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昆和吴忠升都很热情,都争着和我握手,说,贵阳人民欢迎你!
那个叫华昆的更了不得,握着我的手不放,笑容灿烂,声音洪亮,开口就夸我的写作天赋,说在书店看见我的书,还特意买了一本,听廖总说我还出了很多的书,对我佩服的五体投地。我除了笑插不上什么话,只想着他什么时候可以松开我的手,我想就算见到我很激动也不至于激动成这个样子吧。不过我看得出来,他应该不是装的。华昆说,他是中文系毕业的,他曾经的梦想就是当作家,确鬼使神差的做了航空公司的业务员。说到他中文系毕业的怎么会去卖飞机票,他幽默的说,中文系的学生什么都能干,却又什么都不能干。我说,精辟。他笑了笑,终于松开了我的手。
不多一会,我们在一个十字路口分了手。我坐上廖总的车跟他回家,华昆和吴忠升也各自回各自的家。上车没多久,就收到华昆的短信,他说,等我有空的时候一定要去他家里看电影,后面加了好几个感叹号。初来贵州,就收到如此的礼遇,很是开心,于是给华昆回复道,多谢你的热情邀请,改天一定去!
廖总一边开车一边问我贵阳怎么样。
我说,刚来,还说不上来。
廖总又问我想听什么歌,我说随便。我以为像廖总这样的成功男人会像地产大颚王石那样有品位,可是他放出来的歌令我大倒胃口,他放的竟然是《两只蝴蝶》!这首歌和《老鼠爱大米》一样俗不可耐,连民工都能哼哼。
我说,廖总,你很喜欢这首歌吗?
廖总说,这首歌确实很俗,但它勾起了我年轻时候的一些记忆,所以就听上了。
听廖总这么一说,我释然下来。其实我的想法是错的,一个人喜欢某一首歌自然有他喜欢的理由,我又有什么资格说别人俗呢!
廖总说,我现在带你去我们贵阳最大的小吃城,让你感受一下我们贵阳的风味小吃。
我也不客气,说,好。
廖总给我介绍,贵阳有“小香港”的称号,是一个注重休闲的城市。这里的人们工资拿的不多,但却很注重吃喝玩乐,和成都一样,是一个只会享受不知奋斗的温柔之乡。贵阳城市虽小,经济也不发达,但这里的物价却很高,和北京不相上下,有的还比北京高,像水果之类的商品。廖总说造成贵阳这种畸形消费现象的原因就是贵阳人个个都是购物狂,你买我也买,物价不上去才怪呢。廖总还说,贵阳人太不思进取了,很容易满足于现状,目光短浅,所以他一点也不喜欢贵阳人。
正说着,小吃城到了。果然热闹非凡,比起北京的辛巴蜀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我看见食客们吃得满嘴流油,满脸大汗。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已经辣得喘不过气来了,还一边用手扇着嘴边的热气一边说,老板,下次请把辣子多放一点!
廖总把我领上了楼,说下面的小吃不是很卫生,他带我去楼上的包间,干净卫生,还很清静。廖总说他是这里的常客了,和总经理很熟,他来吃东西,通常是月付。一上楼,就有服务员礼貌的说,廖总,你好。进得包间,就有服务员来端茶倒水。然后站在一边,随时听候命令。
廖总递给我菜单,这些都是贵阳的著名小吃,你一样来一点,合不合口味先尝了再说。
我看了看,有肠旺面、牛肉粉、丝娃娃、串串香、土豆粑粑等等,看得我眼花缭乱,六神无主。我问服务员最有名的是什么,服务员说是肠旺面,其次是牛肉粉、丝娃娃。于是我就要了这三样。牛肉粉和丝娃娃还可以,肠旺面可能是我这一辈子吃过的最难吃的小吃了,用两个子来概括,就是腻味。肠旺面,故名思义,就是肥肠加面,汤像泔水,上面还覆盖着一层油渣。我吃了一口就想吐,当着廖总的面我还得说好吃好吃。丝娃娃不错,很有特色,一张圆形的面皮,很薄,放在手掌上,然后就把各种各样的凉菜各夹一点放在面皮上面,然后裹紧了,一口放进嘴里,太好吃了!想必大家都看过《天下无贼》,影片的结尾,刘若英挺着个大肚子,在餐厅里狼吞虎咽的吃什么来着?不妨告诉各位,那就是丝娃娃。
看着桌上的小吃被消灭得差不多了,廖总说,走吧,你也累了,得回家休息休息。
一出小吃城,就下起雨来了。廖总说,贵阳多夜雨。白天是晴天,一到晚上雨说来就来。
听了廖总的话,我才明白,那些出来逛街的女孩为什么手中都拿一把伞,我还以为是这里的风俗呢。
廖总还挺幽默的,说,你看,连老天爷都欢迎你来贵阳呢!这不,在为你接风洗尘呢!
街上有人抱头鼠窜,我和廖总也用手挡着头,向廖总停车的地方奔去。
我原以为廖总会送我去宾馆,可是他却把我送到了他家里。
廖总说,五一期间你先住在我家里。我给你租了一套房子,吴忠升正在办理相关手续,五一后就可以搬进去住了。
九十一
我非常感激廖总对我的信任,我和廖总相处还不到一周,他却这样对待我。他是我的领导,照理说,领导是不会带他的下属到自己家里去的,而廖总不但这样做了,还让我住在他家里。一到家,廖总就把我的火车票给报销了,雷厉风行的,让人感觉很舒服。
廖总的家很大,楼板式的,总共两层。我住楼下的客房。我心想着,我什么时候也能拥有这么大的一座房子呢?
廖总有一个活蹦乱跳的儿子和一个端庄贤淑的妻子。儿子八岁,一点不认生,嘴巴特甜我一来就叫我“叔叔”,还是第一次被别人这样称呼,感觉自己一下子老了很多。他缠着我要我给他讲哈里波特的故事,我没看也不想让他失望,于是就瞎编了一段,哪知他一本正经的说没有这样的故事,我继续骗他说是后来的故事。他这才点点头,要我继续给他讲。哈里波特害人真不浅。
廖总的妻子似乎不爱说话,自打我住进来后就对我说了一句话,这句话是,吃饭了!这使我感觉如芒在背,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专门来讨饭吃的。于是找了一个单独的机会,对廖总说,廖总,我还是到外面住旅馆吧。我在这里太打扰你和嫂子了。
廖总说,有什么打扰的,就住这。你是担心你嫂子有意见吧?你别管她,她就是这样的人。幸好我带回来的不是一个女的,否则她跟我闹翻天不可。
我说,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妥。
廖总说,没事。明天我带你去我老家凯里玩玩,在那住几天,回来后你就可以住进我为你租的房子了。
我说,真是麻烦你了,廖总。
第二天,廖总就带着我、吴忠升还有他的儿子前往那个叫做凯里的地方。
凯里,听名字感觉是一个美丽的地方。廖总说,他的祖籍在湖南怀化,但出生在凯里,凯里是他的童年记忆。凯里是苗寨聚集的,是苗族的故乡,去那里可以感受苗人的纯朴风情。我听了,满心喜欢。
我们坐的是火车,从贵阳到凯里只要四个小时。贵州是高原,山地特别多,坐在火车上我们像是在山谷中串穿行。隔几分钟就是一个隧道,从一座山进去从另外一座山出来,一会儿光天化日,一会儿暗黑无边。进隧道的时候,廖总的儿子大叫,出来的时候也大叫。终于叫累了,就倒在廖总的怀里睡着了。窗外的阳光射进来,照在廖总的身上和他儿子的脸上,廖总用一张报纸盖住了他的儿子的脸。
吴忠升一直在听MP3,廖总问,放什么歌呢?
吴忠升说,什么都有,老歌居多。
廖总说,有《两只蝴蝶》吗?
吴忠升说有。于是把曲目调到《两只蝴蝶》,拿给廖总听。廖总戴上耳机,闭上眼睛,陶醉在他喜欢的音乐里。一边听,还一边跟着小声的哼唱。廖总戴着耳机,听不自己的声音,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小,其实很大,附近的人都听见了,都看着他笑,是那种善意的笑。听完了,他不知道弄,又让吴忠升把曲目倒退到《两只蝴蝶》。这一听就是一个上午。下车的时候廖总才把MP3还给吴忠升。
到廖总的老家刚好赶上吃晚饭的时间,廖总的父母很热情的招待了我们。晚上,廖总带我们去逛街。晚上的凯里很安静,车辆和行人不多,走到一家很豪华的浴池。廖总建议我们去蒸桑拿,这样可以驱除一路的疲惫。我一到二楼,就看到满屋子里的裸体跑来跑去,不知怎么的,我感到一阵恶心,一阵晕眩,和廖总仓促的说了一句,我不洗了,我在外面等你们,就仓皇的跑下楼。跑到街上,大口大口的喘气。我就搞不明白,家里明明有热水器,为什么还要跑到公共浴池,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自己的隐私呢?
晚上回到宾馆,廖总看出了我的心思,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秦文啊,你是不是觉得像公共浴池这种地方充满了肮脏,所以不想和我们这些人同流合污?
我笑着说,不是,廖总。我只是不习惯。
廖总说,你说的对,我刚出来的工作的时候也有很多事情不习惯,慢慢的就习惯了。
我同意廖总的话,有很多事情我们开始不习惯,慢慢的就习惯了,习惯了就麻木了。
廖总说,好了,不说了。明天还要去爬香炉山呢!早点休息吧。
2
五一结束后我就住进了廖总为我租好的房子,我搬走的那一天,廖总的妻子对我说了第二句话,欢迎再来!
房子就在廖总家的附近,廖总说这样方便。房子是两室一厅,精装修,家电齐全。和我同住的是吴忠升,廖总的意思是我一个人住有点寂寞,另外我人生地不熟的,有忠升在,在生活方面可以给我一些照顾。晚上,忠升把我的生活用品像洗衣粉、香皂、牙膏拖鞋什么的全买回来了。我受宠若惊,又很过意不去,这么一来,忠升不就成了我的保姆了?
我很欣赏廖总办事的果断与干练,说干就干,从不拖沓。我搬进去的第二天,廖总就从他的公司给我调来一台电脑,并疏通各种关系,当天就给我安上了宽带。
廖总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是我的事了。我这次来贵阳的任务有两个,一个是为一个主持人编一本书,另外一个是在贵州的高校做巡回签售。主要是第一个,难度还比较大,说出来不怕吓死你们,这个主持人的名字叫金涛,主持的是性节目,叫“金涛夜话”。据吴忠升说,金涛在当地很有名气,尤其是贵州的大学生,人人皆知金涛,人人皆知“金涛夜话”。忠升说,贵阳的大学生都有晚上熄灯听广播的习惯,一听就听到“金涛夜话”。由此可知,贵州的大学生对了解性知识的渴望是多么的热切。金涛不仅是节目主持人,自己还开了一家私人医院,借助他的节目,金涛医院响彻整个贵阳城。
九十二
我的任务就是把已经做了十年的“金涛夜话”这档节目编成一本书,资料是现成的,外加几篇我对金涛的采访就行。我需要做的就是,用一根主线把这些松散的资料串起来,然后分门别类,舔砖加瓦,整理成书。刚开始接到这个任务时,我真想马上拒绝。应该说要我编书不是难事,但是对于这样的主题我有点摸不着北,关键是我对这方面的知识不了解,俗话说隔行如隔山。
廖总看出了我的心思,说,你不必担心,反正又不要你写,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看书嘛。他那里有很多这方面的书。你随便弄弄就可以了。这是我们公司和金涛医院合作的第一个项目,秦文,这回你可要挑起这个重担啊。其他的事情你都别管,有吴忠升在,他就是我请来专门为你服务的。你的任务就是把本书做好。
出于对廖总的感激,我克服了心理障碍,不就是做一本书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最重要的是,那个金涛出手很大方,一下子就给了我一万块钱的预付金,说书做完了还有一万。我和谁过不去也不能和钱过不去,是吧?于是我就答应了。但金涛有一个要求,我没有署名权和著作权。我心里直想笑,这种书对于他也许很重要,对于我就是垃圾。我压根儿就不想署名,要是同学知道了,不把我笑话死!
接下来的几天我狂补性知识,从金涛那里抱回一大堆关于性方面的书籍,什么《中国性史图鉴》、《海蒂性学报告》,什么《性爱圣经》、《性福生活宝典》等等。
我在房间看书,吴忠升推开门,笑着说,兄弟,书好不好看?借我一本看看。
我说,你随便挑。
吴忠升选了一本厚厚的,鬼笑着说,兄弟,你看了这么多书难道就没有一点想法?
我明白他的意思,故意问道,什么想法?
那方面的。
我装作很无知的样子,哪方面的?
吴忠升笑了笑,呵呵,不跟你开玩笑了。你好好看吧。
我说,好。
白天看书,晚上就听金涛的节目。廖主任专门给我配了一个收音机。每天晚上十点,金涛夜话准时开播。
打进热线的听众很多,问的问题也都稀奇古怪的。有的问无痛人流到底痛不痛。有的问,包皮过长影响不影响性生活,包皮切除手术需要多少钱。有的问安全套在哪里可以买得到。还有的问六十岁了还有性生活正不正常。问题乱七八糟的,听了我直想笑。而金涛,耐心而又热情的为听众解答,最后总忘不了说上一句,欢迎你来金涛医院。
这时候一位大学女生打进热线,金老师您好!其实我没有什么生理方面的问题,我听你的节目已经很久了,我比较喜欢你的谈话。可是我想问你,您作为一个医生,能告诉我怎样处理爱与性之间的平衡吗?
金涛说, 今年多大了?
女听众, 20 岁。
金涛说, 20 岁?听你的声音我还以为你才十六七岁呢。作为 20 岁的一个女生来说,生理上应该完全发育成熟了,那么,思想上、心理上也应该发育成熟了。在你目前的年龄状态,我认为性与爱的价值可能会因性别不同而有所差异。比如说,在性爱这个词汇中男性可能关注“性”多一点,而对于绝大多数的女性来说,可能会更注重“爱”一些。在你们这种年龄的女孩可能都有一种梦想,希望能寻求到自己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爱情,对你们这种年龄的女生来说是一幅美丽的图卷,但是我可告诉你,爱情是以“性”为基础的,没有性的爱情是不完整的,也不可能产生的。所以爱情的基础是“性”。
听了金涛这番话我有点不太赞同,我觉得爱情与性不存在谁是谁的基础,打个比方吧,如果你对某一个人一见钟情,那么他首先吸引你的不是情而是性,这样的爱情可以算是以性为基础。但是,你本来对一个人一点感觉都没有,但当你和他相处了一段时间后,你喜欢上了他,那么这样的爱情就是以情为基础的,是情在调动性。
大学女生继续说,因为我从小家教比较严,而我现在在读大学。我读书比较早,今年大三了,然后我就交了个男朋友,我以前没有交过男朋友,反正他对我挺好的,我知道他非常喜欢我,然后我就跟他发生关系了。
金涛追问道,发生关系是你们自愿的吗?
九十三
大学女生激动的说,自愿的!其实我没有后悔,但是我每当在家里面看见我妈妈我就觉得特别内疚。因为我的母亲是一个特别封建传统的女人。所以我不知道如果我把这件事情告诉我母亲将会出现怎样的一种结果。现在的社会很现实,如果我将不能和我的男朋友在一起的话,我怕我妈妈知道后会打死我 ……
金涛开始循循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