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得出的结论,都让庞焕、蒙泺、杨彧等人感到紧张。
要知道,如今的魏国,早已不再是曾经的魏国,君主赵润的权威无人能够抗拒,甚至于,不敢抗拒。
纵使是蒙泺这位曾经连魏国先王赵偲都怎么不放在眼里的匹夫,在魏王赵润面前,亦难免会感到拘束,下意识地心生恭顺,无他,只是因为魏王赵润实在是太强势了,是魏国有史以来最强势的君主。
“此事不急,等人齐了再说。”南梁王赵元佐随口说了句,然后自顾自看书。
大约过了有一盏茶工夫,有南梁府上的下人到书房来禀告道:“王爷,殿下来了。”
殿下?
庞焕、蒙泺等人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就联想到了目前还被宗府圈禁的、且在十几年前被剥夺了庆王爵位的赵弘信。
他们心下暗暗惊讶:王爷与庆王殿下和解了?
可是片刻之后,当他们看到颐王赵弘殷迈步走入书房的时候,他们惊地无以复加,连呼吸都为之一滞。
庞焕的谋略不下于韶虎,而蒙泺亦绝非只是单纯的莽夫,他俩在看到颐王赵弘殷出现在南梁王府时,岂还会猜不到自家王爷欲图谋的事?。。
对视一眼,庞焕、蒙泺二人暗暗叫苦。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家王爷至今居然还在跟颐王赵弘殷私下联系。
颐王赵弘殷那是什么人?那是上一代的废太子赵元伷的儿子——唔,事实上也有可能是魏国前任君主赵元偲的儿子,反正这事是一笔糊涂账,就连赵元偲这个当事人当时也吃不准。
不过这事问题不大,毕竟当代魏国君主赵润的胸襟颇大,问题在于,颐王赵弘殷曾做出过密谋篡位的事,还因此害得庆王赵弘信背负了那次叛乱的首恶之罪,非但丢了爵位被削为庶民,且至今还被宗府圈禁着。
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蒙泺,庞焕赶紧抱拳对颐王赵弘殷说道:“庞焕,见过世子。”
从旁,此时这才反应过来的蒙泺,亦朝着颐王赵弘殷抱了抱拳,不过这其中究竟有几分真心,那就无从得知了。
“两位将军有礼了。”
颐王赵弘殷轻笑着向庞焕、蒙泺二人拱手回礼。
此时,南梁王赵元佐微笑着问道:“弘殷,你准备地如何了?”
赵弘殷闻言赶紧说道:“回禀三伯的话,小侄早已派人联系了金绪等人,他在信中言道,他已派一两千人潜入雒阳”
庞焕的眼皮跳了跳。
或许绝大多数人对金绪这个人并不了解,但庞焕作为曾经某些事的参与者之一,他岂会不知金绪是谁?
那可是萧鸾的左右手,肱骨心腹,萧鸾对他比对北宫玉等人还要信任。
据庞焕所知,自从萧鸾伏诛之后,金绪就从此销声匿迹,庞焕曾以为此人盖头换名从此隐姓埋名了,可今日一瞧,这金绪竟不知何时又与颐王赵弘殷取得了联系。
由于心中过于震惊,以至于南梁王赵元佐与颐王赵弘殷接下来的对话,庞焕都没有听进去几分。
待一炷香工夫后,待等颐王赵弘殷离开之后,庞焕急忙劝阻南梁王道:“王爷,您莫非还欲助赵弘殷夺位?”
听闻此言,南梁王赵元佐微笑着问道:“你有什么异议么?”
庞焕压低声音说道:“王爷,今日不同往日。当年三王之乱,只因陛下当时的肃王殿下假传死讯,才使得叛军有那等声势,而现如今,那一位在国内权势滔天,国内上下无不对其臣服,王爷此时助赵弘殷叛乱,怕是怕是不会成功。”
“不会成功么?”南梁王赵元佐闻言微微一笑,淡淡说道:“那就好。”
诶?
庞焕闻言竟不知该说什么,而在旁的蒙泺,更是早已目瞪口呆。
他们实在不懂眼前这位王爷究竟在想什么?——莫非是老糊涂了?
就当他俩在心中揣测南梁王赵元佐时,就听这位王爷幽幽说道:“赵润此人,比起其父更为狠辣,但同时,相比较其父亦更为仁慈萧鸾伏诛之后,金绪领着残余的萧氏余孽,与赵弘殷私下接触,彼此都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他们岂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皆在高括的监视之下,只不过,赵弘殷尚未迈出那叛乱的一步,是故,高括也并未动手罢了。赵润确实有容人之量,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将赵弘殷放在眼里,倘若赵弘殷能安分守己,赵润亦不介意让他荣华一生”
“那您”
蒙泺听糊涂了,心说既然君主赵润与左都尉高括都防着赵弘殷,您为何还要蹚这趟浑水?
相比之下,庞焕好似隐隐猜到了几分,试探道:“王爷,您莫非是为了庆王?”
“”
赵元佐没有直接了当回答庞焕,只是感慨地说道:“今年正月,弘信的长子满十岁了,其子,本该能继承王爵,被人称为世子,然而”
“弘信殿下的长子满十岁?”蒙泺惊讶地问道:“弘信殿下邀请您了?”
“”赵元佐沉默了半响,摇头说道:“并没有。就连八竿子打不着的赵胜,都收到了那份请帖,唯独我不曾收到。”
在庞焕责怪的眼神中,蒙泺缩了缩脖子,他也意识到,自己提了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
赵元佐没有责怪蒙泺的插嘴,自顾自继续说道:“自盈儿出嫁后,府内更为寂静,我尝反思,这一生可曾愧对何人?我不曾愧对太子(赵元伷),是我能做的,我都竭尽所能,事不能成,过不在我,而在天数;亦不曾愧对六弟(赵元俼),他设法将我从南梁召回,本就心存私心,纵使他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也只怪他轻信萧鸾,过不在我。唯独弘信我亏对他。”
看着颇有些唏嘘的赵元佐,庞焕心中亦是感慨。
要知道,庆王赵弘信当年是非常憧憬眼前这位王爷的,就像当年肃王赵润憧憬怡王赵元俼那般,只不过,怡王赵元俼从始至终都不曾加害过肃王赵润,但南梁王赵元佐,却曾经亲手将憧憬他的庆王赵弘信推入了火坑,自那之后,赵弘信与赵元佐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此时,庞焕已经大致弄懂了赵元佐的目的,试探着问道:“王爷,若是末将没有猜错的话,您是要效仿当年之事,借此让弘信殿下恢复爵位么?”
“姑且这么认为吧。”
南梁王赵元佐点点头说道。
而事实上,赵弘信能否借这件事恢复爵位,他并不在意,他只希望,在他所剩无几的余生,能与赵弘信化解当年的矛盾。
别人都道他赵元佐心狠手辣,可人上了岁数,纵使是他赵元佐,也希望膝下有儿孙在——哪怕那并非真的是他的儿孙。
“此事我已安排妥当了。”
南梁王赵元佐淡淡说道:“此次,留守天策府的高括,包括他手底下的青鸦,都不会出面阻拦我等,相反,他还会帮我等安抚朝廷,免得朝廷那边出现什么变故余下的,就靠我等自己了。”
说到这里,他注视着庞焕与蒙泺二人,问道:“庞焕、蒙泺,你二人可愿满足我最后的心愿?”
听闻此言,庞焕与蒙泺顿时面色一正,抱拳说道:“王爷说得哪里话,我等此生愿为王爷效死,死亦无悔!”
“好、好!”
南梁王赵元佐笑着点了点头。
此时,庞焕开口建议道:“王爷,此事要不要先跟那位陛下透露一下?免得”
南梁王赵元佐闻言摇了摇头,淡淡说道:“不好说”
“不好说?”庞焕有些不明白了:“为何不好说?”
只见南梁王赵元佐语气莫名地说道:“此番所幸,赵弘殷心中早有不满,因这些年来被天策府、宗府监视而心怀恐惧、心怀怨恨,是故我派人联系他时,一拍即合。事实上,就算他心怯,我就算用绳索绑着他,亦要叫他坐实谋反作乱的罪名,似这样的话,你觉得合适对那位陛下言及么?”
看着南梁王赵元佐面色自若的模样,纵使庞焕、蒙泺早就了解这位王爷心性,亦不由地眼角一阵抽搐。
良久,庞焕压低声音说道:“可是,若不提前跟那位陛下打声招呼,他若以为我等真的造反,那”
南梁王赵元佐摇了摇头,淡淡说道:“我从未做过有损于我大魏利益的事,为此,我甚至放弃了当年对赵元偲的复仇赵润应该知道此事。再者,他如今率领大军在大梁与诸国联军决战,我亦不希望因为此事使他分心”
说什么不希望使那位陛下分心,您是怕那位陛下制止您吧?
庞焕心下苦笑连连。
而此时,就听南梁王赵元佐继续说道:“此事结束之后,你等立刻驰援三川郡的西部。赵润虽雄才伟略,但性格还是过于急躁,比五弟(禹王赵元佲)还要急躁,此番都被诸国联军打到大梁了,他居然还敢叫举国的精锐去进攻韩国也亏得上苍护佑,韩国败亡,臣服于我大魏。啧啧,过犹不及,他难道还想在这场仗中,连同齐国一起攻陷?摆着西边秦国的威胁不顾,亦不顾百万诸国联军仍在大梁,居然仍打算先覆亡齐国,实在是过犹不及不过,这也给了你等一个‘恕罪’的机会。”
说着,他目视着庞焕,正色说道:“秦国的军队目前在河西、河东被司马安、魏忌等人挡得死死的,在这种情况下,秦国势必会改变战术,进攻三川郡目前三川郡毫无抵挡之力,你等结束当前之事后,立刻率军前往西部,与安平侯赵郯合兵,挡住进犯的秦军,保全雒阳,此天大之功,可抵你等无诏撤军的罪行,纵使赵润心中不悦,也不至于会将你们如何”
听着南梁王赵元佐的话,庞焕与蒙泺由衷感慨:这位王爷,依旧还是当年那位洞若观火的王爷。
唯一的区别,或许仅仅在于因为上了年纪,心中的戾气稍减,不复当年那般阴狠。
“王爷放心,此事就包在我二人身上。”
庞焕、蒙泺二人抱拳应道。
两日后,镇反军突然出现在大梁城下,却不知怎么得就夺取了东、南两处城门的控制权。
得知此事后,朝廷震动、内朝震动,内朝首辅、礼部尚书杜宥难以置信,怒骂道:“南梁王竟不顾国家,欲在我大魏生死存亡之际谋反作乱?!”
然而,就在朝廷万分惊慌之际,天策府左都尉高括却派人安抚了朝廷,暗示朝廷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左都尉大人,您这是”
杜宥私底下询问高括。
说实话,镇反军攻打雒阳,青鸦众却未事先察觉到不对劲,向朝廷示警,这本来就让杜宥感到怀疑,而如今,高括亲自出面,示意朝廷按兵不动、静观其变,这更加坐实了杜宥的判断——天策府左都尉高括,默许了南梁王赵元佐以及镇反军的行为。
当然,杜宥不会怀疑高括会有什么私心,毕竟宗卫的忠诚举目共睹,他只是觉得不解,不解于高括为何会这么做,并且,南梁王赵元佐他又想做什么?
“此事杜宥大人就不必费心了,杜宥大人只要知道,雒阳绝不会因此而乱,这就足够了。”
高括打了个哈哈,没有向杜宥解释。
其实也不好解释,他要怎么解释?
说赵弘殷这个至今仍在跟萧氏余孽眉来眼去的家伙,我瞧着他很不爽,既然南梁王赵元佐要设计此人,我不妨顺水推舟助他一臂之力?趁机铲除这个隐患?
拜托,颐王赵弘殷怎么说也是赵氏一族的王贵,并且魏王赵润曾经叮嘱过,除非赵弘殷确实做出了谋反的举动,否则,不得拘捕。——难道他还敢违背君主的命令?
索性就趁着这次机会,叫南梁王赵元佐铲除了颐王赵弘殷得了,反正最后一切的罪行,都会由南梁王赵元佐背负,与他高括无关。
唔最惨就是被他魏国的君主赵润痛骂一顿,像张启功那样,受到‘此生难忘’的教训。
鉴于天策府左都尉高括的暗中相助,再加上朝廷的旁观,这使得当日叛乱的时候,颐王赵弘殷毫不费力地就率领镇反军与萧氏余孽杀到了王宫。
此时此刻的颐王赵弘殷,心中莫名振奋,因为南梁王赵元佐已经替他计划好了一切:待等攻陷王宫后,就立刻以魏国君主的名义与秦国和解,相信只要满足秦国的要求,秦国必定会支持他成为魏国的君主。
纵使这君主的得来名不正、言不顺,那有如何?
只要有秦国相助,他未必不能抵挡住赵润的反扑。
然而,就当他心情振奋地攻到王宫时,却忽然发现,已被削职为庶民的赵弘信,却不知为何站在宫门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命令麾下军队停止前军后,赵弘殷不解地看着赵弘信。
此时,就见赵弘信诡谲地一笑,指着赵弘殷喝道:“镇反军听令,颐王赵殷谋反作乱,给我拿下他!”
赵弘殷闻言先是一乐,旋即,就感觉情况有点不对劲,因为他身背后的镇反军兵将们,一个个沉默不语。
“你、你们”
赵弘殷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庞焕,却发现庞焕等将领们此刻正用冷淡的目光看着他。
“喂,老七。”
远处的赵弘信指了指自己,笑着说道:“发现没有,你我的立场,整个调换过来了。”
“”
赵弘殷面色铁青。
第300章:四月【二合一】()
此时的魏王赵润,尚且不知雒阳发生了那般闹剧,他仍在雍丘一带紧咬着楚国上将项末的败军,试图使这支楚越联军覆亡在此,重现当年楚国寿陵君景舍败亡于雍丘的那一幕。
三月末,在联军被魏、卫、鲁三**队击垮之后,楚国上将项末领着残兵退到了雍丘,驻军于「杞县」。
不得不说,此时的楚越联军,确实已到了覆亡的边缘:退兵,不敢退,因为有博西勒的四万余羯角骑兵在旁虎视眈眈,一旦楚越联军大规模撤兵,必将被羯角骑兵趁势攻打;可死守「杞县」吧,楚越联军又几乎无粮可守。
虽说在身处绝境之时,就连项末也只能默许麾下士卒抢掠雍丘、杞县一带的魏国百姓,但抢掠回来的那丁点粮食,根本不足以养活几十万楚越联军。
四月初,由于军中缺粮、且几乎已看不到丝毫胜利的希望,在楚越联军当中,粮募兵出现大量逃亡的迹象,几乎每日都有数以千计的粮募兵趁夜逃亡。
但很可惜,这些粮募兵十之七八都惨死在羯角骑兵的猎杀下,只有小部分人侥幸逃得一命,仓皇逃回楚国。
值得一提的是,羯角骑兵在猎杀那些粮募兵时,遵从了此前魏国君主赵润的誓言,在事后清理战场时,将楚国粮募兵的首级统统割了下来,带回「杞县」一带,在杞县城内城外那些楚国士卒的眼皮底下,堆砌了一座座的京观,以这份血腥警告整个天下:这即是与魏国为敌的下场!
看着城外那一座座京观,楚越联军士气暴跌,因为谁也不敢保证,日后他们的首级,是否也会被魏**队筑成京观。
四月初五,在大势已去的情况下,楚国上将项末派人与魏王赵润联系,恳求双方罢战言和。
具体交涉如下:楚越联军尽数退出颍水郡与宋郡,且楚国承认此战战败,并在之后向魏国赔付战争赔款,以这些条件来换取,当项末率领残余兵力撤回楚国时,魏军不予追击。
说实话,在并未得到楚王熊拓允许的情况下,以「国」的名义向魏国提出交涉、承认战败,纵使项末乃是楚国的三天柱之一,也未免有逾越的嫌疑。
不难猜测,倘若魏国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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