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儿发觉,她除了爱说笑之外,见识及学养颇高,跟她过去认识的朋友,完全是另一种
人。
冬妮的魅力,一顿饭已使邓洁儿为之倾倒,这才教她完全明白,何以上一次傅书瑛
跟自己喝下午茶时,对冬妮这个人物推崇备至了。
起初,邓洁儿还担心,天娜或冬妮会跟自己谈谈佛理,或者像某些善信那样,不断
谈些拜神或崇邪的题目,但整夜与她们一起,谈的不过是最近的新闻或商场上的一些消
息,再不,亦只是那儿的欧洲时装减价而已,半点都没有涉及宗教。
反倒是因为对冬妮很具好感,邓洁儿对她开了天眼的能力甚感兴趣。不过,到底是
初相识,人家随了自己当初惊叫时,自我解嘲几句,再没有提起过,自己也不好意思再
问。
饭后,仍然由傅书瑛开车送她回家。在车上,邓洁儿终于忍不佳便道:“如果不是
你亲口说,我真的不能相信,冬妮会是什么开了天眼的人,她一点也不像呀!”
“唉!所以找非要你认识认识她不可。我跟你说,她是个非常有魅力的女人,你不
相信。现在给你亲眼见到,你终于明白我的话没有说错吧!”
“她真的很吸引人!上班族的女人,自有一种教人心仪的风采,真是没得说。”邓
洁儿由衷的道。
傅书瑛把视线从路面移到邻座的邓洁儿脸上,道:“你现在肯把成见收回来,不会
再以为她们是世俗眼中的拜神婆吧?”
“你也不用立刻来讽刺我,这次算我错了。不过她们真的教我意外,尤其那个冬妮,
真是人物。其实她是那种许多人见了都会对她心折的人,怎会到现在还是独身的呢?”
邓洁儿好奇的问。
“你难道不觉得,一般的臭男人,根本配不上冬妮吗?能干的女人,多数寂寞的,
这几乎已是定律。”傅书瑛竟然慨叹起来。
“但好条件的男人多得很,没道理冬妮会找不到。不知她开了天眼,是否能看到自
己未来丈夫是怎样的人?”
“这一层,我从来也没有想过。但没关系,下次见到她时,问问她好了。”傅书瑛
顿了顿,又转过头来,望了这位好朋友一眼,然后笑道,“小邓,你似乎对冬妮非常感
兴趣,回来的路上未停过口谈论她。”
“是呀!我从未见过这么出色的女强人。”邓洁儿直认不讳。
“那太好了,以后我们可以多点出来吃饭喝茶,不过你好象不太喜欢吃斋的。”傅
书瑛故意调侃道。
“也不一定,刚才冬妮点的斋菜,味道不错呀!”
“唉!我的天!又是冬妮:你简直对她着了迷啦!”傅书瑛几乎惨叫起来。
“冬妮,你是怎么会信佛的呢?”邓洁儿很感兴趣的问。
自从傅书瑛介绍了邓洁儿认识天娜及冬妮之后,她们四个女人,每星期总会聚一次
至两次。有时是吃素;有时则是喝下午茶,很快的邓洁儿跟她们混得很熟。
***
这个周末,邓洁儿的丈夫约朋友打高尔夫球去,自己特地嘱咐菲佣,做几个中西式
不同的素菜,招待三位女朋友来家中聚会聊天。
冬妮到得最早;傅书瑛来过电话,要先去送个亲戚的飞机;天娜却要等店铺的职员
吃完午饭方可以来。
乘着其它人不在,邓洁儿便抓住这机会,把埋藏在心中的好奇向冬妮问了。
“我也不大晓得,可能自幼见到我祖母拜佛,有个根深蒂固的印象,拜佛是理所当
然的。”冬妮想了想才回答,随后又道,“后来出现在我身上的种种异象,更教我相信,
那是佛祖给我的力量,要我好好的助人,所以更使我对佛的敬仰有增无减。”
“对了,你的天眼通本领,真的不是修练回来,而是病了一场后便出现了?”邓洁
儿又问。
“病了一场后,突然整个人的心灵都像豁然开阔了很多,之后,便可以见到一些我
以前从未见过的事物,当时不知道那就是一般人所说的开天眼。”冬妮倒是很坦白的回
答。
“你真的能看穿别人的衣服,直接透视他人的身体吗?这……若是男的,知道你能
看穿他,岂不是尴尬得要命。”
“小姐,你真是异想天开了,谁告诉过你,天眼通就是能看穿人家的衣服?你的想
象力倒很丰富,不过,与事实却差了一段距离。”冬妮摇了摇头道,“所谓天眼通,不
过是什么也不懂的门外汉,一厢情愿的胡说八道。”
“哦?难道你不是眼睛如X光一样?”
冬妮抓了一条切好的西芹条子,沾了点邓洁儿特地用牛油果、香蕉及桃子打成的酱
料,放在嘴里,蟋蟋嗦嗦的咬了几口,摇了摇头,才道:“唉!本来我不大喜欢与你们
谈这类事情的,不过你硬是要追问,我就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吧!其实,所谓“天眼”,
有时根本不是真的能看得到什么。那只是一种强烈的感觉,比别人强烈很多的感觉而已。”
“你指的是第六感?”
“也不能说完全是第六感,反正是差不多意思,但我真的很难向你解释得清楚。”
“但这样很好呀,你有“天眼”,可以帮到许多朋友呢!”邓洁儿笑道,“不妨告
诉你,初时听书瑛说认识一个有天眼通的人,我直觉就把你当作神棍之流的人物,还劝
她不要与你往来,直到认识你后,才把这个观念改变过来。”
“其实有许多人都像你那样,总把我这种人当作怪物。我完全明白那种心理的,所
以,除了特别相热的朋友,我从不提这种事。跟我一起工作的同事,没有一个晓得我有
这种能力的。”一向让邓洁儿感觉是爽朗、愉快、潇洒的冬妮,这时突然幽幽的叹了口
气来,“那本来已经是种苦恼,自己也不想有这种能力,再给不了解内情的人知道,徒
添烦恼。”
邓洁儿听冬妮那么慨叹,十分诧异,“有这种能力不好吗?可以助人呀!”
“话虽如此,但到底有没有帮到别人,真是天晓得。”冬妮的唇边竟浮起一丝对邓
洁儿来说,是极之陌生的苦涩笑容。
“怎会那样呢?像上次书瑛不舒服,你一眼已经看到她十二指肠出问题,那么不是
很好吗?省得臀生还要查来查去不晓得她毛病出在哪里。”邓洁儿道。
“但就算我看不出来,医生始终都可以查出她的毛病是什么。”冬妮苦笑道,
=======(缺失两页)=======
“但今天不同呀,我特地请她们回家,就是想让你认识一下冬妮的,但你竟这么晚
才回来。”
“你是说那个有特异功能的女人?”阮文伟说着,伸了个懒腰,还打着呵欠道,
“我们打完球,一起去焗桑拿,吃饭晚了,不就到现在才回来吗?”
“不是特异功能,是有天眼通的。”邓洁儿郑重纠正丈夫的话。
“唉!什么天眼通,开玩笑!你以前也不是那么迷信的,怎么自从见了那个甚么……
妮的人之后,嘴边成天的挂着天眼通。我觉得你整个人都变了。”阮文伟皱看眉,有点
不耐烦的道,“你一向很理性的呀!”
“但她真的与众不同,就是这样,我才想你见见她,保证你会对这个人赞不绝口。”
“什么天眼通?那么本事的,这个星期六她陪我去马场,用她的法术,告诉我哪只
马会跑第一,那我才真的服了你呢!”阮文伟轻蔑的说。邓洁儿对丈夫这番话,反感到
极点,“你这是什么态度呢?”
“什么态度?我说你别迷信呀,“三姑六婆乃淫盗之媒”,朱子治家格言中都有提
过。我是提醒你,别中了这些女人的毒呀!”阮文伟从沙发上站起来,便道,
“我好累了,想早点上床。”
邓洁儿望着走入睡房去的丈夫,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厌恶感,禁不住便
低声嘀咕着!“怎么有那样市侩的人?还是冬妮聪明,不肯嫁心人,自食其力总好过对
着个毫无感性的男人。”
“喂!”就在这时,阮文伟把头从睡房中伸出来,望向客厅里的邓洁儿,又道:
“你叫你那个什么……叫什么妮的朋友,告诉我周末赛马第一场至第九场跑甚么,我就
真的信服她了!”
“你去死吧!”在丈夫的嘻笑中,邓洁儿却恨得咬牙切齿的骂。
***
看着菲佣端出来的菜,阮文伟很惊愕的抬起头来,向妻子问!“还有没有?”
“没啦,就是这些,三菜一汤还不够吗?”邓洁儿放下围裙坐下来。
阮文伟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样,指看桌面上的菜,不能置信的问:“红烧豆
腐、毛豆炒豆干、芽菜炒豆干丝冬菇丝,还有这是什么汤?”
“莲藕眉豆汤,很好喝呀。是天娜教我做的,你试试呀!”邓洁儿一边说,一边殷
懃的给丈夫盛阳。 但阮文伟却愤然的放下筷子,问:“我的天!你不是疯了吧?这是什么菜?全素!
毛豆、豆腐、豆干……怎么吃呀?”
“不就这样吃吗?吃素对健康有益,中午你在外边也吃太多肉了,回家吃斋对你好
呀!”
“我的好太太!你真是走火入魔了!”阮文伟瞪着妻子,“自从你认识了那个什么……
叫什么妮的女人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天天把人家的名字挂在嘴边我也不说了;把我的
书房硬要用来改成佛堂,我也忍了;可现在连肉也不许我吃,这算甚么?”
“我是为你好!你白天在外头吃什么,我管不着,但回家晚饭,吃吃素有什么不好?
要那么瞪眉凸眼,那么的大呼小叫吗?”邓洁儿也不满地反唇相稽。
“你讲讲道理好不好?你要信佛、念经,在家中焚香,弄到乌烟瘴气,我都忍了,
反正人有宗教信仰自由,但你没有理由逼我吃素!你今天才跟我结婚吗?你应该知道我
一向的口味,我是无肉不欢的!”
“我知!这饮食习惯就是不好,我想你改。”
阮文伟忽然跳到电话旁边,抓起电话一边拨,一边说:“我要找傅书瑛,要她替我
约那女人谈谈。”
“找谁来谈?”邓洁儿很紧张地质问丈夫。
“当然是那个什么……妮。对了,我终于记得了,那个什么冬妮,我要问问那个
“神婆”,她到底向我老婆下了什么药,把我的老婆弄得半疯半颠的?”阮文伟悻悻然
的嚷着。
“你这还不是发疯是什么?这跟冬妮有什么关系?她什么也没有教我,我只是觉得
佛法实在是广博阔大,佛教的精神世界是令人十分开朗的。我研习佛理,逐渐觉得吃素
才能领略菜根香,那有什么不好?你怎会像野萤人一样不讲理的?”邓洁儿对丈夫反唇
相稽。
“我野蛮?你怎不说你自己完全变了。上星期,我公司副总裁生日宴,人人都携眷
参加,你居然说那种宴会无聊,赶着去佛堂做什么义工。你可知道全公司的高级职员个
个成双成对,就只有我是落了单,多异相?”
“有什么异相的?那种纸醉金迷生活,整个人都像虚脱了,我不愿意过!”
“但以前你不会这样,你会打扮得大方高贵与我一齐出席,做妻子不应尽责任辅助
丈夫的事业吗?”阮文伟随即又说,“我去跑马,你竟然噜噜苏苏,你明知这是最“骤
忌”,结果我这阵子连战皆北,你知道我输了多少?差不多二十万了!”
“好呀,我劝你不听,二十万可以帮到多少穷人,你却拿去喂了畜牲……”邓洁儿
也十分气恼的嚷起来。
可是,阮文伟这时忽然冲入房,抓了件外衣出来,便往大门走,“哼!那么健康的
斋菜,留回你自己享用,懒得跟你吵。”
“喂!你要上哪儿去-”邓洁儿追出来要询问,但阮文伟已“砰”地一声,把大门
关上了。
在听到关门的巨响时,邓洁儿的泪水再也禁不住夺眶而出,她赶过去想开门,但手
放在门旋上,却又颓然的缩回来,接着,便跑到电话旁边,伸手抓起电话,匆匆的拨了
几个号码。
电话接通后,却听到邓洁儿哽咽着声音,朝着电话对面唤道:“冬妮,对不起,打
扰你了……”
***
“什么?你想出来工作?”傅书瑛望着邓洁儿,似乎不能置信的叫起来。
“我是说真的,坐在家里太闷了,而且好象个废人一样,出来做事,可以自食其力,
自信心也大一点。”
“但你跟你那口子商量过没?他大概不愿意妻子出来拋头露面……”
“他才不会理我。”邓洁儿冷淡的说。
“不是有什么事吧?”傅书瑛神色一凛,收起刚才开玩笑的心情,正色的问。
“没事!有什么事?不过是一个人坐在家中太闷,所以想出来做事。”
傅书瑛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冷静的、仔细的望着面前的邓洁儿,半天才严肃的说:
“你别骗我!你的事还瞒得过我吗?我知道你一定有什么问题,是不是跟你那口子吵架?”
“也不完全是吵架,”邓洁儿苦笑着,“我最近才发觉,看他越来越不顺眼了。”
“这是什么话呢?阮文伟一向对你宠爱有加的。别人心不足呀!”傅书瑛道。
“唉!你不会明白的了。大概以前年轻不懂事,所以不觉得怎么样,但现在却发觉
他是个天下间最俗的人。现实市侩,好赌兼且鄙俗。”
“看来真的有问题了,要不然,你怎会把一个当年你曾经深爱,愿意跟他过一生的
男人,说得那么一文不值。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傅书瑛关切的问。
“总言之,我看他越来越不顺眼,他也一样!我想我们已到了互相忍受对方的阶段。”
“越说越可怕了,才不见你一阵子,怎会夫妻关系恶劣得这样?”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其实不是三两日的,只不过以前没有发作出来罢了。书瑛,
你有没有认识什么人,可以介绍工作给我。我想自食其力,万一有一天真的要走出来,
也可以像天娜那样。”
“你怎可以拿天娜做例子,天娜是因为丈夫变了心,但现在你的那口子外边有别的
女人吗?”
“暂时我倒还未发觉,不过,他有没有女人对我说来关系不大。”
“你……怎会说这种话呢?”傅书瑛大吃一驾,“我的天!你这口气,好象对你丈
夫已经没有什么感情了,连他有没有外遇都不在乎。这可不得了,很不正常。”
“有什么不正常呢?我对他已没有什么感情。他若跟我离婚,我随时有心理准备。”
“好端端的,提什么离婚?你难道不知道,离婚二字不可以轻易出口,说惯了,有
天吵起来,话冒了出口,大家都下不了台阶,那……”
傅书瑛的话尚未说完,邓洁儿已不耐烦的打断,“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话对不想
离婚的人来规劝,当然有用,但我与文伟的感情经已没有了,离婚比貌合神离的生活在
一起更好,起码大家可以自由自在。”
“小姐!”傅书瑛骇然的问,“你不是想告诉我,你与阮文伟的处境,已到了那么
糟糕的地步吧?”
“是差不多了,”邓洁儿道,“我已随时有离婚的心理准备,所以找急需找份工作,
那样可以早点独立,要离婚时也可自食其力。”
“原来你这么急着找工作就是这原因。”傅书瑛总算是明白了邓洁儿的企图,不过,
她很忧虑的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才不见一阵子,连你与阮文伟这么相衬的一对,
居然也说闹离婚。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小邓,你一定得告诉我。”
“根本没大问题,就是感情消失了那么简单,彼此都厌倦。”
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