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战战兢兢地从背包里拿出一本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很想与这些黑衣人说话,问问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却怎么也鼓不起勇气。
在郑康尧看不见,也听不到的位置,为首的黑衣人站在柱子后面,看着侧面背对着自己的目标,拿出手机,拨通了邬钢的号码。他声音压得很低“头儿,我们一直盯着那个老家伙,跟着他买了同一个航班的机票,已经进了候机大厅。我想问问下一步该怎么办?跟着他一起去沪州吗?”
邬钢在电话里的声音很沉着“对,跟着他上飞机,到了沪州机场在买张票回来。到了那边会有人接替你们的位置,他跑不了。”
停顿了一下,邬钢又加了一句“只要是在地球上,被咱们药神院盯上的人,他就算插翅也难飞。”
……
这次的事情很严重,整个平陵市府领导都被惊动了。苏恒联老了,又受了很大的惊吓,上了救护车就很快沉沉睡去,直接进了医院特护病房,就这样打着营养针,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醒过来。
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平陵市府对整个事件进行了彻查。金恒芳的工作失误显而易见,即便是她自己也无法辩驳。市府方面当即作出处理暂时停职,接受调查。
这是官面上的说法。“暂时停职”其实只是表面上的幌子。办案人员在对付目标的时候经常使用类似的手段。先让对方心理上安定下来,牵引对方思维跟着自己走。等到弄清楚情况,水落石出,目标也就没有了使用价值。到时候,“暂时停职”就会变成“开除公职”。
她是一个被扔出来顶包的弃物……如果严格追查,很多人都会牵涉其中。但是目前的状态最好还是息事宁人,只要苏恒联不追究,也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官方新闻永远不会报道这种事情。
周嘉林一直嚷嚷着他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只是连续两天一直喝粥,让他觉得受不了,觉得胃里泛酸,想吃东西,尤其是肉。
林晓生在这个问题上与周嘉林一样。每次看到谢浩然的时候,他都说“小师弟你什么时候请我好好吃一顿?”
杭子琪的耐性比他们俩好得多。她对目前的状态很满意,而且每天都会站在镜子面前照个不停,开玩笑说“我是因祸得福,一直在减肥,都不如这次狠狠饿了几天效果明显。照这样下去,我很快就能用大腹婆变成小妖精。”
苏恒联的身体恢复情况不是很好。毕竟上了年纪,综合体质不如年轻人。不过就目前来看,倒也没有性命之忧,最多只是虚弱,只要多花点时间调养,总能恢复过来。
谢浩然找机会与躺在病床上的苏恒联聊过,也给他看了廖秋在市局那边与郑康尧谈话的手机视频。苏恒联沉默了很久,发出长长的叹息。
“我和老郑算不上朋友,只是认识……认识很多年了。他画得很好,从年轻个时候就是这样。我和他算是老熟人,也是老对手。”
“呵呵!小然你可能不理解,其实很多时候,同行就是竞争对手。我也是后来才明白这个道理。老郑他早年师从徐悲鸿的弟子,自认为是“徐派”门下的人。无论做什么都有山头和派别啊!咱们搞美术的人也是这样。老郑对传统国画一直看不上,觉得那是糟粕和垃圾。他喜欢西方画派,一直在用油画的技巧对国画进行改良。这样做不能说是有错,而且也能博采众长。只是他这个人认死理,觉得所有人都是错的,只有他自己才是对的。”
谢浩然轻轻点头“所以,他想杀了你?”
苏恒联虚弱地笑了笑,抬起手指着天花板“欲借天公之手,戕他人之性命……好算计,真正是好算计啊!”
沉默了几秒钟,苏恒联认真地说“不过老郑这次应该不是存心这样做。他只是从中插了一手,没有通知我沙暴来临,紧急撤离。他只是……没有及时告诉我。”
谢浩然可以理解苏恒联的想法。他安静地坐在床前,没有说话。
“小然,我得谢谢你。”
良久,苏恒联慢慢发出声音“你是我最小的学生,刚入门没多久就发生这种事……说起来也是幸运,这次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和嘉林他们恐怕就会被埋在石窟里活活饿死。这让我该怎么说呢……谢谢……谢谢你!”
看着苏恒联那张充满感激与皱纹的面孔,谢浩然笑着拍了拍老师的手背,安慰道“您好好休息,过几天身体恢复了,我们一起回燕京。”
。
第五百零八节 出租车()
走出病房,在外面的走廊上看见了站在对面的廖秋。
“你手下那些人挺管用的。他们跟着郑康尧到了沪州,现在每天二十四小时对他进行监视……卧槽,你是从哪儿找来的这些家伙,在盯人方面简直就是不管不顾,有耐心,也有狠心啊!”
廖秋半赞半讽刺地说着,伸手插进衣袋里想要拿烟,突然想起这里是医院,只好把手慢慢缩了回来。他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谢浩然,低声问:“有件事情我一直不明白。”
谢浩然抬起头,看了他一样:“什么事?”
“你为什么对苏老师的事情这么上心?”廖秋摸着下巴,疑惑地问:“我明白你想要回到学校的那种心理感受,但是这种事情与苏老师之间好像扯不上什么关系。你很清楚,所谓“拜师”,很大程度上,只是那天机缘巧合,大家在说闹之间的玩笑话。苏老师没教过你,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师徒之实。他只是你进入中央美院的引路人,虽说给了你一些帮助,却也只是很普通,很正常的行为。”
“我对他很有好感。”谢浩然回答得很快:“这是一种感觉,就像你看到某个人,产生了很不错的,极其良好的接触感。有些人刚见面就能成为朋友,就像电视剧里那首歌唱的“生死之交一碗酒”。有些东西,说不清,也道不明。何况他还是我名义上的老师。”
廖秋缓缓点头,只是眼睛里还有几分不太相信:“真的就这么简单?”
谢浩然沉默了几秒钟:“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解释……你忘了,老师姓苏,我的外公……也姓苏。这种天然的亲近感没办法解释的。你不是我,很多事情,你没有经历过,也就不会产生感悟。”
“原来是这样。”廖秋自言自语着点点头,没有再问。
看着他,谢浩然慢慢说了一句:“郑康尧跑不掉的。你拿他没办法,我可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
被人盯上的感觉很糟糕。
刚下飞机,郑康尧就遇到了麻烦。
他叫了一辆出租车,司机是个中年妇女,四十多岁,人长得很一般,普普通通那种。大概是因为做司机这个行当久了,脂肪沉积,腰部明显有些变形。还能强悍的类型,上车以后用很大的嗓门问郑康尧“你去哪里?”得到回复后,也不多话,直接用手指点了点计价器,板着一张死人脸,开始在密密麻麻的车流里疯狂流窜。
郑康尧的审美观点与普通人区别不大。可即便是这样,这位女司机仍然让他有种极不舒服的感觉。她之前那顿饭肯定吃过大蒜,车子刚开出去没多久,就随手从车门夹空里拿出香烟和打火机点燃抽上。虽说开着窗户,烟雾却被外面的风吹着,往郑康尧的方向猛灌过来,熏得他不得不屏住呼吸,带着脸上毫不掩饰的厌恶,尽量把头扭朝一边。
“你能不能不要抽了?”郑康尧强忍着不适与浓烈口臭熏出来的恶心,偏头对那女司机发出抗议:“交通法规明文规定驾驶车辆的时候不能吸烟。你这样做不安全,对乘客也不好。”
那女人用力吸了一大口烟,对着郑康尧喷出浓浓的烟雾,手上握着的方向盘却没有放松,她操着本地方言,发出讥讽的笑声:“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文化人。”
郑康尧这段时间淤积在心里的愤怒与恐惧此时此刻被激发出来。他怒视着女司机,拿出手机,厉声警告:“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打电话投诉你。”
女人应该是被吓住了。看了他一眼,随手把烟头扔出车窗,从鼻孔里发出淡淡的冷哼,也不说话,脚下一踩油门,朝着正前方的十字路口驶去。
一边开车,一边脱衣服。这绝对是一个高难度的动作。女司机外面穿着一件薄款淡黄色套头衫,她大概是觉得热了,想要凉快凉快,于是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灵活地伸进衣服下摆,将整件衣服往上撩起,然后左右手更换,在短短几秒钟内把这件套头衫挣脱开来。
衣服其实没有脱下,只是她力气很大,动作也很迅猛,衣服被“嗤拉”一下子撕裂,从领口到胸前,出现了一道十多公分长的口子。做完这个动作,女司机迅速把衣服拉回原来的位置,很随意地拢了拢被撕裂的部分。
郑康尧在旁边看得呆住了。他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女人胸部很大,可能是因为曾经哺乳的缘故,**下垂的厉害,胸罩带子被沉甸甸的往下拉着,看上去没有女性应有的流畅身体线条,就像两个用旧了的麻布口袋,托着拳头大小的两团粮食挂在那里。
这是刚才女人脱衣服时候郑康尧看到的一幕。现在,就算想看也看不到了。
她想干什么?
脱衣服吗?
就算天气再热,这样的举动也太过了。而且还把衣服给撕裂了……有那么热吗?
郑康尧抽了抽眼角,他脑子里忽然生出一股不妙的念头————尼玛的,这女人该不会是脑子有毛病,自己运气不好,遇到了间歇性精神病患者了吧?
前面刚好到了十字路口,红灯亮了,女司机用力踩下刹车,被强行束缚的轮胎在地面上拖出长达数米的黑色的痕迹,同时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她没能控制住车速,车头“咣啷”一下撞上了前面那辆“长城哈弗”的屁股。
郑康尧有生以来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觉得脑子不够用,也忘记了肥胖口臭的女司机上身近乎全裸,下意识地抬起手,指着挡风玻璃:“你……撞车了。”
前面那辆“长城哈弗”车门开了,车主从驾驶室里走下。因为是路口,相邻三条车道都被车子挤得满满当当。很多人落下车窗看热闹,还有人干脆趁着红灯的时候推开车门走下来,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郑康尧发誓:自己永远不会忘记胖女人此时此刻冲着自己展示出邪恶微笑的那张面孔。
是的,绝对很邪恶。
她像是突然得了失心疯,推开车门,就这样毫无遮挡跑了出去。两条胖乎乎的胳膊在空中挥舞,又招摇,又风光。黑色弹力裤裹着肥肥圆圆的屁股,像两个被挤压在一起的黑色皮球,郑康尧看得目瞪口呆。
他脑子里很自然的冒出这样的念头:这女人身上那件被撕裂的衣服,肯定会随着如此富有张力的动作松开了领口,让所有人朝着那个方向的人都能看见。
“强健(奸)啊!”
“救命啊!”
“谁来帮帮我啊?”
一个女人就这样跑在街头狂呼乱喊,想不引起别人注意都难。一时间,跑过来好几个人,都是男的,也有不少女的从远处赶过来。为首的男子好像也是个司机,郑康尧之前看到他从一辆老款“捷达”车里走下来。女司机身边很快出现了一个围拢的人群,她站在里面声嘶力竭高声尖叫,抬手朝着这边挥舞,死死指定这里……天知道她究竟跟那些人说了什么,但是郑康尧用脚趾头也能想到,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话。
他本能的感觉情况不妙,可是愤怒就这样油然从体内升起。尼玛的,老子什么也没有做,我怕什么?
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往往只有几秒钟的区别。愤怒的情绪很正常,只是顷刻之间就灰飞烟灭,变成了强烈的恐惧感。就在郑康尧完成了思维转换,推开车门走下来,想要迅速离开的时候,他发现已经晚了————十几个男男女女簇拥着衣衫不整的女司机走到面前,把自己团团围住。
除了郑康尧,谁也没有发现女司机眼睛深处闪过的那一抹狡猾。天知道她眼睛里流出的那些泪水是不是风油精的驱动产品,可是在这种时候却发挥了极其重要的辅助作用。她的嚎哭声听起来就像猫头鹰在叫唤,明显带有抓住了死老鼠,正准备大吃一顿的亢奋快感。
“就是他!就是这个不要脸的糟老头子想强健(奸)我。他上了我的车,趁着我在红灯路口停车的时候,就伸手过来摸我的胸部,还撕我的衣服。”
“他说他就喜欢我这种类型的女人,还说他是什么大学里的教授,让我以后别开出租车了,就跟着他一起过,他养我。”
“他还给我看了他的身份证,说他姓郑,要我直接开车跟他去酒店。”
真正是群情激涌,所有人都用不善的目光盯着郑康尧。他站在那里愣愣地听傻了,做梦也没有想到事情突然间会变成这个样子。
“草拟吗,你这个不要脸的老杂种!”
拳头就这样毫无预兆飞了过了,不偏不倚砸中郑康尧的右面脸颊。指骨关节非常坚硬,把郑康尧打得生疼。他惨叫了一声,想要朝着拳头袭来的方向看清楚究竟是谁,却看到好几个彪悍的男人怒视着自己,更多的拳头朝着那边狠砸过来。
第五百零九节 怎么全世界都在与我作对?()
警察总是来的很晚。
说句公道话,这真不是他们故意拖延,而是一帮人酣畅淋漓暴打了郑康尧后,这才有人想起应该打电话报警。这里是交通要道,又是十字路口,各种车辆很快就被堵了个水泄不通。前面的车不走,后面的司机肯定要下来看看发生了什么情况。
那个胖胖的女司机很会装模作样。她蜷缩着身子站在那里哭个不停,悲惨凄切的样子,很快引起了大批女性围观者的关注。她们纷纷围着她,用温和的语句劝慰着,拿出纸巾给她擦脸,还有人从旁边递过来矿泉水……女性之间很容易因为这种事情引起共鸣,关于女司机悲惨遭遇的故事,就这样口口相传,像风暴一样在越来越多的围观人群中释放开来。
“你是说,有个老头打车,那姑娘是司机。老头上车以后就对人家姑娘动手动脚,还把人家的衣服给撕了?”
“尼玛的,居然有这种不要脸的老杂种。打,往死里打!”
“我也上去看看呢,揍那个不要脸的老杂种几拳。那个……你们把圈子挤紧点儿,暂时先别让警察过来。码的警察来了就打不成了,他们会把人带回派出所。趁着现在警车被堵在后面,争取把老头打成半身不遂。”
“把他下面不该有的东西割掉扔了……”
郑康尧感觉自己的面部正在肿胀,他像受伤的蛆虫一样蜷缩着身体,双手抱住头部,躺在地上嘶声惨叫。其实这些人下手很有分寸,打归打,要害部分却没有挨上几拳。“杀人偿命”的道理人人都懂,只是义愤填膺都觉得看不过眼,都想过来伸张正义……一只只脚在郑康尧身上踩来踩去,他感觉浑身上下被踢了好几百下。就像一只在人群里奔跑的皮球,无论是谁看见都会上来猛踢几下。骨头都要断了,说不定已经断了。
依稀之间,郑康尧听到了警笛声。可是没有用,围住自己的那些人丝毫没有散开的意思。拳头和鞋子落下的速度比刚才更猛了,有好几下踢中了自己嘴唇,皮肤破开,流出鲜血,嘴唇迅速肿胀,牙齿也掉了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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