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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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潮-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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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我的好妈妈,我姜阿基对天起誓,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决不会碰
李丽萍一根头发,你老人家放心就是了。要么,让我做你的插门女婿吧!我一定会
孝敬你老人家的。”
    “姜阿基,萍儿差一点被你害死,好不容易被我的儿子从死亡线上救了回来,
可惜我的好儿子离开了人世。”吴大妈说着两手按在胸前,仿佛想把一腔怒火强抑
下去。
    “婚姻大事由他们自己决定,你们当长辈的不要干涉。”一位中年妇女说。
    “我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李丽萍落到他的手里,她真的会死的……”吴大妈绝
望地看着李丽萍。
    “妈妈,我决不会与他复婚,我宁愿去死。”李丽萍战栗地说。
    “哼,你不同我和好可以,但我要带回我的儿子吴刚。”
    “不!”李丽萍短促地抗议着,带着乞求的目光望着警察。
    “怎么办?”
    “鉴别亲子。”警察说。
    “去哪里?”吴大妈道。
    “去上海市中心血站,做血型鉴定。”戴眼镜的警察说。
    “我们同意,吴刚由我们带着。”吴大妈紧紧地拉着吴刚。
    “姜阿基,你不要胡来,一切都要依法律为准绳。”戴眼镜的警察说。
    “我明天就向法院起诉,吴刚就是我的亲生子……哈哈哈……哈哈哈……”他
从地上爬起来得意洋洋地走了。
    夜是那样漫长和阴沉,从傍晚起乌云就布满了天空,像一只黑锅似的笼罩大地。
天气晦暗极了!靠近窗子的电线杆上的路灯,在这漆黑的夜里静静地发出微光,像
旷野闪烁着的鬼火,显得特别昏暗。荒野上筹建的化工厂房旁的一片小树林里,传
来了猫头鹰的笑声。俗话说不怕猫头鹰叫,只怕猫头鹰笑。这不祥的笑声,使本来
阴森森的夜晚显得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近几天来,李丽萍被鉴定亲子的事折腾着翻来覆去睡不着。
    此刻,她屏住呼吸走进正厅,却传来一个人的脚步声。她骤然紧张起来,回过
头一看,心里“扑通,扑通”地跳起来。
    房里电灯仍是亮着,借着耀眼的灯光,李丽萍看见妈妈已经走出房间,缓缓地
朝她走来。她手里拿着姜阿基上诉法院的答辩状,一看见妈妈心里就紧张起来。
    “别难过?孩子!”吴大妈走上前来说道,“今天上午你带吴刚抽血样了?”
    “我们俩都抽血样了。妈妈,验血结果若是姜阿基作的罪孽,这件事永远纠缠
不休。”
    “我们要相信法律。”
    “是的,妈妈。若是林森木造的罪孽,我们该怎么办?”
    “孩子,你不要心神不安。”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好?”李丽萍哽咽着说。
    “这是隐私事件,我相信法院不会公布于众,我们对外仍是婆媳之间的关系。”
    听了妈妈的话,李丽萍又一阵惊颤,不禁用疑问的目光望着她。
    “在这个世界上你必须是李丽萍,而且要从心里忘记郑娟芝。”
    “这怎么可能呢?妈妈,一个人一生中这么长的一段生活怎么能忘掉?”
    “不可能的事一定要成为可能。昨天是什么样的把它忘记,明天如何就交给我
吧!”
    这话李丽萍感到很新奇,抬头望着妈妈那平静安详的脸,只见妈妈嘴边流露出
充满希望的微笑,仿佛没有对郑娟芝的举止生气,好像更了解女儿的内心活动。
    吴大妈看着李丽萍那呆滞无神的眼睛,沉吟了片刻后又说:
    “想什么?孩子,我们骨肉团聚应该高兴才是。”
    “是的,妈妈。”
    “车到山前必有路,天大的事母亲都能顶得住。回房休息。”
    妈妈的话打动了李丽萍的心,她感到很惭愧,眼泪夺眶而出,无精打采地向屋
里走去。
    吴大妈叫住了她,并把二只银质龙凤图案的护身符放在李丽萍的手上说:“等
验血案件结束后,你将护身符送一只给陈正华吧!孩子,妈妈祝你们幸福。”
    李丽萍羞涩地向妈妈点了点头,用颤抖的双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但是一个
字也未能说出来。吴大妈看着女儿走进房间,她才回自己的卧室。
    李丽萍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想起小时候,她是个瘦弱的孩子,常常受到
大孩子欺负.那时,所有的委屈只有在养母关切的话语中才能化解。夜晚躺在养母
的怀抱里,听养母唱不知名的民歌。一颗胆怯害怕的心才会在养母温存的抚摸下进
入梦乡。此刻,有亲生母亲的护爱和陈正华的疼爱。想到这,她和陈正华拥抱亲吻
的情景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映现,她的心得到了抚慰,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窗外晃过一个阴郁的黑影,从屋内向外看去,带有某种难以言喻的恐怖色彩。
李丽萍隐约意识到来者是谁。
    黑影已问进了房间,来到李丽萍的床前,道:“郑娟芝,你是我跳动的心膛,
我的一切都属于你的,你是我生活的源泉。过去我听了胡丽珍的花言巧语,请你原
谅我、饶恕我、我向你忏悔……。”
    “只要你有忏悔之心就好。”李丽萍阴沉沉地说。
    “你原谅我啦?”姜阿基欣喜若狂地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一声接一声不停地叫
着:“娟芝,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死你啦……”
    李丽萍“哗”地翻身坐起来,姜阿基从床上滑下来急速地撑起上半身。说不清
李丽萍此时何以有这么敏捷,她跳到姜阿基的近旁,手臂一挥,一记清脆的耳光重
重赏到姜阿基的脸颊上。
    姜阿基不知是被打蒙了还是打清醒了,他捂着脸呆呆地望着她,竟然不知所措。。
    李丽萍也愣住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这么勇敢地朝昔日骑在自己头上
的恶魔打了一个耳光。等她回过神,抓住这天清地静的机会,三脚两步跨出房门。
    “娘的!”姜阿基恼羞成怒一耸肩窜上去,伸出有力的大手,在门边抓住李丽
萍,他干脆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说:“娟芝,我改邪归正地爱你,浪子回头地爱你,
死心塌地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李丽萍在他的大手下颤抖,没办法从他紧箍似的手臂中脱身,她踢蹬着双腿,
但还是一步一步地被他抱离门边。他像发了疯似的根本不顾她的挣扎,可她又不敢
呼叫,害怕打扰身弱多病的年迈母亲,只好被他强行地掀倒在床上。他那被香烟薰
黄的大嘴发出一阵阵臭气,不断地在李丽萍脸上吻着。
    乌云笼罩住李丽萍心灵的天空,她觉得自己正在一点点失去。但她不甘心就此
失败呀,她仍在奋力挣搏,浑身每块肌肉每个部位都在用力扭动,仿佛一只蹩足气
的球,随时都会因压力太大而怦然爆炸。可是她的身体实在太单薄,竭尽全力搏出
一身香汗满脸清泪,仍如毗蚌撼大树,不能使姜阿基动摇半分,她就像放了气的气
球软瘫在床上。
    欣喜的姜阿基由此放松了对她的压制,腾出一只手,一边解她的衣扣,一边在
她的耳根十分动情地昵喃:“我的好娟芝,我回心转意地做你的牛马,由你骑来由
你骂!唉,你刚才好好的,怎么啦?我的宝贝。”
    李丽萍心里想姜阿基活在世上一天,她的生活会被他搞得粉碎,被毁灭、被彻
底葬送,只要将他……
    “我的好娟芝,我的心肝宝贝,我向你忏悔。从今以后无论世界上的财宝如山,
我再也离不开你了。原谅我吧……”姜阿基的声音听起来轻柔,但却来自喉管深处,
像是森林里的野兽,见到它的猎物时喉管深处发出的声音。
    李丽萍残酷地笑道:“吴家的财宝都藏在大兴安岭的一个山崖中。”
    姜阿基“忽”地从床上弹起来:“那让我去守着!”
    李丽萍不屑一顾地一笑:“你不是说无论世界上有财宝如山也不离开我嘛?”
    姜阿基搔了搔头说:“我是闹着玩呢。操他妈的,一触到金钱人就要胡说了!
娟芝,我对你的爱心苍天可鉴,我保证只对你一个人好!娟芝,我早已同胡丽珍分
居了,心里惦念着的全是你。我们复婚吧!”
    “复婚!”李丽萍生硬地从牙缝里挤出来。
    “这太好了。娟芝,我爱你,一万年!”姜阿基太兴奋了,甚至有做梦的感觉。
在此以前,他巴结她的是钱财,根本没料到性感迷人的小富婆竟会破镜重圆。他的
脑袋里嗡嗡鸣响,五光十色的光环在他眼前胡乱飞过。虽然冷静下来,他清醒地知
道胡丽珍手里握着一本大红的结婚登记证,若是他马上与李丽萍结婚登记或以夫妻
名义同居,是犯了重婚罪的。加上自己又患了性病,万一传染给李丽萍咋办?但此
时此刻的姜阿基,吴家乘龙快婿的前景实在是太吸引人,这不但标志着伸手提回来
的不仅仅是个娇艳现丽的妻子和活泼可爱的孩子,到头会飞来一笔无法估量的金钱
财富。他这一生的目标,不就是革除穷命贵为人上人吗?现在机会既来,岂有白白
放它流走的道理,即使判重婚罪再次入狱或把性病传染给李丽萍,遭到咒骂也值得!
姜阿基满怀信心地抱住李丽萍。
    李丽萍感到一阵狂怒,这感觉是那样强烈,令她身心痛苦。
    强烈的憎恨,使她一只手“啪啦”地一声关灭电灯,另一只手伸向床下,紧紧
地握着她早已磨好的锋利剪刀,牙齿磨得“咯咯”响。
    “好娟芝,我的心肝宝贝。”姜阿基舔了舔嘴唇,奔腾的血液流遍了他的全身,
他脱光了自己的衣服,向她扑来。李丽萍不及思考,举起剪刀向他下身剪去。
    “哟唷……哟唷……哟唷……”姜阿基像野兽中弹一样从床上滚落下来,双手
捧着血淋淋的下易翻滚着。突然,爬起来恨恨地说:“你,你这个奥婊子,害死人
命呀!”便弯下腰蹿出门去。
    风将几片树叶吹落在进门的大理石通道上,给屋内带来一丝寒意。
    李丽萍一骨碌爬起来披着睡衣,站在阳台上两只眼睛射出愤怒的凶光瞧着姜阿
基,看见他像孤魂野鬼似地在空寂无人的大街上弓背弯腰,一瘸一拐地向前走着。
李丽萍耸起二条黑眉毛,脸上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容。心里想他活不长了,只要他
上了西天,我就没有纠缠,没有束缚,没有威吓,就会得到无限的自由,虽然杀人
偿命去大堂,我的灵魂也得到了自由。
    一道血红的闪电撕破天空,宛如巨龙从天而降,接着一声惊天动地的雷鸣,狂
风夹着零星的雨点横扫街道。姜阿基水淋淋地猫着腰,像幽灵似的一拐一用朝医院
走去。
    “轰”的一声雷劈闪电,骤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子弹一样敲打着玻璃窗,
噼噼啪啪响成一片。李丽萍依窗看着窗外风声怒吼,街面、房屋、树木周围飘起一
层薄薄的雾气,陡逢甘霖的土地蒸腾起一股粘绵的腥味,仿佛夹带着姜阿基的血腥
味。
    李丽萍发泄着心中的压抑叫道:“姜阿基,你这条毒蛇,再也搞不了女人了!
哈哈哈。”尽管她意识到已陷入一个凶险的漩涡之中,等待着她的是深不可测的凶
险莫测……



 
                               第十七章

    他举起长刀向她的头上劈去,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颗子弹从窗外飞了过来,
击中了他的后脑勺,他“啊”的一声悲怆的哀鸣,一个十恶不赦的性虐待狂倒在血
泊之中……
    一个寒冷、潮湿、刮风的夜,姜阿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经血型鉴定排除他是
吴刚的父亲,因诉败交纳了六佰元诉讼费,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呀!加上三个月的
活受罪,李丽萍剪去了他的下身,使自己男不男女不女,造成终身残废。他琢磨着
若是投诉法院,李丽萍锒铛入狱,自己也得不到钱财。万能的钱!他躺在床上仿佛
看到黑暗里银光闪闪的钱在发光……
    姜阿基一骨碌从床上跃起来,在墙壁和门洞的掩护下蜿蜒潜行,活像一条蠕动
着令人恶心的爬虫,夜里出来寻觅臭鱼腐肉,准备饱餐一顿似的,一路虎视狼窥,
像捕猎一般寻觅着李丽萍的影子,心里气愤地咆哮着:“郑娟芝,你这个婊子,吃
了老子的桐油,要给老子呕生添!剪了老子半个生殖器,要赔老了一笔大钱。哼,
你想甩掉我?没那么容易。老子是蚂蟥敷到经骛脚,要脱脱不得。郑娟芝,他妈的,
是什么东西,三个婆娘六个奶,老子还不知道……”他闷闷不乐地溜进吴家的厨房。
    “啊呀!我的天!”临时钟点工的保姆(因吴大妈病瘫在床,她害怕女儿累坏
了,才雇了临时保姆)姚姨轻轻地叫了起来,她粗壮身材东瓜腰,定了定神向那黑
暗的角落望去,在那里,姜阿基苍白的脸,眶进去的眼睛,深陷的面颊、三天没刮
的胡子,消瘦的形容,急促的呼吸——这简直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幽灵。
    姜阿基凑过来讨好地问:“怎么啦?姚姨,今天好像很不高兴,是你主人骂你
了吗?”
    姚姨嘟囔着:“她们才该挨我的骂呢!如果还不给我增薪水,我要让她们瞧瞧
厉害。”
    “你要干什么?”
    “还有十户人家要雇我呢,他们会来请我去的,”姚姨用围腰布擦去额上的汗
水,打开煤气灶说:“做饭是姚姨,送孩子上学是姚姨,擦地板还是姚姨,可薪水
仍是二百来元,哼!”
    “你傻里傻气干吗在这里?在这没完没了的家务里毁掉自己的健康。”
    听到姜阿基的话,姚姨陡然一惊。她望着姜阿基那贪婪的眼光盯着自己丰满的
身体,他的舌头就像一条蛇信似的在干裂的嘴唇上闪动着。她感到一阵紧张,慌忙
用围腰布益好自己丰腴的前胸。由于她正生气,所以见到姜阿基后,竟忘了问他为
什么到这儿来。
    还没等她发问,姜阿基凑到她身边,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包逼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姚姨问。
    “给你双日历的手表。”姜阿基拿出手表摊在自己的手心,在姚姨面前炫耀着。
    姚姨忘掉了恐惧和先前的愤怒,贪婪地看着手表的精致条纹,在这块手表上金
星在闪烁。姚姨站在一边伸长脖子,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跳出来,并用手指摸着
手表说:“你干吗要给我这些东西?”
    “为了表示我的心意,你上次帮了我这么多忙。”
    “我为你做了什么了”说着她就接过了手表。
    “你让我走进这家的门,能看上你的女主人一眼。”
    “姜阿基!”姚姨把热奶锅放到炉子上说。
    “唉,”“你这么爱她,可她为什么这么恨你呢?”
    “你不会理解这种爱憎,你的女主人害怕社会舆论。”
    “既然害怕舆论,那她为什么要爱绣衣厂的厂长呢?”
    姜阿基听了这话脸沉了下来,眼里显出无可奈何的神情道:
    “人的危险是每时每刻都存在的,在走路时有被汽车撞死的危险,坐车时有翻
车的危险,吃饭时有中毒的危险,睡觉时有地震的危险,游泳时有淹死的危险,爬
山时有被摔死的危险,人总不能因为危险而去自杀吧!再说,我这个人就喜欢冒险,
平淡无味的日于太没有劲了。”
    

    这时传来了李丽萍的呼唤声,姚姨匆匆地把杯子刷干净放到炉子边,拿着锅里
牛奶烧开,姜阿基胆战心惊地躲到了门后。
    姚姨瞥了他一眼说:“别怕,她不会到这儿来的。”
    “为什么?”
    “吴大妈病瘫,她坐在那床边侍候。”
    “怎么啦?”
    “吴大妈两天前坐着坐着突然从椅上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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