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千万是贺明明计算出来的数字。不是很精确,只是大概上的笼统投资数额。按照计划,前期改造包括养殖场与果园地面重整,以及输水管道的建设。那是从邻近河道里单独接通一条输水管的做法,也是整个投资项目的首期工程核心。如果没有足够的水,苏家村周围荒山永远没有起色,只能就这样荒芜下去。
第七百八五节 小算盘之心()
一次性大规模进行引水疏导工程在谢浩然看来并不可取。他丝毫没有把整个苏家村范围内荒山整体性改造的意思。他要的只是果园和养殖场,仅此而已。
这不仅仅只是惠及苏春露和苏永福,谢浩然也想要借此机会,在苏家村一带新建基地。只有一个清凉山,还是显得单薄了。苏家村一带虽说没有浓郁的灵气,但只要顺序不断进行各种改造工程,就能源源不断产生新的收益。
这是一种尝试,也是谢浩然从《珍渺集》中发现,对自己较为适用的一种方法。那是在选定区域内栽植树木,形成固定阵法,对周边区域天地灵气进行引导,进而吸附的做法。按照书上的记载,这叫做“养地”。被温养之地一旦形成自然灵阵,范围内的植物生长会特别茂盛。在上古时代,所有修炼门派都会在各自的药圃内部使用这种方法。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大能修士们该飞升的飞升,晋升无望之人在遗憾与不甘中渐渐死去,神奇的方法也就失传……至今,除了一本《珍渺集》,大概无人知晓其中的秘密。
严格来说,六千万这个数字不是很大。尤其是针对苏家村周围这片面积广大,因为土壤结构恶劣导致水土流失严重的荒山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六千万只是第一期改造工程的投资额。”简单解释了一句,谢浩然重复着之前的问题:“你们乡长的电话是多少?”
苏和旺脸上显出极度的震惊。他随即从震撼状态清醒过来,很是激动,说话也变得紧张:“乡上的领导这几天都在外面,我估计就算明天也不一定能回来。至于电话……这个……我们是有制度的,没有得到上级领导许可的情况下,不能随便对外说。所以我也很为难,希望你能理解。”
这番话听起来的确不像是托辞。谢浩然微微点头:“那你们乡长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上午,或者明天下午也有可能。”苏和旺合起摆在面前的计划书,很认真地笑道:“要不这样吧!你留下电话,等领导回来了我给他。你们要在苏家村投资这是好事,乡长会主动和你联系的。”
这段时间还要在泽州逗留,反正也没什么事,就多等那么一两天。
谢浩然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
……
苏和旺非常谨慎。
他一直把谢浩然等人送到乡公所大门口,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态度很是谦恭。看着这群来客上了车,在空地上掉头,碾压着来时的车辙扬尘远去,站在乡公所大门口的苏和旺这才深深吸了一口带有灰尘的空气,把贺明明那张充满魅力的美貌面孔从脑海里使劲清除,带着对那几辆豪华越野车说不出的羡慕感,小跑着回到办公室,关闭房门,用钥匙锁好,然后跑进旁边的车棚,推出一辆电动车,与门口上了年纪的值班守卫打了个招呼,出了大门,朝着与谢浩然等人来路相反的方向疾驰。
电动车驶入苏家村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苏和旺一路冲进村子,沿途与熟人不断打着招呼,最后在一个用土坯围墙圈起来的小院子门前停下。
这里是苏永禄的家。说名字很陌生,可如果谢浩然在场,看到这个人,一定会认出这就是之前跟着苏奎山过来与自己谈判的“族叔”。
苏永禄还有一个身份苏家村的族长。
一家人正围着桌子吃饭,看见苏和旺推着电动车进了院子,被一大家子人围着坐在首位上的苏永禄愣住了,他放下碗筷:“小二,你怎么回来了?今天还不到周末啊!”
苏永禄有两个儿子。苏和旺是家里的老二,在乡上当办事员。因为隔得远,平时只会在周末的时候回来。
苏和旺解下身上的背包,快步走到饭桌前,随口与众人打了个招呼。他冲着自家父亲使了个眼色:“爹,你来一下,我有事情找你。”
进了里屋,关上房门。苏和旺还是觉得不放心,特意从屋角搬了一把椅子过来,靠在锁起来的房门背后。看着他这番动作,苏永禄的疑心与不解更重了:“小二,到底怎么了?”
屋里亮着灯,苏和旺走到桌前,打开背包,从里面取出那份投资计划书,认真地问:“爹,咱村里早年出去上学的苏淳,是不是有个孙子叫做谢浩然?”
苏永禄苍老的脸上浮起一丝厌憎:“苏淳去了泽州,谢浩然是他的外孙。你怎么问起这个?”
苏和旺双手按在计划书封面上,眼里有些放光:“爹,你是村里的族长,你对苏淳那边的情况也挺了解。你说说,那个谢浩然是不是很有钱?”
他平时不在家,这些事情只是偶尔耳闻,知道的不怎么详细。
这偏偏是苏永禄最不愿意谈及的事。老头皱着眉,低头沉思了几秒钟,带着几分不情愿道:“……应该算是吧!你这段时间不在家,其实前几天苏淳的那个孙子就来过村里。听说是来找春露的。”
苏和旺有些意外:“苏春露?那个……我三姨婆?”
苏永禄点点头,闷闷不乐道:“我估计是打着走亲戚的借口,来村里打探一下风声。”
苏和旺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什么风声?出什么事了?”
“都是成贵家小儿子惹出来的。”苏永禄瓮声瓮气地说:“他们家老三,那个叫做福道的,你认识吧?”
苏和旺点点头:“认识。”
“苏淳的老婆听说在泽州城里发了。村里很多人都赶着过去走亲戚。成贵的老婆蒋庆仙也去了,还把福道也带去。这福道不是还没娶媳妇嘛,就看上了苏淳的女儿。具体事情经过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只听说是两个人打了一架。那女的把福道的眼睛打破了,估计很严重,治不好,会瞎的那种。”
苏和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咝……这么严重?”
“所以苏淳的那个孙子,就是叫做谢浩然的才会来村里。”苏永禄用自己的理解对事实进行补充:“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警察肯定是压不住的。他应该是来村里找人帮着说话。春露和永福与苏淳家的关系一直很好。尤其是永福,要不是从泽州那边得了些钱,他也养不起现在这些羊……哼!一个穷后生,攀了门有钱的亲戚,现在居然在我面前也抖起来了。没大没小没规矩。”
苏和旺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丝毫没有兴趣。他所关心的问题都从自家父亲这里得到了证实。按捺住长达几小时在心中狂跳冲动的亢奋激情,苏和旺压低声音,把脑袋朝着桌子那边凑过去:“爹,咱们要发了。”
苏永禄虽然年迈,脑子却很灵光。他看了一眼小儿子:“你这话是咋说的?”
苏和旺扬了扬手里的那份计划书:“我今天在乡上值班,谢浩然带着人过来,说是要买咱村的地皮开办养殖场和果园,而且还是山上的荒地。”
“养殖场?果园?”苏永禄嗤笑着摇摇头,对此并不相信:“他哄你的吧!就咱们村这穷山恶水的,环境又差,还办养殖场和果园?你又不是不知道,咱村距离河道远,前些年好不容易从上游接下来一条输水管,那水也只勉强够地里的庄稼喝。每年咱们都要跟上游邻村的商量输水,乡上为了这事年年都要头疼。就那么一点儿水量,大家都想要,谁也不肯让出来……要说咱村山下的那些好地也就算了,这山上全是石头,他要了能做什么?”
“这个不一样的……”苏和旺费了很大的力气,好不容易才把投资与收益之间的关系清楚。尽管苏永禄理解的概念与苏和旺不太一样,有着细节上的区别,但他从小儿子嘴里听到的那些消息汇拢起来,在他脑海里形成了全新的概念,以及无比震撼性的消息。
“你说什么,六千万?他……谢浩然,苏淳家的外孙,竟然要在咱们苏家村投资六千万?”苏永禄脸上密集的皱纹迅速绽开,怒放出一双瞬间瞪大的眼睛。
苏和旺做了个压低声音的手势,一副身为权威的神秘表情:“爹,六千万只是第一期工程投资额度。我看过他们的计划书,只要养殖场和果园的收益不错,接下来就会继续扩大。到时候,就是好几个亿的后续款。”
苏永禄彻底惊呆了:“你说啥?好……好几个亿?”
苏和旺点点头:“至少三个亿。”
苏永禄再也坐不住了。他猛然站起来,就像吃了发情药的公鸡,在屋里来来回回走着,双手背在身后,眼睛在家具和地面上不断打转。
与村里那些没见识没文化的族人不同,苏永禄年轻时候上过几年私塾,算是村子里为数不多的“文化人”。他知道百万的概念,知道什么是“千万”,什么是“亿”。
三个亿,这实在太可怕了。
第七百八六节 蒙蔽天机()
极度震撼之下,苏永禄说话都变了音调。他转过身,注视着自己的儿子:“小二,这件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苏和旺平时都在乡上,今天急急忙忙赶回来,一定有他的道理,说不定已经有了主意。
果然,苏和旺看着父亲笑了。
“我是这么想的。能早一步知道消息,咱们就不会被动。他谢浩然再怎么说也是苏家村的人,否则怎么会选择咱们找个地方投资?说起来也是运气,他不认识我,在乡公所的时候我也没把事情挑明。爹,你是村里的族长,大哥又是村长,到时候上面把投资计划一批,工程队进来,咱们说什么也得从中分到一部分。”
“你的意思是,把工程拿过来咱们自己做?”苏永禄心中一动。
“这是必须的!”苏和旺说着,神情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你想想,要是咱们不答应,就算上面批了,这改造工程也做不起来。作为当地人,咱们肯定得有好处。六千万投资额咱不说全都要,一半总该有吧?他要在这儿办养殖场和果园,没水是不行的。开挖河道,设置输水管道都需要石头,具体的工程咱不会做,但可以卖材料给他。从外地调,从别的地方买,咱们转手就能赚一笔,坐在家里就能数钱。”
“你觉得这事能行?”苏永禄对此抱有怀疑:“小二,你是没跟那个谢浩然打过交道,这人不好说话。按照辈分,他得叫我“族公”的。你是不知道,他带人来村里,为了福道的事情,打伤了几十个人。这事儿要是解决不了,村里人不会同意他来咱这儿投资。”
苏和旺之前已经听父亲说过这件事,一下子恼了:“凭什么啊?爹,你可搞清楚了,那件事是苏福道他自己惹出来的。你得分清楚好歹,不能什么事情都往你自己身上揽。蒋庆仙那个婆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成天好吃懒做,连地里的活都不干。苏成贵也一样,早年在县城里流窜当二流子,后来严打风声紧才逃回来。说起来也是他运气好,那些年没被公安抓住,否则关进去直到现在也不会放出来。”
苏永禄觉得有些头疼:“这个事情……小二,我跟你说实话吧!成贵家是给过我钱的。他被谢浩然的人打伤了,估计很难好起来。那天晚上他媳妇过来,哭哭啼啼说了半天,不光是他们家,村里很多人都被成重伤。你没见警察也在村里,那是因为得到消息赶过来。现在村里人都在商量着要谢浩然拿钱出来赔偿,否则这个事情很难压下去。”
苏和旺知道了事情来龙去脉,冷笑着摇摇头:“苏成贵他儿子现在还关在看守所,至少也是一个强健未遂的罪名。他倒好,变着想着从人家口袋里弄钱。要我说,爹你还是不要掺合进去,没好处的。”
苏永禄的神情有些凝重:“都是蒋庆仙在私底下捣鼓,她说苏淳媳妇在泽州城里有一套大房子,价值几百万。还有苏淳的女儿也开了一家餐馆,买了一整幢楼,没个几千万块钱根本下不来。反正现在人也打了,伤也伤了,只要苏淳媳妇他们家肯赔钱,事情就算了了。到时候村里每家都能分个几万块,所有他们把我推出来,让我去跟谢浩然谈。”
“开什么玩笑,这种事情也是能谈的?”苏和旺顿时急了:“爹,你别跟着他们一起发疯,人家凭什么赔钱?这苏福道事情法院没有宣判,在村里打人的那个家伙也没有抓住,连警察都不能把谢浩然怎么样,你找他能谈出什么结果?听我的,这事你别管了。蒋庆仙要怎么闹让她自己去,你不要被她当枪使。咱们家想要发财,还得靠着谢浩然的这份投资计划。每家分几万块……哼!做他们的美梦去吧!爹我跟你说,只要咱们死咬着不松口,就一定可以拿到改造工程的材料供应费。别说是几十、几百万,就算是上千万也不成问题。”
这数字光是听听就令人心动。
苏永禄面色沉闷,一言不发来回踱着步。良久,他走到儿子面前,压低声音,认真地问:“小二,你真有把握?”
苏和旺笑了。
“爹,大哥是村长,你是族长,我在乡上随时给你们传递消息。这事情肯定有人眼红,但也没什么。乡上和村里的一些人咱们肯定要给好处。只要把工程份额拿到手,就绝对没有问题。”
……
身穿全套黑色衣裤的贺幛与夜色融为一体。若是不走到近处,很难看清楚他的面容。
谢浩然笑着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问:“感觉怎么样?”
贺幛的声音很平静,与平时没什么区别:“一切正常。”
谢浩然抬起头,转身从贺幛面前走开,抬头仰望着夜空中那一轮清亮的月色,很是感慨地自言自语:“天地规则,也并非没有可钻的空子啊!”
天地规则是不可动摇,也绝对不容置疑的。
“在没有受到挑衅及伤害的情况下,修士不能对普通人动手。”
这是一条必须遵循的铁律。
究竟是因为神灵,还是大能修士对凡间百姓的怜悯才导致这样的规则产生?现在,已经无从考证。
与失传千万年的道法神通不同,规则是所有修士口口相传,甚至当做铁律一般流传下来。就像“杀人偿命”四个字,最初也是一条戒律,到现在,已经成为俗称的约定。即便是在法律框架无法笼罩的地方,人们同样知道这条规则,并且将其当做衡量善恶,惩罚处刑的标准。
恶人不会因为规则存在而彻底消失,甚至不会因为畏惧规则而放下屠刀,洗心革面从此向善。就像普通人律师在法庭上替恶人辩护,绞尽脑汁寻找法律条文漏洞,尽量减免恶人的罪责,甚至可以让恶贯满盈的混蛋无罪释放。
不是所有神仙都会怜悯凡人。吃人杀人之类的事情在历史上从未断绝过。吃人心肝的好汉被朝廷招安就变成官员,谁也不会去想被挖了心肝做醒酒酸辣汤的苦人儿姓甚名谁。对修士来说……尤其是修为极高,元婴、分神,甚至是大乘境界的高阶修士,杀人简直易如反掌,甚至连手指头都不需要动一下。只要一个心念,一道目光,就能轻轻松松取走普通人的性命。
是的,他们是蝼蚁。踩死一只蚂蚁与踩死一万只蚂蚁其实没有区别。身为食物链最高端的存在,区区凡人永远不可能与神仙打官司。他在上,你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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