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大唐三省六部制,三省:中书省、尚书省、门下省的最高长官都是大唐宰辅,都是正三品的高官,尚书省的尚书令权柄最重,实际地位最高。可是按照岑文本的提议,尚书左仆射、尚书右仆射确是从三品,品级上比中书省的中书令、门下省的侍中都低了半级,尚书左、右仆射共同执掌六部,有实权却低品级,这样好。按照大唐的律法,从三品的尚书左、右仆射见到正三品的中书省中书令和门下省侍中,那是要行礼的,也是要按照中书令和侍中的话,来做事的。这样就避免了宰辅之中,尚书令一人高高在上,独领风骚的局面,形成了尚书左、右仆射互相钳制,尚书令、中书令、侍中彼此钳制、制约的局面。
李世民饶有兴趣的看着岑文本,他怎么也想不到岑文本竟然有这样的才干。一份奏折竟然改变了大唐三省的格局,解决了自己一直头疼的大问题。他又情不自禁的看向了李玄,他没有想到李玄为他多次举荐的岑文本,竟然真的有宰辅之才。
而李玄内心里则对岑文本佩服不已。什么叫做会办事?这才叫做会办事啊。既能坏了高士廉、长孙无忌的事儿,又能把事儿搂回来,提出了最完美的解决方案,让大唐皇帝陛下感到满意,让文武百官无话可说,只能暗道佩服。高人啊,这才是真正的高人啊。
李玄明白岑文本完美的解决了李世民头疼的一个问题,这也是令所有帝王都头疼的一个问题——君权和相权的问题。皇帝贵为天子,宰相则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两人朝夕相处,不可能没有摩擦。自从秦始皇统一六国,建立封建统治之后,君权和相权就一直在进行着博弈,君强则臣弱,臣强则君弱,这已经成为了了历史的一个主线,就拿秦皇、汉武来说,两人都是一代强主,自可掌控朝局,群臣莫敢吱声,可是他们一驾崩,轮到他们的儿子,秦二世胡亥,汉昭帝刘弗陵,就没有他们那样的本事了,胡亥被丞相赵高架空,最终杀掉;刘弗陵一朝的朝政也被丞相霍光把持,轮到汉武帝的孙子,昌邑王刘贺则直接被霍光废掉。在帝王认为肯定是君强臣弱最好,可是臣子强大的时候也不少,将帝王当做傀儡,自己摄政、挟天子以令诸侯、甚至是窃取天下的事情更是时有发生。李玄的记忆里,到了明朝,明太祖朱元璋也是为这个问题大伤脑筋,最后他做了一件很彻底的事情,直接取消了丞相,不再设丞相位;清朝,更是沿袭了明朝的做法,而且更加的彻底,把所有的大臣都当做奴才,大学士也不例外,统统跪着听诏。明清时,君权达到了顶峰,没有了丞相,看似皆大欢喜,实则从明朝开始,封建社会已经开始走向了没落,走向了衰败。若论历史上皇帝和丞相相处的最好的时候,莫过于李世民的贞观朝。皇帝和丞相相互扶持,相互制衡,彼此相得益彰,各有所获。而完美解决了君权、相权矛盾的人,就是这位年纪轻轻的岑文本。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七十大寿()
当长孙无忌看到岑文本拿出了奏折奏言时,他就是知道岑文本是提前经过精心的准备的,岑文本肯定算到了自己和自己的舅舅吏部尚书高士廉会去争取尚书令的职务的。以长孙无忌对大唐皇帝李世民的了解,李世民是肯定会同意岑文本的奏言的,能够约束住臣子,给自己和自己的子孙更大的权限,这对于李世民这样一位强势的帝王来说,这是他梦寐以求、想做而暂时没有办法去做成的事情,而岑文本就在打压自己和自己舅舅的同时,让这样的事情,成为了现实。
不出长孙无忌的所料,李世民拿着岑文本的奏折,兴高采烈的说道:“准奏。难得岑文本忠君爱国之心,一片赤诚。”
听到大唐皇帝李世民对岑文本的评价,高士廉和长孙无忌都感觉浑身一凉,高士廉更是感觉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一般,浑身直打冷战。大唐皇帝赞扬了岑文本,那就意味着这场尚书令之争,有了最终的评定:岑文本,忠君爱国,一片赤诚。岑文本是对的,那相应的高士廉他们就错了,既然错了就要认罚,只是错有大错,小错之分;罚有大罚,小罚之别;大唐皇帝李世民还没有给出自己的意见。
正如长孙无忌之前所担心的一样,他和他的舅舅高士廉争取尚书令的位置,本来就是件犯忌讳的事情,如今就看李世民怎么评定了,往小处说,那叫做无心之失,最多罚些俸禄;往大处说,那则是目无天子,企图染指皇权,有不臣之心,那可是足够抄家灭族的。
而秘书监萧禹听到大唐皇帝李世民对岑文本的评价,他心中不禁一喜,他知道这场尚书令之争,岑文本胜了,岑文本之前提出来的那个神秘帮手,就是当今天子李世民。大唐天子支持了岑文本,所以岑文本赢的很彻底。
下朝后,萧禹和岑文本一起前往了封德彝的府邸,而高士廉和长孙无忌则在太极宫门前跪下,向大唐皇帝李世民请罪。
大唐侍中封德彝的府邸。
卧室内,听完萧禹对早朝时情况的讲述,封德彝高兴的扶着床坐了起来说道:“好,太好了。文本,你干的好啊。能够将高士廉、长孙无忌争取我大唐尚书令的图谋,搅黄了,厉害,实在是厉害啊。”
岑文本神色淡定,面露惋惜的说道:“本来想报复长孙无忌的,没想到却碰到了高士廉、长孙无忌图谋我大唐尚书令的事情,长孙无忌没受多大损失,倒是高士廉替他挡了一箭。以后,再想报复长孙无忌,长孙无忌必然有所警觉,我的谋划就需要更加的小心、周密了。这次的机会,用在高士廉的身上,有些儿可惜了。”
封德彝安慰岑文本道:“不可惜,不可惜。甥舅一家亲嘛,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经你这一闹,高士廉是铁定被阻挡在了尚书令人选之外了,这就打乱了长孙无忌和关陇贵族集团的布局。这窝囊气,就有他长孙无忌受的,也算为老夫彻底出了一口恶气了。不得不说,你这次谋划实在是精彩啊,先是算准了,高士廉和长孙无忌会去争取尚书令一职,提前做了准备,打了他们一个埋伏;之后,又将高士廉、长孙无忌因为大意的无心之失,往心怀不臣之心上引,然后把目无天子、企图染指皇权一顶顶的大帽子使劲的往高士廉头上扣,最后,提出解决方案,诱之以利,让陛下和你站在了一块儿,下了论断,彻底打压住高士廉和长孙无忌。”
岑文本听后没有任何自鸣得意的表现,而是略显担心的问道:“听说下朝后,高士廉和长孙无忌就一起去太极宫门外,下跪向陛下请罪了,只是不知道陛下会如何惩罚?”
萧禹也担心的说道:“对啊,虽然高士廉和长孙无忌做了犯忌讳的事儿,可是这惩罚可大可小,以我对陛下重感情性子的了解,我觉得这件事最终会把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最终不了了之的。”
封德彝没有回应萧禹,而是饶有兴趣的看向了岑文本。打量许久,他用手指了指岑文本,无奈的苦笑道:“你小子,刚利用过大唐皇帝陛下,现在又在打老夫的主意。这也是你谋划的一部分吧。好吧,那老夫就帮你一把吧,痛打高士廉这只落水狗,把他彻底的撵出帝都长安好了。一来,为你扬名,二来,也让他长孙无忌心里更难受一些儿,让他明白和我作对的下场。”
封德彝唤来了他的管家,说道:“去通知一下,在京的各位王爷,各位宰辅重臣,各家主事、家主,文武百官,就说明日是老夫七十大寿,希望他们前来捧场、祝贺。”
管家狐疑的问道:“大人,您七十大寿不是还有几个月才到吗?”
封德彝面露不悦的说道:“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事,莫问太多,自己不该问的,不要打听。”
管家不敢言语,慌忙离开,前去布置。
第二日,封德彝的府邸张灯结彩,人山人海,热闹非凡。管家按照封德彝的吩咐,把全长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请了,仅仅寿诞的请帖就送出了一千多张,结果导致门口送礼的都排起了长队,忙得封府的仆人们都连喝水吃饭的空儿都没有,礼品,屋子里都放不下,一直摆到了厅廊下,依旧是堆积如山。府里面的院子内摆了一百多桌宴席,也仅仅容得客人是堪堪坐下。
大清早,封德彝就穿戴整齐在岑文本的搀扶下,在大门口等候。
看着病还没完全好,身子颤颤巍巍的封德彝,岑文本面露不忍的说道:“封相,今日是您七十大寿,您不用如此,在厅堂内坐着就好了。”
封德彝固执的说道:“我的身体,我知道。我阳寿不多了,能为你做点事儿,你以后就会少很多的麻烦。”
岑文本满怀关心的说道:“可是,封相?”
封德彝固执的说道:“没事,我没事。我老了,唯一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岑文本无奈的摇了摇头,亲自搬来了一把高背椅子,每当人少的时候,就让封德彝坐下。
第一百七十八章 极力推荐()
封德彝亲自到大门外迎接,这让众多的文武官员都惊讶莫名,受宠若惊。
进入封府后,官员们就议论了起来。
“奇怪,真是奇怪啊。封德彝封大人贵为我大唐正一品侍中、南方士族主事,今日又是他七十大寿的日子,他怎么亲自跑到府门外迎接了?”
“对啊,我大唐能够值得封大人亲自迎接的恐怕不多吧。我记得以往封德彝封大人过寿,那都是稳坐在大厅主位的,门外迎接的可都是他的子侄啊?今日的情况太反常了。”
“对了,你们发现了没有今日好像不是封大人的寿辰啊,我记得以往他的寿辰可是初夏时节啊,怎么今年在深秋啊?”
“对啊,我记得也是如此啊,古怪,今天的寿宴有古怪啊。”
“封大人身后的年轻人,是岑文本吧?”
“是岑文本没错,一封奏折就将吏部尚书高士廉争取尚书令的谋划搅黄了,厉害啊。”
“听说高士廉和长孙无忌如今还在太极宫外跪着领罚呢。以岑文本的智谋,那肯定又是我大唐的一颗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啊,前途不可限量。”
“是啊,是啊。”众人们纷纷附和道。
突然,大理寺丞戴胄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说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知道今日寿辰的古怪在哪里了?”
听到戴胄如此说,官员们纷纷围拢了过来,问道:“戴大人,恕我们愚钝,您一双慧眼,看出了什么?”
戴胄缓缓的说道:“封德彝封大人如此纡尊降贵,亲自到府门外迎接,他是为了提拔后进,替一个人站场,而那个人就是他身后的岑文本。”
众人都看向了府门外的封德彝和岑文本。
封德彝正在坐在椅子上休息。
一位身穿从一品紫色绫罗亲王常服,腰系玉带钩的儒雅中年男子,缓缓的迈步走来,在他的周边簇拥着众多的护卫、官员。
看到来人,封德彝站了起来,笑容满面的说道:“东平王,老夫的寿辰,您能来,老夫这府邸可是蓬荜生辉啊。”
东平王哈哈一笑道:“我和封相那可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您七十岁寿辰,我自当前来祝贺啊。我就在此祝封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啊。”
边说东平王边向封德彝拱手,以示祝贺。
众官员们都知道这位东平王可是位大人物,他名叫李韶,和太上皇李渊是表兄弟,也是当今皇帝李世民的表叔,而且是对李世民最好的表叔,一直是李世民最坚定的支持者。李世民曾多次对众人言:“吾叔伯众多,而对吾最好者,莫过于东平王。”如今,李世民登基做了天子,依然紧记东平王对他的种种好,只要是东平王的要求,李世民莫有不准。
闲聊两句,封德彝突然浑身一颤,险些站不安稳。在封德彝身后的岑文本连忙搬过了椅子,请封德彝坐下。
东平王略显诧异的说道:“封相,您这是?”
封德彝喘了口气,说道:“不碍事,只是前两天被长孙无忌那小子气着了,如今身体还没有完全好起来。”
东平王略显责怪的说道:“既然你身体还没有完全好,你怎么在这府门外亲自迎接呢?时值深秋,风怪大。”
封德彝没有回答东平王的话,而是指着岑文本向东平王介绍道:“这是岑文本,我十分欣赏的一个后生。既聪慧,又明事理。”
说着,封德彝一推岑文本道:“来,文本,拜见东平王。”
岑文本连忙对东平王李韶行礼。
李韶上下打量着岑文本,之后,他又看看了拖着病体,在寒风中苦撑的封德彝,眼睛里露出了一丝了然。他拍了拍岑文本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昨天你一份奏折将高士廉和长孙无忌的谋划给搅黄了,你不错,很不错。我和封相是数十年的交情了,你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就找我,我会帮你的。”
岑文本再次向东平王李韶躬身行礼,表示感谢。
封德彝高兴的说道:“文本,我和东平王是老交情了。有事,你就去找他。有东平王帮衬,整个帝都长安,你都可以畅行无阻的。”
看到府门外的这一幕,所有官员们都羡慕不已。他们没有想到封德彝竟然如此赏识岑文本,提拔岑文本,竟然专门办了一个寿宴,拖着病体在府门外,向众人推荐岑文本。
众人都想到了岑文本的那本奏折。那份奏折不但将高士廉、长孙无忌的事情给搅黄了,而且让奏折的请奏者岑文本走入了所有大唐高官的心中,让大唐朝廷,包括当今皇帝、各位宰辅都牢牢的记住了岑文本这个名字,那份奏折更替封德彝封大人报了长孙无忌打压之仇,获得了侍中、南方士族主事封德彝封大人的赏识和极力推荐。
那本奏折,真是改变了太多太多,让岑文本受益匪浅,更让所有人都记住了岑文本这位厉害的人物。
客人到齐,封德彝回到了大厅,坐回了主位之上。岑文本依然紧紧的跟随在封德彝身后,而做为南方世族第二把手的萧禹则面色淡定的站在岑文本身后。
这一情况,让所有官员们都是一惊。
官场是十分讲究规矩的地方。你该在哪里站,就应该在哪里站,是丝毫不能出错的,不然肯定会引起整个官场群起而攻之,让你在整个官场待不下去的。可是今天岑文本竟然站到了南方世族第二把手萧禹的前面,岑文本精明着呢,他可不会犯这样的失误,而萧禹也面色淡定,似乎这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情。那么,这种情况,那就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岑文本的地位比南方士族第二把手的萧禹地位高,而比萧禹地位高的地位,那就只能是南方世族的下一任主事,封德彝的继任者。
所有官员默然不语,都在消化着这个突如其来的信息。
看到众人的表现,封德彝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他知道他要的效果达到了,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岑文本就是自己的继任者,南方世族的下一任继任者。
第一百七十九章 晋阳留守()
封德彝端起了酒杯向众人说道:“感谢各位,感谢各位前来能够参加老夫的七十寿辰。老夫今年已经到了古稀之年,七十了,老了,不中用了。人到七十古来稀啊,难得众位还来捧我这个糟老头子的场。前些日子,我已经向陛下递交了致仕的折子,不久就要退下来了,颐养天年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啊,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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