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佐智的父母、竹子夫妇、以及松子、佐清也都各位地坐在大厅中。
金田一耕助则站在一旁,若无其事地看着大家。
“刚才大家已经听小夜子说过,佐智从昨天晚上起便下落不明,也许他并没有发生什么状况,不过当事人的父母仍非常担心,希望我们警方能协助找寻佐智的下落。”
橘署长说到这里,忽然目光犀利地看着珠世,并将话锋一转——
“我们进行了种种调查之后,发现也许猿藏知道佐智的下落。可是刚才我问猿藏,猿藏却坚持这件事和珠世小姐有关,除非你允许,否则他绝不会透露半个字,因此,能不能请你叫猿藏告诉我们这件事?”
这一瞬间,珠世不由得感到全身冰冷。
她闭上眼睛,心里十分后悔自己刚才为何跑出业,就在她迟疑着该不该开口之际,突然,有人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珠世睁开眼睛一看,只见小夜子正泪水盈眶,以哀求的眼神看着自己。
珠世不得不捏紧手中那张“无各氏”写的纸条,缓缓地开口:
“是的,关于这件事,我自己也想问问猿藏。但是在听猿藏说出这件事之前,请各位先听我说一些话,否则你们可能无法了解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接着,珠世便红着脸,一五一十地把昨天在湖心的那件事告诉大家,她一边说,放在膝上的手也一边微微地颤抖着。
当珠世说完之后,大伙儿都愕然地看着她。
橘署长大概也察觉到自己刚才说话太冒失,只好不时干咳几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小夜子则睁大眼睛,紧紧握住珠世的手。
珠世见状,随即拍拍小夜子的手说:
“上了汽艇之后,佐智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我完全不清楚。”
珠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又鼓一起勇气继续说:
“刚才我醒来之后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老实说,我比大家更想知道那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佐智到底有没有对我……”
虽然她一直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然而那股愤怒的感觉巳在她心中化成一道炽热的火焰,使得她的语气越来越尖锐、高亢。
一旁的小夜子只能悲痛地握着她的手。
“猿藏,把你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不必有所顾虑。就算是再糟的事,我也愿意接受、面对。只要你原原本本将真相说出来,知道吗?”
“小姐,你看过那张纸条了吗?”
“嗯,看过了。请你待会儿也顺便说明一下关于这张纸条的事。”
猿藏舔了舔嘴唇,这才断断续续地开始说起昨天发生的那件事。
然而不擅言的他,实在无法把话说得很流畅,所以橘署长和珠世只好不时插口问他。
根据猿藏所说,昨天傍晚四点左右,他接到一通不知从哪里打来的电话。
这通电话告诉他,珠世现在正在丰田村的废墟里,还说事态严重,而且关系着珠世的名誉,所以最好由猿藏独自把珠世接回来,千万不要惊动其他人。对方说完这些之后,便挂上电话了。
“因此,你说去接珠世?”
“嗯,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件事,便悄悄地划船去。”
“那么,珠世真的在丰田村的废墟里吗?”
“是的。”
“那时佐智还在不在那里?能不能请你把当时的详细情形说一遍?”
“当时小姐躺在床上,脸色非常难看,我几乎以为她死了。后来我发现小姐的嘴边有一股浓烈的药味,所以她应该只是被药迷昏了而巳。
“佐智……佐智怎么样了?”
梅子歇斯底里的叫声响遍整个大厅。
猿藏一听到梅子的声音,忍不住转过头去,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佐智那个畜牲也在那儿!不过,虽然他跟小姐在同一个房间里,却什么事也干不了,因为他光着上半身被绑在椅子上,而且嘴巴还被布团塞住。”
“猿藏,是你把佐智绑起来的吗?”
一旁的金田一耕助急急追问。
“不,不是我。我想那大概是打电话给我的‘无名氏’的杰作吧!”
“无名氏?”
橘署长皱着眉头,不解地问:
“这是怎么回事?”
“小姐,刚才那张纸条你带来了吗?”
珠世点点头,默默把纸条递给橘署长。
橘署长看完之后,这才恍然大悟地扬起双眉,并立刻把纸条交给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耕助也十分惊讶地张大嘴巴。
“猿藏,你在哪里找到这张纸条的呢?”
“我到的时候,这张纸条巳被放在小姐的胸前了。”
“原来如此,署长,这张纸条最好妥善保存,以后说不定会成为很重要的证物。”
“嗯,那么就先放在我这儿吧!”
橘署长把纸条收进口袋里,然后问道:
“对了!猿藏,接下来你就直接带珠世回家了吗?”
“嗯,是的。啊!对了,我是划小船去的,但是回程时,我故意开佐智的汽艇回来。”
“那么,佐智……佐智怎么样了?”
梅子再度尖声问道。
“佐智啊……我又没有义务带他回来,所以我想他大概还在那房间里吧!”
猿藏格格地笑着。
“天啊!被绑着……嘴里还塞着布团……”
梅子又惨叫一声。
“对、对!就是这样,而且他还光着上半身呢!我嫌跟他说话会弄脏我的嘴,所以就让他坐在那儿挣扎。哦!不只是这样,临走前我还赏了他一记耳光,哈哈哈哈……”
梅子听到这里,忍不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谁快去救救那孩子?不然那孩子会冻死的。”
一会儿工夫,一艘汽艇便驶出犬神家的水闸。
这艘汽艇上坐着橘署长、金田一耕助、佐智的父亲幸吉、负责带路的猿藏,以及吵着一定要跟来的小夜子。
汽艇开到丰田村的三角洲时,大伙儿都看见猿藏昨天留下的小船还漂浮在芦苇丛间,由此可知,佐智应该还在废墟里。
一行人在猿藏的带领下来到那间简陋的房间,只见佐智上半身裸露、嘴里塞着布团、双手被反绑在椅子上,脑袋还低垂在胸前。
“哈哈!那家伙昏过去了!哼!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来!”
猿藏愤恨难平地咒骂了几句,幸吉则连忙跑到佐智身边,取出塞在儿子嘴里的布团,并抬起他的脸。
啊!”
就在幸吉发出一声惨叫的同时,每个人也都看见有样东西正缠绕在佐智的脖子上。
那是古筝的琴弦!
琴弦在佐智的脖子上缠绕了三圈之多,而更可怕的是,佐智的脖子上还出现一大圈可怕的淤血。
“不!”
这时,房内又响起一声惨叫,接着小夜子便昏倒在地上。
古筝琴弦
那须警署的警员们因为得知发生命案的消息而赶来这里拍照存证,金田一耕助则茫然地看着骚动不己的现场,脑海中忽然浮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佐武被杀时,他的头颅被破下来充当菊花玩偶的头……)
当时金田一耕助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心里还因此苦恼不己,但是现在他看到第二具尸体的脖子上缠绕着琴弦,便明白一切了。
(这次的连续杀人事件似乎跟大贰送给犬神家的嘉言——“斧、琴、菊”,也就是犬神家的传家之宝有关。
如果光是佐武配上菊花玩偶,倒还可以说是巧合,然而佐智事件又和古筝——也就是琴有关,就不能再说是巧合了。
看来这起连续杀人事件不但和犬神家的嘉言、传家之宝有关,而且凶手故意要向大家炫耀自己的本事。)
金田一耕助一想到这儿,全身不禁起了一阵哆嗦。
(斧、琴、菊三者当中,琴和菊既然已经使用过了,那么,下一次就轮到斧成为杀人工具罗?
但是,它究竟会针对谁呢?)
金田一耕助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佐清的影像。
(菊花用在佐武身上,琴用在佐智身上,那么剩下的斧是不是会用在佐清身上?)
这么一想,金田一耕助又寒毛直竖,因为他随即联想到,杀了这三个人,获益最大的会是谁?
此外,当刑警们奉橘署长之令,正从各种角度拍摄佐智的尸体时,楠田医生也慌忙赶到现场。
“署长,听说又发生命案了?”
“是啊!唉!医生,我真希望这种事不要再发生了……对了,要把绳子解下来吗?”
“等一下,让我先看看。”
楠田医生仔细检查过尸体之后,才点点头说:
“好了,请解下绳子吧!对了,存证照片呢?”
“拍摄好了。川田,快解开绳子!”
“啊!请等一下。”
金田一耕助急忙叫住川田刑警。
“署长,能不能叫猿藏来一下?我想在解开绳子之前,请他再确认一次。”
猿藏再度被刑警叫进来,表情显得十分僵硬。
“猿藏,为了慎重起见,我想再问你一次,你昨天来这里的时候,佐智的确被绑在这张椅子上吗。”
猿藏悉眉不展地点点头。
“当时,佐智还活着?”
“是的,他还活着。”
“那么,他有没有想说什么?”
“嗯,他想说话,可是因为嘴巴被塞住了,所以根本无法讲话。”
“你有没有拿掉塞在分嘴里的布团呢?”
猿藏不高兴地瞪了金田一耕助一眼,随即说:
“如果我知道他会有今天的下场,别说是布团,就连绳子也会帮他解开;可是当时我实在太气愤了,怎么会想那么多?”
“所以你打了他一记耳光?”
猿藏苦着脸点点头,似乎对自己当时的所作所为相当后悔。
“嗯,我能体会你的心情。那么,你什么时候带珠世离开这里的呢?”
“嗯,大概四点半或五点左右吧!因为那时天色已经相当暗了。”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四点半至五点左右,佐智还没死,而是你带珠世离开这里之后,他才被杀死的。”
“是啊!唉!这根本太出人意料之外了,我只不过打了他一记耳光,怎么知道他会……”
猿藏拼命为自己的行为辩论,金田一耕助则微笑地拍拍他的肩膀。
“最后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希望你仔细看看,当你离去时,佐智的姿势如何?还有,绳子的打结处对吗?”
“这个……我没有走到他身边检查,所以并不清楚绳子打结的情形,不过我想,应该是这个样子没错。”
“好的,谢谢你。现在没有别的事,你可以先走了。如果还有需要你合作的地方,我们会再请你来一趟。”
猿藏离去之后,金田一耕助回头看着橘署长。
“署长,在解开绳子之前,请你仔细看一下。喏,佐智的上半身只有一面有擦伤。很明显的,这些伤痕是被绳子摩擦所造成的。而若绳子能造成这些伤痕,想必它一定绑得相当松弛,可是现在我们所看到绑在他身上的绳子却这么紧。”
金田一耕助说着,便把指头伸进绳子与绳子间的缝隙里。
“你看,连一根手指头都很难伸进去,可见绳子绑得非常紧,也就是说,佐智根本被绑得动弹不得。那么,他又怎么会有擦伤呢?”
橘署长百思不解地看着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先生,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我也在想在这个问题。”
金田一耕助不停地抓着头发。
“总之,这是很奇怪的一点,只可惜我现在还不能解开这个迷底。哦,对不起,请解开绳子吧!”
川田刑警于是解开绳子,把佐智的尸体放在床上。
楠田医生正准备进行验尸工作时,西本刑警进来了。
“署长,我们发现了一些东西,想请您看一下。”
“好的。川田。你留在这里,医生或许需要帮忙。对了。医生!”
“什么事?”
“斜对面房里还有一位昏倒的小姐,待会儿麻烦你顺便到那里看一下。”
橘署长交代完之后,金田一耕助也跟着他离开那个房间。
两人在西本刑警的带领下,来到厨房旁边一间更衣室里,只见地上摆了炉灶、锅子、饭锅、陶磁茶壶,以及装了半箱木炭的纸箱。
金田一耕助和橘署长一看到这些东西,都不由得扬起眉毛。
(看来最近似乎有人曾在这里炊事)
西本刑警看着两人说:
“佐武发现意外之后,我们曾经搜查过这栋空屋,但是当时并没有发现这些东西。可见那个人一定是在我们搜查之后才藏匿在这里的。”
“原来如此。”
金田一耕助激动得又开始乱抓自己的头发。
“正因为你们已经搜查过一次,所以这里反而成为最安全的地方。”
“嗯,我也这么想,但这样一来,就表示那个人知道我们曾经搜查过这里;而那个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呢?”
“是啊!我对这件事也非常感兴趣。难道那个人知道警方所有的侦查行动?”
金田一耕助显得非常兴奋,然而橘署长却有些不高兴。
“金田一耕助先生,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请你搞清楚,这个人未必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说不定他是别的流浪汉呢!”
“署长,我们后来又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西本刑警打断两人的谈话,推开另一个房间的门说:
“请看!那个人还在这间浴室里洗东西呢!”
西本刑警接下来又指着印在白色磁砖上的鞋印说:
“这肯定是军靴的鞋印。”
橘署长看了一会儿,不由得低叹一声。
“虽然光凭军靴的鞋印并不能证明这个人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蒙面男子,可是若从前后事情加以判断的话,那个蒙面男子涉案的可能性就更高了。西本,你先采下这个鞋印的模型吧!”
橘署长说完,立刻回过头面向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先生,佐智或许因为不知道蒙面男子藏匿在这里,所以才把珠世带到这里,所来那个男人和佐智打了起来,还把佐智绑在椅子上,之后,他又打电话给猿藏,通知他珠世在这儿;因此猿藏立刻赶来把珠世带走。但是,这样一来,究竟是谁杀了佐智呢?难道那个穿军服的男人等猿藏离去之后,才又折回来杀了佐智?”
金田一耕助苦笑着摇摇头说:
“署长,我现在也正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那个人想杀佐智,为什么不趁猿藏来这里之前采取行动呢?猿藏一旦过来,大家就会知道佐智在这栋废墟里,届时那人要再跑回来杀佐智,不就更难了?而且……嗯,不管怎么说,若是可以弄清楚佐智什么时候被杀,一切就比较好办了。”
橘署长沉思了一会儿之后,便回头对西本刑警说:
“西本,还有其他发现吗?”
“有,请署长看看那间贮藏室。”
这个贮藏室位于正门外面,约两坪大,只见堆满废弃物的房间一角,竟有好几捆新鲜的稻草。
金田一耕助和橘署长一看到这些稻草,不由得张大眼睛。
“那个人睡在这儿?”
“是的,因为现在正值秋收,所以到处都是这些不起眼的稻草堆,就算拿几捆稻草也不会有人发现;更何况……”
西本刑警一面踏着那堆稻草,一面说:
“喏,这些稻草堆得这么厚,说不定盖起来比被子还暖和呢!”
“说的也是。”
橘署长楞楞地看着眼前的稻草堆,过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