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过去,窗户外面是一只巨的气球在轻轻撞击玻璃。夕阳的余晖下依稀能辨认出气球的形状和质地,像是一个被吹胀的人体,膨胀到直径6米的体积,气球下面甚至还带着一条细细的尾巴。气球顶端开了个口子,透出里面粉红色的里子和白白的牙齿来,它说话了:“玉奴,开开窗,让我进来。”
是家明。
我砸烂窗玻璃,膨胀成气球的家明勉强从窗框挤进来,我这才发现他身后拖着的细长尾巴是他柔软的双腿,此刻如同蛇一样蜿蜒前行又奇迹般支撑着他巨的身躯。他游进客厅,找了个宽敞的地方,慢慢张开嘴——如果可以把那形容为“嘴”的话。那张嘴到能生生装下两个活人,此刻还在不停的变,随着一阵“咕噜”声,从家明口里滚落一堆尸体。
我粗略数了数,有差不多十五具尸体,男女都有,从身材看都属于青年。也许因为家明口腔液体的腐蚀,他们的衣服都不见了,光裸的身体上附着粘乎乎的碧绿黏液。这一堆尸体从家明口一泻而出,迅速堆满我那狭的客厅,一两条胳膊或腿还支到阳台和厨房里。房间里一下子弥散开家明消化道里的味道,有点熏眼睛。
吐完尸体的家明迅速“缩水”,由膨胀的巨气球变回常人体态,只有脖子部分的皮肤还松松垮垮、层层叠叠的一时间难以复原。
我很佩服他身体的弹性。我就不能,就算我尝试过让自己的腰肢360度720度的扭曲,我也无法做到家明这样的伸缩自如——难道和他前世做过蚯蚓有关?
我静静站在一边,家明看我一眼,没说什么。
太阳落山了。
家明开始进食。
他用的是他所谓最“营养”的方式——生吞活剥。
也许是这次的尸体实在太多,也许他自己根本不那么讲究,他没有像上次为我准备那样细心的去除毛发,而是直接吃进肚子里。我以为我会看到虎豹的吃相,其实并非如此,怎么说,家明的吃法更像蛇。他一般是如同折断莲藕一样卸下尸体手臂或者腿,然后伸长脖子直到有手臂那么长,张开嘴,把整条手臂塞进嘴里,努力一咽,手臂把他的脖子也撑得直橛橛的。只听他喉咙里发出一阵水响,可以很直观的看到脖子那层薄薄的皮包裹下的手臂变柔软,被稀释,最后消化成液体流进家明的肚子。这样一条手臂就算吃完了。家明开始马不停蹄对付下一口。
吃躯体比较费劲一点,需要把嘴巴拉得很。我提议把躯体分成几个块,家明摇头说那样内脏流出来会弄脏地方,我会不高兴的。我也没有坚持,在一边看着他不停的吞咽。
他吃得很快,十五具尸体在一个时时间里吃得干干净净,吃到最后他肚子里全是消化液,把肚皮撑得鼓鼓得直到半透明的,可以让我看见里面碧绿的液体。
家明就这么裸身坐在客厅地毯央,腆着半透明的碧绿的肚子,周围是亮晶晶的黏液和稀释的血迹,活象一只巨的青蛙,正用眼睛奇怪的看着我。
就像看他下一个猎物。
这眼神让我害怕。
我头一次感到害怕了……
我突然想起姥姥。
在我还是懵懂无知的人类的时候,凉爽的夏夜,在那间简陋却整洁的草房门口,槐树下,姥姥坐在竹椅上带我看星星。
“星星好亮~很漂亮啊!”
姥姥笑了:“如果星星旁边没有黑暗,还会觉得它亮么?”
我回转头去看着姥姥——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姥姥说:“如果你用心体会,黑暗也是很美的,毫不逊色于光明。这个世界是平衡的,多一分黑暗或者多一分光明都是不和谐。如果你是黑暗,就不要不切实际去追求光明。”我以为姥姥在说天上的亮星与暗星,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她其实在说我。
我是魔。
我是黑暗。
家明说,魔族的力量正在逐渐消退,世界的阴阳平衡也在逐渐倾斜被打破。一切都因为魔族的首领血玉在四百年前,与一只上古的神兽搏斗时负伤身亡。四百年时间,整个魔族群龙无首,只凭八位长老分担着血玉的责任。四百年过去了,光明的力量不断增长,魔族长老已难以支撑黑暗力量与之抗衡,世界的平衡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愚蠢的人类和神族的后裔妄图打着正义的旗号,让光明笼罩地,不断扩这种不平衡,魔族危在旦夕。
我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自从我知道自己是魔,就从来没有和任何的魔族同类发生关系,这三百年时间我一直孤单游荡。偏偏家明你,承担了一点我的血肉居然成了正牌魔族,这些渊源了解得比我清楚多啦。你跟我说这些事情有什么意思么?世界的光明还是黑暗,蓬勃还是衰退,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想要易寒复活。
家明笑笑,笑得有些涩。他什么都没说,我也不问。
窗外已经全黑了。
城市之夜透着红光。
这黑是暗红色的黑。
被光明渗透的黑暗。
屋里一片狼藉,到处是吃剩的人类尸体残渣,血污涂满地板和墙壁,看来就像地狱。
家明腆着他那半透明的肚皮爬上我的床:“我的玉奴妈妈,你真的想让你的爱人复活?”
我定定看着他,点点头。我知道,他打算做些什么。无论做什么,只要能让易寒复活我都愿意。
“玉奴你知道什么是爱吗?”家明没有等我回答,继续说,“玉奴你知道我爱你吗?”我知道的,我一直知道的,但家明喜欢我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玉奴妈妈,如果我将要死了,你能不能满足我一个愿望?”我一抬头,看着他:“家明你要死了?你为什么要死?魔族的寿命不是很长么?”
家明应了,涩涩的笑,笑得我心里某个地方有种难言的酸楚——这是为什么?
“我想和你做爱,或者说交配。”家明说,“我本来就是一个凭你一点点血肉造就出来的‘假魔’,魔族的根本力量动摇了,消亡的首先是我,这是很自然的事情。”
做爱?这就是他的愿望?这种事情我和很多人做过,印象深刻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易寒,一个是易寒的父亲。说实话我没有从体会出丝毫的快慰,易寒也没有,但是易寒的父亲沉溺其,说他在我身上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快乐,并为此送命。按道理说魔族应该不会将做爱当作一种享受啊,是因为家明曾经是精怪不是纯血的魔族的关系?
“玉奴,答应我吧。”他的眼神透露一丝紧张,与——悲凉。家明为什么悲伤?是因为即将灭亡的命运?
我不想去想太多了,我的头快迷糊掉。恍惚三百年,我突然有了茫然的感觉:让易寒复活是为什么?为了爱?还是为了偿还?一下子觉得一切变得不真实。那个曾经痴情看着我在荷叶上起舞的清秀少年真的可以在这片血光重生?他还会记得我么?
正文 第8章
“我答应你,我们现在开始做爱吧。”
如果说我欠家明的,那我现在偿还他吧。
家明有些笨重的爬上我的身子,那个半透明发着荧荧绿光的肚子实在碍事,不过仿佛已经在慢慢缩,接着他全身皮肤都流转着一层绿色荧光,仿佛刚才腹部的液体已经随着血液运转到了全身。
我闭上眼。
他进来了。
家明在我身上运动,他的手抓住我肩头,腹部肌肤紧贴,我感觉到(禁止)皮肤摩擦带来的酥痒,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不一会儿一股热流源源不断通过腹涌向我全身,随着这热流,异样的力量充斥体内。
我猛地睁开眼瞪着家明!
家明那鼓胀的腹部已经平坦下去,浑身流转的荧荧绿光也黯淡不少。但我清楚的看到我的双腿、双手和胸脯的皮肤都染上那种绿光,并且越来越明亮。
“你对我做了什么?!”我惊诧莫名,想要推开他,却有奇怪的感觉——明明我感觉到力量充斥全身,但使不出分毫来,现在的我甚至连手臂都抬不起来。我很害怕——从来没有失去过力量,这力量是我信心的基础。
家明没有回答我,他的动作越来越快,手指深深陷入我肩头的皮肤里,一滴滴汗珠接二连三的滴在我光裸的肚皮和胸脯上。他喉咙深处发出深沉的呻吟,已经到了紧要关头。终于,家明嚎叫一声,陡然瘫软下来。那嚎叫让我心惊胆战,不是一个男人得到满足后释放的叫声,倒酷似一头野兽临死前的哀嚎。与此同时,一股强劲的热流冲进我体内,一瞬间我几乎窒息掉。我的每一根血管、每一个毛孔都充满力量,那力量仿佛不听使唤的要从我身体里漫溢出去,完全控制不住的飞快流转着。
“你在干什么?!”我这才发现家明的异样。他蜷缩在床的一角,浑身皮肤满是皱纹,那种绿光早已消失,或者说过渡到我皮肤上,变得一片死灰。家明恍惚间老了几百岁,双眼浑浊不堪,生命之火几近熄灭。
“你怎么了?”
家明没有回答我,他不是不想回答,只是他没有力气,也没有时间。他拖动他老迈的身体爬到我面前,一边喘气一边说:“听我说玉奴,一定按我说的做!这样做了易寒就能复活,你要照着做,一定要做。”
我圆睁双眼看着他。
家明费力的直起身子,右手抓住干瘪的左肩头,只听一阵细微的“卡嚓”声和纤维崩裂的声音之后,一条完整的左臂被卸下来!被家明自己卸下来!我惊得说不出话来,叫也叫不出声,仿佛一团冰冷的雾气堵住喉咙,笼罩在面颊上,连毛孔都惊恐的收缩!接着,家明用剩下的右手如法炮制,卸下自己的两条腿。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三条残肢,还有一个只剩一条手臂一个身躯和一个头颅的怪物。
“玉奴,听我说……吃了它……吃了它们。”很明显的,家明说的是摆在我面前的一条手臂和两条腿——家明的手臂和腿。
我猛烈的摇头!
家明无奈又不耐的甩甩头,冲我怒吼:“你不是爱易寒的么?你不是说过只要能够让他复活,你什么事情都愿意做么?怎么现在这点事你就不愿意了?!这就是你所谓的爱?!我已经撕下来摆在你面前了难不成要让我喂你吃?!”
随着他的吼叫,股股的血水从创口往外涌,却被奇异的力量收回来,形成一片暗红色血雾,覆盖我全身,最后慢慢沉淀下来重新注入我的皮肤,更增添了力量。
对,我说过的。
能让易寒复活的事,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去做。
我的双眸冷却下来,拾起那条血淋淋的左臂放到嘴边。
第一口。
鲜血喷溅到脸颊上,我懒得去擦。魔族血肉的滋味真的十分鲜美,人类的躯体完全不能与之相比。
第二口。
家明眼神复杂的看着我,有释然,有欣慰,有不舍,有恐惧。我不管他。
只要能让易寒复活。
第三口。
家明的整个手掌都被我咬碎了吞咽下去。接下来是手腕。鲜血汩汩的流进口里,流下肚,温暖的力量随之注入全身。
第四口。
第五口。
……
我裸身坐在血泊,终于把家明的两条腿和一条手臂全部吃进肚子里,而这时候家明还歪在一边喘息。
“吃了我。”家明咬牙切齿的说,他已经气若游丝,“吃了我,全部的我。来,快点,趁我没死,还能凝聚全部的能量,快吃了我。”我已经吃到麻木,伸出手抓住他仅存的右手手臂,轻轻一拉他便滚过来。手指、手掌、手腕、臂、上臂……伴着家明的哀嚎,他的另一条手臂也吃进我嘴里。舌头搅拌血肉混着骨头,在口腔里翻转,一下又一下咽进肚子里。接着,我抓住他起皱的肚皮,手指微微用力一撕,家明被我开膛破肚——我发誓以后我要当聋子,我再不要听到家明的惨叫!
吃。
继续吃。
不愧是魔族,等我吃到只剩家明一颗头颅的时候,他居然还没有死。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我问他。
“玉奴……玉奴……你爱易寒吗?”头颅问我。
“我爱他,玉奴爱易寒。”我坚定得近乎麻木的回答他。
“……我爱你,玉奴。”头颅闭上眼,“也许不久之后你就能明白我的爱了。”
我吃了家明。
涓滴不剩。
我感到饥饿。就在吃掉家明之后,我感到潮水一般将我淹没的饥饿。
强烈的饥饿,这饥饿仿佛能把我吞噬。它让我的五脏六腑疼痛的收缩、痉挛,让我后背冒冷汗,让我眼前一片虚空。这是三百年来从未有过的饥饿感!
我知道原因。
唯一的原因。
源自和家明做爱——或者说交配。那本不是为了享受性交的欢娱,只是因为动物的本能。
所以————我怀孕了。
腹的胎儿源源不断掠夺我的力量,本能驱使我出去寻找食物。这个时候普通人类和动物都不能满足我的胃口。
在吃掉家明第三天,我幸运的找到了一份食物——枫城郊外香火最旺的寺庙昭灵寺里的一个和桑
那天夜里,我循着灵力散发出的诱人香味找到枫城东郊的昭灵寺。
这是一所有着悠久历史的寺院,供奉着佛家的普贤菩萨。寺院占地广阔,遍植芙蓉树,很远就能看见上空笼罩着一层粉红色的灵光。因为这灵光,周围的魑魅魍魉都不敢靠近,所以显得分外清净。
我直接来到慧门师禅房门口。作为一个著名寺院的住持,他的灵力相比是不错的,吃起来保准滋味十足,应该可以稍微缓解一下我的饥饿福
站在门外,就隐约听到男性发出的呻吟和喘息声,夹杂着快感和痛苦,看样子里面应该有两个人在做好事。这样也好,人类在性交时候体内血液流动很快,是能力最充沛的时候,现在吃应该能在最短时间内吸收到能量。
推开门,意料之的看见两个缠抱在一起的人同时抬起头来目瞪口呆看着我。有些不同的是,这不是想象的一个老头和一个女子,而是——一个白须飘飘的老和尚和一个看来十三、四岁的清秀男孩,两具白色的躯体晃着我的眼睛,一具是迟暮老人的苍白,一具是少年人的嫩白。
而我嗅到的那股诱人的灵力正是发自那个面露痛苦之色的少年身上。
“慧门是谁?”我张开手臂,在禅房外布下结界——不会有人打扰到我的晚餐了。
老和尚用按他的年龄看来非常矫健的身姿跳起来叫:“来人啊!”刚叫完他马上闭嘴——想必也不想让手下人参观他刚被打断的好事。
“你是慧门。”我笑了。肚子饿得发痛,很难受。
也许是因为过分的饥饿,我全身的皮肤再一次泛红,眸子也随之变得血红。慧门叫:“妖怪!!!”
我指甲暴长,伸出手直接抓住他身下的和尚拖过来。
我饿得太难受了。
慧门和尚张嘴看着我,我嘿嘿一笑,也一样张嘴,不过我不是表示惊讶,而是为了方便的享用美食。和尚圆睁双眼,嘶叫着。我双手捉住他肩膀,把他光溜溜的头颅往嘴里塞。喉咙蠕动着,我一口又一口往下咽,终于完全把他的头吞进嘴里,然后“卡嚓”一声,咬断他的脖子。没有头的和尚脖子处鲜血喷溅。我有些费力的囫囵咽下他的头,开始对付他的四肢和躯体。
不过5分钟,和尚被我吃得干干净净——真好,都不用我去脱他的衣服。饥饿感终于得到缓解,我满足的收起结界,离开禅房。此刻慧门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后来我知道,和尚是昭灵寺住持慧门师座下扫地和桑
这个和尚是整个枫城方圆数百里所能找到的灵力最高的人类。如我所料,昭灵寺旺盛的香火和慧门住持难以撼动的地位全靠这个不满15岁的和尚支撑着,同时他还肩负着作为慧门师娈童的重任,想必非常辛苦,不过还好我已经帮他了解这苦难的人生,让他在我肚子里与我的胎儿融为一体。以后这所寺庙的香火问题就不是我需要操心的了。
接下来的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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