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翟立深吸一口气,使出浑身力道,抡起盾牌就砸向央武,企图在逼退对方的同时撤退。
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使出浑身力道的一抡,却是抡了个空,让措不及防的他,身不由己地向前一个跄踉。
人呢?
在向前倾斜的瞬间,翟立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然而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身下递出了一柄明晃晃的战刀,吓得他面色发白,心中暗道一声:完了!
“噗”
一声利刃穿透身躯的声音响起,一柄利刃从下往上,刺穿了翟立的咽喉。
此时再看持刀的那人,不是央武却又是谁?
原来,央武见翟立脸上的神色越来越焦虑,料到此人多半想逼退他后撤退,是故,他骤然下蹲,险而又险地避开了翟立那一记盾牌挥舞,随即,趁后者旧力已尽、新力不继之际,递出刀刃,瞄准翟立的咽喉,一举刺穿了这个最薄弱的部队。
“混……账!”
艰难地骂出最后一声,翟立在倒地的同时,使出仅存的力量,挥刀砍向央武,企图拉对面这小子垫背。
但很可惜,纵使央武此时已气喘如牛,却也有足够的力气挡下他这一击。
“砰”
一个庞大的身体,重重倒在地上。
此时,气喘如牛的央武深吸几口气,一刀砍下了翟立的首级,将其举在手中,大声喊道:“敌三千人将翟立,被我央武斩杀了!”
“喔喔!”
看到这一幕,城墙上的魏卒们士气大振,尤其是亲眼目睹那韩将翟立此前有多么悍勇的士卒们,此时心中更是激动,仿佛胸腔内用使不完的力气。
反观城墙上那些所剩无几的韩卒,以及那些仍企图沿着长梯攻上城来的韩卒们,却是一个个面色发白。
不得不说,虽然用狙击弩这种战争兵器狙杀敌军的将领更为效率,但不能否认,还是像央武斩杀翟立这种在公平场合下击杀敌军将领,更能对敌卒的士气造成打击。
这不,翟立一死,韩卒的攻势就仿佛跌落了几个档次,别说对魏军的老卒造成威胁,纵使是商水军的新兵们,亦能击退他们。
这片的韩卒,士气已泄。
此时,渔阳守秦开在城外听到了城上的魏卒的欢呼声,心中咯噔一下。
因为传来欢呼声的方向,正是他派骁将翟立前去的位置。
难道翟立他……不会的,翟立乃是我渔阳军的悍将,怎么可能轻易被魏卒击杀?
秦开心中暗暗祈祷着。
然而片刻之后,从前方退下来的传令兵,还是无情地向秦开传达了这个噩耗:“将军,翟立将军被魏军斩杀,斩杀他的人是商水军五百人将央武!”
……
秦开张了张嘴,竟不知该说什么,他无法想象,纵使东胡兵都无法抵挡的翟立,居然会死在魏军手中,而且还是死在区区一名五百人将手中。
而听闻这个噩耗,秦开身边有许多将领踊跃请缨。
“将军,让我去!”
“将军,请让末将为翟立报仇!”
“将军……”
然而,秦开对这些请缨的恳请置若罔闻,只是皱着眉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远处的那座巨鹿城。
良久,他长长吐了口气,挥挥手说道:“今日就到此为止吧,传令下去,鸣金撤兵。”
左右将领面面相觑,一个个面露不甘之色,但却不敢违抗秦开的命令,只能默认撤兵。
“叮叮叮叮”
片刻之后,韩军本阵响起代表撤退的鸣金声,旋即,被堵在巨鹿城下的韩卒们,仿佛潮水般撤离了。
见此,巨鹿城上响起了魏军的欢呼声。
在渔阳军撤退时,上谷守马奢麾下骑兵,驰入战场,对撤退的渔阳军进行了援护,目的当然是为了防止魏军趁胜追击。
至于上谷守马奢本人,则带着几人来到了渔阳军的本阵,与秦开交流了彼此关于这场仗的见解。
对此,秦开由衷地感慨道:“商水军这块硬骨头,实在是太难啃了,此战我军并未对城墙造成威胁不说,还折损了翟立一位勇将……”
说到这里,他长长叹了口气。
听闻此言,上谷守马奢点了点头,说道:“当年我与魏公子润打交道时,魏军采取的是攻势,因此我也无从得知,原来这支魏军在防守上,亦是这般无懈可击。或许就如侯所言,想要击败魏公子润,唯有寄托于司马尚将军的重骑兵了……”
说到这里,他见秦开面色深沉,遂劝说道:“虽折损了勇将翟立诚为可惜,但若是通过这场胜仗,能让魏公子润改变态度,主动出击,这未尝不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秦开不置与否地摇了摇头,发出一声晒笑。
马奢的话,只不过是安慰,不足以采信,但不可否认他有这句话秦开是认为是正确的。
除了司马尚的五万重骑兵,秦开实在想不出,他们还有什么办法能重创魏公子润所统帅的商水军。
问题是,如何将魏军从巨鹿城引出来呢?
至少秦开并不认为,魏公子润会因为他渔阳军这场糟糕的攻城战,就改变主意,采取主动出击的战术,虽说魏公子润确实是一位擅长捕捉敌军破绽的统帅。
第77章:韩之重器【加更12/40】()
其实早在九月中旬的时候,新晋北原十豪、代郡守司马尚,便率领麾下的五万重骑兵,从北燕堪堪抵达邯郸、武安一带,原本准备赶赴河内前线战场,却因为釐侯韩武得知魏公子润有意图偷袭他韩国腹地,准备将计就计围杀这位魏国未来的雄主,便令司马尚驻军于武安一带。
当时釐侯韩武想得很好,待魏公子润率领十万魏军攻到馆陶时,他派渔阳、上谷、北燕三支军队截断魏军的归路,然后在正面战场释放司马尚的五万重骑,他相信在这种情况下,纵使是魏公子润率领的十万魏军,也得步上那十几万东胡骑兵的后尘,惨死在他五万重骑兵的铁蹄下。
可没想到是,魏公子润却使诈偷袭了巨鹿,这就全盘打乱了釐侯韩武最初制定的战术。
不过好在魏公子润这只煮熟的肥鸭还未彻底脱离他韩国的掌握,他还有机会挽回局面,重创魏公子润麾下的魏军,将其生擒。
话说回来,重骑兵的行军速度确实是个问题。
别看重骑兵好歹也沾着「骑兵」两字,可这支兵种的正常行军速度,其实并不会比步卒快到哪里去。
毕竟每一名重骑兵,其基本装备是一套人甲、一套马甲,还有用于作战的长兵器、短兵器以及远距离兵器,再加上干粮什么的,负累何止几百斤,就算是一名重骑兵配置两匹战马,托运的重物对战马的负担也是非常大。
因此,重骑兵的最佳配置其实是三匹坐骑、一名扈从,前者三匹坐骑可以轮换驮物,保证始终有一匹战马处于精力充沛的状态,以应对突发变故,至于后者,纯粹就是帮重骑兵打下手,在重骑兵临阵时,帮助穿戴盔甲、照看战马等等。
但遗憾的是,韩国勉勉强强凑了七八万匹战马,连一名骑兵两匹战马也难以达成,协助重骑兵的扈从甚至只能徒步跟随,实在是没有余力达到一名骑兵三匹坐骑的程度——这要奢侈到什么地步?
毫不夸张地说,就司马尚麾下这其实还达不到最佳配置标准的五万重骑兵,其花费完全可以用来打造七八万轻骑兵,外加最起码十万的步卒,再加上为了保证战马的体力,马饲料皆选用上乘的大豆(黄豆),简直吃地比这个时代的人还要多,总而言之这些乱七八糟的花费通通算下来,打造且养活这样一支五万人的重骑兵,韩国完全可以武装二十几万的军队。
不能否认,重骑兵是平原地带的王者,但同样的,这是一支需要喂金子的军队,当年釐侯韩武雄心勃勃,欲打造五万重骑兵时,根本没有想到,这支军队居然是这样一个无底洞。
要不是魏国的商水游马重骑屡次在中原扬名,要不是韩国这五万重骑兵的初战便一举全歼了东胡十几万骑兵,釐侯韩武甚至忍不住就想放弃了。
因为就算他韩国能打造地起这样一支军队,他也养活不起。
不过五万重骑初战就全歼了十几万东胡骑兵的辉煌战绩,让釐侯韩武坚定了信心:纵使是砸锅卖铁,也要养活这支战斗力惊世骇俗的兵种。
而此番,无论是对魏国宣战,亦或是眼下围剿魏公子润的十万魏军,釐侯韩武皆将司马尚这五万重骑兵,视为最大的王牌。
他甚至忍不住幻想,率先打造出重骑兵的魏公子润,在看到他韩国拥有十倍于魏国商水游马重骑的重骑兵后,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震撼?亦或是惊恐?
九月末,代郡守司马尚率领五万重骑兵,抵达了巨鹿郡,在渔阳军军营南边大概五里的位置安营扎寨。
而与此同时在渔阳军的帅帐内,釐侯韩武、荡阴侯韩阳,以及渔阳守秦开、上谷守马奢、北燕守乐弈三人,正针对「如何将魏公子润诱出城外」一事而商议着。
起初釐侯韩武以为,渔阳军前几日攻城未果,折损兵力不说还损失一员勇将,这或许能让魏公子润改变战术,选择主动出击,毕竟中原传闻,魏公子润是一个进攻欲望很强烈的统帅,若不是情非得已,绝不会被动采取守势。
可没想到是,时隔数日,驻扎在巨鹿城的商水军依旧是按兵不动,与其说是他们将魏公子润包围在巨鹿一带,倒不如说是他们反过来被对方给牵制了。
毕竟据说最新的消息,前几日还驻扎在巨鹿泽一带的鄢陵军副将孙叔轲,于两日前亦袭击了「柏县」,而占据「邢台」、「沙丘」的鄢陵军将领屈塍、晏墨,亦有迹象出兵辐射周边县城。
鄢陵军的目的很明确:一是为了收刮粮草,二是为了搅乱这一带。
拜其所赐,至今为止已有数万平民被迫离开故乡,投奔邯郸,若长此以往,邯郸的粮食储备必定会成为问题,这将直接影响到前线河内战场的军队。
然而,釐侯韩武偏偏还不敢放任魏公子润所率领的五万商水军,转而去阻击鄢陵军,因为这股军势的威胁太大了。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釐侯韩武唯有通令邯郸郡、巨鹿郡境内的县城,让本地驻守的县兵严加提防,虽然他不认为那些县兵能够挡得住鄢陵军,但怎么说也能对鄢陵军造成一些阻碍。
而他这边,则聚集力量一举歼灭商水军。
在他看来,这是目前他韩国唯一能挽回局势、且奠定胜利基础的策略。
大概半个时辰后,还没等釐侯韩武几人商量出一个结论,新晋的北原十豪、代郡守司马尚便来到了渔阳军的军营,来到帅帐与诸人相见。
当得知釐侯韩武等人所面临的难题时,司马尚想了想,建议道:“不若放出谣言,谎称河内战场魏军已败,以此逼迫魏公子润?”
听闻此言,秦开、马奢眼睛一亮,但旋即却又苦笑着摇了摇头。
原因很简单,因为魏军已经驱逐了巨鹿城内的韩国百姓,他们哪有可能释放什么谣言?退一步说,就算魏军并未驱逐当地百姓,他们也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联系到巨鹿城内的百姓,以谣言的方式动摇魏军。
而此时,釐侯韩武在思忖了片刻后,点头说道:“司马将军所言,本侯以为是个不错的办法,我们可以这样,写一封信送到魏公子润手中,告诉他在河内战场魏军已经战败的消息……”
“魏公子润未必会信。”北燕守乐弈淡淡说道。
看了一眼乐弈,釐侯韩武笃定地说道:“哪怕他不信,此举亦能增加他的疑虑。……我不信魏公子润在巨鹿,却还能清楚掌握河内战场的事。”
听闻此言,秦开、马奢、司马尚等人微微点了点头,反正好歹是个办法,尝试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见此,乐弈索性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于是乎,釐侯韩武特地叫人伪造了一份战报,且在当晚亲笔写了一封书信,于次日派人送到了巨鹿。
次日辰时,当魏国太子赵弘润打着哈欠从卧室里出来时,一名东宫卫便将釐侯韩武的书信送到了前者手中。
“韩釐侯韩武?”
念着信封上的落款,赵弘润不禁有些意外,毕竟他一来没有在近几日的韩军阵列中看到釐侯韩武的身影,更没想到后者居然会给他写信。
在侍妾赵雀泡茶的工夫,赵弘润坐在城守府的大堂上,拆开了信件,取出了内中一份战报,以及一封釐侯韩武的亲笔书信。
那份战报,是釐侯韩武叫人以韩将暴鸢的视角伪造的,其中清清楚楚地列举了近段时间河内战场的局势,其中内容半真半假——九月以前的皆是事实,但九月之后,就开始胡编乱造。
当然,就算胡编乱造,釐侯韩武也不敢编得太过于离谱,写出什么类似「韩军已攻破大梁」这种完全不可能的事,他只敢写魏国在河内战场稍微处于劣势,并且,这个劣势还在持续扩大。
遗憾的是,这份釐侯韩武花费了许多精力伪造的战报,赵弘润只是随便扫了两眼,就将其当成废纸丢到了一旁。
开什么玩笑,暴鸢、靳黈那种将领,能够力挫南梁王赵元佐?
倒并不是轻视暴鸢、靳黈,事实上在赵弘润看来,暴鸢、靳黈亦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将才,问题是他们的对手南梁王赵元佐,那可是他魏国首屈一指的统帅,除了赵弘润本人以及禹王赵元佲外,纵观整个魏国,有能力对付南梁王赵元佐的人,简直不做第三人想。
也正是这个原因,就算赵弘润对这个三伯非常厌恶,但还是忍着厌恶,重用后者。
而如今这份战报却说,暴鸢、靳黈等几名韩将力挫南梁王赵元佐,赵弘润怎么可能相信?
别说他不信,就连在旁的宗卫长吕牧都丝毫未曾相信。
随即,赵弘润摊开了釐侯韩武亲笔所写的书信,在粗略扫了一眼后,皱着眉头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釐侯韩武在信中表示,如今魏国在河内战场败迹已露,只要他赵润承认韩国的霸主地位、且交还巨鹿,韩魏两国仍可以维持此前的和平,愿意放他赵润安然无恙返回魏国云云。
而这在赵弘润看来,完全就是毫无营养的废话:魏韩两国这场仗,除非两败俱伤,彼此皆无力继续,否则,岂有可能轻言结束?
而赵弘润之所以将这通篇的废话反复仔细观看,只是为了判断釐侯韩武的目的,毕竟后者总不可能吃饱了撑着伪造一份战报,派人送到他手中吧?
『……他伪造这份战报的目的,想来是为了令我焦虑,让我因忧心河内战场而不敢继续在此拖延,逼我主动出击,也就是说,他希望诱我出击……嘿,看来,韩国的五万重骑已经抵达这一带了。』
想到这里,赵弘润放下手中的信件,摸了摸下巴,脸上露出几许似笑非笑的表情。
在眼下军中缺少一些必要器械与道具的情况下,他当然没办法重创韩国那五万重骑,但这并不表示他就没有办法使那支重骑兵折损一些人数。
“呵,姑且陪你耍耍……”
第78章:各有算计【二合一】()
此后两日,驻扎在巨鹿的魏军并无任何动静,这让釐侯韩武心中很是焦虑。
当日夜里,釐侯韩武身处于渔阳军的军营内,躺在渔阳守秦开为他准备的小帐内的床榻上,盯着帐篷若有所思。
难道魏公子润,他就这么自信魏军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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