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
听闻极有可能要停战。侯柏心中欢喜,连连点头之余,恭敬地说道:“末将亲自引两位前往。”
说罢,他吩咐从旁的平阳军士卒继续守卫城门,而他自己则坐上了马车车夫的位置,引导着那名马夫驾驭着马车缓缓朝城内而去。
在车厢内,黄砷坐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笑着说道:“看得出来,『他们』对拓公子还是心存敬畏的。”
熊拓闻言轻哼了一声,他自然明白黄砷口中的『他们』。指的便是那些『平阳军』的士卒。
“那又如何?他们既然已经归降于魏,只要不是犯傻,就不会再回到某的麾下……”
“唔。”黄砷点了点头。
确实。归降过敌军的降兵,即便日后回归本国也得不到信任,这是司空见惯之事。因此,只要那些原楚军士卒不是那么愚蠢,就断然不可能再回到楚军当中,更别说赵弘润对他们的待遇还相当不错。
好在楚国疆域宽广、人口稠密,因此,黄砷也不是很在意那些归降了魏国的楚兵,没过片刻就将这件小事给忘却了。
现在他最在意的。便是见见那位打败了熊拓的魏国肃王,那位论本事、论胆气都不像是一个十四岁稚童的魏国公子。
而与此同时。赵弘润正在自己下榻的宅子里,百无聊赖地翻看书房里的藏书。而从旁,小丫头羊舌杏在旁伺候着,端茶倒水之类的。
不可否认,这位年幼的小萝莉的确是乖巧温顺,乖巧到赵弘润真有些不忍心将她逐回汝南去。
“你真的不回汝南么?……你放心,本王不会杀你家人的。”
一提到这桩事,赵弘润就对羊舌焘那个老头恨得咬牙切齿,也不晓得那老头究竟对他孙女说了什么,以至于他孙女羊舌杏对赵弘润畏惧到就算不慎敲碎一个碗都会惊恐地大哭,苦苦哀求赵弘润不要杀她的家人,恨得赵弘润有时候真有心将那羊舌焘给宰了。
『我像是那种一旦不合心意就要杀人的家伙么?』
瞥了一眼战战兢兢的羊舌杏,赵弘润很识趣地没有将心中想问的问出口,因为这俨然会吓到那个涉世不深的小丫头。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感觉上有点古怪,但是赵弘润还是慢慢适应了这种身边有个小跟班的感觉。
不可否认,有个全心全意的女人在旁伺候,总比沈彧、张骜那帮五大三粗的宗卫要好得多,那帮粗人泡的茶水,别提了,赵弘润真难以想象自己以往都是怎么喝下去的。
唯一的遗憾,就是这个全心全意伺候着他的女人,年纪实在太小了,弄得赵弘润每回差使她的时候,心中隐隐有种负罪感。
“笃笃笃。”
就在赵弘润考虑着日后如何安置羊舌杏这个小跟班时,宗卫沈彧敲门进来了。
只见他鬼鬼祟祟地先探头往屋内瞧了一眼,瞧见赵弘润正坐在书房里看书,这才贼笑着走了进来,恨得赵弘润牙痒痒。
“什么事?”赵弘润没好气地问道。
出乎他意料,今日沈彧并没有打趣他,而是迅速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低声说道:“殿下,阳城君熊拓来了……”
“谁来了?”赵弘润闻言一愣,不敢置信地问道。
“阳城君熊拓。”沈彧重复肯定道。
『好大的胆子……』
赵弘润缓缓放下了手中的书籍。
“有请!”(。)
第一百七十六章:会面()
『ps:话说起点新章节无法显示那个繁体的阳字了,都变成了阳字。所以在此解释下,诸位书友知道这件事就好了,可不是我打错。』
片刻工夫,阳城君熊拓以及士大夫黄砷,便在赵弘润府上魏兵的指引下,来到了府里的书房。
见了书房后,熊拓并不客气,径直找了一把漆木椅子坐下了,毕竟在他看来,他是这一带的邑君,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属于他的,赵弘润好比是一个抢了他东西的强盗罢了。
而士大夫黄砷则相对要拘谨地多,他惊讶于阳城君熊拓那无礼的举动,更惊讶于赵弘润竟然在这书房接见他们。
要知道在他原先的预想中,这里应该会有一口铜釜,底下塞满薪火,煮沸釜内的滚油。而赵弘润为了给他们来个下马威,理当动不动就威胁要将他们投入釜内的滚油内烹死。
或者说,在书房内外埋伏下许多刀斧手,只等着赵弘润摔杯为号,一股脑地冲进来将他黄砷与熊拓堪称肉泥。
不夸张地说,在求见这位魏国的肃王之前,黄砷曾预想了许多极有可能发生的事,并且他也相应地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赵弘润接待他们的地方,竟然会是如此……唔,平淡无极的书房。
没有装满滚油的铜釜,也没有众多的刀斧手,整个屋内,就只有两名护卫以及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小丫环。
『这倒是……出乎意料。』
黄砷皱皱眉,站在书房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要知道自打他们走入书房已有小一会,那位此行要见的对象,魏国的肃王姬润,就只顾自己看书喝茶。彻底无视了他与熊拓。
熊拓还好说,他毫不见外地自己在书房里找了把椅子坐下了,可这就苦了他黄砷。因为他从未经历过这等尴尬的局面:接见他们的主人对他们不闻不问,彻底无视。
熊拓、黄砷以及两名护卫。赵弘润、沈彧、张骜、羊舌杏,虽然屋内有足足八个人,可谁也没有率先开口,这份沉闷,让黄砷有些难以适从。
『必须想办法挑起话题……』
黄砷定了定神,微笑着开口道:“润公子的器量,黄某佩服不已。”
“……”正在翻阅书籍的赵弘润拿眼淡淡扫了他一眼,依旧自顾自地看书。
就在黄砷倍感尴尬。险些被这份尴尬所压垮之际,忽听赵弘润淡淡问道:“何以见得?”
『谢天谢地……』
黄砷暗暗庆幸于赵弘润最终还是开口接了话茬,遂抓住机会,将方才心中所顾虑的事说了出来。
“装满滚油的铜釜?”赵弘润闻言似笑非笑地望了一眼黄砷,那仿佛看待傻子般的眼神,让黄砷感觉自己没话找话的话题,实在有些愚蠢。
“你们楚国有那般对待说客的习俗?”赵弘润轻笑了两声,旋即漫不经心地说道:“即便如此,本王为何要特地为你等去准备哪些器物?”
『为何?……不是这个问题吧?』
黄砷不由地苦笑起来。
他由衷地觉得,眼前这位魏国的肃王绝对是一个难缠的家伙。
瞧瞧。此人瞧见他与熊拓迈入书房,视若不见,仍旧自顾自地看书。就仿佛他与熊拓不存在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无视的态度,的确要比置备什么滚油、铜釜,更叫黄砷觉得难以应对。
好在这个时候,熊拓毫不客气的一句话替黄砷解了围。
“行了,黄砷大人。他姬润,不是那种会耍无聊把戏的家伙。”说着,熊拓将目光投向赵弘润,有些郁闷地说道:“姬润。本君此番是为罢兵言和一事而来,有什么条件。你就直截了当地说罢!”
赵弘润闻言转头望向了熊拓,还别说。刨除对熊拓的成见,似这般爽快的家伙,赵弘润还是挺乐于待见的。
然而熊拓的话,却让黄砷气个半死,他心说,哪有这样谈判的?
可是既然熊拓已经开口,黄砷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暂时在旁静观,先观望一阵子再说。
“求和?”赵弘润似笑非笑地看着熊拓。
“是言和!”熊拓咬牙切齿地纠正道,他自然听得出赵弘润那句话中的讽刺意味。
“求和也好,言和也罢,都一样了……”
“如何是一样?”熊拓恨恨地反驳道:“别以为你打败了本君的军队,就可以在我大楚,当着本君的面耀武扬威……”
“喔?”赵弘润闻言笑了笑,将手中的书卷朝着熊拓扬了扬,嬉笑着说道:“熊拓,你看这是啥,是你们楚国的书诶,怎么会在本王手里呢?好奇怪哦,还有这座宅子、这座正阳县,怎么都会在本王手里呢?”
“你这厮……”熊拓气地猛然站了起来,怒视着赵弘润,气愤地说道:“你以为你赢了?”
“不然呢?”赵弘润撇撇嘴道。
“哼!”只见熊拓冷哼一声,指着赵弘润骂道:“你不过是侥幸击败了本君而已,若是我大楚派来王军,你必败无疑!”
“王军?哪呢?”
熊拓激动地走上前一步,指着熊拓呵斥道:“哼,你少得意忘形,若是寿郢派来王军,你毫无胜算!”
“有没有胜算那且两说,不过你若是再敢对本王无礼,本王可以肯定,你必死无疑!”
“你敢杀我?”熊拓闻言一愣,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我熊拓此番可是代表大楚与你魏国言和一事而来,你敢杀我?”
“你可以试试。”
“我不信!”
“你试试嘛!”
二人僵持了良久。
还别说,熊拓还真不敢再向前了,虽说他可以肯定,赵弘润不敢杀他。
可当他想起,赵弘润曾二话不说射死了那些被楚军所俘虏的魏国官员时,熊拓就不敢托大了。
他当时就知道。这个年轻气盛的魏国小子,容不得别人半点的威胁。
不过就此退缩,也不符合他熊拓的性子。于是,他冷笑一声。替自己打着圆场说道:“就你,也就靠身后两个宗卫罢了……”
“什么意思?你以为本王就不敢亲自动手么?”
“你杀过人么?亲手杀过人么?”
“我……”说到这里,赵弘润还真有些气短。毕竟,虽然间接死在他手中的人已不计其数,可论亲手杀人,他还从未有过。
“嘿!”熊拓显然是看出了什么,轻蔑地笑了笑。
『手下败将还敢如此放肆!』
赵弘润气地面红耳赤,随手将手中的书卷丢在一旁。反手握住了宗卫沈彧腰间的佩刀,将其抽出了半截:“看来你是想做本王刀下之鬼了!”
“你有这个胆子?”说着说着,熊拓似乎也忘却了初衷,摊开双手冷笑着说道:“本君就站在这里,你来啊?”
“你以为本王不敢?”赵弘润又将沈彧的佩刀抽出了一小截,冷冷说道:“你过来,让本王砍了你!”
“凭什么是我过去?我熊拓就站在这里,你有本事你来。”
“你过来!”
“你过来!”
『……』
屋内众人瞅着这一幕,谁也没有插手,因为看得出来。无论是熊拓还是赵弘润,都心有顾忌,并不敢真像他们所说的那样行动。
见此。士大夫黄砷眼角不由地抽搐了两下。
他忽然想起了一句谚语:麻杆打狼两头怕。
虽然很好笑,但说实话他此刻却笑不出来,毕竟魏楚两国若是无法尽早达成言和的协议,齐国那边就很有可能会出兵攻打楚国。
“两位,两位?”
黄砷终于开口打破了熊拓与赵弘润的对峙,并同时频频向熊拓使眼色,让他莫要忘记此行的目的。
注意到黄砷的眼神示意,熊拓这才率先收手,冷哼一声表明心迹:“姬润。你别以为你打赢了本君,本君才决定与你罢兵言和。本君还没有输给你!……是你的胞兄。姬昭,明白么?”
『六哥?』
赵弘润闻言一愣。疑惑问道:“与他何干?”
“与他何干?”熊拓反问了一句,旋即冷笑道:“若不是他说动了齐王僖,使得齐王僖有意出兵攻打我大楚,你以为我大楚会与你魏国言和?”说到这里,他见赵弘润满脸困惑之色,不解问道:“此事……你不知?”
赵弘润张了张嘴,无言以对,在默默思忖了片刻后,遂将手中抽出了半截的刀刃,又插回了挂在沈彧腰间的刀鞘内,站在那里皱眉不语。
“当真?”
“哼!不然你以为本君肯轻易与你言和?”熊拓哼了一声,坐回椅子上,指着羊舌杏说道:“喂,那丫头,替本君倒茶!”
丫头,在楚国有小丫环的意思。
因此,羊舌杏摇了摇头,说道:“奴家并非丫头,乃是殿下的妾室。”
“妾室?”熊拓愣了愣,看了看羊舌杏,又看了看赵弘润,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充满嘲讽意味地赞道:“唔唔,很配,相当配!”
羊舌杏喜滋滋地听着熊拓的称赞,然而赵弘润却能从熊拓的称赞中听出浓浓的恶意,不过他眼下可没心思与熊拓争吵,因为他更加在意他的六哥赵弘昭。
“我六哥,在齐国?”
“齐国王都临淄,与齐王僖在一起。”
熊拓倨傲地瞧了一眼赵弘润,他一心想让赵弘润明白,不是这小子打败了他才迫使他提出言和,而是赵弘润那位远在齐国的六兄姬昭。
可能反复强调这一点,会让熊拓感觉舒坦一些。
不过此时的赵弘润,可没有心思与熊拓争论什么,坐回书桌后的椅子默然不语。
正如熊拓所言,方才他赵弘润的确稍稍有些得意忘形,因为他一开始以为是他打败了熊拓,逼得熊拓乃至整个楚国都有意与他言和。
可没想到熊拓却告诉了他真正的原因。
他让赵弘润明白,此次楚国向魏国言和,他赵弘润顶多只有一半的功劳,而另外一半,应该归属于那位为魏国做出了极大牺牲的六皇兄,赵弘昭。
想到这里,赵弘润便再没有了在熊拓面前占口舌上便宜的心思。
毕竟他那位已得到他尊敬与亲近的六皇兄弘昭,很有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再回到魏国,只能留在齐国,作为齐、魏联盟的纽带。(。)
第一百七十七章:谈判()
『六哥……』
不得不说,赵弘润此刻的心情很是复杂。
诚然,这场战役他大胜暘城君熊拓,逼得楚国碍于齐国的态度,不得不与他魏国罢兵言和,因此,毫不意外能够追回他父皇魏天子曾经对楚王的许诺,拒绝他皇姐玉珑公主的那一门联姻婚事,但他,也因为此事赔上了六皇兄赵弘昭。
平心而论,赵弘昭真的说不好这件事究竟是赚是赔,毕竟赵弘昭与玉珑公主,都是与他非常亲近的人,如今虽然挽回了玉珑公主,但因此失去了那位他很是亲近与尊敬的六皇兄,说实话赵弘昭的心里并不好受。
他想起了曾经,想起了当初他囊中羞涩时,偷偷将他六皇兄赵弘昭的墨宝带到宫外贱卖,而事后,他六哥赵弘昭在察觉到这件事时,并未责怪他,而是自己派人将他的书画又给买了回来。
虽然那位六皇兄也曾借此事逼迫赵弘润,但说到底,那不过是他想把赵弘润介绍给他的那些知己们罢了,根本不算是恶意。
在八个兄弟中,除了弟弟弘宣外,其余让赵弘润心存好感的,恐怕也就是二皇兄雍王弘誉以及这位六皇兄了。
但严格说起来,雍王弘誉厚待赵弘润那是有深意的,比如,他希望拉拢赵弘润,让赵弘润支持他争夺皇位。
但是六皇兄赵弘昭对赵弘润的善意,却是毫不关系利益,纯粹是君子之交。
这样一位兄长,因为自己执意要与楚国开战的关系,默默牺牲自己前往齐国为质,借此换取齐国对魏国的支持,说实话赵弘润在得知此事后心里并不好受。
虽然他知道。此举必定是赵弘昭心甘情愿的,因为除非如此,他们的父皇绝不会将这个曾经最器重与喜爱的儿子。远放到齐国为人质,只有可能是赵弘昭主动说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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