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若是沿用以往的运输办法,这数日之内,可能连雒城都到不了,这意味着什么,但凡是有些头脑的商贾都清楚。
于是乎,在郑城百姓还处于观望态度的时候,郑城的商贾们,第一时间跟当地施工的工部官员搭上了线。
不得不说,当郑城开通了轨道马车后,这座城池的面貌仿佛一下子就变得不同了,在短短一两个月内,便有许多以往难得瞧见的商品货物涌入郑城的市集,使得郑城的市集迅速变得兴旺起来。
而郑城当地的特产,仿佛也一下子变得促销起来。
事实上,这并不关乎郑城的特产究竟好不好卖,关键原因在于运输的花费,魏国的许多商贾已经被水运以及轨道马车养刁了,自然不肯再像以往那样,花费巨大人力物力驮运货物。
打个比方说,虽然楚国的珍珠这些年在三川已不像之前那样好卖,但胜在商水县至三川的运输便宜啊,一船的珍珠,哪怕价格再贱也能有很大的利润。
更别说如今水运还能直通秦国的咸阳,在秦魏两国结盟、且称霸河西的情况下,这条商路简直就是一本万利。
虽说以往相比较之下郑城更近,但因为运输困难,谁乐意往返跑这座城池?
继郑城开通轨道马车之后,在当地施工的工部官员,迅速将这条轨道马车的维护移交给了兵部辖下的驾部,着急于以郑城为中心,以向四周辐射的方式增设轨道马车,比如西边的阳城、西南方向的阳翟、东南方向的长社,最终一路修到三川郡与商水郡,在连接现有道路网的同时,激活魏国境内整片的道路网。
当然,这目前还只是一个构思,想要确实落实这件事,没个三五年工夫,可能看不出有什么成果。
主要还是人手不足。
说到人手,在魏国大梁朝廷的默许下,川雒联盟的纶氏部落,与南阳、宛地的羯族人取得了联系,用一部分魏国淘汰下来的武器装备以及新产的米粮,从移居到当地的羯族人手中换取了许多的巴人奴隶。
这些巴人奴隶,很快就被投入到魏国的各项建设工程中,为魏国的建设作出了不小的贡献。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大梁朝廷私底下购入这些巴人奴隶以促进国内各项建设的进度以外,这些巴人奴隶的售众面很小,可能是因为巴奴不如胡奴高大,也有可能是因为魏国的贵族、尤其是赵氏王贵仇视巴人的关系。
而除了巴奴以外,南阳羯族人也向魏国输入了一些巴国的特产,比如巴蜀特产的虫蜡,立刻被列入贡品的名单,原因就在于这种虫蜡制作而成的蜡烛,在燃烧时不会产生黑烟,不会熏黑宫殿内的建筑,且价格远远低于蜂蜡。
除此之外,南阳羯族人也通过川雒联盟,向魏国流通一些巴蜀当地的其余特产,比如丝绸、茶叶、矿石等等,基本上都是他们抢掠巴人所得的东西,而魏国亦通过川雒联盟,相对应地输出一些米粮、食盐、武器、装备等等,暗地里扶持南阳羯族人继续与巴人交战。
虽说南阳羯族人与魏国确实有过那么一段不愉快的日子,但正所谓没有永远的敌人,在合适的利益下,就算是曾经彼此为敌的,也能再次成为不错的合作伙伴——就好比南阳羯族人,在魏国眼里就是一个很不错的打手,或者捕奴人。
总得来说,魏国在兴安二年里风平浪静,不像十几年前夹在韩国与楚国这两个国家之间战战兢兢,这段和平的日子,使得国内魏人对王族的认可与忠诚日渐提高。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朝廷推行的行策,确确实实地让国内的平民得到了利益。
形象地比喻,目前魏国正在熬制一锅肉汤,朝廷吃肉,在实在吃不下的情况下,也不介意让素来啃骨头的贵族们叼走两块肉,而这些国内贵族在忙着咽肥肉的同时,也不介意丢几块骨头给一直以来喝汤、甚至连汤都喝不上一般民众,让他们尝尝肉骨头的滋味。
三个阶层,目前都很满意。
不得不说,出现如此和谐局面,实在是少见,但仔细想想,这倒也并不奇怪,因为这锅肉汤够充足,或者说,魏国的资源足够,足够国内三个阶层来分。ps:作者知道有一种矛盾叫做不患寡而患不均,但我觉得魏人目前还没到这个思想境界,因此基本上不存在仇富心理。
九月份的前后,秦少君嬴璎乘坐着蓝田君赢谪用来运载玉石的船队,在阔别魏国大半年后,再次返回了大梁。
得知此事后,赵弘润心中暗道不妙。
果不其然,当日晌午,秦少君嬴璎就跟叔父蓝田君嬴谪一同闯到了皇宫——确切地说,是蓝田君嬴谪在沿途一个劲地劝说这位脾气不太好的侄女。
“你居然将我大秦当枪使!”
在甘露殿的书房内,秦少君嬴璎气愤地冲到赵弘润面前的案几,双手一拍案几,整个人稍稍前倾,颇具霸气地瞪着赵弘润,配合她那略显中性的容貌,不知情的宫人还以为这位秦国的少君与他们陛下发生了什么矛盾。
呃,事实上其实也差不多。
看了一眼站在殿门附近一脸尴尬的大太监高和,又看了一眼面前这位气愤的侧室,赵弘润张了张嘴,说道:“唔请进。”
秦少君闷闷地看着赵弘润,半响后才低声说道:“我没跟你说笑,赵润”
“喂喂。”
在旁,蓝田君嬴谪表情古怪地劝说道:“少君,怎么可以如此跟你的夫君说话呢?身为妇”
“叔父请闭嘴!”秦少君横了一眼蓝田君嬴谪,不客气地打断了后者的话。
蓝田君嬴谪张了张嘴,居然说不出什么话来,一脸尴尬地站在旁边,只是在心底暗自嘀咕:这丫头在嫁人后,怎么感觉脾气更差了?莫非真是因为至今尚未有子嗣导致?
嘀咕之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眼前这位魏国的年轻君王,能够容忍其夫人如此无礼——哪怕是在蓝田君嬴谪看来,秦少君的行为也是非常失礼的。
“赵润,我大秦到底是不是大魏的盟国?!”直视着赵弘润的眼睛,秦少君闷闷地问道。
“当然。”赵弘润笑呵呵地说道:“我们不是拉过勾的么?”
听闻此言,蓝田君嬴谪在旁不禁笑了出声,然而在被秦少君瞪了一眼后,他立刻就收了笑容。
“我没有跟你说笑的意思”
在狠狠瞪了一眼叔父蓝田君嬴谪后,秦少君将目光再次转向眼前的夫君,不悦说道:“既是盟国,为何魏国提前终止了与韩国的战争?”
“那是因为魏国军队的粮草支撑不住了。”蓝田君嬴谪在旁替赵弘润解释道。
“正是如此。”赵弘润摊了摊手。
随即,他站起身来,伸手撩了撩秦少君额角一丝凌乱的鬓发,随即握着她的手温柔地问道:“怎么了,少君?是路上累了么?怎么火气这么大?不如先去沐浴,我让膳房为你准备一份你喜欢的甜羹?”
“我、我跟你说正事呢,不、不许这样”
丈夫那温柔的话语,让秦少君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又是羞涩又是生气地从赵弘润手中将手抽回来。
她很气愤,每回她生气的时候,眼前这个家伙就故意温柔亲昵地对待她,让她有火发不出,偏偏她内心还蛮吃这一套,纵使生气,也只能生自己的气,太没出息,几句甜言蜜语就被眼前这个可恶的家伙主导。
“是韩国的吗?秦国与韩国的战争不太顺利?”拍了拍秦少君的手,赵弘润笑着问道。
有些脸红的秦少君白了一眼赵弘润,稍稍挣扎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能将手从赵弘润的手中抽出来——或者说,她其实并没有用力。
“是不太顺利。”
见秦少君三下两下就被赵弘润平息了怒气,蓝田君嬴谪一边暗挑拇指,一边耸耸肩说道:“不过不要紧,只要有仗打,那帮人就不会乱。”
说起来,秦国的国情也是叫人匪夷所思,其他国家都是频繁作战导致民间怨恨,唯独秦国,国家不打仗反而会引起国内民众的不满。
这也难怪,毕竟秦国若不对外开战,这将引起一些列的事,比如说,黥面卒无所事事,整日游手好闲给地方治安添乱,再比如那些处于社会底层的平民没有机会通过军功提高社会地位等等,这些都是军功爵制导致的弊端。
好在近几年来,秦国在魏国的帮助下,在秦岭一带开辟了梯田,大大提高了垦田的数量,总算是稍微缓解了一些压力,但由于根基尚浅,秦国还是需要通过战争来消耗国民过度旺盛的精力,顺便抢掠其他国家的物资来满足国内的需求。
也正是这个原因,似蓝田君嬴谪这等秦国的王族,目前对于他秦国与韩国的战争并不怎么关心——只要有仗打,国内民众就不会乱,国家就不会乱,这就足够了。
至于这场战争是否能够打赢,其实如今的秦国贵族还真是不太在意,毕竟他们从与魏国的贸易中取得的利益,不见得就比通过战争手段得到的利润少。
当然,怀有这种心思的,大多数都是像蓝田君嬴谪这种不知进取的王族,似秦少君嬴璎、武信侯公孙起、长信侯王戬等人,当然还是希望能为国家开疆辟土。
奈何韩国雁门郡的守将李睦着实能耐,牢牢扎根雁门郡,占据地利优势,连番击退秦国的军队,叫秦国对其束手无策,毫无办法。
“二十万秦军,打不下雁门?”
赵弘润饶有兴致地问道:“据我所知,雁门的李睦,就只有几万兵力吧?”
其实他还是很看好黥面军的,相比较黥面军,齐国的技击之士算什么?
“不止几万了。”
蓝田君嬴谪虽然不太在意军事,但作为秦国嬴姓王族子弟,他多少还是了解一些情况的:“去年七八月的时候,韩国就向雁门、太原两地增兵了韩国的劲弩,给我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赵弘润恍然地点点头。
不可否认,韩国的军工基础确实不俗,其国内工坊打造的弩具,哪怕比较魏弩也不会逊色多少,这也正是即便韩国此番战败,赵弘润却依然警惕韩国再度崛起的原因——相比较过气的齐国,韩国才是那只‘瘦死的骆驼’。
“说到劲弩”蓝田君嬴谪好似想到了什么,笑着说道:“这次我前来贵国,我国大王希望润殿下——哦,不对,如今应该称作魏王陛下——希望陛下能为武信侯的军队打造一批劲弩,否则李睦借助劲弩之利,卡住山间关隘,我军难以寸进。”
“没问题。”赵弘润爽朗地答应下来,随即脸上露出几许犹豫之色:“不过”
蓝田君嬴谪很懂得看眼色,立刻就拍着胸口说道:“陛下放心,其中的花费,我咸阳一力承担,绝不会使贵国吃亏就是了。”
“爽快!”
赵弘润笑了笑,吩咐大太监高和道:“派人知会兵铸局,令其立刻腾出几个流水线,为我大秦的军卒铸造弩具。”
“是,陛下。”大太监高和躬了躬身,将身后的一名小太监派往了兵铸局。
“除此之外,可能还需要贵国为我国筹集一批粮草。”蓝田君嬴谪随后又补充道。
“粮草啊”赵弘润沉吟了片刻。
其实粮草的问题也不大,因为自今年开春之后,魏国多达四五十万的军队,便已经在河西、河套、河东、河内等地开垦军屯田,今年的粮食产量,必定会比往年更多;再加上今年他魏国并无战争,米粮消耗并不严重,倒是可以或卖或借一部分给秦国——虽然赵弘润原本打算将这些粮食储藏在全国各地的大型粮仓内,毕竟他父皇生前积累二十年的储粮,这些年来早已被他挥霍一空,使得魏军暂时失去了持久征战的能力。
想了想,赵弘润说道:“待等今年秋收之后,朕可以援助贵国一部分,当然,那个”
“明白、明白。”蓝田君嬴谪连连点头。
在旁,秦少君听得心中有些不忿:那个可恶的家伙,明摆着就是拿他秦国当枪使,达到其持续削弱韩国的目的,但无论咸阳那边,亦或是他叔父蓝田君嬴谪,似乎皆未尝对此有所不满。
虽然说国与国之间的利益不涉及私情,但好歹你也稍微照顾一下我秦国嘛。
闷闷不乐之余,秦少君在旁说道:“你当真打算姑息韩国?据我大秦派往韩国的细作回报,韩国这一年来亦是积极建设国内,你小心养虎为患!”
“哦?”
赵弘润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头,感觉有些不可思议:韩国那只瘦死的骆驼,即便在与秦国开战的情况下,仍有余力发展国内建设?
倘若此事属实,那还真是要针对一下。
不过在赵弘润看来,并不需要针对韩国,只需要针对韩王然即可——比如说,通过某个计策,将韩王然的身体搞垮。
只要韩王然一倒,韩国将几无威胁可言。
眯着眼睛思忖了片刻,赵弘润吩咐大太监高和道:“传令礼部,朕要派人出使韩国,令其多选几人,朕要亲自筛选。”
“你莫非想出了什么办法?”秦少君好奇地问道。
只见赵弘润徐徐踱步来到窗口,看着窗外庭院那棵树上几只叽叽喳喳的飞鸟,淡淡一笑。
“过于勤勉的君王,往往死得早”
第142章:魏使访韩【二合一】()
兴安二年九月中旬,魏国使臣「唐沮」、「范应」二人,在跋涉了足足两个多月后,终于抵达了韩国如今的新都,「蓟城」。
“两位尊使,前边便是蓟城。”
在抵达蓟城时,一路上护卫唐沮、范应等人的一支两百余人的韩国军队中,那名队率走上前来,指着近在咫尺的都城对前二者说话。
在这话时,这名队率的目光仿佛是恶狠狠地瞪着唐沮、范应,但奇怪的是,却并未作出任何失礼的举动,仿佛是敢怒不敢言。
见那名队率的态度很差,于是,在此人领着那队韩军士卒离开后,唐沮低声询问范应道:“范兄,咱们是哪里得罪了那些韩卒么?”
“对!”范应仰着头打量着近在咫尺的韩国新都,随口答道。
见此,唐沮脸上闪过几丝困惑,诧异说道:“奇怪了,这一路上,并未得罪那些韩卒啊……”
“因为我俩是魏人。”
瞥了一眼唐沮,范应哂笑着说道:“别忘了,韩国去年刚刚败于我国之手,其旧都如今还在我大魏的掌控下……”
“哦哦。”
唐沮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随即苦笑着摇摇头说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我一路上无意间做了什么让对方不快的事。”
“嘿!”
范应笑了笑,半真半假地玩笑道:“贤弟莫非还打算与那些韩卒交朋友么?”
说罢,他瞥了一眼那些韩卒离去的方向,冷哼一笑,淡然说道:“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得护送你我至此,我俩若是掉了一根寒毛,这队韩卒绝活不成!”
听闻此言,唐沮亦是点了点头。
不约而同地,二人皆下意识地挺起了胸膛,心中莫名的自豪与满足——他们的背后,有一个强大的魏国作为后盾!
不多时,便有先前去跟蓟城守城卫士交涉的随从来到了二人身边,对唐沮与范应二人说道:“两位大人,城门的卫长已经检查过我等的公文,允许我等入城。”
“唔。”
唐沮、范应二人点点头,在城门口那些韩军士卒那夹杂着畏惧与憎恨的复杂目光中,昂首挺胸迈步走入了城内,自有城门口的几名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