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内院。
而苏姑娘作为赵弘润的女人,自然是居住在北屋的东苑雅间。
说是东苑雅间,其实那都是独栋的木瓦屋,每栋屋子周围都设有花圃、假山、水榭之类的景观,论格局有些模仿皇宫内建筑的意思,不过这规模嘛,那就远远不如了。
不过无论是赵弘润还是苏姑娘,对此都十分满意,毕竟工部左侍郎孟隗在北屋这边翻修地尤其用心,前院的建筑与此相比,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挑一个罢。”
将苏姑娘领到东苑的院落里,赵弘润指着不远处那些独栋的屋子说道。
放眼望去,只见在东苑设有六幢独栋的屋子,每一幢房屋大概横向七八丈左右,谈不上巨大,但也足够宽敞。至少对于府内女主人与贴身侍女这样的组合而言。
“这些屋子……还未取名么?”
苏姑娘惊讶地发现,这些独栋房屋前,也跟府前匾额似的挂着一块雕刻有纹理的木板。不出意外就用来冠名的,这是大魏的习俗。魏人喜欢给任何喜爱的事物命名,以至于就算是一座草屋,也会有居住在其中的隐士们对其冠上『明志轩』、『养性堂』等等文雅的称呼。
但是北屋东苑内这些一幢幢的独栋房屋,那些似匾额的木板上却名为镌刻屋名,空着一大块。
赵弘润愣了愣,这才想起此事工部左侍郎孟隗似乎曾经对他提起过,只是他没在意,转身就给忘了。
他耸耸肩解惑道:“你可以给它起个别致的名。我会请工匠们将其刻上去的。”
苏姑娘闻言细思了片刻,旋即有些迟疑地问道:“润郎,倘若奴家想沿用翠筱轩……”
『注:筱,即竹子,多指代嫩竹。』
“可以啊。”望着她那期待的表情,赵弘润无所谓地笑道。
毕竟他也明白,苏姑娘在一方水榭的翠筱轩内居住了那么多年,虽然以往深恨她自己陷身于风尘,但细细计较起来,她对那间屋子也是存在着感情的。
“真的?”苏姑娘满脸惊喜之色。
“当然。”赵弘润咧嘴笑道:“回头我再从皇宫弄些竹子来。将这里打造成真正的翠筱轩。”
他这一句话,让跟在后边的宗卫沈彧浑身一哆嗦。
苏姑娘似乎也注意到了沈彧、吕牧、卫骄等几名老成持重的宗卫们脸上那“惊恐”的表情,香袖遮唇。忍不住偷笑了几声,旋即摇摇头说道:“多谢润郎,不过,奴家只求些寻常的翠竹便可。”
不得不说她是识大体的女人,哪舍得爱郎为了她从皇宫内“窃竹”,虽然以爱郎他那堂堂肃王的身份,从他父皇魏天子的御花园内弄些竹子过来并不是什么问题,但传出去终归不好听不是?
她的话,让沈彧、吕牧、卫骄三名宗卫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毕竟在他们看来,他们家殿下已经从御花园内“搬”了好些金鳞鱼与名贵的竹木过来。若是还去,这未免有些不像话了。
『这个女人不错……』
众宗卫们暗暗点头。在内心评价着苏姑娘。毕竟,不是所有人的女人都抵受地住那些名贵赏物的诱惑,尤其是像斑竹这种在大魏流传有古老而凄美爱情传说的观赏物,这些事物对女人的诱惑力,甚至要在那些珍贵的首饰之上。
而苏姑娘却对那些名贵的竹子婉言相拒,只求了一些寻常可见的翠竹,这就意味着,此女并非是爱慕虚荣,而是真的喜欢那些翠竹。
而对此,宗卫们忍不住在心中暗生感慨:若非出身不佳,否则以这位苏姑娘的品性,足可成为肃王妃。
“穆青,将这块木匾拆下来,送到冶造局去,请司署里的工匠们镌刻上『翠筱轩』三字。”
在决定好这栋房屋的名字后,赵弘润转身对宗卫穆青吩咐道。
似这种小事,就不必劳烦工部的木匠了,毕竟他冶造局内,也有精通木工的工匠。
“是,殿下!”穆青抱了抱拳,旋即在其余宗卫们的帮助下,将屋门顶上那边木匾拆了下来。而与此同时,赵弘润则领着苏姑娘往屋内而去。
待等走入屋子内,赵弘润四下打量了几眼,心中十分满意。
在他看来,这栋屋子虽然格局不大,但胜在屋内的装饰设施尽皆齐全,正应了那句话: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只见整栋屋子,采用了阁楼复式的房屋格局,一楼是客厅,二楼则是府上女主人的闺房,那些屋内的装饰、家具,工部的工匠们皆已刷上了新漆,因此看起来亮堂堂的。
漆,在这个时代那可是贵比银子的奢侈物,只有楚国才有大量产出。
“上去看看?”
赵弘润问道。
即便是苏姑娘对自己起居环境并不介意,亦被这栋屋子的精致给吸引住了。
事实上,屋内的家具设施并不名贵,说白了就是些在楚国不值钱的漆具而已,但是在大魏嘛。这些漆具却大有市场,一般人能获得一两件漆具已足以向邻居炫耀,哪能跟这栋屋子似的。通体刷上紫漆,亮堂堂的。却又透着大雅之范。
只可惜赵弘润对此并不是很满意。
当然了,他并不是对工部的活不满意,而仅仅只是针对这时代的漆,毕竟主要产自楚国的漆,大致以深色为主,并且色彩比较单调,少有选择的余地。
不过看苏姑娘的神色,她对这里倒是十分满意。甚至罕见地与赵弘润开玩笑道:“似乎奴家更应该对此屋子取名为紫筱轩?”
“只要你乐意。”赵弘润笑着附和道。
二人谈笑了一阵,旋即,赵弘润便言道:“要不然,我今日就将我娘接过来?”
听闻此言,苏姑娘那份端庄秀气瞬时间烟消云散,只见她满脸吃惊错愕,手足无措地攥着裙摆,结结巴巴地小声说道:“这……这么快?奴……奴家这边还未做好准备呀……”
望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赵弘润心中好笑,逗她道:“迟早的事嘛。就这么说定了。”
其实倒不是赵弘润故意捉弄苏姑娘,只是他很清楚苏姑娘的性子,知道这位女子的性格。别说一天,就算一个月,恐怕这位苏姑娘也不能完全做好心理准备:因为考虑地太多,反而会使她畏手畏脚。
“那……那好吧。”见爱郎态度坚决,苏姑娘轻咬着嘴唇,幽怨地望了一眼前者。
“绿儿,记得帮帮你家小姐。”赵弘润一边说一边暗自窃笑道,因为他知道,待等他前脚一走。后脚苏姑娘便会手忙脚乱地打扮起来,力争给未来的婆婆一个最好的初印象。
“是。”绿儿恭谨地应道。
『这丫头……』
赵弘润闻言皱眉望了一眼绿儿。他当然看得出来今日的绿儿对他十分敬畏,不复当初那样活泼。这有些……没劲。
是的,事实上别看绿儿曾经多次与他斗嘴,其实赵弘润倒是还挺喜欢这个元气十足而又贪财吝啬的小姑娘的,毕竟她对苏姑娘的忠心,让赵弘润对她印象极佳。
“今日怎么这么听话啊,不像你啊……”
赵弘润作怪地揉了揉绿儿的脑袋,故意戏弄着她。若在以往,恐怕这丫头早就跳脚起来指着赵弘润的鼻子破口大骂了,不过今日,这丫头只是耷拉着脑袋怯怯地瞅着他,这让赵弘润感觉不怎么好,毕竟在他看来,威严是针对外人的,若是连亲近的亲朋都因此畏惧三分,那人活着可就太没劲了。
『给她们一个适应的过程吧……』
赵弘润暗暗说道,毕竟仔细计较起来,别看苏姑娘似乎对他的身份并不在意,但事实上,她比平日里也愈加拘束。
想到这里,赵弘润摇了摇头,没有说穿此事,毕竟在他看来,这主仆二人对他的无谓敬畏,应该会随着时间逐渐消融,再次恢复到以往的那种态度。
吩咐几名宗卫们驻守在肃王府,赵弘润仅仅带着沈彧、种招二人回到了皇宫。
他准备在今日将他娘沈淑妃接到肃王府去,毕竟这件事沈淑妃已催了他好些日子了,再耽搁下去,赵弘润生怕他母妃会带着他弟弟赵弘宣杀到他肃王府去,甚至是直接杀到一方水榭去。
不过让赵弘润感到意外的是,待等他来到凝香宫时,他发现凝香宫内竟然有一位罕见的贵客。
不是别人,正是他所敬重的六哥赵弘昭的母妃,那位居住在梅宫的乌贵嫔。
只见这位乌贵嫔,正与沈淑妃在厅中闲聊。
见此,赵弘润连忙上前,朝着沈淑妃拜道:“孩儿拜见母妃。”旋即,他又朝着乌贵嫔拜了拜:“弘润拜见贵嫔娘娘。”
说实话,赵弘润对乌贵嫔并没有什么接触,可谁叫这位乌贵嫔是他所敬重的六哥赵弘昭的母妃呢,因此,赵弘润给予乌贵嫔最大的尊敬。(。)
第二百九十四章:苦恼的乌贵嫔()
“八皇子。”
乌贵嫔微笑着点头还礼,态度很是和蔼客气。
毕竟这也是一位知书达理的女人,她很清楚赵弘润之所以对她这般客气尊重,只是看在她儿子赵弘昭的面子上,毕竟在此之前,他俩可没有什么交集。
不过一看到赵弘润,乌贵嫔便不免又想到了此刻远在齐国的儿子赵弘昭,不由地一阵黯然伤神,连眼眸仿佛都失去了几分神采。
见此,赵弘润连忙岔开话题道:“乌贵嫔今日怎得有空来我娘的凝香宫?”
话音刚落,沈淑妃便抬手在他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嗔怪道:“你这孩子,怎么这般跟乌贵嫔说话的?”
“孩儿就是随口一问嘛。”赵弘润苦着脸说道。
瞧着眼前这一幕,乌贵嫔脸上的苦涩笑容愈发明显了,毕竟曾几何时,她也有一个似这般可爱的儿子,可随着儿子逐渐长大,尽管乌贵嫔明知儿子有朝一日毕竟会离开自己身边,却也没想到这一日竟然会来得这么快。
“真是羡慕妹妹……”
乌贵嫔喃喃地说道。
沈淑妃愣了愣,旋即这才会意,会意乌贵嫔指的是她有两个儿子陪伴在身边,不像她,唯一的儿子还在万里之外的齐国,母子难以相见。
见此,沈淑妃微笑着说道:“姐姐若是羡慕,妹妹匀你一个可好?”
『这还有匀一个的?』
赵弘润无语地翻了翻白眼。
而听闻沈淑妃的话,乌贵嫔轻笑了几声,开玩笑似的说道:“即便妹妹将堂堂肃王殿下过继给姐姐,姐姐亦高攀不上呐……”说罢,她转头望向赵弘润,微笑着说道:“若是八皇子不弃。唤妾身一声姨娘吧。”
赵弘润微微一愣,旋即便意识到,可能是这位乌贵嫔也猜到自己受六哥赵弘昭所托。代为照顾她,因此。她也有意与他们母子亲近一些。
想通这一层关系后,赵弘润毫不犹豫地便拱手唤道:“弘润,见过姨娘。”
“嗯。”乌贵嫔和蔼地笑了笑,右手在袖子里摸了摸,旋即带着几分苦恼说道:“姨娘来得匆忙,忘了给乖侄带见面礼,待下回姨娘补上。”
赵弘润这边还没来得及客气,旁边他母妃沈淑妃便插嘴说道:“姐姐可莫惯坏了这孩子。”
“如何会惯坏?”乌贵嫔慈祥而和蔼地望着赵弘润。
毕竟她早就从她赵弘昭口中得知。知道这位八皇子的才能不逊色于她儿子,兼之赵弘润与她儿子关系又好,自然是对赵弘润另眼相看。
“姨娘今日怎么有空到我娘的凝香宫来?”在闲聊了几句后,赵弘润好奇地问道。
毕竟前一阵子,乌贵嫔由于儿子赵弘昭远离身边,心情不怎么好,平日里很少迈出她的梅宫,倒是沈淑妃受赵弘润的托付,隔三差五地去探望她。
“这桩事呀,姨娘已与你娘提过了……”乌贵嫔微微叹了口气。旋即,她又亲口跟赵弘润解释了一回:“这几日呀,宫内可不安生。施贵妃与皇后斗得厉害……”
原来,前几日伺候施贵妃的宫女在宫中碰到的王皇后,由于避让不及,被王皇后身旁的宫女严厉地呵斥了几句,这本是一桩鸡毛蒜皮的小事,可谁曾想,却再次引发了施贵妃与王皇后的争斗。
于是在几日后,施贵妃在宫中邀请『三贵九嫔』一同赏花,在期间对王皇后冷嘲热讽。再次翻起老账来,指责王皇后为爱慕虚荣、两面三刀、不顾曾经姐妹感情。就差指着王皇后的脸大骂其为贱人了。
而让乌贵嫔不喜的是,她感觉那次被施贵妃给利用了。以至于王皇后事后托人传话给她:施氏对本宫无礼,你怎得也陪着她胡闹?
乌贵嫔那个委屈,毕竟她起初只因为不过是一次普通的宫内姐妹赏花而已,哪料想到其中还有那些门道?
于是乎,待下回施贵妃再次派宫女前来邀请时,乌贵嫔便托病婉言回绝了,没想到这也不成,如今乌贵嫔夹在王皇后与施贵妃之间,那是左右不是人,于是,满腹苦涩的她来到了沈淑妃这边,向她倾诉苦水。
『施贵妃……那不是雍王兄的母妃么?』
赵弘润听完了乌贵嫔的解释后,心中有些纳闷,毕竟在他看来,雍王弘誉可是一位极具气度的皇兄,或许他的才智不如睿王弘昭,但城府、权谋、手段,皆不是『麒麟儿』弘昭可比的,哪怕是在赵弘润看来,亦是一位出色的储君候选,比东宫太子弘礼强多了。
然而在听到乌贵嫔对施贵妃的埋怨后,赵弘润却诧异地发现,施贵妃非但小气而且嫉妒心强,实在很难想象,似这般小肚鸡肠的女人,如何养育出雍王弘誉那等杰出的皇子。
因此,赵弘润纳闷地将心中的疑问脱口问道。
没想到乌贵嫔听后摇了摇头,更正道:“施贵妃倒并不是心胸狭隘或者善妒,她只是针对王皇后而已……王皇后与施贵妃的恩怨,弘润想必也有所耳闻吧?”
赵弘润点了点头:“我知道她们曾经是关系极好的,后来不知怎么着就反目成仇了。……据我所知,似乎是王皇后要谋害施贵妃腹内的孩子……”
“嗯。”乌贵嫔点了点头,旋即苦笑说道:“因为此事,施贵妃对王皇后可谓是积怨已久,这点妾身倒是能理解,不过,个人的私愿牵扯上他人,这就有些不妥了……”
沈淑妃闻言纳闷地插嘴道:“当年是王皇后想谋害施贵妃腹内的孩子么?”
“宫内是这么传的。”乌贵嫔压低声音说道:“据妾身所听说的,王皇后当年暗中使人给施贵妃下药,致使施贵妃险些流产,好在施贵妃吉人天相,最后大人与孩子都保住了……”
“皇后?”沈淑妃满脸惊愕之色:“不像啊……”
“别说妹妹,姐姐瞅着也不像。不过当时。的确是王皇后最有嫌疑……”说到这里,乌贵嫔苦笑地摇了摇头:“这桩事,当年都数不清、道不明。更何况如今?施贵妃与王皇后积怨已久,如今又因为那么一桩小事再起争斗。她倒是如意了,就是苦了咱们这边夹在当中的……”
“姐姐不理会不就好了么?”沈淑妃不解地问道。
“谈何容易。”乌贵嫔苦涩一笑,不由地将目光望向沈淑妃与赵弘润。
也难怪,毕竟在乌贵嫔看来,沈淑妃性情淡然,不喜争权夺利,哪怕她如今逐渐受到魏天子恩宠了,妃位亦只在九嫔中垫底。更关键的是,由于她身体不好,根本无法夜夜伺候魏天子,因此,很多时候即便魏天子在凝香宫用饭,但等沈淑妃睡下后,最后还是选择别的宫下榻,比如她乌贵嫔的梅宫。
而最关键的一点在于,不喜争权夺利的沈淑妃的大儿子,恰恰是如今众皇子中最强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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