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与狗不得入内?哈!
魏天子乐不可支地摇了摇头,旋即若有深意地问道:“群情激愤?”
“是。”童宪低了低头,低声说道:“听说前日兵铸局局丞李缙求见肃王殿下,非但未曾如愿见到,还被冶造局的局丞王甫给赶了出来……”
那劣子,猜到了么?还是说,是老六……
魏天子微微皱了皱眉,可能是他觉得,自己亲身领悟的道理与别人讲述的道理,这其中大有差别吧。
且不说垂拱殿,且说李鬻浑浑噩噩回到兵部本署,见到了等候已久的左侍郎徐贯。
“陛下怎么说?”徐贯着急地问道。
李鬻摇了摇头,皱眉说道:“陛下说,他袒护了我兵部一次,不会再袒护第二次。”说着,他便将在垂拱殿内与魏天子的对话告诉了徐贯。
徐贯闻言后沉思着说道:“陛下的意思,莫非是要我兵部自行解决与肃王殿下的矛盾?”
“怕是如此了。”李鬻点了点头,心情沉重地说道:“看来唯有老夫明日亲自去一趟冶造局了。”
听闻此言,徐贯面色古怪地说道:“与肃王殿下交涉?恐怕结果不尽人意啊。”
“……”
李鬻默然不语。
他与肃王赵弘润已打过多次交道,岂会不知这个道理?
可问题就在于,目前兵部的窘迫局面,唯有冶造局才有本事化解。
当然了,前提是,兵部得偿付足够的代价。
足以使那位肃王忘却心中怨愤的巨大代价。
“失策!”(。)
第三百二十九章:成皋合狩之消息()
次日,兵部尚书李鬻与左侍郎徐贯,连同兵铸局局丞李缙,三人一同来到了冶造局的司署官邸前。
当这三位走下马车时,守在冶造局官邸府门外的两队兵卫也正在打量着这三人。
“止步。……此处乃冶造局重地。”
一名兵卫队长上前拦住了李鬻等人,并仔细打量着李鬻、徐贯、李缙等人的官服。
朱紫、朱红的官服……
来者是朝中要臣啊……
兵卫队长的脸上堆起几分笑容,又说道:“不知几位大人前来冶造局所为何事……”说到这里他忽然认出了前几日刚刚来过这里的李缙,惊讶唤道:“李局丞?”
见此,兵铸局局丞李缙走上前几步,拱手说道:“几位,此乃我兵部尚书李(鬻)大人,与左侍郎徐(贯)大人,我等想求见肃王殿下。”
“见过尚书大人,见过侍郎大人。”
冶造局外的兵卫们连忙向李鬻以及徐贯二人行礼,而与此同时,那名兵卫队长在行礼之后,一脸遗憾地说道:“这可真不巧,肃王殿下最近几日都没有来冶造局。”
他说这话时,表情显得有些怪异,想来,肃王赵弘润因与兵铸局的事心中大怒的小道消息,早已传到了这些兵卫们的耳中。
“肃王殿下不在冶造局?……怎么办,大人?”兵部左侍郎徐贯回顾兵部尚书李鬻问道。
李鬻沉思了片刻,沉声说道:“先进去再说。”
听闻此言,徐贯点了点头,对那名兵卫队长说道:“能否放行让我等在官署内等候?”
“这个……”那名兵卫队长脸上露出了为难的之色,迟疑说道:“几位大人,并非卑职不肯放行。实在是……我等只是在此值守,并无权利放行啊。”
这并不是这名兵卫队长的敷衍之词,其原因就在于。冶造局署内是没有本府卫兵的,但随着冶造局在朝廷中的分量越来越重。兵卫府便派出了几队兵卫,负责维持冶造局一带的治安情况。
因此从根本上说,冶造局官署外的值守兵卫,他们并不属于冶造局,他们与冶造局隶属于两个不同的系统,因此,这些兵卫们没有权限决定是否放李鬻等人入内。
更要紧的是……
那名兵卫队长瞥了一眼那块挂在官署门外的木牌,上面清清楚楚地刻着一行字。兵部与狗不得入内!
“恐怕卑职斗胆得将三位大人拦在府外了。”
兵卫队长满脸为难地说道。
顺着那名兵卫队长视线所指的方向,兵部尚书李鬻与兵部左侍郎徐贯亦瞧见了那块带有侮辱性的木牌。
李鬻:“……”
徐贯:“……”
见此,兵铸局局丞李缙皱了皱眉,上前说道:“能否代为通报一声,我等想见局丞王甫大人。”
听闻此言,那名兵队大人的表情变得更加尴尬了,半响后为难地摇了摇头。
“这简直……岂有此理!”
徐贯眼中迸出几分怒意。
也难怪,曾几何时,小小一个冶造局,他们兵部何曾放在眼里过?可如今。这个冶造局竟然敢将他们兵部的尚书拦在官署门外,还刻意在府邸外悬挂着侮辱兵部的木牌,简直岂有此理!
可怒归怒。但徐贯却不敢径直上前将那块木牌砸个稀巴烂,毕竟他们此番是为何与冶造局化解矛盾而来的,更何况,冶造局如此憎恨他们兵部,他们兵部亦有无法推脱的因素。
为今之计……
李鬻目视着那块木牌良久,心中已有了主意。
“走,去一趟工部本署。”丢下一句话,李鬻反身回到了马车上。
见到李鬻等人乖乖离去,冶造局府门外的兵卫们可谓是松了口气。
正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眼下是那位肃王殿下以及冶造局在跟兵部以及兵铸局怄气,但若是牵扯到他们这些兵卫。那可真是无妄之灾了。
可让这群兵卫们没想到的是,大概半个时辰左右。李鬻等人所乘坐的这辆马车又回来了。
怎么又来了?
那名兵卫队长一脸苦涩,正要上前阻拦,却忽然瞧见继兵部尚书李鬻之后,马车中又走下一位年老的朝中大臣,工部尚书曹稚。
“就是这么回事。”
只见李鬻与曹稚一同走到冶造局的官署府门前,指着那块刻有兵部与狗不得入内的木牌,表情有些不渝地说道。
“喔呵呵……”
工部尚书曹稚瞧了一眼那木牌,呵呵笑着。
旋即,他对那名兵卫队长言道:“老夫,乃工部尚书曹稚,劳烦足下代老夫,向冶造局的局丞王甫大人通报一声。”
“……是。”
那名兵卫队长急匆匆地奔入了府内。
见此,曹稚转头望了一眼李鬻,可还未等他开口,就听李鬻怏怏不乐地说道:“正如我说,我欠你一次。”
“喔呵呵……”工部尚书曹稚呵呵笑着。
不出意外,没过多久,就见身材略有些肥胖的冶造局局丞王甫从府内飞奔出来,顾不得调整呼吸,便将工部尚书曹稚行礼。
“下官王甫,见过尚书大人。”
也难怪,毕竟工部乃是冶造局曾经的上署,而工部尚书曹稚更是冶造局局丞王甫曾经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冶造局可以不给兵部任何人面子,但是工部尚书曹稚这位整日笑呵呵的和蔼的尚书大人,相信冶造局内任何人都不会无视的。
“王局丞礼重了,贵署已非我工部下署,实在不必对老夫行礼。”
“尚书大人说得哪里话,我冶造局虽自立门户,但仍算是半个工部的人啊。”说到这里,王甫转头瞧了一眼李鬻、徐贯、李缙三人,脸上的表情顿时就拉了下来。
平心而论,依王甫的性格,本没有胆量给李鬻、徐贯、李缙等人脸色看,但问题就在于赵弘润已派人知会过了,叫他装出不待见兵部的样子,其中缘由,王甫大致可以猜到。
望了一眼李鬻等三人,王甫又望向曹稚,苦笑说道:“尚书大人,您这样……让下官很是为难啊。”
“喔呵呵。”曹稚和蔼地笑了笑,摆摆手说道:“给老夫一个面子,请这三位大人一同入内,再派人去请肃王殿下过来一叙,如何?”
王甫故意装出为难的样子,挣扎了良久这才松口道:“下官不敢保证肃王殿下会来。”
“提老夫的名字。……老夫这张老脸,在肃王殿下面前还是稍微有些用的。”
“那好吧……”
王甫故作无奈地点了点头。
而与此同时,赵弘润又在哪呢?他在他六王叔赵元俼的怡王府。
事实上,赵弘润这几日也怪无聊的。
要知道,他逐渐已经习惯每日到冶造局去当差,但是为了维持余怒未消的肃王这一形象,赵弘润最近都没有去冶造局,干等着兵铸局或兵部自己送上门来。
说实话,在习惯了忙碌之后突然间变得无所事事,这的确怪无聊的。
好在六王叔赵元俼已决定定居在大梁,总算是让赵弘润有了一个作伴打发时间的对象。
不过今日在与六王叔赵元俼闲聊时,赵弘润却听说了一件让他颇感兴趣的事。
“成皋合狩?……那是什么?”
“你不知么?”六王叔赵元俼奇怪地瞧了一眼赵弘润,解释道:“你父皇使礼部主持此事,邀请了阴戎几个大部落的首领,一同在成皋关附近狩猎。”
这好端端的,干嘛邀请外族的人一同狩猎?
赵弘润皱了皱,忽然,他心中微动,试探着问道:“莫非是为了借道一事?”
他口中的借道,指的是年底他三伯南梁王赵元佐率领那五万新军出征支援陇西,为此向居住在三川之地的阴戎部落“借道”,免得对方因为魏国大规模出兵心生怀疑,以至于发生没有必要的冲突。
“正是。”六王叔赵元俼点点头,正色说道:“从成皋关到陇西,得穿过好些个居住在三川之地的阴戎部落,若能与他们取得默契,你三伯西征支援陇西一事,就会便利许多。……如若不然,恐损及我大魏与阴戎几十年来的和睦。”
“和睦?”
赵弘润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淡淡说道:“侵占了我大魏的三川,这数十年来时不时地骚扰边境,这也算是和睦么?简直是恶邻啊!”
“恶邻?”赵元俼闻言不由地失声笑了出来,不过在笑了几声后,他感慨地说道:“的确。不过,我大魏暂时还无力从那个恶邻手中将那个名为三川的后院夺回来,因此,维持目前的局势是必要的。……虽然是外族,但阴戎对我大魏的威胁,要远比楚、韩来的小,不是么?”
对此,赵弘润无从反驳。
不可否认,六王叔赵元俼说得没错,阴戎与韩、楚是不同的,前者在魏国力量薄弱的时候趁机占据了三川之地,只是为了想得到那块土地肥沃、水源丰富的土地繁衍部落,他们并没有称霸中原、称霸天下这种目标;但韩、楚不同,这些国家相互攻伐并非是为了替国人抢占更多的领土,他们的最终目标,是攻灭中原其余各国,一统天下,这是中原各国与外族最本质的区别。
因此从这个角度来说,韩、楚等国家对魏国的威胁,要远比“强行借宿”在魏国“后院”三川之地的阴戎部落来得大,而且大得多。(。)
第三百三十章:成皋合狩之消息(二)()
“成皋合狩……会有几支阴戎响应?”
赵弘润询问六王叔赵元俼道。
毕竟据他所知,居住在三川之地的阴戎,他们并不像中原国家那样以国的形式存在,他们是许多个部落的聚合,这点与巴国有些相似。
但唯一不同的是,巴国的部落会相互攻杀,但阴戎却很少发生内斗,除非是为了争夺大首领的位置。
“这个六叔也难以猜测。”赵元俼思忖了一番,说道:“不过,据六叔所知,成皋关外数百里内的阴戎部落,与我大魏的关系较为和睦,以往还时常在受成皋关庇护的边镇市集进行两族货物交易……他们应该会响应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恐怕也只是响应吧,借道这种事,并非几个阴戎部落就能决定的。”
“听这话,似乎成皋合狩阻碍重重啊……”
“可不是嘛。”赵元俼耸了耸肩,似乎并不是看好此事。
赵弘润闷声喝了一杯酒,心情不由地有些复杂。
要知道三川之地是姬姓赵氏从陇西东迁后第一个正式定居的土地,几百年前,姬赵氏的先祖们便定居在这里。
当然,可能这里在更早之前属于别人,可能是姬赵氏的先祖们从那些人手中抢来的,因此谈不上是多么光彩的事。
但即便如此,作为一名魏人,赵弘润还是无法释怀,先祖所定居的土地,如今却落入了外人手中,更匪夷所思的是,他们这些当代的魏人穿过魏人先祖们所定居的土地。竟然还要向那些抢走了那片土地的主人请示。
阴戎……
赵弘润默默地将这个词记在了心中。
“六叔,你想过夺回故土么?”
“什么?”
赵弘润冷不丁的询问,让赵元俼为之一愣。
“夺回故土?陇西?……你指的是三川之地?”赵元俼惊讶地望着赵弘润。发现这个时常在自己面前嘻嘻哈哈的侄子,眼下的态度十分的认真。
见此。赵元俼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正色说道:“别小看阴戎啊,弘润。……阴戎没有正规编制的军队不假,但是那里的男人,每一个都可视为弓马娴熟的骑兵。一旦阴戎的大首领下达了战争的命令,各个部落都会贡献出本部落最年轻英勇的战士,唔,他们那里称之为勇士……由阴戎勇士组成的骑兵。实力比起韩国的骑兵只强不弱。”说到这里,他望了一眼赵弘润,看似玩笑实则却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在我大魏军力仍显不足的当今,还是暂时别惹到那位恶邻为好,他们与韩、楚不同,并不在乎称霸中原这种事,只在乎脚下的土地是否肥沃,是否能够养活部落里的男人、女人与老人、小孩。……若你想夺回阴戎之地,就势必会遭到整个阴戎部落的仇视,我大魏没有必要跟他们发生冲突。明白么?”
“……”六王叔少有的认真表情,让赵弘润微微一愣,旋即。他笑着说道:“六叔言重了,我也就是随口问问。”
随口问问……
赵元俼深深望了一眼赵弘润,半响后微笑着说道:“你知道么,在这一点上,你真的很像你父皇。”
“父皇?”赵弘润表情有些古怪。
“不信?”赵元俼调侃道:“你以为你父皇就没有雄心壮志么?别忘了,你四王兄名叫弘疆!”
弘疆……
赵弘润惊讶地睁开了眼睛。
可能是看出了赵弘润心中的惊讶,赵元俼叹息说道:“你父皇,其实是一位进取心极强的人呐,年少时。便与你五叔吵吵闹闹,说什么要为大魏开疆辟土。然而……”
“然而?”赵弘润皱了皱眉。
赵元俼瞥了一眼赵弘润,淡淡说道:“然而。在你祖辈的时候,我大魏在上党惨败于韩国之手,待等稍有起色,又因皇位之争引发了内乱……你父皇胸怀开辟疆土之志,却一辈子都在发展大魏的国力,唯一的战功,便是与暘城君熊拓合谋攻灭了宋国。……别看你父皇口口声声将其称作荣耀之事,事实上他心中恨地很。”
“恨?”
“啊,恨我大魏的国家底蕴,不足以支撑他开辟疆土的宏伟志向。”
说到这里,赵元俼摸了摸赵弘润的脑袋,笑着说道:“不过话多回来,等到你们这辈长大成人时,或许我大魏就有实力对外扩张了吧。”
“什么啊,我已经长大成人了!”赵弘润没好气地打掉了六叔的手,而在心中,他对他父皇有了更深的了解。
他还真没想到,被他视为守成之主的他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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