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们逃出去了,他们会回来的,你就可以与你的秘密兄弟会告别了。你的宝贝内圈成员怎么样?假如他们也死了呢?”
黑暗中一声短暂的笑,“没有他们不要紧。没有我们所有人都不要紧。至于兄弟会,只要玛利亚一醒来,它的目标就已经实现了。最终审判就会到来,一切都会结束。兄弟们将得到拯救,因为我们及时找到了新救世主。”
“但是她已经死了,”汤姆说,“你又错过了机会。”
匕首扎进了他颈部的肉,热乎乎的血顺着脖子流下来。“她会复活的,”伊齐基尔充满仇恨的声音说道,“她具有这种能力。”
“不,她不具有。基因不是这样起作用的。”
一声轻蔑的笑,“说谎。她从小就能创造奇迹。她治好了我的溃疡。她有这个能力。”
“她不能在自己身上创造奇迹,她没有这种能力。她被处决的那天我告诉了她这一点。从她的反应来看,她相信了我的话。”
匕首更深地扎进了汤姆的肉,而他却无法自卫。他试图用剑将伊齐基尔推开去,但剑太重了。他只能用分散他注意力的办法。汤姆利用伊齐基尔的身体承受住剑的重量,自己则空出握住剑鞘的右手。然后,他伸出右手去够老头受伤的左臂,第二枪就打在他的左臂上。
“我知道基因是怎么起作用的,”汤姆在黑暗中轻声说,“因为我用基因救活了我的女儿。”他轻轻地将手放在伊齐基尔的手臂上,寻找着伤口。“我给自己注射了基督的基因。所以现在我也拥有这些基因。”
汤姆一碰到他,他就想把手抽回来,但汤姆的手像老虎钳一样牢牢地抓住他。汤姆体内流出一股能量,他的腿几乎弯了下来,他的肌肉痛得好像在受肢刑,但同时他也能感觉到自己脖子上伊齐基尔抓住匕首的手在颤抖奇書网。他知道伊齐基尔能感觉到流入他体内的治疗能量。
汤姆输送能量完毕后,更无力地靠着墙瘫下来。他的手稍微放松了一些,伊齐基尔便把胳膊抽了回去。那把沉重的宝剑从汤姆手中滑落,剑尖在岩石地面上擦出一束火星。过了几秒钟,他听到一声开关响,纪念室顿时沐浴在一片耀眼的亮光下。他眨着眼睛转过身来,只见伊齐基尔站在纪念室门口,两腿分开,跨在玛利亚尸体上站着。他苍老的脸煞白,黑色的眼睛闪着恐惧和仇恨。
“玛利亚说得对,”伊齐基尔说,“你是很邪恶,我万不该和你做交易。我应该允许她杀了你。”
上帝,汤姆对这一切感到厌烦。“她是想杀我的。记住!她两次想杀我。但我并不邪恶。我只是尽力去拯救生命。”
伊齐基尔对此嗤之以鼻,“通过违反自然秩序,通过公然对抗上帝的意志去拯救生命!”
“上帝并不存在。也没有什么自然秩序。如果有的话,这些基因就不会这么稀有了。”
伊齐基尔大声笑了起来。那是一种疯狂的笑,没有一丝幽默。“你还没有明白,是不是?”老头叫喊道,“你还是没弄懂为什么我们要杀你比杀死那些传播邪恶的坏蛋还要急切,那些军火贩子、毒品贩于,还有从事色情业的商人。那些人很虚弱,他们只是毒害我们所生活的世界。而你那罪恶的遗传学是要彻底改变这个世界。虽然你现在用魔鬼般的技术给自己注入了上帝的基因,你还是没有明白你是多么的危险。”
大地又一阵颤抖,比刚才的几次抖得更猛烈,而且地下还有石头破裂的声音。但伊齐基尔没有理会,他仍然滔滔不绝:
“卡特博士,你有很渊博的知识,有些人称你为天才。但要做上帝仅仅有知识是不够的。你需要有智慧。你说如果有上帝存在,这些基因就不会如此稀少。但是你的看法错了。想想看,如果世界上人人都拥有这样的基因,世界上任何人都能够治好别人的病,那么就没有人会死于自然疾病。想像一下在这个世界上人们的行为不会产生后果,人口多得无法计算,那么地球就不会是一个天堂,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地狱。没有空间,没有食物,没有对生命、对死亡的尊敬,当然也没有上帝。只有一个荒漠挤满了堕落无望的人群。他们只有一个确定的前途——一个漫长的、痛苦的人生。”
伊齐基尔仍然挥舞着匕首,瘫倒在玛利亚身边的石头地面上。他将玛利亚的尸体拖到自己腿上,仍然不去理会脚下连绵的隆隆声。汤姆朝左边看去,看到从粗糙的石洞顶的缝隙里挂着一只木绳梯。他开始朝梯子的方向移去。
“告诉我,卡特!”伊齐基尔继续叫喊,“为了救你的女儿——茫茫人海中一个微不足道的生命——你就有权利扮演上帝的角色了吗?这能给你在世上制造地狱的权利吗?她命中注定应该死,而且应该已经死去了。你没有权利利用你的才智和资源来改变这一点。在迦拿计划以前你也同样没有权利运用你那干涉自然的遗传学知识去救那些人。”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会儿,似乎是累了。
汤姆没有答理他。没有时间了。他丢下了沉重的古剑,一把抓住摇摆不定的梯子,用力爬了上去。他心中的愤怒烟消云散了。他回头看看伊齐基尔,只见他佝偻着身子荒诞地模仿圣母玛利亚悲痛地抱着耶稣遗体的样子将尸体拥在怀里。汤姆心里除了可怜这个误入歧途的、接近崩溃的老人以外,没有别的感觉。
他爬到梯子的第五层,身处裂缝的中央,这时他听到下面石头地面传来第一声气体冲破岩石的咝咝声。他咬紧牙关继续往上爬。被玛利亚打穿的左手,还有在斯德哥尔摩受伤的右腿都很疼痛。每爬一层,他的胳膊肘都会撞在裂缝粗糙的岩壁上,划破皮肉。但最疼的要数正在使劲的肌肉和关节。他一点一点往上攀,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火辣辣地疼。
他继续向上爬去,身下的隆隆声没有减轻,而且越来越响。
终于看到了上面的一线亮光,真不容易。真想继续往上爬。
突然,身下一声爆炸震得他什么也听不见了。几秒钟以后,从下面升腾起一股热浪,冲得他离开了梯子,将他向上抛去,他的头撞在裂缝的岩壁上。一股难以忍受的疼痛传遍了他的全身,每一根神经都似乎在火上烤着。
然后,不幸中的大幸,他的痛苦消失了,接着,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几分钟之前,伊齐基尔·德·拉·克罗瓦在洞里看着卡特博士爬上梯子,逐渐消失在裂缝口。尽管身下岩石在剧烈地动荡,伊齐基尔却感到一种疲倦的镇静。这科学家可能逃走,但只要玛利亚醒来,眼前的这场灾难就无关紧要了。一旦玛利亚的双手穿过圣火,最后审判的日子就会到来,那么所有不敬上帝的人,不仅仅是卡特博士,都会受到惩罚。而他作为正义的领袖会得到拯救的。
他将玛利亚的尸体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下位置,让自己精疲力竭的、到处疼痛的身体感觉舒服些。他低头看着她苍白、安详的面容,心里祈求那双不寻常的眼睛能睁开。他抚摸着她冰冷的前额,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那时,她是那么脆弱,被生活折磨得遍体鳞伤,一点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有多么伟大。
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口,非常惊奇地发现伤口正在恢复。卡特博士也许违反自然地窃取了基督的基因,但他在玛利亚能否复活的问题上说了谎。玛利亚是天生具有这些基因的——这是她与生俱来的权利。不管这无神论者说什么,玛利亚会醒来的。他对此坚信不移。
他左边突然发出岩石爆裂的声音,接下来就是巨大的排气声音,他不禁害怕地掉过头来。只见眼前地面上裂开了一条大缝。裂缝从存放基督牙齿与钉子的那面墙开始,沿着岩石地面直向他这边延伸过来,仿佛是预先定好的路线。
“不要过来!”他尖声叫着,望着裂缝像一根巨大的、谴责他的手指不断伸长。
他摇着玛利亚的尸体,喊叫着:“快醒来!快醒来!”然后,他扔开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我现在还不能死,”他尖叫着,由于极度恐惧而全身紧张,“我还没有准备好,我们还没有准备好。”
这个巨大的指尖到达他两脚之间时,他听到身下一声巨响,从地心深处爆发出燃烧着的愤怒。接着,地缝里笔直地冒出一排纯白色火焰,像一个灼热的浪峰,仿佛要直接升到天上去。虽然伊齐基尔感到痛苦、恐惧,但是在火焰吞没他的一瞬间,他觉得这白色火焰是他一生中见过的最美丽的东西。
第三十二章
波士顿 天才所总部
四周以后,一辆古色古香的红色梅塞德斯牌汽车驶进了天才所空荡荡的地下停车场,准备停在第一个车位上。忽然,开车人吃惊地发现那里已经停着一辆雪亮的绿色宝马两用车,便急忙刹住了车。
汤姆·卡特在镜子里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脸。表层烧伤的皮肤已经脱落,下面的嫩皮肤也脱去了粉红色。“到美容院做一个这样的换肤要花好大一笔钱的。”三周前他出院的那天贾斯明开玩笑地说。他知道自己非常地幸运。据卡琳手下的人说,如果出气通道稍微偏一点点,他就会被燃气爆炸狠摔在洞壁上,“就像从高速公路上快速行驶的车上被抛下而摔死”。当时他被气浪冲到五根石柱中最小的一根旁边,幸运地落在一块松软的沙地上,虽然不省人事却没有受伤。与他同时冲出地面的白色火焰甚至起了报警的作用,刚刚爬到安全地带的卡琳的队伍因此发现了他。只有一名联邦调查局特工和两名约旦军人在逃生过程中受伤,真是奇迹。除了伊齐基尔和伯纳德以外,只有赫利克斯死了。他在混乱中迷了路,现在还被埋在碎石下面。
正如他们预料的,兄弟会其他成员没有向联邦调查局供出任何东西。但他们手上至少有个娥摩拉,而且汤姆能够将伊齐基尔讲的那些事情告诉卡琳。能否对活下来的内圈成员提出什么指控,现在还不清楚,但是据卡琳说,他们不再对他有什么威胁。至于兄弟会的其他方面,它的财产,它的成员,根本无法弄清,更不用说确认了。
他从车里出来,锁上门往回走。利用住院的机会把所有头绪都理清以后,过去三周以来,他飞遍了世界各地,至少已有四次。这是值得的。几乎每个与他交谈过的人最终都赞成他为自己的计划定下的原则。此外,他们的反应使他确信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但今晚的会议之后,他一定要度一次假。只有霍利,他自己,还有阳光。
他走过安静的大厅,跟两位新来的保安打了招呼。太阳还没有升起,但他还是为金字塔楼的宽敞明亮而陶醉。在这里,他感到自由,感到没有边界或墙壁阻碍他。他从立在大厅中央的DNA全息塑像中间穿过,朝医院病房走去。他希望在这里能进一步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
他轻轻走进安静的病房,朝向他微笑的值班护士招招手。护士坐在办公桌前,她又顶上方的小灯泡是这片沉睡的黑暗中惟一的光源。在这暗淡的光线下,汤姆勉强能辨出七张病床上睡着的身影。他像幽灵般静悄悄地从一张病床走到另一张病床,瞪大眼睛看着他们熟睡的脸,透过每一双闭着的眼睛看到他们内心的仁慈。汤姆知道,采用天才所目前的实验疗法最多有三人能获救,也许还有一人的生命可以延长许多。可是,即使运气再好,另外三个人也无法逃脱死神的魔爪。
除非他亲自为他们治疗。
微微的晨曦中,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时,伊齐基尔说过的话在他耳边响起,搅得他心神不宁:
“想想看,如果世界上人人都拥有这样的基因,世界上任何人都能够治好别人的病,那么就没有人会死于自然疾病。想像一下在这个世界上人们的行为不会产生后果,人口多得无法计算,那么地球就不会是一个天堂,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地狱。没有空间,没有食物,没有对生命、对死亡的尊敬,当然也没有上帝。只有一个荒漠,挤满了堕落无望的人群。他们只有一个确定的前途——一个漫长的、痛苦的人生。”
也许那老头说的是对的?他想道。也许这些不幸的人当中应该有三人要死去?他是什么人,能干涉命运吗?他不能扮演上帝,决定谁该生,谁该死。然而,他内心一个医生的责任感讲话了:如果他有可能挽救病人的生命,那么他就必须这么做。
一瞬间,他想像这些熟睡的每一个人都是霍利,想像自己是他们的父亲、丈夫或儿子。他知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在治疗这七名病人时就没有别的选择了。但是,当他再次在他们的病床间走过,摸摸这个人的手,摸摸那个人的额头,感觉到他们吸收自己体内释放出的能量时,他仍然感到有些不安。这也容易。再想想今晚的会议,他希望自己已经找到了更重大问题的正确答案,做出了正确的总决定。
他看完了最后一个病人,朝护上招招手,心里想着几小时以后,这位护士发现自己负责看护的病人醒来后已完全康复,不知会有怎样的反应。
他离开病房后朝电梯走去,直接上了二楼。走过门德尔实验室,他来到克里克实验室门前。推开门,发现贾斯明坐在那儿,手里拿着减肥可乐,专心致志地看着一沓文件。
她抬起头看到了他,脸上露出喜色,“你好,陌生人。你好吗?你的神秘旅行怎么样?”
“很好。你这么早在这里干吗?”
贾斯明兴奋地笑笑,拍拍桌上的文件,“嗯,自从你成功地治愈了霍利以后,我和杰克一直忙着填写血清专利的申请草表。当然还有这个。”她从桌上拿起一张打印的表格,像拿着一个战利品一样挥舞着。“食品及药物管理局的申请,做完了我们就可以试验了。杰克已经签了字。就差你的批准和签字了。”
她的热情让汤姆感到不安。他脱下夹克,挂在门边的挂衣钩上。然后走到实验室里头的玻璃门冷冻柜前。透过锁着的玻璃门,他数着放在托盘里贴着“三基因血清——拿撒勒基因”标签的小瓶子。很好,他心想,看上去他不在家的一个月内这些瓶子没有被动过。白鼠试验以后本来有十三瓶的,他自己用掉了一瓶,现在还剩十二瓶。世界上仅有的十二瓶。
“你那很强的怀疑主义到哪里去了,贾斯?”他一边问一边走到放标签的抽屉跟前。他打开抽屉,检查标签是否够用。“还有你的宗教信念呢?现在霍利已安全了,我以为你会很乐意忘掉迦拿计划,继续去做一些常规的研究。”
贾斯明沉默了一会儿,“这事我想了很久,终于想通了,基督并不是因为这些基因才成为上帝之子的。他运用这些基因拯救人类,他对我们的教导,他为我们而死,是这一切使他成为神的。这些拿撒勒基因是医学史上最伟大的发现,真正是上帝赐予的礼物,所以应该物尽其用。想想看,一旦我们获得食品与药物管理局的批准把这些基因推向市场,那会做多少好事啊!我们大批量生产这些基因……”
“慢一点,贾斯,我们还没有决定是否开发这些基因来大面积使用,而你已经推断这是件好事了。”
“当然是一件好事。怎么会不是呢?”
汤姆走到贮存皮下注射辅助液的小柜子跟前,迅速点了数。看到也有足够的数量便轻轻点了点头。到时候他要能不询问不声张悄悄地把东西都准备好。“我的意思是说,贾斯,我觉得这件事应该好好考虑考虑。”
贾斯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是眼前这个人他总是说惟一能限制你的所为的只有你的能力。他确确切切就是这么说的。也是眼前这个人激发了自己的灵感,发明出一种超级电脑,解读起DNA来就像商店付款扫描机解读一听青豆罐头上的条形码一样方便、快捷。同样是眼前这个人说服自己信任他,抛开宗教方面的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