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现在你知道‘传道士’是一个善于伪装的女人。”
“确实很善于伪装,”FBI特警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电脑画像,“有很多证人看见这个金发男子朝公寓走去。尽管他显然做了伪装,我们认为已经掌握了他的面部特征。但这鼻子、下巴、颧骨都不对。甚至那家伙眼睛的颜色也不同。”她指着全息图说,“看看那对乳房,用布怎么裹也遮不住这样的胸部的。这是一个漂亮女人,但真的,我调查的那些证人是会注意美人的那种男人,但是他们都发誓见到了一个男人。”
贾斯明耸耸肩。“人们确实能改变自己的外貌。基因精灵软件所能做的是根据人先天的基因和正常的生活方式,加上普通的饮食和运动来复制人的形象。它不能考虑后天整形或外科手术带来的变化。”
卡琳·坦纳失望地做了一个鬼脸。显然这位特警希望能有突破性的发现,而这却不是。
“至少你现在知道了她是一个女的,”杰克说,“那肯定会给破案带来一个全新的思路。我肯定如果根据这点重新调查过去‘传道士’的杀人案,你们会得到新的线索。而且你现在大致了解她的外貌了。”
卡琳转过去,一双绿眼睛闪闪地看着他。“是吗,杰克?老天,到目前为止我只知道她可能像玛丽莲·梦露,也可能像阿诺德·施瓦辛格。”
撒下岛 西塔维其亚
事实上,玛利亚·贝娜瑞亚克在撒丁岛西塔维其亚的一个白色小教堂外面监视着一个从里面出来的男人,她既不像梦露也不像施瓦辛格。卡特博士似乎在微笑,尽管他的腿有点瘸,他还是目标很明确地快步穿过阳光照耀的街道。他右手拎着一个盒子,左手拿着一样小小的东西,她看不清那是什么。像是一个玻璃管。
她重新调整了手中奥林巴斯牌自动变焦相机,斜靠在租来的菲亚特车身上,看着他走近停在几步以外的类似的白色小车。
“咔嚓,咔嚓”。她拍下两张照片。听到相机自动卷片的呜呜声。
卡特博士在西塔维其亚的教堂里呆了近两个小时,与里面的牧师交谈。她弄不明白。他是一个无神论者。他在这里干什么?
她给神父打过电话,神父对于兄弟会有关卡特博士的计划含糊其辞,她很不满意,于是她决定跟踪科学家。她觉得不知什么原因内因缺乏足够的勇气或意志来完成这件已开始的计划。她一想到他的罪恶可能不会得到惩罚便恨得咬牙切齿。
跟踪他来到撒丁岛并不难。一个电话到天才所就知道了他在巴黎。然后再打电话到巴黎医院就间到了科学家在那儿的旅行安排。一开始她劝说自己不必跟踪他来这里。但她明白自己不愿来的原因是因为科西嘉岛以及那里留给她的回忆离这里只有短短的一段水路。①
①科西嘉岛位于撒丁岛南面,两个岛屿之间只隔一条博尼法乔海峡。
“咔嚓,咔嚓”,又照了两张。假如相机是枪的话,她想道,科学家早就死了。但愿这是枪。
她看着他打开租来的车的车门,弯下高高的身子,钻进驾驶室。她看到他坐稳以后将盒子放在仪表板上,打开盒子,最后看了一眼玻璃管,然后把它放到盒子里。
她听到汽车引擎哒哒的发动起来,看着他从停车处倒车出来,向机场方向驶去。有一会儿她想跟上去,但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她有机场的时刻表,在下次经意大利大陆到波士顿的航班起飞前还有很多时间。
她最后看了一眼卡特博士远去的车子,看看自己的裙子有没有被车门夹住,便离开汽车,向教堂走去。到里面后她刚见到一位牧师就用意大利语跟他打招呼,解释说她正找她的姐夫,一个有点瘸腿的高个美国人。他和另外一位牧师听着这位穿着体面的妇女纯正的罗马口音,恭敬地对她说她的姐夫已经动身去机场了,不过她不用担心,她姐夫已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
她还没开口问那是什么东西,他们便领她来到教堂后面的圣母马利亚雕像跟前。她仍不明白科学家拿去了什么,于是直接请牧师们告诉她。听了牧师的回答,她迷惑不解而又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教堂。
她在开车回机场的途中,终于悟出了科学家想要干什么。
对于她干掉的那些人,她总是注意研究他们的动机和行为。了解清除对象的所作所为和他们为什么干这些增加了刺杀行动的正义性。不管怎么说,在她动手之前她希望弄清楚刺杀是必要的。卡特博士也不例外。刚刚接到他的材料时,她看了一些遗传学方面的东西。尽管对这门科学能做的和不能做的只有皮毛的了解,她已经确信卡特博士在扮演上帝的角色。
现在,她竭力要弄清楚为什么一个无神论者会选择去撒丁岛的小教堂时,她无法放弃头脑中正在形成的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这个想法是对的,那么这个科学家比她所担心的还要危险。
但她现在还不能采取行动。她要搜集更多的证据,证实这些事情。然后再向神父和伯纳德修士汇报。
虽然她怒火中烧,还是笑了起来。至少,如果她的怀疑得到证实的话,神父和伯纳德就别无选择了。他们只好让她完成在斯德哥尔摩开始的行动。
波士顿 后湾
贾斯明·华盛顿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枪,这确实吓着了她。
“拉瑞,你往公寓带这些东西究竟是干什么?”
“放松点,好不好?这些是假枪。”拉瑞笑笑,将棕色盒子放在宽敞客厅的地上。
“假的?”
“是假的,是些道具。我们在洛杉矶拍的一部惊险片中枪支的样品。我让顾问把它们送来只是因为星期一一早我就要见导演。她想看看男主角和反角可能要用的武器。”
贾斯明讨厌枪,不单是因为奥利维亚的遭遇。在洛杉矶南部度过的童年,差不多每天都看到枪,还有就是枪杀和校园谋杀。
她说:“把它们收到看不见的地方。”
拉瑞举起手,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放心,贾斯,你不会再看到它们。但也许你会考虑看看其中一支枪。就看看它们是怎么工作的。”
她摇摇头。她记得小时候她哥哥也说过同样的话,那时她还不到十岁。话音刚落他就被一个随便驾车开枪的人打死了。从那时起她父母禁止她独自上街。“把它们收起来,拉瑞,好吗?”
拉瑞弯下身将盒子推到沙发下面。他的声音带着歉意:“它们不见了。好了。对不起。”他走到她跟前,把她抱在怀里。他身材高高的,像运动员一样,有一张敏感的脸。不过贾斯明最喜欢他强有力的臂膀。她很为自己无所畏惧的独立性自豪,但有时候暂时放下那来之不易的独立性躲进他的臂弯更感到安慰。奥利维亚的死和霍利的病使她意识到人世间的一切都是那么脆弱。最近了解到许多关于“传道士”的事情,更减弱了她对人的信心。所以现在拉瑞呵护她的拥抱特别令人感到慰藉。她知道这是不理智的,但她仍相信他抱着自己的时候不会有什么很坏的事发生。她没有挣脱,由着他吻着她的嘴唇把她带到沙发边。
很难得她今晚下班很早,虽然有假枪事件,她还是很高兴看到拉瑞在家里。最近他们很少见面。他有半周时间在洛杉矶为拍摄下一部电影做准备;而她则一直为改进基因精灵软件在忙。星期五晚上六点半到家,有一整个晚上和周末都属于他们自己,真是莫大的快乐。
她感觉到拉瑞将她拥得更紧,口中香香的热气吹在她的脖后,于是更往他的怀里钻。就在他一只手伸进她的绸衬衣,开始抚摸她的左边乳房时,电话响了。
还在响。
还在响。
“该死!”她低声说。
“放松!让它响好了。”他在她耳后轻声说。现在他的手指正解开她的胸罩,手伸过去摸另一只乳房。“录音机会录下来的。”
她叹了口气,感到一股暖流传遍全身,她不禁瘫软下来,口中喃喃道:“你应该更经常离开家。”
电话铃还在响。
“该死。”她又说了一声。
拉瑞继续抚弄着她的乳房,然后开始往下摸到肚子,让她感至身体内的热流在腹部变得滚烫——然后继续往下。
他急切地对她耳语:“电话录音马上会启动的,别担心。”
但她却很担心,而且录音还没有启动。自从那次没接斯坦福大学的奖学金电话,她再也不敢听到电话响而不去接。她相信每个电话都可能和那次电话一样是重要的,不接听是自己受损失。
她从拉瑞怀中挣脱出来,走到电话旁。“可能录音功能被关掉了。”
“好吧,再打开就是了。”
但她不能,既然已经站到了电话跟前她就不能不接听。
她对着话筒说:“我是贾斯明·华盛顿。”
她立即听出了是谁的声音。他听上去比平时兴奋,“贾斯,我是汤姆。”
“你好。你在哪儿?”
“回家了。”
“巴黎之行怎么样?”
“很有意思。”
“撒丁岛呢?”她瞥了一眼拉瑞,他正向她挤眉打手势让她快点挂上。她想回到他身边,但又对汤姆的旅行很好奇。“三天前让吕克打电话问我是否知道你为什么匆忙赶去撒丁岛。为什么,汤姆?和自动痊愈有关吗?”
一阵沉默。“有点。”接下来汤姆说了句她以前经常听到的话这句话常常让她对什么是可能什么是不可能的改变看法,“我有了一个主意。”
她做好听下去的准备。“是吗?”
“说来话长。但我想我可能找到了一种帮助霍利的办法。”
“真的吗?怎么帮?”
他回答的时候,几乎是一种恳求的口吻。“我正想跟你谈这个。你现在有事吗?能不能过来一下?事情很重要,贾斯。阿列克斯和杰克马上也来。”
“现在就过去?”她征求意见似的看了拉瑞一眼,他生气地直摇头。
“当然是如果你方便的话……”她听见汤姆马上说。
拉瑞十分恼怒,示意她不要不顾他的感觉而离去。于是她朝他送去最妩媚的一笑,然后贴近话筒说:“没问题,汤姆,我马上就到。”
第十一章
波士顿 比肯山
贾斯明花了几分钟安慰拉瑞,让他冷静下来,并答应回来时给他补偿。等到她开车来到比肯山,将宝马两用车停在汤姆的屋外时,已经快八点了。
她到达时,阿列克斯的沙巴车和杰克的老式E型车已经停在那儿了。贾斯明又在想汤姆的主意会是什么。他说过这与他去巴黎调查的自动痊愈只是“有点”联系。根据以往的经验,她知道汤姆·卡特说的“有点”往往就是“一点也不”的意思。
卡特家的管家玛西·凯利开了门,告诉贾斯明他们在厨房里。贾斯明穿过宽敞的大厅,没看见霍利,猜想孩子一定已经上床了。走到关着的厨房门跟前,她停住了。透过橡木门可以听见杰克生气的说话声。
“汤姆,有人在那儿企图杀死你。天哪,就在你动身之前,‘传道士’在曼哈顿杀死了一个卑劣的家伙。”
“我知道,你已经说了好多次了。”她听到汤姆回答。从他的声音里她听得出他尽力耐心地解释。
“好吧,你不能这样不告诉别人你的行踪,想飞到哪儿就飞到哪儿。警察保护你是有原因的,该死。而且你跑到欧洲究竟干什么去了?”
“如果你能冷静下来,我就告诉你,老母鸡。”
贾斯明推开门,在过道中站住,她不想卷进他们的争吵。汤姆、杰克和阿列克斯三人围在大厨房尽头的松木桌周围。汤姆坐在首座,他的头发比平常更凌乱。他右手里拿着一个像小玻璃药瓶的东西。他父亲阿列克斯坐在他左边。这位半退休的哈佛大学神学教授和往常一样镇静,正在往四只杯子里倒热气腾腾的咖啡。他的面前放着一个马尼拉文件夹和一堆书。杰克站在他对面,身上套着一件跑步穿的运动衫。显然他也是在星期五晚上准备放松一下时被汤姆叫来的。杰克皱着眉头,她能想像得出他妻子和两个孩子一定和拉瑞一样对他离开大为不满。厨房里满是浓咖啡的香味,同样浓厚的就是紧张气氛。她还难得见到这两个关系亲密的合伙人之间这么充满火药味。
汤姆朝她这边看了一下,见到她来了,显得松了一口气。“贾斯,谢谢你能来。”他朝椅子这边挥挥手,“坐吧。”
她坐了下来。阿列克斯朝她笑笑,起皱纹的眼睛和他儿子的眼睛差不多蓝。他推过一杯咖啡给她。“你好,贾斯明,我想大部分焰火你没看到。”
“我经常看的,阿列克斯。”她笑着回答,同时看了一眼他面前的一堆书。书名让她感到意外。如果这些书与汤姆的主意有关,那么这主意就与常规的基因疗法相距甚远了。
杰克对他苦笑笑,自己也坐了下来。“你好,贾斯,我想我们都需要坐下来听汤姆介绍。不管怎么说,这肯定很重要。这个傻瓜蛋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弄来的。”
“是很重要,杰克,”汤姆说着举起手里的小瓶子,“如果我没弄错的话,这个小玻璃瓶里的东西能治疗所有遗传疾病——也许还有其他的疾病。”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汤姆?”杰克胳膊交叉在胸前,讽刺地说。很明显他仍然在生合伙人的气,“你失踪去了撒丁岛,没有对我们任何人做解释……”杰克看了阿列克斯一眼,“至少没有对我们大部分人解释。然后你回到这里,告诉我们你找到了万能灵药。饶饶我吧!”
“我是认真的。”
“小药瓶里的东西有什么特别的吗,汤姆?”贾斯明问。
“是血,如果是真的血,可能包含有治疗作用的基因。”
她往前靠了靠。“怎么会?谁的基因?这个人带有你说的那种有益病毒吗?”
“大概吧。假如是真的话。”
“巴黎的两例自动痊愈是这血引起的吗?”
汤姆摇摇头。“大概不是的。”
“那么是谁的血?”杰克问道。贾斯明看到杰克眯起眼睛,竭力想弄明白汤姆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她当然一点都没头绪。
汤姆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他们,蓝眼睛里闪着奇怪的亮光。
“肯定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她慢慢说道。
“该死的很有意思的人。”杰克附和道。贾斯明看得出来他的好奇心被引发出来了,虽然他并不想流露出来。“谁?”他再次问道。
汤姆对他们两个笑笑,摇了摇手中的小瓶子。“如果我说这瓶子里装的是一个两千年以前死去的人的基因,你们信不信?这人曾经是一个手艺人;准确地说是个木匠。拿撒勒的木匠。”
贾斯明听得目瞪口呆。她看得出杰克也同样大为惊异。
她听见他轻轻地,一字一字地说:“耶稣基督……”
“正是他,”汤姆说,一边将瓶子放在一直没说话的阿列克斯面前,“值得好好想一想,是不是?”
有好几分钟大家都惊异得说不出话来。
“但这不是真的吧?”杰克终于开口了。他伸过手去拿起瓶子,看着里面摇晃着的棕红色液体。“这血不可能有两千年了。”
阿列克斯往前倾了倾说道:“你说得对。这没有两千年。这是撒了岛西塔维奇亚的圣母马利亚哭像哭出来的。当地人说这雕像能哭出血来——基督的血。早在一九九五年他们曾试图说服梵蒂冈正式宣布这是个奇迹。但他们没有成功。这血确实是人血,而且是男性的。但当时做过化验,证明与一个村民的血吻合。尽管如此,雕像仍然哭血,旅游者仍然络绎不绝。你们可能看过几星期前报纸上的一篇这方面的文章。”
“那么这只是一个骗局?”贾斯明问,同时惊讶自己为什么因此感到轻松。
“是的,”汤姆说,“但却启发人思考,是不是?假如真的是基督的血呢?里面可能会含有什么?”汤姆转过身去对杰克说,“趁你俩还没有失去兴趣,让阿列克斯向你们介绍一下研究情况。”
“等一会儿,汤姆。”贾斯明说,“给我一秒钟时间想想清楚。”她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