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这未婚先孕的羞耻。为了自己和孩子的生存,她必须勉强系着残缺的、脆弱的、
痛苦的夫妻纽带。她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说:“姜阿基,我要结婚……死也要与你结
婚!”
“结婚?!”姜呵基冷笑道,“结婚,好呀,你必须刮掉孩子去卖钱。”
“以肉体款待顾客,办不到。”郑娟芝勃然大怒,她蓦地站起身来吼道“姜阿
基,你卑鄙。”
“是,我卑鄙。”姜阿基扳着睑孔说。
“你无耻!”
“是,我无耻。”
“是流氓!”
“是,我是流氓。”姜阿基冷冷一笑,阴森森地说:“我是流氓,是我先解开
了你的裤于不假。可是我只那么一搂,你就让我解开了,谁敢保证你那裤子以前没
让人解过?”
“……”这回轮到郑娟芝发愣了。她惊诧恐惧地盯住他。那模样活像是一只羊
或一只鹿在盯着一头渐远渐近的狼或豹。
“你不愿卖淫就给我跳个脱衣舞吧。”姜阿基心里想只要她拼命地跳舞,非折
腾得流产不可。他又道,“在丈夫面前跳脱衣舞总算可以吧!”
“太冷了受不住。”
“你不是说爱情的力量是火热的,能催人奋发图强,那么你对我没有感情了。”
姜阿基咧开嘴一笑,“我给你脱。”他凶狠地扯开她的衣服。
郑娟芝感到浑身发冷。突然,、一阵钻心的肚子疼痛,便昏迷在地上。
姜阿基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支烟,斜躺在沙发上。
胡丽珍从阳台上走过来,像一朵含苞的荷花缓缓地开在姜阿基的面前,伸出一
只温柔的手搁到他的肩头,决心要消除他的惊恐,使他得到安慰似的。她伸了伸腰
站起来,搔首弄姿地从橱子里又拿出了一瓶酒,斟了满满一杯,递到姜阿基面前,
揽住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我的好男人哟,再喝两口,原先喝的大概都
被吓跑了吧。”
姜阿基苦笑着轻轻地在她脸上拧了一把,然后接过满满的酒杯一饮而尽。
“从今大起你就把郑娟芝的名字从记忆中勾掉吧!”胡丽珍又倒了一杯,扭着
腰肢递到他的面前说。
姜阿基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郑娟芝道:“要把她从我的生活中勾掉不是那么容
易的事。听说她死去的娘还留给她老古董的龙凤护身符,很值钱呢。她家里还有一
间房子,也可以卖些钱。”
“你呀!就是有这个弱点,从来不认输。钱!不管什么时候你都口不离钱。那
个可怜虫为爱情死心塌地缠着你,并怀了孕,而你却抛弃了她。当你年老的时候,
你就会后悔的,明白了吗?也只有到那时候,你才会得到真正的爱情。”
姜阿基大声叫了起来,把装得满满的酒杯狠狠地摔到墙上,杯子像他的愿望一
样粉碎了。
在酒杯的碎裂声之后,房间里又是一片寂静。在寂静中郑娟芝从昏迷中醒了过
来,咬紧牙关爬起来,可一个趔趄又倒下了,只好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蠕动着。眼
尖的胡丽珍看见这一幕,用手指捅了捅姜阿基,他便从沙发上跳起来冲郑娟芝大喊
了一声:“郑娟芝,快爬起来,滚出去!”他见郑娟芝吭吭哧哧地躺在地上,猛地
蹿过去一把将她扯起来。她站立不稳踉跄几步又倒下去了。姜阿基烦怒地用烟头烫
她的脖子,烫得她反射地从地上蹦起来:“哎唷唷……哎唷唷……哎唷唷……”地
吼叫。
胡丽珍“咯咯咯”地大笑着拍手鼓掌高喊着。“美极了,我欣赏了一幕美容术!
姜阿基,你再用烟蒂美容她一次吧!”
郑娟芝黑色的暗暗里燃烧着憎恨的火焰,以刀子一般锋利的目光盯着幸灾乐祸
的胡丽珍。
姜阿基把烟蒂扔在地上,脚用力地一踩,恼羞成怒地吼道:
“你这个讨人厌的贱货,吃白饭不干活的懒虫。滚吧,滚开!”他抬起地上的
衣服朝郑娟芝扔去。
郑娟芝把衣服披在身上,“扑通”地一声跪在姜阿基的跟前,抱着他的双腿哀
哀哭求:“你不能不讲道德……”
胡丽珍两手叉腰斜着眼瞥着郑娟芝讥讽道:“道德值几个钱,这都什么时代了,
思想还这么封建,男人不要你,你还死皮赖脸缠住他。郑娟芝,我真为你感到羞耻!”
“你胡说。”郑娟芝从地上蹦起来,两只瞪大的眼睛直射在胡丽珍的身上,忿
忿不平地高嚷:“天底下羞耻二字刻在你的脸上,我真为你难受。你赚肮脏的钱,
弄不好要坐牢杀头的。”
“嗤。”胡丽珍上下打量着郑娟芝,对她不像开初那么掉以轻心;“坐牢?算
了郑娟芝,你的观念落后了半个世纪。你瞧瞧,当今世界呀,只要有钱管它来路怎
样,是妓女卖淫来的或是强盗持刀抢来的都是好东西,都可以吃香喝辣,并且走到
哪儿都体面高贵都受人尊敬。但你没有钱试试看,即使你守身如玉道德清高,都是
一堆臭狗屎!郑娟芝,你死猪脑袋摸一摸,如果你有钱,你所谓的丈夫能抛弃你吗?
你会低三下四地跪在人家的膝下求情吗?你那可怜的样子,比坐牢狱还苦呀!”
郑娟之目光咄咄逼人地盯着她大叫:“不管有钱没钱,我们在人格上是平等的!
你没有权利侮辱我!”
“钱上面不平等,人格上就绝对不平等。”
胡丽珍对她的发火感到开心, 说话不紧不慢摆出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架势。
“我并不想侮辱你呀,是你自己送到我面前,来请我训导的呀!”
姜阿基把胡丽珍紧紧地拥进怀里嬉皮笑脸道:“郑娟芝,你如果腰缠万贯,谁
敢侮辱你,巴结还来不及呢。到那时,我说不定火箭一样的速度射到你的面前,跪
在地下吻你的脚,向你忏悔。郑娟芝,只要你有钱,我心甘情愿做你的狗,哈哈哈,
穷婆娘,你滚吧!”
“你,无耻!”郑娟芝喊道。
“你这么高贵,来路边饭店干什么?咋隆起的大肚皮!”胡丽珍媚眼眨动,秋
波频飞,“啪”的吻了姜阿基一下,却又不惜用粗俗不堪的语育来攻击她的同性,
“你真没骨气。娟芝,有本事自己找男人去。”说着她从柜里取出酒,劈头盖脑地
朝郑娟芝泼去。
郑娟芝带着酒劲一跃而起,迅猛地穿好衣服愤喊:“谁没骨气,为了几个钱出
卖肉体, 没灵魂的妖女。 ”她毫不示弱,没有被他们的怨言秽语所吓住,又说,
“姜阿基,不管怎样,你不想负责任是不行的,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你别想死缠着我,你这个臭婊子,滚!”姜阿基瞪着她咆哮着。
郑娟芝身上刚刚被烟蒂烫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痛,心中的痛苦和着血液几乎要
燃烧冲出体外,气压低得令人透不过气来,她移步到窗前,打开窗看着漫长而寒冷
的冬夜,听着野风绕着房子咆哮,在烟囱里怒吼,那声势就像一场暴风雨袭来一般。
突然,她看见马路上立着“大”字形的两腿,阻拦着大货车,不料货车来不及
刹车。“啊”地一声恐叫便把搽花女碾成肉浆。郑娟之大声喊道:“阿基,搽花女
被车碾死啦,我们把她的尸体搬进旅店来。”她快速地奔向马路。
“郑娟芝,你站住!决不能把尸体拖进旅店。”姜阿基追赶上郑娟芝,扯住她
的胳膊。
“为什么?你放手!”郑娟芝嚷道。
“你这个剥皮猪,把尸体弄进店,公安局要找上门兴师问罪。
另外,我们还要给她丧葬费。幸好我还没有把钱提成给她。”’姜阿基直言不
讳地说。
“你在她的肉体上挣了不少钱,”郑娟芝厌恶地白了一眼他又说,“你这没心
肺的贼种,放开我。”
“这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要是值钱,我姜阿基立即把她抱进店来。”姜阿基友好
地拍拍她的肩膀,“娟芝,你对这件事漠不关心才对呀。”
“我要安排她永久安息。”郑娟芝毫不犹豫地拒绝他。
“我看不出你还有安排死人瞑目的特种本事呀。姜阿基,你可爱的老婆真了不
起。”随着这讥笑的声音,胡丽珍高跟红皮鞋踩着楼梯“吱咯吱咯”地下楼来。她
两眼瞪着郑娟芝,阴沉着脸说,“你这骚货别自找祸根,公安局正在扫黄呢?我们
靠黄英芳镇长通风报信,像游击队员似的打一枪换一炮,挣些钱不容易呀,”她走
到郑娟芝跟前恶狠狠地拧了一把郑娟芝的胸部说,“姜阿基知温知热地疼你,你别
穷骨头痒痒的。”
“放开我,你这流氓,放开!”郑娟艺拼命地挣脱了姜阿基的阻拦直奔马路。
“等等,你这破鞋精!”姜阿基一股虎劲急追上郑娟芝,扯住她瀑布似的黑发
往水泥门框上狠命地一撞。即刻,她血流如注昏迷不醒。他喊了一声,“胡丽珍。”
胡丽珍从房里闪了出来,看见两个酒气冲天的汉子跌跌撞撞地跨进门,他们异
口同声地问:“有人吗?”
“大哥!”胡丽珍向他们飞了一个媚眼,扭着腰肢颤着屁股,娇笑着挤进他们
的中间一手拉住一个,把他们引上楼梯,转过头朝姜阿基莞尔一笑,“阿基,我今
晚又要给你生黄灿灿的银子。”姜阿基欣喜地望着胡丽珍上了楼梯,激起他更加地
对她一往深情,对郑娟芝满腔的愤火。他厌恶地瞥着满头是血昏迷在地的郑娟芝。
他心里想送郑娟芝去医院治疗吗?至少要花上千元医药费,但她怀孕凸曹肚子吸引
不了嫖客。如果死在这里吗?
公安局查起来自己跟着翻筋斗。锯体焚尸是最好的办法啦!突然,他又想起了
她的龙凤护身符不知藏到哪里去了?看那东西可见得她亲生父母家底丰厚有许多钱。
还没有在她身上扎出血本钱呢?他边想边上楼去找花脚妹子。他走到花脚妹子的房
前,听到了她发情的呻吟声。他明白了花脚妹子今晚又为他赚了一笔钱,咧咧嘴就
下楼了。刚下楼看见九妹子没人伴陪地跨进店门,他默着脸半张着嘴刚想骂她。忽
然一想,让她将郑娟芝送进医院,她就没有办法要贴钱。姜阿基皮笑肉不笑地喊道:
“九妹子,你快把郑娟芝送进医院,这恶魔!”
九妹子看见血泊中的郑娟芝,咕哝了一声:“你敢这么狠心毒打怀孕的女人。
她怀的是你亲生孩子呀!她就是你家的一只狗,也不该这样对待她。”她含着泪动
了恻隐之心,喊了门外的一辆三轮车。载着郑娟芝直驶医院急救室。
医生检查了郑娟芝头顶上的裂痕,板着脸孔吓唬着九妹子:
“你咋这么晚送来,生命在垂危啦!”
“医生,求求你开开恩,一定要救活她。”九妹子噙泪恳求道。
医生在郑娟芝头顶上缝了六针说:“起码要住院个把星期。
九妹子,你交押金二千元。”
九妹子打电话给姜阿基要求他马上送钱到医院。他回答说:
“你先填付上,一个老板能赖你的钱嘛。再说搽花女一死,旅店里的客人少了,
自然没有什么现钱。”九妹子非常懂得他爱钱如命,连他的亲生母亲生病,他也舍
不得花钱为她治疗。九妹子十分怜悯无依无靠的郑娟芝,就爽快地交付了押金。并
为郑娟芝办好住院手续,亲眼看见她脱离了危险,亲切地朝她笑了笑:
“娟芝,你好好地养病吧。姜阿基他不应该……”她怕伤害郑娟芝的心把后半
句又咽了回去。
郑娟芝吃力地睁开眼睛扫视着病房,不见姜阿基的身影,她就忧郁地问:“九
妹子,姜阿基呢?”
九妹子故意说:“他刚走呢,店里离不开他这个主心骨。你要安心养病。”
寒冷的长夜,九妹子任凭寒气侵入骨缝,牙齿打颤。她一动不动地守在郑娟芝
的身旁,听见郑娟芝痛苦的呻吟,她的心碎了在滴血,热簌簌的泪珠成串涌出,等
到远处传来一声公鸡的啼鸣,她精疲力竭地抬起头,看见东方已露出鱼肚白。
九妹子望着头缠层层白纱布的郑娟芝,伤心楚楚地说:“娟芝,你已从死亡线
上挣扎出来,人活在世上不容易呀!你要坚强地活下去,我回旅店去看看。”
郑娟芝目送着她疲倦不堪的身影走出病房。她独自躺在地狱般的病房中,只感
到心中一片凄凉,宁静而又充满药味的病房更使她心中增添几分孤独和悲怆之感。
郑娟芝暗暗下了决心要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切不可倒在病床上,一个孤立无
援的人特别是孕妇,一旦有病倒下那情景一定非常惨的。于是,她自欺欺人地安慰
自己,姜阿基是为了金钱,内心深处肯定还是爱她的,何况她还怀着他的孩子。那
次的举动主要是当着胡丽珍的面丢了他的脸,大男人嘛,活在世上睑面第一,所谓
“宁抽十根筋,不伤一张脸”就是这个意思。等他冷静下来与他谈谈,要么做亲子
鉴定,让他知道怀的孩子是他的亲骨肉。万一是林森木强暴的呢?林森木只强暴过
一次不会生孩子的。狼也疼子,何况是人呢。只要将孩子生下来,姜阿基一定会悬
崖勒马,浪子回头的。对了,说不定姜阿基现在就后悔。他会想起花前月下的山盟
海誓,三潭印月,灵隐寺前的身影,还有平湖秋月、花巷观鱼都留下他们双双的足
迹……特别是自己怀着他的孩子,骤然就是一场打架.他冷静下来会感到痛心的,
偷情好比偷嘴,一时吃到尝到了味道就该罢手了,何况他是为了引诱胡丽珍卖淫而
已。这能与你相守到老,去世时给棒灵牌的,能在你生老病痛时给你端药送水的,
只有自己的老婆。自己是他的言顺名正的老婆吗?不是,没有结婚登记呀!生了孩
子就是事实的夫妻嘛。遇到这种事做妻子的不救他谁来救他?女人的伟大就表现在
宽容、怜悯、温情、慈爱上。《婚姻家庭》杂志上的文章指出:确定婚姻基调的关
键在于女人,她有责任通过温柔的示范,慢慢引导丈夫,用女人温柔循循善诱抚摸
他,就会保护他不受低级的本能欲望的诱惑,使他心悦诚服,永远感激妻子的挽救。
这么一想,郑娟芝都被自己的人格力量感动,她站起身打开窗户,探出身体眼巴巴
地盼望着姜阿基。
广宽的高速公路上五颜六色的汽车在飞驰,宏大的商业城堆满琳琅满目的商品,
开阔的草坪中间有一个波光鳞鳞的小湖,栖息着悠闲的天鹅和野鸭。她看见小湖畔
上一个孤单的人在徘徊,肯定那就是姜阿基。
一股剧痛的烈火煎熬着她, 滚滚热泪在她苍白的脸b流滴千行,凝望着姜阿基
孤单的人影在湖畔寂寞仿惶。她心里禁不住阵阵牵胸挂肚地痛。她很想主动开口,
呼唤那个零仃的身影。
她有一种升集的欲望,觉得自己是一位崇高的母亲,对犯了过失的孩子不记前
嫌,而只想用温情的怀抱去感化他结冰的心灵。
她的红唇张了一次又一次,每次都是欲喊又止,似乎有一根无形的线把她的嘴
巴缝住。她想迈步下楼不能如愿,头重脚轻昏迷地转过身子扑在床上.眼中不觉暗
暗淌下悲凄的泪水。
窗外,大雨滂沱,整个集镇像罩在水帘中模糊得一塌糊涂。
阴霾的天空黑暗昏沉得深渊一般,使人感到恐惧和忧虑,担心这天是否要塌下
来。
郑娟芝躺在病床上,两只差不多已没有神采的眼眸紧紧地望着另一头的窗外,
脑子里不知觉地映起姜阿基的身影来,她多么希望能见到姜阿基啊!
病房门悄悄被启开,一位身着雨披的窕窈的女人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一束水仙
花。还没等郑娟芝发现她,可她已走近了病床前。
“娟芝!感觉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