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春游失踪的地方，可是李玉斌毕竟是经验丰富的老刑警，他决不会只听信葛迎春一家之言，于是临来时，他向葛迎春的老师和同学又重新了解了集体春游那天的详细经过：大家从什么地方爬上坡，葛迎春又是大致在什么地方不见的，等等。此时李玉斌一边爬，一边仔细地观察着游览路线及其四周的情况，估计着葛迎春可能会遭遇到什么。资料总归是资料，只有到现场才能有真切的感受。 由于已到深秋，天气渐转寒冷，山下的游人很稀少，黄石坡上的游人则几乎就绝迹了。 一个小时以后，李玉斌等人爬完最后一个阶梯，将整个身体暴露于云山碧海之中时，他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材瘦弱的年轻人，一眼看到那个年轻人后，李玉斌第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便是去摸腰上的手枪！
因为那个年轻人不是别人，那人正是葛迎春！ 葛迎春轻轻的转过身，呲起牙，表情难看至极，不知是哭是笑。这决不是一个正常人的表现，他盯着李玉斌，象是盯着一个要到嘴的猎物。 蓦得，一声尖利的啸声凌空击下，啸声拽着一条长长的尾音，原来那是葛迎春在仰天大笑，啸声过后，葛迎春对李玉斌说道：〃知道那天我为什么给你打电话吗？〃 〃为什么？〃李玉斌把枪口对准葛迎春。 〃我想，一边杀人，一边让一群傻警察追自己，那该多好玩呀。如果我不给你打电话，你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我的底细。〃 〃我现在还是不知道你的底细！〃李玉斌沉着应答道：〃你难道忘记了我们的约定？〃
〃我们没有什么狗屁约定，告诉你，我的存在就是为了杀戮！因为你们都是死囚！知道吗？死囚！〃
〃可是你杀人没有任何动机，告诉我，你的动机是什么？〃 葛迎春没有说话而是上前一步，李玉斌手腕一紧，喝道：〃站着别动！〃其他的干警也呈弧形包围了过来。
葛迎春真的没有动，看来他还知道利害关系，没有彻底疯狂。李玉斌一直认为葛迎春从事如此没有利益目的的凶杀行为，完全是精神变态所致。 〃是的，人是我杀的！你们都该杀！。。。。。。〃又是一声尖利的哨音，那是当空气从喉管里拼命地挤出后同喉腔摩擦发出的哨音。 〃你为什么要杀人？你为什么要杀害无辜！〃李玉斌愤怒了。 〃因为你们都是死囚！死囚！〃 〃那你呢，难道其他人都当作死囚，就恩准你一个人活着吗？〃李玉斌一边和他兜圈子，一边考虑着对策。他有枪在手，很容易把葛迎春变成一具尸体，但要把他活着带下山去肯定有些困难。 荀迎春忽然面色一变，无限忧愁写在脸上。 〃唉，我才十七岁，就犯了死罪，警察到处都在抓我，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说完，葛迎春竟然转身向悬崖边飞奔过去。李玉斌一愣，赶紧追了上去。葛迎春离悬崖很近，速度又飞快，几步便到了崖边，跃了出去。身影在崖边一闪便不见了。 李玉斌赶紧把枪掖起来，跑到崖边向下张望。 〃死囚三号！〃伴随着尖利刺耳的吼声，葛迎春的身体从下面直纵上来，先迅速屈蹲，再猛地弹跳了起来，恶狼一样向李玉斌扑去。李玉斌危险之下贴地一闪，左肩头还是被葛迎春扫了一下，巨大的冲击令他向后倒飞出去，身体将一株碗口般的树木撞向来回摇动，一口腥甜的血液涌到口边。还没等李玉斌反应过来，葛迎春已经倒着身体反扑过来，用双手将他的喉咙死死地扼住了。 李玉斌感到喉头一紧，眼前一花，右手下意识地摸腰间的手枪。葛迎春腾出一只手，向李玉斌腰间一抓，竟然将枪套连皮带一同扯下来，回身扔出悬崖，然后再用双手死死地扼着李玉斌的脖子。李玉斌觉得全身的精力都在向外流淌。
〃不要开枪！〃李玉斌看到其他干警们举枪就要射击，赶紧喊道，干警们停住身，接着又猛扑过去，将葛迎春的两臂死死抱住了。这个葛迎春简直不是人，是某种野兽，或者精怪附体，他的手指紧紧扼住李玉斌的喉咙，李玉斌头昏目眩，舌头不自觉地伸了出来。 死神离李玉斌已经只有一步之遥，但却突然地毫无理由地退走了。葛迎春松开双手，向后退去。一边退，一边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口吐白味，眼睛瞪得向外突出来，步伐摇晃着象喝醉了酒，嘴里含糊不清地咕噜着：〃带我走吧，带我走吧。……〃 李玉斌回过神来，虚脱一般地靠坐在树边，身上的剧痛令他清醒了许多。他望着葛迎春的样子，心想，难道世上真有以种使人如此疯狂的精神病？
（十三）
肖强带着部下回到了北京公安部的铁鹰组总部，一边分析案情，一边策划下一步行动方案。铁鹰组的总部拥有一幢单独的办公楼。办公楼处在公安部办公楼群的内侧，楼体不高，看上去很象是一家高科技企业或者研究所。 〃铁鹰奇案组〃的小食堂里摆着一台多媒体网络电视。即使吃饭的时候，大家也能够通过它一鳞半瓜地了解一些新闻时事。肖强、刘洋和张妍端着套餐盘子找到座位坐下，边吃边看。 此时，电视里正播出一条国际新闻：德国外长费舍尔被披露出年轻时参加过学生反叛运动。电视上还有几十年前新闻记者拍摄下的照片，照片上蒙着脸的大学生费舍尔正在殴打一名前西德警察。 刘洋和张妍还不到三十岁，发生那些事情时还都没有出生，所以这段新闻看得莫名其妙。张妍扭过头，正好看到肖强眼角的鱼尾纹，于是问道：〃老组长，什么叫大学生反叛运动呀？〃 老组长是年轻组员们对肖强的戏称。其实肖强也就刚过四十，只不过长相老成一些。肖强听到这个问题，一边吞咽一边回答： 〃大学生反叛运动就是。。。。。。怎么说呢？。。。。。就是。西方的文化大革命。只是程度没有中国那么严重罢了。指导思想和。。。。。。价值观是一样的。〃 〃后来呢？〃刘洋也产生了兴趣：〃后来参加运动的那些人呢？〃 〃后来？〃肖强咽下一口饭：〃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了呗。找工作，挣钱，结婚，生孩子，年轻人都是这样的。象这个费舍尔，就在干当初他咒骂过的职业。不过也有一些极端分子，始终不肯放弃自己的偏激思想，成为恐怖主义者。许多大名鼎鼎的国际恐怖主义组织都是那个时代的产物。〃 〃老组长对这段历史那么熟悉，看来当初你也参加过红卫兵哟？〃刘洋半是玩笑半认真地问，把肖强逗笑了： 〃那时我也就刚穿开档裤，连红小兵都不是！〃 对自己出世以前发生的事情，年轻人总是云里雾里的，视之如遥远的传闻，尤其是记不准过去的年代。所以尽管肖强与一干年轻部下们之间也就差半代人的样子，但讲起话来已经隐约有些〃代沟〃了。 〃好啦，吃完饭作出发准备吧。〃肖强用餐巾纸抹了抹嘴，转身离开小食堂。背后的电视上，费舍尔还在向记者们作着辩解。不光是刘洋和张妍，就是经验丰富的肖强也没有料到，他们很快就要与一个当年的反叛者打交道了。 铁鹰组在纳米杀手这个案件上已经投入了许多精力，但是世上的疑案不光这一件。这不，当天就有地方公安部门报上了新的疑案。刘洋一看到案情资料就大叫道： 〃原来是他负责的案件，肖组长，这个案件交给我吧。〃 〃你认识这位李玉斌警官？〃 〃不光认识，我们还曾经是要好的同学呢，从塔河镇离开那天我才见到他的。〃 没有过多久，李玉斌就带着疑案资料来到铁鹰组，一看到是老同学接手自己的案件，他也喜出望外。两个人来不及寒喧，就开始了案情介绍。 〃就是这个人。〃李玉斌指着笔记本电脑监视器上的照片。〃这是葛迎春，那天我在塔河镇与你分手后，就一直追寻有关他的线索，我曾经到当初他失踪过的黄石坡寻找蛛丝马迹，差点就回不来了。〃 〃那么厉害？他看上去不过就是个中学生嘛，身体还没发育全呢。〃刘洋满脸狐疑
〃所以我们地方公安才解释不了。〃 李玉斌说道。
李玉斌又换了一幅图片：〃我们把他麻醉后送到东岗市司法精神病鉴定中心。那里的医生怀疑他有脑部器质性病变，就准备给他作开颅检查。结果发现，他的头盖骨曾经被打开过。瞧，这是头皮上的疤痕。这是头盖骨上由骨钻打出的痕迹。疑犯的父亲就是医生。他说疑犯从来没有脑部病变记录，更没有作过什么手术。后来精神病鉴定中心的医生还是打开了他的头盖骨，结果从下丘脑背部找出了这个东西。〃 李玉斌从手提箱中取出一个小小的证物袋，袋子里装着一只粗大的针状物。 〃医生们不知道它是什么。市局里的技术人员分析，说里面有复杂的电子器件，包括纳米级的超微型芯片。但不知有什么用处。带来给你们看一看。〃 〃等等，你是说，这东西是在下丘脑背部取出的？〃 〃是的，怎么……？〃 〃下丘脑背部是怒反应中枢。〃刘洋熟悉生理解剖知识。 李玉斌闻听大喜：〃就是说，葛迎春狂暴杀人，是因为这个器件控制了他的怒反应中枢？〃 刘洋摇了摇头：〃下丘脑确实是怒反应中枢，但神经科学是不是发展到能够控制这个中枢，我还需要查一查资料。〃 这方面的资料是公开在各国医学杂志上的，很容易查到。两个人用笔记本电脑上了网，通过搜索引挈寻找答案，几个小时后他们差不多弄明白了：没有一篇学术论文提到能够人为地控制怒反应中枢。虽然各国医学界都有人在为此作出探索。 〃你看，这就是问题关键。〃刘洋指着一篇论文说道： 〃医生们研究怒反应中枢，总是为了制怒，争取让某些燥狂症患者恢复理智。现在我们可以假设两种可能，一种是葛迎春确实有过心理障碍，不知道哪里的医生把不成熟的研究成果放在他身上作了尝试。结果没有制怒，反倒让他变成了杀人狂。另一种可能就是有人为了诱发他的燥狂反应，才植入这个器件。关键在于这个器件本身的作用。我去请组内的电子专家分析一下。你先住下，回头咱们再碰头。〃 第二天早上，两个人又在铁鹰组刘洋的办公室里见了面。刘洋把分析结果摊在桌上。 〃我们的技术人员分析了它的硬件系统，这件东西与国外新开发的癫痫病阻断装置很类似，只是结构更精巧些。目前市场上并没有这种器件出现，只可能存在于某处研究室里。但器件在取出时已经损毁，我们无法分析它的软件系统。现在只能再从葛迎春这个人的外部情况入手啦。精神病人的家属总有可能为孩子的前途掩饰一些东西。请你再调查一下葛森医生。另外再作一些侧面调查。如果葛迎春确实没有主动作过此类手术，那这里就存在着犯罪的痕迹了。其实，这种可能是很大的，因为它是在塔河镇发生的。〃 〃葛森已经去世了，就在前些日子，不过，塔河镇怎么啦？〃李玉斌说道。
〃塔河镇很神秘哟。〃刘洋说道：〃或许你的这个案子与我们的案件有很大的关联性。但需要你先排除上面那些其它的可能。
（十四）
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虽然关于怪物的的真面目还没有完全揭开，但也是有了许多眉目，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心愿，那就是尽快和这个蝙蝠怪亲自接触，或者通过某种渠道得到更多关于蝙蝠怪的信息，所以，当令狐煜提议大家都到新华大街60号他的老宅里去住一段时间时，没有人提出异议，当令狐煜带着田景义和江东涛两个客人回到家里时，一位邻居神神秘秘告诉他：有个外国女人在找他，已经来了有几天了。 〃外国女人？〃 〃是，还是个黑人呢。〃老邻居象是在说一件奇闻逸事。自从怪蝙蝠来了以后，许多邻居都疏远了令狐煜，只有这位老人还经常与他来往。 令狐煜又惊又喜：外国女人，肯定是与弟弟有关的。〃她有没有留地址？〃 〃她说住在江北一家宾馆里，这是电话。喏，中国话说得不赖呀，满口柳江口音。〃 令狐煜接过写有电话号码的纸片，快步走进自己的房间。柳江口音，那肯定是跟弟弟学的中国话！ 两个客人也抱着极大的好奇心跟了进来。此时，江东涛已经在心里把自己算作这个〃怪蝙蝠探索组〃的成员了。这是一个令他改变一生的怪物，他怎么着也要搞清来龙去脉的。 令狐煜用颤抖的手拿着话机等了片刻，听筒里就传来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确实有浓重的柳江口音，当然也有挥之不去的英语习惯。出乎令狐煜意料之外，那个女子的声音也很激动。 〃您就是令狐煜先生，请问令狐英先生是否回家了？〃 〃没有，我也在找他。〃令狐煜据实相告。 〃那么……〃女子的声音里竟然带起了哭腔：〃我马上去，我有许多情况要告诉你们，也想从你们那里了解许多情况。〃 二十分钟后，那个黑姑娘在众人的期待目光和邻居的好奇目光中跳下出租车，走进令狐煜家的大门。她一进门就东张西望起来。田景义作为媒体从业人员，与各色人种都打过交道，发现这位姑娘不是纯粹的黑人，而是典型的混血美国黑人。 〃是这里，是这里，令狐英许多次给我描述过这个家的样子。〃 那个黑女人激动得叫道。
令狐煜再没有见识，也会明白这个在电话里自称珍妮的黑姑娘与弟弟是什么关系。他有些尴尬地拿了把椅子，不知道用什么礼节去招呼她。心想，幸亏父母已经去世了，不然他们怎么能接受一个外国媳妇呢。 珍妮倒是自来熟，没用令狐煜多招呼便主动拿出两张照片。指着其中一张说道： 〃这是令狐英。〃 令狐煜远远地看了一眼，点点头。弟弟的形象他再熟悉不过了。屋子里惟一没有见到过令狐英的江东涛凑近看了看，只见照片上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正朝他微笑 ，那位年轻人三十一、二岁的模样，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英气，也透露着一种舍我其谁的傲慢。或者说，是那种徘徊在自信和傲慢之间的神情。江东涛联想起大家心照不宣的那个恐怖猜测，不禁打了个冷战。 〃令狐煜和我。〃黑姑娘珍妮又指着另一张照片，那上边，令狐煜和珍妮正在热吻。令狐煜不禁脸红起来，仿佛那张照片上照的是自己一样。他知道珍妮出示这张照片只是想说明自己和令狐英关系亲密，但终归还是脸皮薄一些。 〃他在美国已经失踪很长时间了。〃珍妮担忧地说： 〃其实算起来可能有半年了。这中间他只给我打过电话，从未见过面。在电话里，他的表现越来越烦燥，从两个月前开始，就是连电话也不打了。〃 珍妮的眼圈开始发红。见此情形，田景义心想：世界上的女人都是一样的呀，爱一个人就会爱得死去活来。三个人中只有他有涉外经验，于是他跨前一步问道：〃你向美国警方报警了吗？〃 〃没有。你知道，我并不是他的家人。我以为，他会向中国的亲人们说一些什么的。〃 珍妮说道。
〃他不与你联系，是不是因为你们吵架了？〃田景义又问。 〃没有。一年以前，他辞掉在基因工程研究所的职务，进入一家叫索马迪尔生态农业公司的企业。他告诉我说，研究所里不能成就大事业。他的理想只有在索马迪尔公司里才能实现。对方给了他充分的研究条件。〃 〃那么，他有没有说他追求的事业是什么？〃田景义问。 〃他的专业我不是很懂。他给我讲过许多回，我知道他只是想有一个听众。他是天才，天才都缺少人理解，所以我耐心地听他讲。他说，他掌握了基因退行技术的秘密。我们人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