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婿,完婚之后,你打算做何生计呢?”
“王公公只准了我一个月的假”万嘉良说,“完婚之后,我还要去开封。王公公说,我回开封之后,给我在抚台衙门找个差事。我这样年纪轻轻,成天只是赌博耍子不是个办法。以后在官、钱两途,他都会给我个照应。具体混得怎么样,就要看我自己了。”
“有王公公做奥援,河南全省的官员们,哪个能不买账?”娄古兰羡慕得简直要把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岳父大人,您说得是,”万嘉良说,“我想过了三、五个月,我在抚台衙门站住脚之后,我恳请王公公为您说项,把您也荐到抚台衙门,或者是臬台衙门——别的什么衙门都行,找份差事。我想您是文武全才,蛰居乡里,不过是没有机会而已。如果有了机会,定能够飞黄腾达。再说了,现在是兵荒马乱的时候,不一定要考举人、进士,走功名这条路,为皇上实际出力办差,更能得到赏识和机会。就是小舅兄弟,再过几年,要是不愿意走科举的这条路,我也可以在省城开封替你找个出来做官的机会。”
万嘉良的这番话,说得娄古兰热血沸腾。他从祖父一辈到现在,在功名上都没有什么进展,举人这一关,就是跨越不过去,只落得个为童发蒙,贫穷地终老乡里。现在万嘉良仿佛就给他打开了一扇有无限希望的大门,他如何坐得住?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一章 谈妥婚事()
不过,究竟还是姜是老的辣。娄古兰尽力压下油然而生的兴奋,不使自己神色有异,让这个未来的女婿看轻自己。沉下心来,转念一想,万嘉良说的这个故事,虽然是情理上还算是过得去,可是这样的奇遇实在太巧了。让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沉吟着,一句话到了嘴边,可是又不大好意思讲出来,怕自己讨个没趣。
犹豫再三,总觉得这句话不讲出来,以后心里会一直不踏实,不如现在就讲出来算了:“贤婿,我还有一句话,说出来你不要怪我。”
“岳父大人只管讲,小婿洗耳恭听。”
“贤婿既然买了这样一座院落,是个正儿八经的产业。不知道有房契没有?如果有,能否给老夫一观。俗话说,耳听是虚眼见是实。我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只是因为兹事体大,回去以后如果你岳母问起我来,我好有个交代罢了。”
万嘉良回答得很干脆:“当然有!这个院子,小婿我还打算把它传给子孙呢。哪儿能没有依据。我这就拿给您过目。您这个要求,合情合理,不用顾虑。”
万嘉良马上离席,回到自己的房间。不大一会儿,他转回来,手里拿着房契,递给娄古兰,嘴里客气地说着:“请岳父大人过目。”
娄古兰接过房契,仔细地看了一遍。这是一张写满了字的毛边纸,上面记载了卖出房产的面积、内容和地点。还有价格共一百二十两纹银。当然还有一些契约的习惯用语。
娄古兰是村庄里面学问最高的人,常常也有村民求他代写财产买卖的契约。他很熟悉这种文书。他浏览了一遍整体的内容之后,主要的注意力,集中在这张契约的最后的中间证人的地方。在明代,契约是买卖双方根据双方协商的结果的书面记载和凭证。契约的真假,它是不是有价值,最重要的是中间人。中间人是以自己的社会地位,自己的财产为这张契约提供保证。
他看见在这张房契最后中间人的地方,签的是欧阳俊杰和万家杭的名字,他就放心了。这两个人娄古兰虽然不认识,可是早有耳闻,都是本县的有名的缙绅。欧阳俊杰是十里铺的欧阳家族的族长,曾经做过外省的知县,因为丁忧回乡,此后就在家乡主持家族内的一些事务。万家杭也是万家庄万家的族长。
娄古兰最后的一点不放心,放下了。他仔细地折起这张房契交还万嘉良,说:“贤婿办事很踏实,不错。能够求到这两位乡绅做中人,实属不易。”
“那都是两位族长给王公公的面子。王公公有口信让我带给他们。”万嘉良说。
“啊,王公公对贤婿真是关爱啊。”娄古兰感慨万千:这小伙子这么好的运气,我一家三代怎么就沾不上一点儿呢。
万嘉良的这句话,倒让娄言山觉得不大对劲儿了:身为周王跟前炙手可热的的总管太监,哪里会有闲心思关心到一个门下清客购买房屋的房契的中间人?
正琢磨间,万嘉良说话了:“那么,岳父大人,迎娶香芹小姐的日期,是不是现在就定下来,就不要再拖了。王公公在我离开开封的时候,要我一定在一个月之内回开封。现在离这个限期,已经没有几天。您知道,王公公霸道得很,我可不敢违反他的旨意。要是回开封晚过了期限,得罪了王公公,咱们的前程可就都完了。”
“贤婿的担心,我完全能够理解。”娄古兰说,“但是嫁女不是一件小事,我还要和香芹她妈,仔细筹划一下。另外,嫁妆的准备,也不是几天能够完成的,就是立即着手,至少也要半个月吧。”
“半个月?”万嘉良急了,“那是绝对不行!岳父大人,请您千万为小婿的前程,也就是令爱的前途,还有您自己和小舅兄弟的将来着想。王公公是绝对的得罪不起。嗯,我看呐,我准定三天以后,带花轿到贵府迎娶香芹小姐。至于嫁妆嘛,当然可以从权,从简,我绝对没有意见。再晚就来不及了。”
这简直就是最后通牒!这个万嘉良也太猖狂了,不就是搭上了一个太监王公公吗?真是欺人太甚。
娄言山非常不满意万嘉良这种横蛮无理的态度,可是也说不出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娄古兰也是这样,不过更多地是害怕得罪了王公公,只好说:“贤婿的苦衷,我明白。不过嫁妆的准备就会比较草率,你要原谅了。”
酒足饭饱,话也已经说到这里,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今天来访的目的已经达到。娄古兰爷儿俩,辞别了万嘉良,骑驴回到了家里。
娄家阖府上下都投入了紧张的嫁女准备工作中间来,尽管胡氏觉得突兀,娄香芹打心眼里不愿意出嫁,但是也不能不接受这个现实。
晚饭过后,老两口和娄香芹就忙活了起来。这些细节上的事儿,娄言山也插不上手,他觉得心里别扭,就偷偷地溜出房间,找欧阳剑雄。
欧阳剑雄听了娄言山对上午去万家的情况介绍,难过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明朝的那个时候,正是儒家的程朱理学最得势。男女青年的婚姻不能自主,由父母来决定已经成了宇宙终极的真理。欧阳剑雄对于自己对香芹的感情不仅知道不会有好结果,甚至都怕流露出来,害了香芹。
娄言山则不同。他觉得青年男女自主择偶,才是天经地义的。明明有自己的爱人就在身边,可是非得和自己不了解的,甚至品行不端的人终身为伴。他深深地为姐姐的不幸感到悲哀,对于眼前这个比自己还高半头的欧阳剑雄,更是怒其不争。
“剑雄兄,我知道你是爱我姐姐的。你为什么不想个办法救她呢?你想,就算是姓万的真的是有钱了,我姐嫁过去了,度日如年,还有什么生趣?她才十八岁,这日子还长,怎么过啊。”想到这个如花似玉的姐姐,就这样了此一生,娄言山心里就悲伤得想哭。
“谢谢你言山兄弟,”欧阳剑雄说,“我知道你同情我和你姐,可是这千万不能说出去啊,就是连对娄伯伯和伯母都不能说。要是说出去了,轻则影响你姐的名誉,要是传到你姐的婆家去了,说不定要惹杀身大祸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二章 嘉良迎亲()
娄言山觉得心里憋得难受,一种悲愤之情烧得他坐立不安。他想打拳,就对欧阳说:“我们去打谷场去练拳吧,没准儿使劲地打两趟拳,心里会好受点。”
他们来到打谷场。庄户人家,为了省灯油,一般都睡得早。万籁俱寂,银色的月光泻在打谷场上,清风徐来,有一丝凉意,一派清秋光景。他们各自开始打一趟据说是赵匡胤传下来的的长拳。
这趟拳刚打了小一半。欧阳就叫道:“停!小山子,你这个拳是怎么打的?难道是淹水真把你的脑子搞坏了连出拳踢脚都忘了不成?”
娄言山说:“就是,我觉得哪儿不对哪儿,浑身挺别扭的。要不,你再慢慢打一遍,我跟着你打,看能记得起来不。”
于是欧阳在前面慢慢地出拳踢腿,娄言山在后面跟着比划。原来娄家祖上曾经是戚继光部下的军官,家里的传统就是既念书也习武。淹死之前的娄言山天资聪明,除了读书,也跟着爸爸,练得一身好武艺。按照套路联系也好,和对手互相拆招对练也好,都达到了无条件反射的程度,出手接招之时,无需通过大脑,手脚会自己行动起来。
等到没有练过拳的新的娄言水重生到他的身躯之后,大脑对四肢的指挥,就不一致了。让娄言山感到别扭,就是这样来的。
跟着欧阳练了几式之后,把原来记忆的打拳的控制系统激活了。恢复了没有淹死之前的武功。
原本娄言山的武功在欧阳之上。现在他的武功一恢复,欧阳就看出来了。
“对了,你的武功本来就比我强嘛。”欧阳高兴地说道。
这样,两个人把一腔悲愤的心情,都用在拳脚功夫上。一趟长拳下来,身上已经见汗。两个人又开始对练,把这一身精力消耗殆尽,才在水井口边上洗了洗脸和身子,回房睡觉去了。
经过娄家阖府上下的紧赶慢赶,出嫁的准备总算妥当。各种陪嫁的物品,装了四口大箱子。胡氏陪着女儿三天晚上没有合眼,一边流泪,一边一针一针地缝着嫁衣。娘儿俩的眼圈都是乌青,眼泡都肿了。
做饭的事儿,只好娄言山和弟弟担当,欧阳剑雄也来帮忙。这三个男孩子,从来没有进过厨房。做出来的饭菜的口味之糟,不用描写,也猜得出个**不离十来。以致于十多年之后,他们还会拿这两天的饭食,互相打趣。
三天之后的上午巳时(10点钟左右),万嘉良穿戴着光鲜的新郎衣帽,骑着马,押着一台四人抬的花轿,到了娄家门前。娄古兰的一个学生,报了进去,娄家父子三人迎出门外。
娄古兰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个万嘉良,原来觉得他很会办事的,今天来迎亲,怎么这么不靠谱?凭他一千两银子的身家,今天这样来迎亲,也太寒掺了吧。除了两个扶轿的丫环春蕙和秋菊,只有一个牵马的仆人万忠,外加两个吹唢呐的吹鼓手,执事竟然一件都没有。这些物事,都是现成,专门有店租用,两把银子的事儿,怎么都不备办?
不痛快归不痛快,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门口的鞭炮,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里屋的娄香芹开始了哭嫁的程序。想到今天以后,就很难见到和自己朝夕相处的爹妈和弟弟们,还知道今后更是见不到自己的心上人,娄香芹伤心至极。尽管已经哭了三天,眼泪都哭干了。还是抱着妈妈,哭得痛不欲生。
旁边的娄言山也是黯然神伤。不过这又有什么法子呢?现在他再次想到鲁迅先生在狂人日记里面写到的,我翻开历史一查,满本都是写的吃人。是多么的深刻。
娄言山觉得自己的心真的要碎了,姐姐这一走,和被父亲活生生地送进坟墓有什么区别?要是说有区别的话,这个区别只能是比送进坟墓更痛苦。爸爸妈妈,你们对自己爱若珍宝的女儿,就能这么忍心地虐杀吗?
娄言山看不下去。他溜出来,跑到欧阳剑雄的屋子里。欧阳也是躺在炕上,眼睛瞪着天花板,眼泪一直流到炕席上。
他也注意到,今天万嘉良来迎亲的架势,和前几天看到万家的财富,太不相称了。就是一般的人家,只要不是太贫寒,都不会这样地简单地凑合事儿呀。而且,在万嘉良和丫鬟们脸上,看不到丝毫的喜气,而是紧张。这是怎么回事儿呢?
不好!这里面有问题!姐姐不能就这样跟万嘉良走。要是走了,再想办法就晚了。
娄言山推了欧阳剑雄一把:“欧阳,快起来,这里面有问题!”
“什么什么,哪里有什么问题?”欧阳让娄言山弄得迷迷糊糊的,一头雾水。
“今天那个姓万的来迎亲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现在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娄言山着急地说,“我问你,你是不是个男子汉?保护姐姐的事你干不干?”
“我当然干!就是上刀山下火海,要是我皱一皱眉头,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欧阳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娄言山看。
“这我相信,”娄言山说,“今天那个姓万的来迎娶姐姐,表现不正常,我担心会出问题。咱们抄家伙,跟着花轿,谨防半道出什么幺蛾子。要是姐姐顺顺利利地完婚,这算你和我送她一程,你从此另找女人,我还当那个姓万的算是一门亲戚。要是万一出什么事儿,我们一定要把姐姐救出火坑。”
“好,我听你的。”
他们各自拿了一根短棍,别在腰里,外面用衣服遮住。这个时候,听见大门口那边再次响起了鞭炮声。娄香芹快要被抬走了。
他们立刻赶去大门口,还没有到那里,遥遥看见花轿已经起轿,唢呐声再次咿咿呀呀地响了起来。万嘉良拜别岳父母,上了马,队伍慢慢地向村口而行,一些看热闹的小孩子,跟在花轿的后面,跑着,叫着。和来的时候相比,队伍里面,多了八个挑夫,抬着四个装着陪嫁物品的大箱子。队伍上了道,行进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娄言山和欧阳剑雄隐身在道旁的青纱帐里,跟着抬着花轿的队伍后面,一路走出了娄家庄,向万家庄的方向进发。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三章 解救香芹()
因为这个迎亲的队伍实在是太寒碜,引不起好热闹的人们的兴趣。加上万嘉良给轿夫和吹鼓手的钱又不多,他们也没有兴趣卖力气。出村不久,先是吹鼓手罢工,歇着不吹了,队伍是走得冷冷清清。
接着是抬花轿的加快了速度,并且时不时的把花轿故意上下左右地颠簸,把个三天三夜没有睡觉,已经哭得人快虚脱的娄香芹,在轿子里面,晃来晃去,晕得只吐黄水。
万嘉良在马上还催着轿夫快走。轿夫和脚夫们也想赶紧把人和箱子送到目的地,拿回工钱回家,也加紧了脚步,一溜儿小跑。在外人看起来,这哪里是迎亲的队伍,简直就像打了败仗的队伍,只怕后面有敌兵追来,狼狈逃窜。偶尔对面有过路人经过,都要驻足看看他们,觉得好奇怪。
尾随在后面的娄言山和欧阳剑雄自然也加快了脚步,没有一个时辰,就到了万家庄的万嘉良家。万家的大门是锁着的,万忠拿出了钥匙开了门,一行人等进了院子,娄言山和欧阳剑雄就扒在墙头看。
院子里面空空的,除了这队人马之外,没有旁人。
这不对呀!娄言山的心里顿时紧张起来,那里有把新媳妇接到家里来,家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的!而且还没有为了结婚的任何布置,更别说张灯结彩。空空荡荡的,像个结婚的样子吗?
只见秋菊,从堂屋里端出一杯水来,掀开轿帘一角递给里面的娄香芹,嘴里说到:“新少奶奶,请喝水,一路上辛苦了。忍着点儿,一会儿就拜堂。”
就这样的准备,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