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能想到,越国居然会臣服于楚国。
“这……这消息属实么?”
赵润立刻召来了天策府左都尉高括,询问这则消息的真实度。
高括点点头说道:“得知此事后,派驻于齐楚边界的青鸦众专门去打探过,千真万确,越王少康的确是臣服了楚国,而且,他还出面号召楚国境内的越人,令其不得再为祸……”
听到这话,赵润不由地心中一沉。
倘若说韩国曾经的拖累乃是林胡与东胡那些外族之祸,那么楚国的拖累,就是越人——曾经被楚国覆灭了国家的越人,就像被宋郡的北亳军那样,至今仍坚持在楚国境内生乱,不同之处在于越人比北亳军更激进。
比如西越暴民。
还记得楚国前三天柱之一的西陵君屈平,以及寿陵君景舍,这两位原先的职责,就是在于遏制西越暴民对楚国的抗拒。
而如今,在越人中享有极高威望的越王少康,亲自出面替楚国说项,号召越人停止与楚国的恩恩怨怨,这就意味着,楚国终于摆出了越人的拖累,终于能全身心地投入国家建设,不至于再被越人故意破坏。
这对于魏国而言,很不利!
相当不利!
因为这意味着,魏楚两国产生冲突的预期可能将大大缩短。
毕竟,楚国是一个非常有潜力与底蕴的大国,无论是疆域居中原之首,亦或是拥有中原最大国民人口,这些都是楚国快速发展的有利条件。
『实在不敢相信,熊拓那厮……究竟是怎么说服少康的?』
赵润百思不得其解。
虽然他并没有当面见过少康,但他也听说过,得知越王少康是一位极有骨气的君主,这从他无视楚国此前的威胁警告,顶着楚国的压力毅然复辟越国就能看出。
然而,似这等有骨气的君主,居然臣服了楚国,臣服了赵润的那位内兄、楚王熊拓。
『熊拓那厮的威慑……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么?』
赵润颇有些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
不得不说,这只是因为他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当面见过熊拓而产生的诧异,在他印象中的熊拓,还是当年在正阳县那个暴躁、冲动,动不动就气急坏败的熊拓。
但事实上,熊拓在坐上了楚王这个位子后,性格早已改变了许多,收敛了许多。
『楚越同盟……』
一边喃喃念叨着,赵弘润一边在甘露殿内来回踱着步。
楚越结盟,事实上并不会增添楚国的实力,但是,却能从根本上释放楚国原本所拥有的水准,也算是变相地加大了楚国的威胁。
这种附庸类型的结盟,其实也不罕见,就比如魏卫同盟。
只不过,卫公子瑜死后,卫国已经彻底烂了,赵润也就不再指望卫国能帮上什么——因此才会加大力度拉拢秦国。
秦魏同盟、齐鲁同盟、楚越同盟,再加上北方那个隐忍不发的韩国,如今的中原,隐隐形成这四股势力,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却不知,几时会掀起风浪。
第171章:货币【二合一】()
魏兴安四年,刚过正月,在三川郡监工「新都雒阳城」工程项目的工部左侍郎谢弦,便向朝廷呈报了新都了建造进程。
川雒联盟相当有钱,他们圈地建造的新都雒阳,占地大概约有将近两个大梁那么大,东边几乎紧挨着雒城,这就使得工部原本的预计被彻底推倒。
当然这不要紧,毕竟工部跟冶造局的官员们类似,常被户部官员骂做「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他们,从来不会去关注所消耗资金的多寡——那又不是他们的职责。
得亏这次建造新都的花费,全部由川雒联盟出资,否则,相信户部官员绝对会冲到工部本署,跟那帮花钱大手大脚的家伙扭打起来。
不过即便不需要动用国库的资金,可当看着一笔笔庞大的资金流向时,户部官员们亦感到阵阵的心绞,同时在心中暗骂那些来钱快的川雒联盟土财主。
次日,正巧是魏王赵润在垂拱殿当差的日子,当这位魏国君主打着哈欠出现在垂拱殿时,内朝大臣徐贯立刻就将工部左侍郎谢弦的呈报递给了年轻的君主。
“嚯?雒阳的承建汇报啊。”
坐在王位上,赵弘润翻看着这份报告。
新都雒阳的建造进展,赵润一直在关注,不过他也知道,似雒阳这等占地约有两个大梁那么大的新都,建造起来哪有那么快的?因此他倒也毫不着急。
正如他猜测的,工部左侍郎谢弦在汇报公文中写道,目前雒阳已经逐步围好了四个方向的城墙——仅仅只是初步围成,说白了就是打了个基础,随后就是再次基础上筑高、加厚,这大概还需要几年的工夫。
倒是城内——姑且称作城内,已陆陆续续地规划出了各个区域,比如王宫的占地,各个官署的位置,各个街道,以及城内居民的住宅区等等,其中百姓住宅区的建设速度最快,那些几年前从魏国其他几个郡迁移至三川雒阳一带的百姓们,很快地就形成了住宅群。
对此,工部左侍郎谢弦在奏章中,建议朝廷尽快落实「府尹」、「市尉」、「市令」等一些列维持治安的官员。
“雒阳的治安?安平侯不是在负责这件事么?”
用手指弹了弹手中的奏章,赵弘润略有些困惑地随口问道。
他口中的安平侯,即安平侯赵郯,亦是赵氏王贵中一位颇有能力的子弟,虽然跟赵氏本家的血缘关系已经相隔很远,但此人品性端正,兼之又勇武爽快,因此赵润对这位远房的族叔还是颇为欣赏的。
听了赵润的话,殿内诸内朝大臣颇有默契地相互瞧了一眼,随即,蔺玉阳拱手说道:“陛下不是嘱安平侯负责「建造城池期间的护卫作业」么?而府尹、市尉、市令等,属于民治,臣等以为,安平侯未必精通此事,还是由朝廷派人为好……”
赵弘润闻言稍稍抬头,瞥了一眼殿内的诸位大臣,他当然明白这些大臣在担心什么,无非就是不希望安平侯赵郯手中的权柄过大而已——倒不是对国家有什么威胁,只是这样一来安平侯赵郯所代表的赵氏王贵,在新都雒阳的权柄就过高了,士族并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
不得不说,在这些国内阶级矛盾中,赵弘润总算是体会到了作为君王的不易。
试想,王族、公族、贵族(非赵氏)、士族,既要平衡这些人,又要将这些有各自利益立场的人扭成一股,推动整个国家的发展,这即是帝王之术,但着实不是那么容易。
这实话,这不是他所擅长的。
好在在这件事上,他有比起他父王赵偲更大的优势,那就是威慑力。
别看赵润将许多权利下方,但事实上,没有人能够撼动他作为魏国君主的地位,只要他做出决定,就没有人敢提出异议。——唯一能够影响他的沈太后,是绝对不会在国事上干涉的。
再者,在他父王赵偲时代时,还有一个宗府掣肘着王权,可如今嘛,宗府早已失去了原本的辉煌,沦为调和赵氏一族内部或外部矛盾,尽可能为赵氏一族谋福的宗家署衙,早已失去了对国事指手画脚的权力。
总而言之,在赵润手中,王权已扩张到了无可附加的巅峰程度。
而在这种情况下,这位君主的态度就很关键:究竟是偏向王族,还是偏向士族。
这个态度,对于整个国家来说影响不大,但对于立场鲜明的王族与士族来说,就显得至关重要。
这不,当日下午,宗府宗令、繇诸君赵胜,便前来求见了赵润。
在内朝诸大臣凝重的目光下,赵弘润领着赵胜走出了垂拱殿,在殿外的花园里走了几步,期间笑着询问赵胜此来的目的。
赵胜笑着表示,在地方上的赵氏诸侯中,亦有几位可造之才,希望眼前这位陛下能抽出时间见见他们。
赵润看了赵胜片刻,笑着问道:“听到风声了?”
赵胜微微一笑,没有否认。
别看如今朝廷基本上由士族把持,并且宗府的能量也大不如前,但说到底,宗府还是有各自的人脉的。
远的不说,就说宗卫,包括禁卫军总统领卫骄、副统领吕牧,也包括如今在刑部本署担任狱丞的周朴等等,这些宗府宗卫出身的人,事实上也可以被列入王族的范畴,当然,是以「王族的家臣」的身份——这些,也是宗府的人脉,也是赵氏王贵的人脉。
“我以为二伯会亲自前来说教呢。”赵润笑着说道。
繇诸君赵胜拱了拱手,说道:“宗正大人怎么说也上了年纪,最近身体状况据说也不大好,因此,宗府的一些事,宗正大人便陆陆续续地移交给了臣……”
赵弘润看了一眼赵胜,没有多说什么。
事实上,宗正赵元俨的身体还算健朗的,但不能否认,这位赵润的二伯已经很少再向当初那样给赵润说教了,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赵润作为君主的威势越大越大,赵元俨担心耿直的自己一时言语失当,使这个侄子心生反感——这件事,赵元俨的长子赵弘旻曾反复提醒过他的父亲。
不过说实话,赵润对赵元俨这位二伯的印象还是很好的,因为赵元俨为人耿直、正直,只有在涉及赵氏一族利益的时候,才会稍微偏袒赵氏一族——他只是为了宗族的利益,而非是他自身。
“确实,二伯他也早已年过六旬了……”点点头,赵弘润在惆怅地感慨地了一声后,笑着说道:“回头,朕去探望探望他,希望二伯早日康复。”
赵胜愣了愣,随即就领悟到了眼前这位陛下的意思:他对赵元俨并无恶意,后者无需如此谨慎小心,照旧即可。
聊着聊着,二人难免就聊到了雒阳新都的话题,这也正是繇诸君赵胜此番的来意,他希望在雒阳的空置将官名额中,添几个赵氏一族的子弟。
理由倒是值得信服:赵氏一族子弟,是最值得信任的,他们或许没有什么能力,或许贪财疲懒,但他们基本上不可能做出危害国家、危及赵氏王族统治的事。
赵弘润摇摇头,笑而不语。
半响后他才问道:“那帮家伙,看中那些官职了?”
赵胜不敢隐瞒,如实说道:“大概就是尉官一类。”
尉官,大抵就是「都尉」、「武尉」一类,在地方上是治安卫戎军队的长官,不过在大梁、雒阳这样的都城嘛,尉官就相当于军队中的千人将、两千人将级别,毕竟上头还有卫骄、吕牧等总统领,但不能否认,也是执掌兵权的高级将领了。
更要紧的是,作为职责在于护卫都城的尉官,一般是没有什么危险的,而且很风光,像前段时间禁卫军打压王都以及地方各地的游侠势力,基本上就是这些尉官带队的。
既不辛苦、又有油水可捞,而且平日里带着麾下禁卫视察巡逻还非常的风光,似这样的职位,当然会让那些赵氏子弟趋之若鹜。
而对此,赵弘润的回覆也很简单,只要那些人能够经熬住禁卫军的训练,严格按照禁卫军的律令做事,他并不介意提拔提拔那些族兄族弟,毕竟是卫戎军队,也不需要像商水军、魏武军等精锐驻防军那般,只提拔那些勇武的悍卒,稍微照顾一下本族兄弟也不要紧。
但前提是,那帮人得乖乖听话。
“叫有意向的人,到禁卫军报道吧。”赵弘润说道。
“是!多谢陛下!”赵胜拱手称谢。
在得到赵弘润的回覆后,繇诸君赵胜颇为欣喜。
没过多久,就有一帮赵氏王贵子弟涌到大梁,吵吵囔囔地加入了禁卫军,然而不到半个月,就有一部分人哭着喊着要回家,还有一部分人,则气愤填膺地结伴到宗府,状告卫骄、吕牧这两位禁卫军的统领对他们太过于苛刻,完全没有因为他们是赵氏贵胄子弟而放放水什么的。
在他们看来,卫骄、吕牧乃是宗卫,应该是他们赵氏的奴仆才对,怎么能这样对待主人呢?
对于这种幼稚的言论,宗府也感到很头疼:不可否认,卫骄、吕牧二人确实是赵氏的奴仆,但问题是,这个「赵氏」仅限于魏王赵润与他的家眷、子女,除此之外,没瞧见成陵王赵燊等人与卫骄、吕牧二人碰面时那也是客客气气的?
不得不说,宗正赵元俨在这些赵氏子弟面前还是颇有威信的,他将这帮人狠狠斥责了一顿:“连禁卫军的日常操练都熬不住,似你们这种废柴,老夫有何颜面向陛下举荐?!”
随后,这位老宗正就把这帮不成器的赵氏子弟关到了静虑室,任谁求情都无济于事。
当然,赵氏一族的子弟当中,也并未完全都是废柴,像成陵王赵燊的儿子赵成瑞,就曾在几次「魏韩战争」中经历过战场的磨砺,虽然也并没有建立什么耀目的功勋,也并没有太瞩目的才华,但怎么说也能作为一名合格的将官。
因此,当宗府向禁卫军举荐的时候,卫骄、吕牧并未为难,便任命赵瑞为禁卫军的校尉之一,待日后推荐作为雒阳城的巡逻尉官。
除此之外,向安陵赵氏曾被周朴教训过的那几个家伙,也一改旧日的纨绔,通过了禁卫军的考验。
当然,事实上卫骄、吕牧最热衷于提拔的,还是他们那些宗府出身的宗卫后辈,就像当年百里跋、司马安、徐殷等宗卫的前辈教导他们一样,他们如今亦逐渐开始提携后辈——这也正是宗府并不担心宗卫羽林郎日后出路的原因。
不过说实话,宗卫羽林郎也确实不需要担心,因为从小被宗府教导养育的他们,从始至终都是对魏国最忠诚的军卒。
三月份,户部向垂拱殿上奏了一事,引起了魏王赵润与内朝的重视。
这件事,针对的是魏国国内目前货币混乱的情况。
魏国的钱币,最为流通的大概分两种,一种是先王赵偲在位年间铸造的钱币,这一部分数量最多;其次,就是赵润当年在「三川贸易」开启前后,让户部铸造的新币,即正面是魏国文字、背面是「羱羊」图案的新币。
这种新币,最初只流通于三川雒城,但后来由于三川贸易在魏国的影响力逐渐变大,以至于这种新币也逐渐流通到了魏国内部,甚至于到如今,逐渐流通到中原各国——当然,暂时还是局限于像寿郢、临淄等大城,偏远的县城,多半还是无法识别这种魏国的新币。
除此之外,事实上魏国国内甚至还有赵润他祖父赵慷在位年间的货币,不过这种货币只流通于偏远地区,已经很难见到。
而除了魏国本土货币以外,像韩国、齐国、楚国的货币,事实上也有流向魏国本土,这乱七八糟的货币,难免会使得魏国的市场出现一些混乱。
因此,户部希望能改善这种情况。
改善这种情况最佳的方式,无非就是铸造新币、废弃旧币,当然,这里所说的废弃旧币,必须让民间百姓有兑换新币的渠道,否则,这跟韩国、楚国此前那些靠铸造钱币来敛财的王族与贵族就没什么区别了——这根本就是将国家的损失转嫁到百姓身上,是极其恶劣,甚至会引起民怨的事。
“货币体系……么?”
当看到户部上奏的这份奏章后,赵弘润沉思了许久。
可能户部最多只是考虑整合国内的货币体系,防止旧币以及外来货币影响本国的市场与交易,但赵弘润则看得更远。
就比如说,他魏国的货币,为何要局限于魏国本土呢?事实上现如今,他魏国的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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