这……那么多敌军涌入城内,这还得了?”
“急什么?”冉滕瞥了一眼央武,正要解释,却听乐豹低声问道:“城内,部署了连弩么?”
“……”冉滕略有些意外地望了眼乐豹。
作为千人将,他是清楚赵弘润交代给将军伍忌的战术的:预先在城外的郊地倾倒石油,在羯角人驱使奴隶兵消耗商水军士卒体力时,瞧准机会用火矢点燃城外的石油,隔断那数量众多的奴隶兵,借机消灭一部分奴隶兵。
也就是那约两、三万之众被火海切断了退路的奴隶兵。
至于如何快速、省力、高效率地消灭这支奴隶兵,只要将城门打开即可。
因为一旦城门打开,那些奴隶兵自然而然会往城内涌,到时候,部署在城门内侧的连弩,便能迅速将其杀死大半。
甚至于运气好的话,或者说那些奴隶兵因为不知连弩究竟是何物,仍不知死活企图往里闯,城内负责发射连弩的商水军士卒,哪怕一口气消灭这足足两三万的奴隶兵,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与赵弘润的战术有所不同的是,作为商水军大将的伍忌延迟了下令开启城门的时间,故意放任那些奴隶兵攀登西城墙,与城墙上的士卒厮杀。
是的,其实方才那一幕城墙上的短兵相接,在赵弘润的战术中是没有的,而是伍忌自己的考虑。
因为他要借机练兵,借此机会让麾下的商水军新兵切身感受一下战场的气氛。
至于根本原因,无非就是商水军中有许许多多向李惠与乐豹这样刚入伍、还未见识过战场的新兵。
当然了,这种故意为之的练兵,时间不可持续太久,因此,只不过半柱香的工夫,伍忌便迅速命人打开了城门,缓解了城墙上商水军士卒的压力。
而为了起到练兵的效果,这些事,都是商水军普通士卒们所不知的。
甚至于,城墙上那些并不牢固的木墙,亦是伍忌授意一些像冉滕这样的千人将,命他们故意为之的其目的,就是为了训练这些商水军士卒在遇到突发状况时的应变能力,并希望他们能在危机关头,像乐豹那样爆发出惊人的意志。
当然,似那样并不牢固的木墙并不多,只不过是数百块木墙中的寥寥十几处而已。
毕竟是为了练兵嘛,否则,似加固加高木墙这种事关生死、事关胜败的大事,有哪个商水军士卒敢从中偷懒?
而此时,城门方向已传来了令人不敢想象的密集惨叫,仿佛同一时间内有不计其数的奴隶兵死亡。
那种密集的死亡前的嚎叫,让城墙上的新兵们只感觉头皮发麻。
“开始了,连弩……”
走到了靠内侧的城墙边上,乐豹望向城门方向,其实,因为隔得很远,他并不是瞧地很清楚,只不过能模糊地看个大概而已,看着那些奴隶兵好似蚂蚁似的涌入城内,随后在五百架连弩的强劲威力下,纷纷倒地,前赴后继、络绎不绝。
“什么嘛,既然有这样的战术,就应该早用啊,也省地负责守城墙的咱们捏一把汗。”央武亦走到了这边,不满地抱怨道。
听闻此言,乐豹摸了摸脖子处的咬痕,喃喃说道:“若是早用了这项计策,就起不到练兵的效果了。”
“练兵?练什么兵?”央武不解地问道。
“当然是训练我们咯……逼我们在危机关头,为了求生而杀死敌人……”乐豹望了一眼自己的双手,一想到这双手刚刚杀死了一个像他们一样活生生的人,他就感觉心情很是复杂。
『这个小子……很有想法啊。』
千人将冉滕瞥了一眼乐豹,也不隐瞒,点点头沉声说道:“那是伍忌将军的良苦用心!……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想要活下来,就只有杀掉你面前的敌人,那些因为害怕、恐惧而全身僵硬,不敢杀人的懦夫,在战场上是活不久的。”
听了这话,央武与乐豹愣了愣,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同伴李惠,却见他此刻满脸惨白。
他们想安慰安慰这个伙伴,但是,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千人将冉滕所说的,正是战场上的真理:要么杀死敌人使自己活下来,要么献出生命让敌人活下来。
可能是觉得话题的气氛过于沉重,央武与乐豹对视了一眼,咳嗽一声,岔开话题说道:“咳,话说,咱们军的连弩真是厉害啊……恐怕城门口的奴隶兵都死得差不多了吧?啧啧,咱们辛辛苦苦,拼死拼活,才杀了那么点人,城下的兄弟们,轻轻松松就杀了数倍于咱们的敌人……”
“何止是数倍,恐怕有十几倍。”乐豹搭腔道。
但遗憾的是,他们岔开话题的良苦用心,并没能使李惠的脸庞恢复血色。
事实上不止李惠,城墙那些只顾因为恐惧而手脚冰凉,从始至终没起到什么作用的新兵们,此刻的表情就如同李惠一样,惨白灰败。
并不意外,这是大部分新兵在初上战场时都会遇到的心理上的障碍,唯有当这些人做出觉悟,才能算是一名真正的士卒,并且,才能有机会在残酷的战场上生存下来。
而这种事,只有靠自己做出觉悟,外人是很难帮上什么忙的。
至于什么在战场对同伴说『没关系、我能保护你』,这其实并不是在帮助对方,而是在害对方,保护?一名士卒,能保护另外一名士卒多久?
很多情况下,最常见的就是几场仗打下来,两人一起死而已。
那种不敢杀敌的士卒,在战场只是累赘,而且会害死其他人,这早已是老卒们心知肚明的事。
因此,央武与乐豹没有去劝李惠,等着后者自己做出觉悟。
“唔?城内的兄弟们去拖尸了?看来结束了。”
“是啊,结束了……”
“啧,那群奴隶兵也太蠢了吧?那可是连弩诶,是射出的弩矢射穿数个人根本不成问题的连弩诶!他们就不晓得,他们是冲不过去的么?”
“因为不知,所以他们全死了。”乐豹淡淡地说道:“死得毫无价值……那些羯角人用来消耗我军体力的,纯粹来送死的家伙们……”
“啊。”央武喃喃应道。
而与此同时,在西城门的城楼上,将军伍忌面无表情地望着城外西郊那被阻隔在火海外的羯角奴隶兵,随后,将目光投向更远处的羯角军的本阵,望向那飘扬着羯角战旗的地方。
『并不打算就此罢兵呢,羯角。……明明失去了两三万奴隶兵,却无动于衷。并且,好似并没有因为此事而很吃惊的样子……奇怪,难道羯角人早已得知了我军的连弩与猛火油?』
望着城外那意外安静的羯角的骑兵们,伍忌皱了皱眉。(未完待续。)
第420章:试探()
连弩,其实并不适合用来守城。
当然,这里指的并不是那种可以被一名士卒举在身前的连弩(比如诸葛连弩),而是指冶造局所研发的连弩。
其根本区别,就在于魏国新式连弩它的穿透性,那是足以射暴一般盾牌,可以轻易洞穿人体的强大劲道。
将这种连弩用于平地,他会展现出让世人恐惧的杀戮能力,比如在鸦岭峡、雒城的两次亮相,这些冰冷的金属疙瘩,它们的杀敌数完全凌驾于商水军的士卒亲自提着武器上阵。
尤其是配合那种粗如手指的粗大弩矢,以至于一枚弩矢****出去,往往可以连续洞穿好几个直线上的敌人的身体,『杀戮指数』毫不逊色投石车与石油桶弹的搭配。
可遗憾的是,这种『平地上的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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