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弘润默然不语,这一点,他帮不了这位苏姑娘。
给她一个归宿?
谈何容易!
虽然已打定主意日后定要抗争到底,但是他也明白,作为皇子,他在婚姻上是没有自由选择的权利的。
他所有已经成婚的兄长,不管情愿与否最后都娶了朝中重臣的千金,而那些早已出阁的公主们,也是作为联姻的牺牲品,不是下嫁手握兵权的将军的子嗣,就是嫁往别国。
身在帝王家的儿女,从来没有自由婚姻的可能。
“那就留着防身吧,本公子送出去的东西,断然没有拿回来的。”已经找到了六皇兄赵弘昭这位隐形的大金主,赵弘润对于银子已满不在乎。
苏姑娘还了几回,见赵弘润执意不收,只好又收了起来。
她心想着,虽然痴迷的方向挺奇怪的,但是这位姜公子不可否认对他颇为痴迷,说不准日后每日都会来找他,那这些钱,就留着替他准备一些美味的菜肴好了。
话说回来,对于这位姜公子,苏姑娘越来越感觉好奇。
要说他对她挺痴迷的吧,他每日黄昏时分准时都会离开,不像某些别有用心的男子,恨不得夜宿在这里;可要说他对她不痴迷吧,他这几日每日都会来找他,叫她陪他饮酒,说是喜欢看她醉酒时的样子。
『莫非是一位家教甚严的富家子弟?偷偷跑出来的?』
瞅着赵弘润与沈彧等三名宗卫身上几乎没有什么改变的寻常百姓服饰,再联想到他每日黄昏前必定得离开的“规矩”,苏姑娘心中暗暗猜测着。
若是撇除年纪的差距不谈,苏姑娘对于这位姜公子还是十分满意的,毕竟对方的才识远远在他之上,而且家境也应该不错,应该是有能力为她赎身的。
只可惜,他俩的岁数差地太多,他十四,她二十,差了整整六岁。
这岁数的巨大鸿沟,让她不抱丝毫想法,纯粹就将赵弘润当成是一个算是知心的小弟弟,虽然这个小弟弟总是变着法子地捉弄她,诱她饮酒饮到醉醺醺的。
“笃笃笃——”
房间外,传来了一阵叩门声。
“谁呀?”小丫头绿儿喊道。
稍后,门外传来了一名龟奴的问候声:“打搅苏姑娘了,有一位姓罗的公子欲求见苏姑娘。”
苏姑娘微微一愣,因为她这几日都在陪赵弘润的关系,因此也就没有像以往那样设题,没想到还是有人慕名而来。
想了想,她婉言回绝道:“奴家这边有贵客,不方便,望那位罗公子海涵。”
“是,我这就去回覆那位公子。”龟奴噔噔噔地跑下了楼。
见此,赵弘润好奇问道:“拒绝没有关系么?”
苏姑娘微笑着解释道:“这一方水榭对奴家这些女子的待遇还算是好的,只要每日交付些钱物,他们也无所谓你是否待客……”
“那倒不错。”赵弘润点了点头,心说这样的话,他隔三差五地给她些银子,倒也不用担心她因为囊中窘迫的关系不得不去接待那些她本不情愿接待的客人。
可就在这时,雅间外的楼梯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翠筱轩的房门被人一把推开了。
“贵客?本公子倒是想见见,究竟是哪位贵客!”
伴随着一阵冷笑,一名服饰鲜华的男子闯入了房间,神色不善地扫了一眼屋内。
只见此人生得浓眉大眼,模样还算端正,可是脸上始终是一副倨傲的神色,仿佛这天底下所有的人都得听他的似的。
在他身后,几名家奴护院蛮横地拦住了一名满脸为难之色的龟奴,看来是那名龟奴想要阻拦这位罗公子,但是没能拦住。
“……”赵弘润不觉地皱了皱眉,低声问苏姑娘道:“是你认识的?”
苏姑娘微微摇了摇头,表示并不认得此人。
见此,赵弘润就没有顾忌了,正要示意沈彧他们赶人,却见小丫头绿儿率先跳了出来,指着那名罗公子气愤地说道:“你这人怎么回事?这是咱小姐的闺房,你贸然闯进来干吗?懂礼数么你?!”
岂料那位罗公子根本不理睬她,随手将她推开一旁,绿儿气愤地还想冲上来,却被那位罗公子的家奴护卫们给拦住了。
此时,那位罗公子已经注意到了正在与赵弘润饮酒的苏姑娘,她那醉酒后美艳的样子,顿时让这位罗公子眼睛一亮。
“这位想必就是苏姑娘了,果然是……国色天香,啧啧。”
『……』
注意到对方的眼神,苏姑娘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毕竟这位罗公子的眼神与赵弘润截然不同,充满****。
就在她忍不住想要开口请这位罗公子离开时,忽然赵弘润抬手拦住了她,抢在她前面,淡淡说道:“喂,这位公子,凡事都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吧?……苏姑娘这些日子没空,麻烦阁下找其他人吧。”
苏姑娘微微一愣,旋即心中顿时明白过来,想必是姜公子担心她开口会引起敌方对她的敌意,因此抢在她之前将话说了。
这份细心,让苏姑娘不由地感觉几分心暖。
“贵客?就是你么?”那位罗公子上下扫了赵弘润几眼,见是一个寻常百姓打扮的十几岁稚子,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乳臭未干的小毛孩,也学人家喝花酒,找女子作陪?……小子,本公子看在这位姑娘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速速离开。”
说着,他见赵弘润坐着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眉头一皱,当即便走向赵弘润,仿佛要将他拎起来丢到屋外头去。
可还没等他走几步,他肩膀上便搭上了一只手臂。
“该离开的人是你!”冷哼了一声,沈彧一把捏住那位罗公子的肩膀,稍稍用力,便捏得对方嗷嗷痛叫起来。
“公子!”
“少爷!”
罗公子的家奴护卫们眼见自己少主人吃了亏,顿时一脸凶相地冲了上来,二话不说便朝着沈彧挥出了拳头。
可惜,他们的对手是沈彧、穆青、吕牧三人,那可是经过宗府精心教导武艺的宗卫,要是连他们都对付不了,如何担任保护皇子的重任?
毫无意外地,这群人被沈彧、穆青、吕牧三人轻松放倒,三拳两脚就全给打趴下了。
“你们……你们胆敢公然行凶?!”
眼瞅着自己随行的家奴护卫竟然被三个寻常百姓打扮的男子打倒在地,那名罗公子有些心慌了,急声喊道:“我乃罗嵘,家父可是朝廷吏部左侍郎罗文忠,你们敢打我?”
『啊啊……来了,“我爹是某某”的经典台词……』
赵弘润无言地摇了摇头。
可他对过的苏姑娘却是面色微微一变。
也难怪,毕竟“吏部左侍郎”的名号对于寻常百姓而言还是相当唬人的。
然而对于赵弘润而言嘛,他晓得那是谁?
要拼爹,拼地过他?
毫不夸张地说,只要赵弘润道出身份,别说这个罗公子,就算是他那个高居吏部左侍郎的爹,也得慌地跪下来求饶,毕竟赵弘润的父亲那可是大魏的天子。
可问题在于,在这种地方道出真实身份,一旦传到宗府耳中那可就是被关禁闭的下场,即便是赵弘润也难以幸免。
想想也是,堂堂皇子,在烟花柳巷跟人争风吃醋,丢尽了皇室的脸面,宗府的人岂会轻易饶了他?
『怎么才能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叫这家伙自己乖乖滚蛋呢?』
赵弘润思忖着。
而沈彧、穆青、吕牧三人则是在等着赵弘润的态度,只要自家殿下说一句揍,他们谁会去管这小子是谁的儿子。
屋里顿时变得安静下来。
第32章 无妄之灾()
就在赵弘润思忖之际,忽然屋外徐徐走入一名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子。
“是何人,在我一方水榭肆意生事?”
“是徐尚大管事。”苏姑娘瞧见此人,面色微惊,低声对赵弘润提醒道:“这是一方水榭的大管事。”
果然,这位中年男子在扫了一眼屋内后,朝着罗嵘与赵弘润二人抱拳拱了拱手,语气谦逊地自我介绍道:“在下徐尚,受这一方水榭的主人所托,代为管理此处。”
那位罗公子罗嵘此时正在气头上,听闻此言,恼怒地说道:“你就是这一方水榭的管事?……你们这是怎么做生意的?纵容歹徒对本公子的随从们行凶,陈都大梁,天下脚下,这还有王法么?!”
说着,他再一次地自报了家门:“家父可是朝中吏部郎中!”
大管事徐尚皱了皱眉,低头望了一眼那几个倒在地上哀嚎的罗嵘的随从,目光不由地扫了一眼沈彧、穆青、吕牧三人。
『唔?』
微不可察地,徐尚的眼神微微闪过一丝诧异。
倒不是他看穿了沈彧等人的身份,他这是觉得,这三位血气方刚的壮小伙,他们那打了人却仿佛浑不在意的眼神,与他们身上那身寻常百姓打扮的服侍格外违和。
『打了一位吏部郎中的儿子的随从,这三人却无丝毫惊慌,看来……这来历也不一般呐。』
撇了一眼苏姑娘对面那依旧面色淡然的赵弘润,徐尚拱手问道:“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姜润。”赵弘润抱了抱拳,还礼道。
徐尚闻言立马在心中思忖起来,可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这京中有哪位权贵世家的公子叫姜润的。
不过赵弘润那坐姿与处事不惊的态度,却让徐尚越发感觉忌惮。
然而,苏姑娘似乎会错了意,以为这位徐尚大管事准备责怪赵弘润,连忙在旁替他辩解道:“徐大管事,此事不关这位姜公子的事。姜公子乃是奴家的贵客,奴家正与他畅聊,岂知那位罗公子贸然闯入,出言无礼,因此才惹出这些事。”
罗嵘在旁听得大怒,红着脖子骂道:“你这贱婢,安然颠倒黑白!……徐管事,这对狗男女分明就是勾搭成奸……”
刚说到这,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徐尚正冷冷地看着他。
“罗公子,苏姑娘乃我一方水榭的姑娘,她是否接见某位客人,那是她的意愿,跟旁人不相干……既然苏姑娘心甘情愿陪伴这位姜公子,罗公子就请出去吧!”
“你!”罗嵘脸上泛起浓浓怒色,咬牙骂道:“家父可是朝中吏部郎中!”
徐尚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之色,淡淡说道:“苏姑娘说了,她正在陪贵客,所以无法招待罗公子了,罗公子若是不嫌弃的话,在下可以帮罗公子换一位有空闲的姑娘作陪。”
“这种穷酸小子也算贵客?哼!本公子就要这贱婢作陪!”罗嵘扫了一眼苏姑娘,恨恨地骂道。
“看来罗公子是打定主意要生事了,既然如此,罗公子就请回吧。……我一方水榭,不欢迎不守规矩的客人。”
“你,你赶我走?”徐尚的话,让罗嵘大为震惊,难以置信地说道:“家父乃朝中吏部郎中,你敢赶我走?”
此时,徐尚已无方才那恭谦的模样,满脸讥讽地说道:“莫说只是一介小小的郎中,就算你爹是吏部尚书,在我家主人眼里也不算什么!……若是罗公子此番是来寻乐的,在下可以代为介绍楼里别的姑娘,可若是罗公子要生事的话,还请回吧。……难道真要徐某说出滚字,再遣人将罗公子你赶出去么?”
『你已经说了好吧?……话说回来,似乎这一方水榭的来头很大啊……』
赵弘润好奇地打量着一方水榭的大管事徐尚。
他有这个闲情逸致去猜测徐尚口中那位“主人”的身份,那位罗嵘罗公子俨然就没有这个心情了,只见他气急败坏地指着徐尚,恨声说道:“好好!你给我等着!”
对于这个威胁,徐尚置若罔闻,淡淡说道:“我劝罗公子还是去打听打听,免得白白让令尊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仿佛发出一阵令人心惊的凶光,令罗嵘顿时面色苍白。
“……”罗嵘深深望了一眼徐尚,继而又狠狠地扫了一眼赵弘润与苏姑娘这对他口中的“狗男女”,面色铁青地甩袖而去。
他那些家奴护卫们一见,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跟上了自家少主。
此时,赵弘润站起身来,朝着徐尚拱手行礼道:“多谢徐管事代为解围,感激不尽。”
不得不说,这位徐大管事算是帮了赵弘润一个大忙。
“哪里哪里。”徐尚望了一眼苏姑娘,见她也是一脸感激之色,心中微笑,拱手对赵弘润说道:“姜公子是守规矩的人,我一方水榭,只欢迎守规矩的人。”
『这算是……警告?』
赵弘润微微一愣,连忙说道:“徐管事放心,在下自然是守规矩的人。”
“极好,极好。”徐尚满面春风地回了礼,笑着说道:“徐某也觉得如此,罢了,徐某就不打搅两位了,告辞。”
“徐管事慢走。”苏姑娘连忙说道。
徐尚点了点头,自顾自走向房门,正要踏出门外,忽然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回头对赵弘润说道:“那位罗公子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我一方水榭自然不惧,可姜公子……今明几日,姜公子要多加小心,终归这京城,并非是人人都守规矩的。”
“多谢。”
虽然并不是很在意,但赵弘润依旧拱手谢道,毕竟这是人家的好意。
似乎是猜到了赵弘润丝毫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苏姑娘忍不住劝道:“姜公子,徐管事所说的事,切不可不当一回事呀。……终归那罗公子的父亲乃当朝吏部郎中。”
她也很惊讶她们一方水榭的后台竟然如此雄厚,可细细一想之后,她便不由地为赵弘润感到担忧起来。
毕竟任谁都瞧得出来,那罗嵘回去之后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若真如徐尚所言,一方水榭背后的金主是他万万得罪不起的人,那么罗嵘怨愤之下,必定会找赵弘润的麻烦。
“今日你回去之后,不若耽搁些日子,避避风头。”苏姑娘关切地说道。
“放心,我有沈彧他们护卫。”赵弘润笑着宽慰道:“好了,咱们继续下棋吧,话说,苏姑娘目前是九负零胜哟。”
“诶?”
一提到下棋的输赢,苏姑娘便有些不依起来,因为在亲生经历之后,她逐渐发现,这位年纪轻轻的小公子在棋艺上真像他所说的那样强悍,跟他下棋,简直就像是被欺负似的。
“不如……这局让奴家六个子?”苏姑娘面红耳赤地讪讪道。
“让六个子?让你十个子好不好?”赵弘润没好气地说道。
“好呀……君子一言!”
“得,那我直接认输算了。”
在他俩兴致浓浓的弈棋闲聊间,天色逐渐临近黄昏,沈彧再一次讨人嫌地走到了赵弘润身旁,低声说道:“公子,到时候了,咱们该回去了。”
赵弘润怏怏地望了一眼棋盘,点了点头:“唔,那走吧。”
说着,他朝苏姑娘道了声别。
『又是这个时辰?看来他家中的管教真的很严……』
苏姑娘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公子慢走。……切记徐管事的话,今明几日可要当心啊。”
“好,我知道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赵弘润全然没当回事,想想也是,他堂堂大魏皇子,就算是得罪了朝中吏部郎中,又能怎样?
可没想到的是,当他领着沈彧、穆青、吕牧三人离开了一方水榭,还没等走出这条巷子,他迎面就被人给堵上了。
不用多说,带人堵他的正是那位罗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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