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
平舆君熊琥变颜变色,他怎么也没想到,盯着巴蜀之地这块肥肉的,除了他楚国以外居然还有一个秦国。
他惊疑不定地盯着张启功看了半响,试探道:“魏国对巴蜀……并无觊觎之心么?”
“呵呵呵。”张启功笑了两声,说道:“我大魏产粮充盈,要巴蜀何用?放心,我大魏下次用兵的对象,始终是你楚国。”
“你这么说,我可一点都不‘放心’……”
话虽这么说,但平舆君熊琥确实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如今觊觎巴蜀的已经多了一个秦国,倘若再多一个魏国,那绝对不是他楚国希望看到的。
“当真?”
平舆君熊琥又问了一遍:“秦国不是你魏国的盟国么?”
“楚国曾经不也是大魏的盟国么?”张启功略带嘲讽地说了句,旋即透露道:“与楚国一样,秦国如今也是我大魏的敌人,巧合的是,秦国眼下的处境,与楚国亦是一般无二。……说实话,对于巴蜀最终被秦国或被楚国夺取,我大魏一点都不在意,若被秦国夺取,我大魏或会先就攻齐楚,若被楚国夺取,我大魏或会先攻秦国……有什么区别呢?纵使其中一方能夺取巴蜀又如何?相信介时,我大魏足以占领除巴蜀以外的所有土地……”
平舆君熊琥深深看了几眼张启功,忽然说道:“这么说,张大人其实也并不介意助我熊琥一臂之力咯?反正如先生所言,贵国也可以先攻秦国,不是么?”
『协助熊琥?……唔,先帮熊琥与巴氏一族达成默契,挑唆其与相氏一族、楚水君一方自相残杀,此后再教唆楚国与秦国交战,唔,这确实也不坏。』
想到这里,张启功似笑非笑地说道:“诚如平舆君所言!”
听闻此言,平舆君熊琥心中大喜,倘若眼前这个张启功不捣乱、甚至能助他一臂之力,楚水君何足虑哉?
“击掌为誓!”他正色说道。
张启功亦不推脱,与熊琥击掌为誓。
果然,在次日与巴鷿见面的期间,张启功并未再做搅和,甚至于还按照熊琥的要求,透露给巴鷿「秦国正准备进攻巴蜀」的消息,惊地巴鷿立刻派人前往汉中的「苴国」求证。
而与此同时,张启功的副手北宫玉,也已经抵达了南阳的羯族部落,从那两名黑鸦众的手中,得到了张启功亲笔所写的密信。
在看到这封密信时,北宫玉觉得非常纳闷。
倒不是纳闷于张启功命他暗中去游说樊氏部落的相关指示,而是纳闷于张启功在信中嘱咐他行事小心,莫要被“芈芮大人”识破意图。
『芈芮……莫非就是我来时,陛下所提及过的那个‘傻丫头’?奇怪了,张都尉何以觉得那女子会看破他的计谋?』
捏着手中的密信,北宫玉百思不得其解。
他魏国君主口称的那个傻丫头,值得那位智略远在他之上的张都尉那般警惕谨慎?
“唔,待完成张都尉的嘱咐后,我得去看看究竟……”
第324章:北宫玉与樊氏一族()
就当张启功正假意协助平舆君熊琥时,他的副手北宫玉,已带着一队黑鸦众乔装打扮来到了樊氏一族的领地。
巴国樊氏一族,以阆中为都城,是巴蜀战争中出力最大的部落,当代的首领叫做樊烈,年轻时自身就是樊氏一族的猛士,有一个寄以厚望的儿子叫做樊布,樊烈指望这个儿子能击败巴氏的巴满,使樊氏一族能取代巴氏一族。
值得一提的是,樊烈对于取代巴的想法,并非是太过炽烈,他只是对当今巴氏一族的王室感到不满而已。
因为曾几何时,巴族五姓以武论王,指的都是五个巴氏、樊氏、相氏等五个大部落的当代首领后者少族长,其中最杰出的猛士,将成为五族共同拥护的大族长,也就是巴国的王。
但是后来渐渐地,这个传统就逐渐有点变味了,不知从何时起,五族的族长不再亲自上阵,而是推举各自氏族内的猛士,就好比巴氏的巴满、相氏的相搴等等。
这让樊氏一族的老首领樊烈感到颇为不满。
倘若巴当真是凭着自己的勇武继承巴国之主的位置,那樊烈倒也不至于会有什么意见,但很可惜,在巴这一代保护了这位巴王地位的,乃是巴氏的猛士巴满,而并非巴,这就让樊烈颇有些不服。
当然,倘若仅仅只是如此的话,樊烈倒也不至于对巴成见太深,问题在于针对蜀国这件事上,巴作为巴国的王,表现地颇为软弱。
一直以来,巴氏与樊氏都是巴人攻伐蜀国的主力,曾经的樊氏一族,是巴氏一族的坚定支持者,像樊烈的祖祖辈辈,始终跟随着巴先祖的步伐,与巴氏一族并肩作战,对抗试图将他们赶出家园的蜀国。
联苴抗蜀,这即是巴国一直以来的战略方针。
但是当代巴氏一族的巴,却试图与蜀国修好虽然巴的本意在有些人看来其实也算是明智的,但樊烈却无法接受。
与蜀国修好?那我巴国祖祖辈辈奋勇抗击蜀国的意义何在?
因此,巴樊两族逐渐出现裂痕,就在巴氏一族的首领巴试图与蜀国修好,促使巴蜀两国再无战争时,樊氏一族依旧我行我素地与蜀人开战,夺取了阆中向西的一大片肥沃土地。
事后巴得知此人,派人到阆中与樊烈交涉,希望后者‘迷途知返’,莫要轻易挑起巴蜀两国之间的战争,然而樊烈没有听从巴的命令,还将使者以非常屈辱的方式赶出了都城。
而事后,相氏一族相得知此事后,心中大喜,派人与樊烈密商,试图联合两族的力量,将巴氏一族推下王座。
但没有想到,樊烈同样看不起相,亦将相的使者赶出了都城。
当时相大怒,派相搴带领人马前来质问,却被樊烈的儿子樊布击败,仓皇而逃。
自此之后,相不敢再招惹樊氏一族。
北宫玉到了阆中后,派黑鸦众四下打听了一下,得知樊烈、樊布父子乃是喜好武艺武人,相比较巴人普遍喜欢的黄金更喜欢那些锋利的刀剑与坚实的甲胄,心下便已有了主意。
由于仓促间找不到什么神兵利器,北宫玉只好叫麾下的黑鸦众们献出了几柄短剑,将其作为礼物,献给了樊氏一族的老首领樊烈。
樊烈起初对这些短剑并不在意,可是当他发现,他们樊氏一族的兵器居然砍不断这种短剑,甚至反而会被这些短剑崩出缺口时,又惊又喜的他,立刻就派人召见了北宫玉。
在见到樊烈时,北宫玉表明了自己魏人的身份,他重新启用了曾经的化名宫正,自称是一名走私军备的魏国商人。
在听了北宫玉的话后,樊烈颇为吃惊,问道:“莫非就是给南阳羯人提供兵器的魏国?”
北宫玉愣了愣,旋即这才从樊烈的口中得知原因。
原来,南阳羯人除了抢掠相氏一族外,偶尔还会流窜到樊氏一族的领土上,在这片土地上引起不小的骚动,毕竟与战争不同,南阳羯人的目的就是抢掠巴国的财富以及巴人本身,因此,更多时候都是袭击巴国的山村,而并非是像阆中这种有城墙防御的城池。
虽然若真打起来,南阳羯人甚至未必是樊氏一族的对手,但由于羯人乃游牧民族,素来是来去无踪,因此,樊氏一族的战士往往无法堵到后者。
更要命的是,就算堵到了那些羯族人,樊氏一族的战士亦招架不住羯族人那些可怕的军弩。
别看流入羯族人手中的军弩,其实只是魏国正规军淘汰下来的军备,但是在这片土地上,依旧能发挥相当恐怖的威力,尤其是面对穿戴兽皮甲胄居多的巴国战士。
看到樊烈在提及南阳羯人时脸上的怒色,北宫玉心中一阵心悸,连忙解释,生怕樊烈迁怒到他身上。
事实证明,樊烈对优质兵器的渴望,最终还是遏制了他对北宫玉这个魏人的反感,他对北宫玉表示道:“若是足下能为我樊氏一族提供优质的兵器,足下就能获得我樊氏的友谊。”
对此,北宫玉当然立刻答应下来,并表示准备无偿赠送樊氏一族五百套魏卒的军备。
这手笔,立刻就得到了樊烈的好感,后者仿佛是忘记了北宫玉那魏人的身份,哈哈大笑地吩咐人准备筵席,款待后者。
次日,北宫玉便派人返回南阳,向距离南阳最近的商水郡,索要五百套寻常的军备。
半个月后,商水郡的郡守沈收到了北宫玉的消息,毫不在意地便从商水军的义勇营,征收了五百套使用多年的军备,将人将其运往南阳,再由南阳走陆路转运至樊氏一族的领地。
这前前后后,拢共花了两个月的工夫,倒不是因为别的,只因汉中、巴郡两地的山路太过于崎岖坎坷。
在收到沈的回信后,北宫玉便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樊烈,让这位老族长又惊又喜,连忙让儿子樊布带人与北宫玉一同前往交接。
在此期间,北宫玉故意派人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相氏一族,告诉后者有一批来自中原的军备,将会从他们的领地路经。
果不其然,相氏一族的首领相立刻派人打探,试图截下这批军备。
在北宫玉与他手下黑鸦众的操控下,成功地让樊布与相氏一族的战士碰上了面。
当看到相氏一族的战士居然试图吞没本该属于他樊氏部落的赠物时,樊布大为恼怒,调来了几千名战士,打败了相氏一族,夺取了那五百套军备,并兴高采烈地将其运到了阆中。
得知军备运到后,老族长樊烈欢喜地亲自出城观瞧。
在此期间,樊布将相氏一族试图截留他们这批军备的行为,告诉了父亲樊烈,让后者颇为不渝。
樊烈骂骂咧咧地咒骂了几句,对儿子樊布说道:“无需理睬,相也不过是一个懦夫而已,他岂敢公然挑衅我樊氏一族?”
说罢,樊烈就去打量那五百套军备了。
虽然这五百套魏卒军备,其实只是商水军淘汰下来的,但不可否认魏国锻造的军备就是质量优秀,比如铁质的甲胄、盾牌、头盔,哪怕有诸般刮痕,但仍能有效地抵挡刀箭。
虽说那些战刀已有些钝,但这对于擅长磨制骨刀的巴族战士却丝毫不成问题,只要找块石头磨一磨,立刻恢复锋利。
当然,最最令老族长感到振奋的,还是那五百把手弩,比巴蜀之地惯用的弓箭,威力不知强劲多少。
在亲自尝试过各项兵器甲胄后,樊烈欢喜地又将北宫玉请到了宫殿,盛情款待。
本来,樊烈对北宫玉稍稍还有些怀疑,毕竟不是谁都能夸口赠送五百套军备的,可是事实已摆在眼前,不容他不信眼前这个自称宫正的魏人,能力不同寻常,这不,整整五百套军备,说送就送,并且还在两个月左右内送达,这大大超乎了樊烈此前对这名魏国商人的估测。
在沉思了一番后,他对北宫玉说道:“我巴国的战争不同于中原,铁质的甲胄过于沉重,不便于我族的战士作战,但是贵方的刀剑、手弩,却希望多多益善。”
北宫玉笑着表示毫无问题。
他岂是真心要与樊氏一族展开军备上的交易?不过是为了取信于樊氏一族罢了,虽然与樊烈签订了交易的名单,但事实上他没有与后者交易的意思可能一年之后,樊氏一族已不复存在,这交易的款项,也就毫无意义了。
不错,樊氏一族,不过是北宫玉打入巴国的一颗棋子罢了。
想到这里,他信口开河道:“不知老族长需要多少把刀剑、多少手弩?”
樊烈想了想,试探问道:“五千把战刀,两千把手弩。”
听闻此言,北宫玉故作吃惊地问道:“要这么多?这……请宽限时日让在下的人筹备,半年如何?”
樊烈心中大喜,不过还是说道:“我知道半年不久,但还是希望先生能更快些?”
“难道贵方要进行战争么?”北宫玉故作吃惊地试探道。
由于北宫玉已通过自己的慷慨取得了樊烈的信任,后者亦不隐瞒他,点头说道:“我樊氏准备对蜀国用兵。”
鉴于张启功授意北宫玉要做的,即是挑起巴国的内争,因此,北宫玉当然不会忘记煽风点火,他故作犹豫地说道:“其实筹备那五千把战刀、两千把手弩倒也不难,问题是贵方的道路太艰难,且途中又要经过相氏一族的领地……老族长,在下以为,若想你我双方的交易长久,我觉得老族长应当知会相氏一族一声。”
从旁,樊烈的儿子樊布亦帮腔道:“是啊,父亲,相那厮太可恨了,这次居然敢试图截留我樊氏一族的东西,父亲,让我给相一个教训!”
樊烈面色阴沉,皱着眉头说道:“这事先不忙,先派人跟那相说说,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倘若他果真罔顾五姓之情,那我樊氏,亦无需跟他客气!”
在旁,北宫玉心中微动,思索着该如何挑起樊氏与相氏的内争,可没想到就在这时,殿外却急匆匆有一名樊氏部落的战士奔入,说道:“族长,巴氏派人求见族长。”
“唔?”
樊烈皱了皱眉,不悦地说道:“巴那小子,不知又要做什么。”
话虽如此,他还是命人将来人请了进来。
只见巴氏一族的使者在见到樊烈后,行礼说道:“樊烈族长,我奉巴王之命而来。”
“什么事?”
“巴王得知,北方的秦国或将派兵攻伐我巴国,恳请族长提高警惕。”
“秦国?”樊烈闻言一愣。
而在旁,北宫玉亦愣了愣。
秦国即将进攻巴蜀,这事北宫玉当然知道,问题是,秦国的军队还未出现在巴蜀境内,就连地处巴郡北部的樊氏一族都不知情,何以在南边江州的巴王却能得知此事?
楚人应该也不知秦国欲攻巴蜀这件事吧?难道是张都尉透露的?……唔,这样的话,我这边也得稍稍更改一下计划。
想到这里,北宫玉放弃了挑唆樊氏与相氏内争的打算,故意出声道:“秦国啊……”
听到这话,樊烈惊讶地问道:“先生知道秦国?”
北宫玉闻言笑着说道:“不瞒老族长,秦国乃是我国的手下败将,不曾想,秦国败于我大魏之后,居然有意进攻巴蜀。”说着,他信誓旦旦地说道:“虽然在下走私军备,亦被我大魏所不容,但在下终归是魏人,若秦国果真试图进攻贵国,在下当鼎力相助贵国!”
听了这话,樊烈越发欣喜,对北宫玉也就越发信任。
毕竟,北宫玉讲得句句在理,他实在没有怀疑的理由。
于是乎,在秦国这个威胁下,樊烈暂时放弃了进攻巴蜀的决定,准备召集军队对抗秦国的进犯。
原本在樊烈看来,秦国不至于这么快就打到他巴国,毕竟秦国与巴蜀之间,还隔着地处汉中的苴国,可没想到的是,在七月初,他手下樊氏一族的战士,竟然打探到了秦**队的踪迹。
这让樊烈大吃一惊。
他心中暗想:难道苴国已经被秦国攻陷了?为何苴国不派人向他巴国求援呢?
事实上,因为巴国那联苴抗蜀的战略,巴族与苴国的关系一向不错,尤其是当苴国的王渐渐不满足于作为蜀国的附庸,不希望再年年进贡给蜀国贡品后,巴国与苴国的关系就更为密切了。
吃惊之余,樊烈立刻派遣前往打探。
然而打探所知的结果,却让樊烈更加困惑,因为他发现,苴国至今安然无恙。
事后他才知道,原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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