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好摸着黑向高处走,正待居高临下,找寻野人山巨型裂谷所在的位置,不料刚攀上一道山坡,眼前忽然“唰”地一片雪亮,一道骄若惊龙的闪电出现在了天际。
众人被那道闪电所慑,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只见低空中竟有一架蚊式运输机掠过头顶,机舱内没有一丝灯光,机翼上的螺旋浆也停住不动,整架机体犹如一个悄无声息的“黑影”,在云层下的狂风中倏然驶过,飞行高度低得不可能再低。
这简直是一幕不可思议的情形,在如此恶劣的天候条件下,绝不可能有人胆敢驾机飞行;另外这架飞机从内到外,完全没有任何灯光,连发动机也是停着的,黑压压的毫无声息,似乎那机舱里边根本没有活人。
只在这恰似电光石火的短短一瞬之间,都在惨白雪亮的闪电亮光中,隐约看到机身上有个黑蛇标记,雷电经空,也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再想仔细辨认,周围却已再次陷入了一团漆黑,那架形同鬼魅幽灵般的机影,也就此消失在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众人猝然所睹,都惊得合不拢口,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不约而同地使劲揉了揉双眼,还以为先前是眼睛花了。刚才掠过头顶的那架“蚊式特种运输机”,机身上绘有一条形态诡异的黑蛇,分明与目标照片上的机体完全一致。若以常理想象,英国皇家空军的“黑蛇号运输机”,早在1948年前后就已失踪在“野人山”了,隔了二十几年的时间,它怎么可能至今还在山区的低空中盘旋?
附近大多是被丛林覆盖的“低起伏山地”,按照那架飞机的飞行高度,几乎已经是擦着山头地皮在飞了,随后必然撞在丛林中坠毁,可凝视了许久,前方依然满是漆黑沉寂,并没有飞机坠落所发出的爆炸火光和巨大声响出现,它好像从来就不曾真正存在过,黑暗中只闻一声震雷惊天,响彻了山野。
第三卷 浮屠 第五话 STUPA
轰雷挚电,震惊山野,厚重的云层中,忽然出现了一架幽灵般的“蚊式特种运输机”,从众人头顶掠过,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深邃的黑暗当中。
曾多次有人在百幕大三角区域,目击过“幽灵船”出没的踪影,也有被潜艇发射了几十年的鱼雷,至今仍在海面上游弋徘徊。可却从未听说过,天空中会出现失踪二十多年的“幽灵飞机”。
众人都在山脊上看得目瞪口呆,实难相信眼中所见,难道刚才从低空驶过的机体,真是英国空军失踪在野人山巨型裂谷中的那架运输机吗?它究竟是实体还是幽灵?或是透过云雾电波中传导出几十年前的残像,就如同虚幻的海市蜃楼?
玉飞燕心底茫然,又离了经验老道的姜师爷,愈发觉得无助,忍不住问司马灰:“你认为咱们刚才看见的会是什么?”
司马灰摇了摇头:“你是打头的,又是盗墓的晦子,活人的事你比我清楚,死人的事你也比我熟,连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
玉飞燕对司马灰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现在我也没办法解释,但我看空中那架蚊式运输机,似乎朝着对面山脊的方向去了,咱们只好跟过去看个究竟,然后再作道理。”
此时虽然还不到日落时分,但在强烈热带风团的作用下,头顶乌云蔽野,天黑得如同锅底,两个人即使是脸对脸站着,都看不清对方面目,随身携带的照明器材在这种环境下几乎失去了作用,探险队只有借着一道道划破云层的闪电,穿过茂密的丛林,追踪着那架诡异机影消失的方向艰难前行。
肆虐呼啸的飓风,席卷着野人山中的原始丛林,滚滚闷雷声,预示着倾盆暴雨很快就要到来,在强烈热带风团的侵袭之下,大部分区域都是极其危险的,随时随地都可能发生洪水和山体滑坡。
但根据英国空军留下的记录来看,位于野人山腹地的巨型裂谷,是一处较为罕见的旱山深裂地形。如果用更直观的描述,这个巨型裂谷,就是座深陷地下的洞窟,推测是因数百万年前的水脉陷落而形成,深度可能在千米以上,山洞的走向与地平线垂直,洞口相对狭窄,越往深处越宽阔,这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地质现象,它也不容易受到低处的洪水冲击。对探险队来讲,在如此恶劣的气候条件下,只要能够设法避开山体塌方,进入到裂谷内部反倒会使处境更为安全。
巨型裂谷的深处,一年到头云雾弥漫,没人知道浓雾中到底有些什么,更不知雾气的根源所在,几十年前,英国皇家空军的蚊式运输机在野人山坠落,恰好是失踪在了茫茫雾中,当时也由于天气变化的影响,云雾位置较低,隐约可以看到裂谷深渊般的洞口,然而在多数时间,从裂谷深处涌出的大量迷雾,会覆盖方圆数十里的范围,很难准确判断出它的位置。
玉飞燕带领的探险队,最初是计划通过最接近裂谷的“史迪威公路”,如此可以避开野人山外围各种自然因素造成的阻碍,再从地下洞窟中寻找被迷雾覆盖的入口,可中间出现了太多的变数,现在天候剧变,在莽莽树海中,很难判断确切方位,只好相机行事,去寻找那架鬼魅般消失在山脊后的神秘机影,这也是目前仅有的线索和生存希望了。
司马灰和罗大海两个人,当先在寸步难行的树丛中开路,途中所见,尽是些保受风雨侵蚀,历尽沧桑的残墙断壁。一处处倒掉的塔基,隐藏在茂盛植物组成的深厚帏幕之下;横倒的巨大人面雕像,从盘根错节的树根背后,投来令人心颤的目光。
越来越多的痕迹,都显示出“野人山”在那些早已逝去古老岁月中,确实曾有一段尘封已久的辉煌历史,那到底是个怎样显赫的文明?为什么没有任何相关的记载?又是谁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毁坏了一切可以揭开它真正面目的古迹?
在缅甸的民间流传着一种说法:“古人为了保守野人山里埋藏的秘密,设下重重陷阱和障碍,任何妄图窥探这个秘密的人,都将遭到至死也难以摆脱的邪恶诅咒。”所以当地人才对野人山畏惧如鬼,从不敢接近半步。
司马灰很早以前就听说过这个传闻,当时不以为然,可如今身临其境,才知“野人山”里确实隐藏着太多的秘密,他虽然参加了好几年缅共人民军,但对缅寮等地的古代历史却并不是很清楚,他边走边问跟在身后的玉飞燕:“这山里是不是有座古墓?”
玉飞燕说:“我从没听说野人山有什么墓穴,缅甸、泰国、柬埔寨、老挝、越南这些国度,都曾受中国和古印度文化影响,历代帝王贵族的陵寝也要讲究个‘城府深沉’,咱们这一路所见的种种迹象虽然古怪,但也不像有墓藏存在的样子,这一点我肯定不会看走眼。”
司马灰说:“可这深山里却显得比墓中城府更为神秘,看来咱们要寻找那架英国运输机的事,远比先前预期的还要困难许多,野人山巨型裂谷中多半存在着某些难以想象的东西。”
玉飞燕也有同感,点头道:“鬼神不能测其机,幽冥难以穷其幻……”说话间,狂风夹着无数黄豆大的雨点,从半空中撒落下来,打得人脸上生疼,跟本抬不起头来,玉飞燕将丛林战斗帽上的风镜放下,然后抬眼看了看高处,催促司马灰等人道:“Stupa的前锋已经到了,你们要是还想活命,就得再走快些。”
司马灰知道,在缅甸语中,“Stupa”就是“浮屠”的音译。据说这个词来自缅甸西侧的邻邦印度,更确切的来讲是古印度,在中国管这叫“梵文”,本意代指古塔,它也有方坟或圆坟的意思,因为印度的塔,都是埋葬佛骨和圣徒尸骸的坟冢。所以“浮屠”一词,除了代指“佛塔”之外,暗中还含有一层“埋葬”的隐意。
也不知道是谁,给这场来自印度洋,时速超过140英里的热带风团,按了“Stupa”这么个名目。但是按照以往的惯例来看,凡是名称代号与神佛沾边的风暴,级别都不会太低,肯定会引发一定规模的灾难,所过之处房倒屋塌,千年古树连根拔起,如同是排山倒海的无边佛力,令凡间众生难以抵挡。
缅甸中南部,全是平原河流,属于季风性热带雨林气候,到了北边,地形就开始变得崎岖复杂,高山峡谷逐渐增多。至于“野人山”地区,更是山深路远,自古以来,始终处于绝对封闭的状态。所以热带风团从沿海登陆,穿过缅中平原上的大豁口,然后受到山地阻截,便会逐步减弱,若是规模小一些的风暴,都很难波及至“野人山”。然而遇上真正猛烈如“Stupa”般的强热带风团,缅北“野人山”就会受到严峻考验,这里茂密滋生的植物,以及无数深浅不一的洞窟,都已使地层和山体变得异常脆弱,如果不尽快找到安稳的隐蔽所,这片被原始森林覆盖着的崇山峻岭,就当真成为埋葬探险队的“坟墓”了。
司马灰知道轻重,自是不敢耽搁,他和罗大舌头两人,顶着狂风暴雨,拼命劈开拦路的重重藤葛,奋力向着山脊的方向攀登。司马灰也料定那“野人山”裂谷深处肯定潜伏着巨大的危险,以前有多少探险家和军方派遣的搜救分队,全给折在了里边,英军美军都拿此地无可奈何,相比起他们“科幻”级别的先进装备来,自己这伙死里逃生的幸存者,又能在那捞着什么便宜?但形势逼人,明知多半是有去无回,也不得不横下心来,壮着胆子硬往前走。
堪堪行到山脊处的“楞线”附近,众人在漫天泼落的暴雨中,借着雷鸣电闪的光亮,见到脚下的山体犹如锥形拱起,而锥尖像是被人拦腰斩断,露出了一条宽阔幽深的巨大裂谷,不规则的裂痕向南北两侧延伸至十余里开外,狭窄处宽度也不下数百米,就如同在崎岖的地表上,张开了一个黑洞洞的大嘴,仿佛通往地狱的大门就在眼前。
山体内侧裸露出的部分,都是黛青色的岩层,挂满了藤类植物,显得斑斓而又诡异。一阵紧似一阵的风雨,使涌到地面上的浓雾彻底消散了,可野人山巨型裂谷的深处仍是茫茫云雾,幽冥浩荡,根本看不见底。
此前众人都曾不止一次的想象过,那架“蚊式特种运输机”失踪的野人山巨型裂谷,究竟是怎生一副模样,想来想去,无非是山地间的一处深裂地形,它即不可能有美国科罗拉多大峡谷的原始雄浑,也不可能有非洲十字裂谷的气吞万象,只不过是个“垂直走势”极深的地底洞窟而已。
但直到此时此刻,众人冒着瓢泼大雨,站在了野人山裂谷的边缘,才真切的感受到其形势绝险可怕之处。赫然目睹过它的人,无法不对其产生畏惧之意。因为你会不由自主产生出一种身临万丈深渊的错觉,多往下看一眼都会觉得头晕目眩,似乎地底有种莫名的恐怖存在,使人为之胆寒。那是一种难以言表的震慑,是深邃遥远的空旷,是无法估测的巨大内涵。
第三卷 浮屠 第六话 强光
随着热带风团“浮屠”的侵入,风雨渐渐变得猛烈。原始丛林中的植物群分布得高低错落,有些根基稍浅,相互间缺少有效的依托与保护,不是被狂风拔起,就是拦腰折断,那些韧性较强的粗壮植物,也在风雨飘摇中东倒西歪。狂风暴雨和阵阵电闪雷鸣,吞没了天地间一切的声音。
司马灰等人站在野人山巨型裂谷的边缘,抓着山脊上几株粗可合抱的老树,俯身窥视裂谷底部,就觉得风雨之势太大,这场暴雨下的,真如同沧海倾覆,银河倒泻,山脊上几乎使人难以立足。借着半空中划过一道道雪亮的闪电,可以看到裂谷内部的古壁藤葛攀附,上悬下削,走势几近垂直,最深处云雾茫茫,完全遮蔽了人的视界,探险队携带绳索极其有限,即使连结全部长绳,用来垂入这深不可测的洞窟,也绝对放不到底。
正待寻觅一处可以容人攀爬的所在下行,不料阿脆与Karaweik抬着的担架吃不住风,被狂风一扯,顿时变成了一张帆幕,加上担架中躺着的那位“草上飞”,也瘦得仅剩一把骨头了,根本压不住份量,一阵狂风过处,竟然连担架带人,都给一同卷上了半空,犹如飞絮落花,随风飘坠。
司马灰发觉阿脆手中的担架脱落,紧接着就看有个人影在眼前闪过,连忙伸手想要将其拽住,却抓了一空,在“浮屠”带来的狂风暴雨中,眼前所见只有一片漆黑,转瞬间就已看不到“草上飞”的身体落到什么地方去了。司马灰心中叹了口气,暗想要怪就怪“草上飞”这名字没取好,下辈子应该唤作“千斤坠”方才稳妥。
此时众人在巨型裂谷附近再也站不住脚了,好在看清了地形,正想顶着风雨退下山坡,寻个狭窄平缓的区域进入谷底,可在猛烈的风压之下,连脚步都移动不开,就连手中所抱的古树也被狂风摧残得摇摇欲倒,一时进退两难。
玉飞燕见山上太过危险,忙扯住司马灰得胳膊,打手势示意众人立刻冒险攀下裂谷。司马灰也知这是唯一可行之策,当即用手抓住另一侧的Karaweik,让他紧紧跟着自己,率先揽住人臂粗细的古藤,一寸寸向下攀行。
裂谷内部虽然也受到热带风团带来的影响,但在特殊地形作用下,深处有几股气流终年盘旋,使得内部风雨难侵。从岩壁上攀下数十米,已然感觉不到地表呼啸而过的飓风,雨势也小了许多。
司马灰下到百余米深处,就见脚下雾气凝聚,如果再继续深入,就会进入茫茫迷雾之中,这些浓雾来历不明,虽然雾气本身对人体无害,但它也使空气中含有的污染物不易挥发,很有可能变成致人死命的“杀人雾”。
虽然热带风团“浮屠”带来的恶劣天气变化,将“野人山”地底涌出的浓雾冲散,巨型裂谷内部的雾气也受到暴雨压制,在以极缓慢的速度不断降低。但洞窟里边完全被云雾严密遮盖,深浅难测,凝聚不散的迷雾中死气沉沉,不知藏着什么凶险。即便那架“蚊式特种运输机”真的坠落在了此处,探险队要冒着能见度低到极限的浓雾,在如此深广的区域里进行搜寻,也无疑于大海捞针,成功的希望极其渺茫。而且一路上疲于奔命,众人到此,早都累得经精疲力竭,感到难以支撑。
玉飞燕见探险队避过热带风暴的袭击,已经进入了野人山巨型裂谷内部。当此情形,须是步步为营,不必急于求成,免得最后功亏一篑,就让大伙停下来歇口气,等到地底的迷雾降至最低后再继续行动。
众人便在裂谷内部的峭壁间,寻了个被藤葛覆盖的凹洞,深浅宽窄刚可容下数人,就挤在里面拢了堆火,烘干身上被雨水浇透的衣物,同时吃些干粮裹腹,耳听雨水刷刷落下,身边岩缝里有呜呜风声掠过,处在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险恶之处,不免心惊肉跳,又怎能歇得安稳。
玉飞燕在短短一天之内,连折了左膀右臂般的几个得力手下,心里自然有些慌乱沮丧,想想如今身边只剩下一个俄国人白熊,而此人是为躲避苏俄铁幕统治,流亡到东南亚一带他,曾在缅、寮、泰三国之间的无政府地带,为种植缨粟的毒枭卖命,因其杀人成性,兽心一起,翻脸就不认人,后来惹下祸事,被割掉了半皆舌头,才被迫逃至马六甲海峡,最后又辗转投到了玉飞燕手下入伙,他性情冷漠凶残,心机难测,根本不值得信任。
眼下玉飞燕所能寄予希望者,就只有缅共游击队的四个成员了,她初时只想带上熟悉雷区,并且能找到幽灵公路的Karaweik,但现在回顾一路上的经历,也多亏把司马灰扯了进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玉飞燕打算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