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山西境内,细柳营的实力进一步得到了增强,新组建的五个直属排虽然都是工兵、辎重这样的单位,但都有老兵骨干在。
步枪火器虽然比较杂,一个十二个人的步兵班只有半数人装备后膛武器,其它补充进来的俘虏只能装备前膛步枪以供自卫,守备不成问题,这一次去十州虽然带走一部,但大部仍留在山西。
而且花间教的挖墙脚工作进行得很成功,罗雁秋把吃现成的这一招用到了极限,往往是把整个村落的大部分天主教民从头到脚都挖到自己的阵营里来,现在细柳营的耳目遍及全省,很多教堂被变成了花间教的活动场所,而基于柳宇的认识,中法战争是在一八八三年才爆发的。
想必前次那一场火的劲头还没有过去,一个步兵连和五个直属排大部守备山西应当是不成问题吧?
他又看了一眼司马泰,他才是唯一的问题。
不过他也不是问题,他的右哨都是柳字营老人,因此柳宇只说了一句:“这一回让司马担当留守队司令,所有人,包括凝雪在内,都服从你的指挥。”
但是听在别人的耳中,却是不同了。
柳宇的意思实际是说,什么人都听你,惟独江凝雪不同,关健时候还得听江凝雪的话,正如蒋介石把华北剿总交给傅作义的时候,就私下对一批嫡系将领交代过了,军事上可以听傅作义的,可是政治上要听陈继承老师。
司马泰倒是没明白柳宇这句话的用意:“一定不负使命。”
既然做了决断,柳宇便回复左营和刘永福派来的使者:“这一次出兵十州,事关我黑旗军存亡,我是极力赞成的,所以我准备带左营的三个月军饷,由一哨兵力护送,亲往十州助战。”
三月军饷,一哨兵力,这都超出了他们的使命,当即是大喜望外:“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只是柳宇既然把规模从一个排提升到一个加强步兵连队,自然不可能急于出兵,而是做好万全准备。
特别是这次出兵的序列之中,还有新成立的工兵、辎重、卫生、通信、炮兵诸排各一部,柳宇很想演练一番诸兵种合成作战。
须知这些晚清军伍,并没有什么联合作战的概念,炮营即是炮营,步营即是步营,马营是即是马营,甚至连最基本的步炮联合攻击都办不到。
湘淮军的炮兵,野战水平很低,他们比较擅长的是攻击象城市这样的固定目标,攻坚还算有一套,但是野战之中,往往会出现象甲午成欢之战那样,清军炮兵落弹如雨,日军未伤一人的战例。
为此有较高炮术水平的炮队尤其难得,李鸿章特意把自己接收下来的常胜军炮兵队编为最嫡系的亲兵营,始终不离左右,一直到八国联军入寇,这支亲兵炮兵营才在战斗之中溃散。
现在细柳营的诸特科排都是初创,与步兵并没有太大差别,器械落后,尤以炮队为甚,但是柳宇认为这将是一个起点,借着这次实战的东风,把所有的弱点都暴露出来,然后好好改进。
而绣球又重新踢出到刘永福这边来,吴凤典亲自来报:“渊亭,这次细柳营柳管带得闻我大兵出征十州,特亲率步队一哨强,携我左营三月军饷前来。”
刘永福也没料想到柳宇居然肯这么下本钱,那简直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要是这一哨兵加上三个月的军饷,象前营这样非嫡系队伍的人心恐怕一下子被细柳营勾过去了。
吴凤典看到刘永福沉吟不语,当即说道:“如果渊亭放心不下,到时候我会把我的一份退回去。”
人家送军饷上门,如果退回去那是寒了弟兄们的心,他把自己应得的一份退回去,却有着不同的含义。
左营算是刘永福最嫡系的营头之一,而吴凤典也是刘永福最亲信的一个,历史上刘永福回乡祭祖,就是由吴凤典主持黑旗军的军务。
刘永福摇摇头道:“弟兄们都是苦惯了,既然柳营有心散财,何必让弟兄们多受些苦。”
“你该得的军饷,我也按实数发你,细柳营给你多少,你也收着。”
这一回刘永福可是出血,这等于是给左营关双份军饷:“雅楼,你我相识,快十年了吧……”
吴凤典不明白刘永福话里的意思:“是快十年了。”
刘永福看了吴凤典一眼,终于说了一句:“后生可畏啊。”
吴凤典赶紧给刘永福跪下了:“吴雅楼一生荣华富贵,皆是将军所赐,将军若有示下,雅楼一定遵命,便是将柳营……”
刘永福摇了摇头,他把吴凤典拉了起来:“你我是一家人,亲得不能再亲的连襟了,何须这番多礼。”
他这个人见识不广,格局太小,但是蛮有气度:“这一次用兵十州,我也是想替黑旗军谋一条后路,期盼能死里求生,既然他细柳营有兴致参与此事,便让他来,说不定还真能替我黑旗谋一条光明大道来!”
话说到这也够了,吴凤典正声道:“到时候必不负将军所望。”
他觉得自己要对得起良心,也要对得起刘永福。
山西。细柳营老营。
既然是柳宇亲自出征,那么准备的效率格外高上许多,甚至连实验室里的一些试验产品,都让他带上。
但是眼前又遇到新的问题,对于十州,细柳营可以说一无所知,甚至连最简单的地形图都没有。
这个地区实在太偏远了,以至于法国人的传教士都没有进入过这个地区,至于越南地方志上的记载,实在太简略了。
现在细柳营除了知道这个地区属于山岭重丘的山区,部队展开不易,人烟稀少之外,几乎是一无所知。
对于他们要碰上的对手叶成林,也同样所知不多,只知道他曾经属于黄旗军,占据十州地区已经十年了,其部有近千人,但多数是老弱眷属,真正的战兵约在三百上下。
现在出动黑旗军的大部,数千名越军前往攻击,但是柳宇的风格一向是高射炮打蚊子,即便清楚地知道自己一个加强连队就可以收拾对手,他还是要做足十全准备。
“这一回要在几位管带好好露一面脸,让各营的弟兄都知道我们细柳营的威名……”
事实上,柳宇想要不仅仅是这些,他想要的是:“吾可取而代之!”
世无英雄,吾可取而代之!
第五十四章 前奏
兴化省。
黄佐炎最喜欢驻留山西,他对那里的香山寺、皇池的秀丽风光很有感情,只是自打细柳营进了山西,他变得喜欢起兴化省的风光,能不去山西便尽量少去。
现在的官邸,是一位好心的中国商人借出来的,宽敞明亮,雕花窗阁,墙上挂了几幅山水画,摆放了一屋的红木家具,茶几泡了两壶清茶,黄佐炎轻轻地举起杯来,品味这茶香,好一会才说道:“允平,这次去顺化,可有什么收获?”
他对面的尊室允平,眼光总是带着几分阴狠的味道。在越南,尊室之姓极为尊敬,因为这代表着皇族,阮福姓氏只有帝王才配享用,除此之外,一切皇族都只能改称尊室。
只不过是从后阮明命到现在,也差不多有八十年了,皇室子孙繁衍不计其数,虽然不至到了连个黄包车夫都是皇室尊亲的地步,但是郁郁不得意之辈,不在少数。
这位尊室允平便是皇族中极不得意的一位,他只能在黄佐炎帐下谋得一个闲职,替他来回奔波,这一回从顺化归来,收获甚大,因此他第一句便是:“我皇不久矣,大行只在数年之间,望统督早作筹划。”
嗣德的健康情况,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了,因此黄佐炎只是问了一个事实:“大行之前,能否有太子出世?”
嗣德在位三十二载,后宫妃嫔多达百人,但是到现在为止,他和正德皇帝一个毛病,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此事是国朝大忧啊,允平,你便同我说句实话吧”
尊室允平刻薄得说道:“我皇在位三十二载不得正果,还能期盼他现在能铁树开花?还是早作谋划为好。”
嗣德既然无后,自然只能在他三个侄子选择其一,但是诸子争立,本来就是隐藏无尽杀机的事情,黄佐炎沉吟道:“唐国十龙争嫡之事,何等凶险,我还是暂作观望。”
尊室允平却是说道:“就怕到时候被尊室说那个小人挟制了,驸马爷,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
“挟天子以令诸侯……”黄佐炎倒是精于权谋:“我自然不会让尊室说得了好处去,陛下对我的看法如何?”
“陛下对驸马爷有所不满,可也知道统督苦心孤诣,维持北圻局面着实不易,他对我说,只盼能早日将李扬材之乱平定,到时候好方便给驸马爷加官晋爵。”
黄佐炎却是冷笑一声:“到了我这个位置,加官晋爵又有什么意思。允平,捕获李贼,我何尝不是心力俱疲,只是李贼奸滑如鬼,手下又有精兵若干,前次在山西虽为柳营所破,却借机遁去,现在退入者岩,此地一向不服王化,令人束人无策。”
尊室允平连忙劝道:“驸马爷,您动作还是快些,万一有人在我皇耳边进言,说统督养寇自重,后患无穷啊。”
黄佐炎又是一声冷笑:“养寇自重?北圻若不是我苦心维持,早已不知道糜烂到什么程度了,我现在已经向冯帅请命,请大清兵出兵者岩。”
他稍稍顿了一会,又说道:“除此之外,又派大兵会同刘团一同进剿十州叶成林,这次出动五六千人,一切供应接济,都是我一人筹措,此中辛劳,顺化诸位大人又怎会看在眼中。”
他语气之中甚是不满,尊室允平连忙劝道:“叶成林据十州十载,地方久受其害,不堪其拢,统督领军平之,此大功也!”
他眼神越发阴狠:“统督大人,允平多言一句,此獠当诛之!”
“怎讲?”
“我皇勤于政务,鸡鸣早起,深夜方休,三十年来始终如一日,国朝历祖不能及之,只是百事维坚,对诸贼祸乱北圻恨之不已,恨不得生啖其肉。”
“我大越纵便捕获李扬材,亦需交由清国法办之,此昔黄崇英、吴凌云之先例也,可若诛杀此獠,献祭于大庙,此非奇功也。”
黄佐炎脸上微喜:“确是奇件一件,允平这件事我倒是想得差池了。”
“叶成林拢乱十州十载,已是根深蒂固,我大越兵进兵七次,大小交战近百回,竟折兵逾千而回,此次我集北圻精兵一举平之,但不想留下此獠性命。”
“须知叶成林活在世上一日,十州便一日不平,此獠奸滑无比,地方不堪其拢,绝不可留之,但是没想到你这般深远。”
黄佐炎眼里冒出了火花,他的袖子重重拂在茶几上:“叶成林,当诛之!”
山西。
一切都已准备完毕,这一回进兵十州,黑旗军出精兵一百七十人,为此山西总督还感到特别为难。
原来越南官府征调黑旗军出战,那是要按人数发给军饷,一人一月发四个墨西哥银洋(皮阿斯特),折合白银大约2。8两一月,细柳营出兵一百七十人,每个月就需要供饷白银四百七百六两之多。
前次柳承云出征河阳,那是黑旗军的自行行动,官府不需供饷,但是这一回是黄佐炎征调黑旗,那山西就得承担这份沉重的负担。
那边叶孟言就是代表山西总督来谈判此事,他朝柳宇小心地说道:“贵营关心国事,愿出一哨健卒远赴十州剿贼,这是一件大好事,只是山西防务吃紧,贵营可否依前次河阳例?”
柳宇可不与他客气:“叶成林久扰十州,奸滑无比,官兵数次进击皆大败而归,若是因此吃了败仗,这个责任你敢承担?”
叶孟言这下觉得难为,谁都不知道这一回黄统督调集北圻健兵,绝对是有胜无败的局面,只是谁敢担这个责任:“实在是山西防务吃紧,法人在河内便有驻兵,距山西不过七十里,一日可至。”
柳宇下一句话险些把叶孟言逼到了绝路:“既然如此,我可再募一哨,这饷械还请孟言多尽心啊。”
他这么一说,叶孟言也毫无办法,在那里作恭作着不停,就差给柳宇跪下了:“管带大人,不是小人不给面子,实在是没处筹饷啊,总督大人那边也为难着。”
柳宇却是想到一点,当即说道:“这饷,我们细柳营既然忧心国事,可以暂且垫下,只是……”
“只是如何?”只要柳宇能垫下军饷,叶孟言那是迫不急待了:“一切都好说。”
要知道天下作官的一条通则便是旧账不还,中外一例,柳宇却往套里跳:“尚须大人作保,请总督用印,布政使诸位大人一同会签,给我打上欠条,欠条入手,我即刻出兵,嗯,这次去十州,费时恐怕不短,不如先打四月的欠条,到时候等我营回了山西,再慢慢结算。”
“好!就依管带的主意办。”叶孟言闻言大喜:“我就回山西,让总督大人用印。”
他前头刚走,后头柳宇却得意地笑了声来,那边江凝雪已经捏住他的手:“还笑,还笑,吃了这么个大便宜,你也还笑得出。”
柳宇笑道:“吃亏就是占便宜,这欠条我留着有大用。”
江凝雪刚才询问,那边蔡云楠已经带了人闯进来:“管带,这是我在天地会时的会友沈胜。”
沈胜心中那个郁闷,一棋错,满盘皆输,只到现在才找到了晋见柳宇的门路:“在下沈胜,在北圻会友有点名气,所以被推举为堂主之职,执掌着会务。”
当初是柳宇是求着与天地会合作,只是现在完全倒过来了,到柳宇这献媚的教门会党不计其数,因此沈胜现在可以说是从门缝挤进来的:“今日见到管带,果然是少年有为,实在是不胜荣幸。”
旁边蔡云楠替他帮了一句腔:“沈堂主可是天地会在北圻的第一号人物,昔年曾在花旗军统率过几千大军。”
江凝雪已经打了个招呼退到后室去了,现在柳宇招呼沈胜:“好!好!好!果然是位英雄人物。”
沈胜虽然统率过几千人马,可现在他清楚,象花旗军那种流民队伍,几千人的战斗力,未必比得上细柳营-而且还不是步兵排,而是在细柳营内属于二流的直属排。
鉴于这个认识,他第一时间送上了投名状:“听闻管带准备出征十州,我们天地会对那里的情形比较熟悉,而且在那也有几个会友。”
想睡觉就有人送上枕头,柳宇对此很欢迎啊:“那是最好不过了,沈堂主,有什么要求直管提。”
那边沈胜舔舔了舌头,看到蔡云楠鼓励的眼神才硬着头皮说道:“管带,在下想退出天地会,在贵营谋个职司。”
“退出天地会?”柳宇还真被沈胜吓住:“这是?”
他还算是知道沈胜的一点底细,知道他在北圻的天地会中算是首屈一指的首脑,掌握着好几个省份的天地会会务,号称统辖着好几千会众。
蔡云楠在旁边帮腔道:“管带,他替自己谋个排长的职司,若是不行,给个副排长或是班长也成。”
那边沈胜拍着胸膛:“管带大人,沈胜敬仰细柳营,只是到今天才能有机会投效,相见恨晚,若是没有机会安插,便是给个亲兵也行。”
他特别地保证了一句:“沈胜在天地会中,还有些地位,这人手和军饷,还有军械,皆可自筹。”
这是带枪投靠啊!不过柳宇可不会让一支队伍游离于自己的指挥之外:“别急,我盘算一下,沈排长,你有多少人马?”
沈胜老老实实地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实力:“属下对外人都说是有几千会友,但真正也就是六百多会友,还有几百人属于外围,其中能指挥自裕的,只有二百余人,而拉进队伍来的,大约有三四十人。”
能指挥自裕的天地会众当中,实际还有许多人是有着家室之累,能脱产参加队伍的,也就是这三四十人:“我手里还有左轮短枪两支,雷明顿长枪一杆。”
柳宇估计了一下:“这样好了,我给你编一个搜索排,我营里也需要这么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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