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愕然、愤怒、恐惧……伍家稳终于明白为什么突然间匡州会被特别巡视组纳入核查范围。只是现在知道已经晚了。他被几名护卫一拥而上,按倒在地。其中一个人拿着坚硬锐利的钢锥,另外一人将他的双手用力合拢,形成双掌对合的形状。钢锥从伍家稳的手背上狠狠钻了进去,从另外一面穿透出来。他疼得死去活来,想要惨叫,却被封在嘴上的橡胶带牢牢挡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用铁丝穿过血洞,在自己两只手掌上绕了几个圈,最后用铁钳绞紧,就像被粘在一起,丝毫不能松开。
按住他身体的两只手仍然力量十足,伍家稳仰面朝天,他看见另外两名护卫从自己的头部方向走来。他们在自己耳朵的位置分别站定,蹲下来,一个人左手按住自己的头,右手“唰”地一下就把封住嘴唇的橡胶带撕下。估计有胡子被粘掉了,整个嘴皮火辣辣的疼。可是还没等他叫出声来,就看见那人把右手按在自己嘴上,强有力的手指牢牢扣紧自己的双唇。就像旅行包里装了太多东西,要把拉链拉上的时候,需要用力按住旅行包开口两端,尽量把拉链缝隙合拢的做法……另外一个人手里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穿好的针线,针头锐利,在夜幕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慢慢凑近自己的嘴。
伍家稳知道对方要干什么。他拼命挣扎,像泥鳅一样在地上乱扭。尽管双手双脚都被锁住,然而求生的意志是如此强大,就连两名按住他身体和双腿的护卫一时间也有些控制不住。他们愤怒了,挥起拳头朝着他身上的柔软部位狠砸了几拳,伍家稳立刻像脱水的鱼那样身体弓起来,嘴里吐出粘稠的液体,瞬间失去了反抗能力。
缝住嘴唇的那些线是黑色的。很硬,还有些诡异的脆感。因为距离鼻孔很近的缘故,伍家稳疼得死去活来的同时,也闻到一股令他觉得恐惧的腥臭味。
有一点可以确定,那绝对不是自己血的气味。
伍家稳本以为嘴唇被缝上应该算是最后的折磨。可是等到他看见一名护卫手里拿着强力粘胶,旋开盖子,凑近自己的时候,他只觉得心脏从原来的位置轰然坠下,沉入深深的黑暗之中。
这东西用起来很简单,在眼皮上一抹,无论你再怎么挣扎,强力粘胶会把你的眼睛死死粘在一起,无法睁开。
眼皮不仅仅只是粘上那么简单,这个部位同样也需要缝合。这里的神经系统比身体其它部位要发达得多,敏感与痛感是那样的清晰。正当伍家稳在痛苦与绝望中挣扎的时候,他听见了谢浩然的声音。
“你脚上那副锁魂枷是用上等棺材木做的,好好享受吧!”
既然是“仪式”,就肯定要有配套的器物。“棺材木”这种东西并非普通意义上的木料,而是专指葬了死人,埋藏于地下至少十年以上的棺木。自然界的分解破坏能力非常强大,普通木头埋在地下这么长时间,接触到空气、水分和土壤,早就烂了。只有那些有钱为死去亲人修建墓室的大户人家,棺材埋在地下如此之久才不会腐烂。这种“棺材木”很值钱,即便是建国以前也价值不菲。到了现在,各地方都在推行火葬,人们对墓葬的观念已经改变,想要弄到一块合用的“棺材木”,已是非常困难。
庞宁在东山省多年,仍然保持着身为修士的某些规矩。他养了一些棺材……这里所说的“养”,指的是把死者尸体放进棺材,埋入事先准备好的墓穴。总有些人是死了以后家里没钱安葬的,庞宁出钱将尸体买下,用这种方法蕴养棺木,等到需要的时候,就从墓穴里随时取出。
听起来很恐怖,也让不少人难以接受。可是在修斯看来,这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以物换物”。金钱这玩意儿只对活人管用,死人遗体在特定情况下同样也是商品。
他注视着被按在地上正在缝眼的伍家稳,阴测测地笑道:“伍局长,还有你手上的铁丝,也是用棺材钉熔出来的。别看只有这么很细的一小圈,却是极其难得。不是我老庞自夸,整个东山省,也只有我能拿出这种东西,再多的钱也买不到。”
棺材木?
棺材钉?
这些人究竟想干什么?
几颗黄豆大小的钢珠被塞进伍家稳的耳朵。护卫们手持蜡烛,点燃,将烧热的蜡油一点点分别滴入他的两只耳朵。感觉很不舒服,伍家稳却什么也做不了。他的双手无法活动,不能把装进耳朵的异物拿出来,也不知道这种折磨究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思维就这样在恐惧与绝望中完成了转换。他现在对于“活下去”几个字已经彻底没了想法。“希望”这种东西大概就像是潘多拉的盒子,永远不可能从最底层飞出来。他很后悔……为什么要逃呢?老老实实接受检查组的询问,或者双规,不是一种很好的选择吗?至少我可以活着,哪怕法院判刑,然后入狱,我至少可以像个正常人那样活着。
如果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我绝对不会贪,绝对不会像从前那样高高在上,渺视那些在身份上远远不如自己的人。尤其是庞宁与谢浩然,我会把他们像皇帝那样供起来,绝对不敢得罪。
很遗憾,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能够逆转时间的时空机器也没有发明。
最后的工作,是把一块成年人拳头大小的软木塞子从伍家稳的肛门里塞进去。那东西很长,有近四十厘米,前面尖锐的部分只有手指那么大,后面的粗圆部位正好将肛门堵住,契合得非常紧密,光靠肛门括约肌的活动,根本不可能使其松动。
伍家稳感觉自己整个人从地上被拎起来,然后就是在黑暗中出现了诡异的失重感。很快,他感觉头皮上湿湿的,鼻孔里闻到了泥土的气息。
坑很大,也很深。护卫们倒提着伍家稳的脚,将到整个人头朝下,脚朝上,小心翼翼放入坑底。站在上面坑边的人开始挥动铁锹往下落土,下面的人小心翼翼避开,把泥土沿着伍家稳的身体一点点踩进去,夯实……很快,他被埋得只剩下一双脚。再继续了十多分钟,整个人已经消失在土里,表面上丝毫看不出有挖过的痕迹。
庞宁用扇子在手心里慢慢地敲着,感慨地说:“有目不能视,有口不能言,有足不能行,有手不能动……这“血咒之法”果然霸道,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三次看到。”
“血咒之法”据说是上古战争的时候,人类修士从魔族那里学到的一种特殊阵法。经过漫长的岁月,魔族与人类双方的很多功法都产生了变化。“血咒之法”也不例外,若是仔细区分,其中包括了多达数百种具体使用的法则。然而万变不离其宗,既然这种法门里带有一个“咒”字,就表明它具有引动潜在灵能的威力。
很多科学家都在研究灵魂,“人类究竟有没有来世”的疑问,相信很多人都在寻找答案。在修炼世界,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谢浩然对伍家稳所做的“血咒之法”,就是将其身倒埋,让他永远不能翻身,即便到了阴界投胎转世,仍然是身有残疾,卑微低下,穷困潦倒,就这样过完一辈子,然后又是下一辈子。
“有目不能视,有口不能言,有足不能行,有手不能动。”这不仅仅是现世的封闭,更是对他来世的诅咒。庞宁又一次在酒桌上与谢浩然开玩笑,说“现在的宅男其实就是中了血咒之法。电脑就是禁锢他们的棺材木锁魂枷。照这样下去,咱们老祖宗的各种各样秘法,恐怕以后再也用不上了。”
如果不是伍家稳明目张胆对贺明明提出非分要求,谢浩然也不会对他使用如此恶毒的惩治。
第四百六八节 认输()
抬起头,看着漆黑的夜幕,他轻轻叹了口气,眼里透出的目光却越发坚定。
我会保护我的家人,直至永远。无论是谁胆敢侵犯他们,我都会穷追不舍,将其斩尽杀绝。
……
匡州官场上的全面清洗,在伍家村的人看来显然对自己没有任何影响。可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伍家村的村民渐渐产生了一种诡异的感觉,那就是曾经自以为骄傲的“伍”这个姓不管用了,甚至成为了一种负担。
城里,越来越多的地方不欢迎姓“伍”的人。
村里来了一拨又一拨的检查组,从村长到各个村小组长都被约谈。起初,人们并不把这当回事。毕竟这里是匡州,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咱们“伍”姓人说了算。上面的官再大,他也得要我们帮他们做事情……只是这种在以前很正确的想法,如今被铁一般的事实证明错得很离谱。尤其是村长和村支书被查明有巨额贪腐行为,甚至还是地下黑恶势力组织头目的时候,警察来了,他们要把村长和村支书带走。这在伍家村引起了轰动,人们还是像从前那样聚起来,挡在警车面前,叫嚣着“谁敢在伍家村撒野就打死他,天王老子也不能管咱们的事。”
警察当天没有抓人,然后离开。
第二天,天也没亮,大批武警将整个伍家村团团围住。按照警方与检察机关提供的资料,开始一户一户按照片缉拿犯罪嫌疑人。无论你婆娘哭骂声喧天,还是老人撒泼耍赖想要阻挡,在这股堪比海啸般强大的力量面前,根本无能为力。
伍家村的情况比想象中严重得多。宗族势力不仅仅只是对犯罪嫌疑人进行包庇,当地村民还有很多涉嫌制毒、贩毒。武警方面的几辆卡车装得满满当当,看着多达上百名被抓住的犯罪嫌疑人,一名老资格指挥官感慨地说:“除了当年在平远街端掉姓“马”的大户人家,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头一次参加这么大规模的行动。”
柏丽声在上面还有些关系的。她也是下了狠心,想要从根本上改变匡州的局面。她对匡州当地的警务系统失去了信心,直接从省里调人,对匡州的宗族势力进行全面清洗。
伍家村里的头面人物被全部带走,村里剩下的居民以“三户人家”为单位,分散到临近州县上居住。匡州市府按照转移村民原来的房产价值,对其进行经济补贴,出动车辆运输。整改工作在短短一周内全部完成。按照下一步计划,整个伍家村将被全部推平,在此基础上另行规划。
只要把他们打散分散,就再不会有什么宗族势力。
匡州市府有不少人对柏丽声的这种做法不满,他们纷纷上告,却很快体会到了冷酷。
从本月开始,匡州所有事业机关单位工作人员一律只能下发半额工资。市府文件上说的很清楚:本市财政状况恶化,账面上没有钱。
情况真的很糟糕。
青灵超市在匡州的店面全部关闭,连带着其它小型超市也纷纷关停。现在连上街买东西都找不到地方,因为大大小小的商家都受到投资商大规模撤离的影响,对匡州本地的经营失去了信心。放眼望去,整个匡州一片萧条,即便是在城市里繁华地带,街道两边几乎全是关门闭户的店铺,很少可以看到经营者。
有发达的网络,就什么也不怕。实体店关门老子不怕,我还可以从网上购买各种生活必需品。
然而事情就是这样邪门。网购必须填写购物人姓名与收货地址,最后的拦截就在这里。只要填写资料上收货人姓“伍”,或者是收货地址有“匡州”字样,买卖就无法完成,电脑页面上会弹出一行字“对不起,你不能进行此类交易”。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匡州迅速弥漫开来。
高高在上的官员们忽然发现自己手里的钱没了花用的地方。曾经以为骄傲,以为连襟,互相之间拉帮结派的“伍”这个姓氏,如今却成了连买东西都不行的可怕禁锢。人们纷纷在恐惧中寻找问题根源,想要知道答案。
一位到外地出差的匡州官员,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当地朋友的接待酒桌上找到了答案。朋友是个商人,也有几个关心很好的商人朋友。聚在一起,也就多约了几个人,存了想要介绍,以后互相关照的心思。只是刚见面一介绍,人家一听自己是从匡州来,而且姓“伍”,当即冷笑着说:“你们匡州姓伍的人都很拽,一个个挺了不起的。不过那是从前,这一次,我看你们还能拽到什么时候?”
是人就有脾气,那官员大小是个行政处级,平时在单位上也是众人抬着,奉承话整日里根本不会少的那种类型。他当时就来了气,怒声质问对方“你为什么这么说?我们匡州人跟你有仇吗?”
“你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那人落落大方坐下来,指着官员的朋友到:“我和老叉是熟人,今天要不是他请我过来,我也不会知道他认识你。也罢,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就让你知道点儿事情。”
“两年前我去匡州办企业,两千五百万的投资额,在你们匡州三个多星期,各种单位都跑遍了,却连基本的营业手续都办不下来。后来才知道是好处没有给够。你们匡州到处都是姓“伍”的人,几乎所有相关单位都有人向我伸手。我前前后后在匡州花了两百多万,却连水花都没砸出来一个。没办法,除了离开,我没有第二种选择。后来我才通过其它渠道知道,我之所以办不下营业执照,是因为当地有一个姓“伍”的人看中了与我同样的项目。因为他是本地人,你们就对我这个外人百般挑剔,千般为难,把机会留给你们自己人。”
“现在好了,你们匡州惹恼了太多的人。你们那个地方我估计是不可能有人再去了。青灵集团、甄氏集团、丰氏集团、康耀公司、南宫集团,还有很多国内叫得上名字的公司财团……他们现在联合起来,拒绝你们匡州的一切邀请。我们业内很多人也相应号召,不会再往你们匡州投一分钱。”
“你觉得你在匡州当官很了不起是吗?你就在那边继续呆着吧!呵呵!姓“伍”的……你们的好日子,很快就要到头了。”
那位官员本以为是商人的酒桌上的一时气话,也没在意。没想到几天后回到匡州,却惊讶的发现,这座城市正在朝着更加糟糕的方向变化着。
最直接的感受,就是房产价位一落千丈。
何洪涛的“康耀公司”直接废弃了在小冲村的建设项目。空荡荡的工地摆在那里,现在变得满目疮痍。与他同时建设的还有另外几家房地产公司,大家约好了同时离开,各种不好的风声也就在匡州大街小巷里蔓延开来。
从上个月到现在,匡州的房价掉了百分之三十。这座城市本来就小,人口少,房价也是跟着国内前几年的涨幅上扬了一些。现在大批企业离开匡州,大量资本从这座城市撤离,“萧条”就差没以实际文字写在墙上。人们从来都向往繁华与文明,离开也就被迫成为唯一的选择。
曾经以为是太上皇的机关事业单位“伍”姓办事人员,如今变得惶惶不可终日。市府财政再也无力维持,很多单位就此撤裁,该合并的合并,该分流的分流。虽说从很多年前就说是要“打破铁饭碗”,可是真正做到实处,还是第一次。
真相往往都是通过口口相传进入一只只耳朵。人们对于身边那些姓“伍”的人产生了厌恶。“要不是你们姓“伍”的混蛋瞎鸡把整,我们匡州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之类的话开始流传于大街小巷。当人人都在为自己突然间失去幸福为之愕然的时候,就会纷纷寻找问题根源。他们会变得主动,会变得非常愤怒,甚至激进。
……
年已经过完了,谢浩然回到了燕京。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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