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服务员脸色骤变:“你怎么骂人?”
“老娘骂你又怎么了?”谭燕的情绪明显失控,她抬手指着对方,像泼妇一样破口大骂:“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觉得老娘我没钱住你们宾馆?开个价,再贵的房间我一要。”
值班经理收到消息快步赶过来,问清楚状况,强忍着怒火,带着必不可少的礼仪道:“这位小姐,我们酒店今天接待了一个重要团队,所有房间全部客满。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打电话问问其它地方还有没有房间。”
脑子里全是愤怒的谭燕根本听不进去,她表现得像个执拗型精神病患者:“不就是钱吗?把你们最好的房间开出来,就算是总统套房我也要了。说吧,多少钱一晚?”
值班经理是个外表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他深深吸了口气,抬手挡住旁边闻讯而来的保安,用冷漠的目光注视着谭燕:“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吕静蓉还算清醒,她生怕事态扩大,连忙拽了拽谭燕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说:“谭姐,咱们还是走吧,另外换家酒店看看。他们应该不会故意为难咱们。”
“天底下哪儿有这么巧的事情?”
咆哮中的谭燕口沫四溅,化着浓妆的脸上肌肉扭曲:“所有人都跟咱们作对,连住个酒店都是这样。不行……今天老娘不走了,你们必须给我一个房间。”
值班经理直接拨通了报警电话。
警察很快赶来,气势汹汹的谭燕彻底失去理智。看到这种情况,警察只好把当事双方带回派出所询问协调。一来一去,在警局冰冷板凳上坐下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点。
谭燕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她口口声声叫嚣着是酒店方面的问题,拒绝回答警察的问题,要求与自己的律师通话。这些要求都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警察也耐着性子等她拨打电话。吕静蓉坐在条形长凳上,愁容满面看着手持电话神情激动的谭燕,听着她用带有大量脏词的字句与律师沟通……这一刻,吕静蓉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她忽然觉得,自己拒绝青灵集团那位年轻英俊董事长的广告代言恐怕是个错误。如果老老实实执行合约,自己也不会来到沪州,莫名其妙惹上这些事情。
装在拎包里的手机响了。
吕静蓉连忙拿起来一看,号码很熟悉,是南方卫视《我们爱唱歌》栏目组一位负责人打来。对方姓周,在电视台的职位是部门主管。
再也没有比这种时候更需要听到熟人的声音。吕静蓉连忙点开通话键,刚说出“周主管”三个字,眼泪就掉了下来。
通话内容是在正常不过的寒暄,周主管显然听出吕静蓉在哭,就随口安慰了几句,这让吕静蓉有种在敌后陷落多年突然间找到组织的温暖。她抽抽搭搭地说着,想要把今天遭受的委屈好好找个人倾诉,只是刚说了几句,就被对方强行转换了话题。
“小吕啊,今天打这个电话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实话我也觉得很为难,可是思来想去,当初是我把你选进《我们爱唱歌》栏目组,你在节目里的后期声乐训练也是我一手负责,不管怎么说,咱们俩的关系还算不错,你平时也管我叫“周大哥”,所以……你别在意,也不要有太多的想法,我也就实话实说了。”
一种不妙的预感突然在吕静蓉脑海里闪现。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周大哥,出了什么事?”
对方的语调还是像从前那样温和平缓,却像杀伤力巨大的导弹那样直接钻进吕静蓉心脏,轰然炸开。
“今天台里开了个会,领导决定调整《我们爱唱歌》这个节目的比赛规则。参加下一期擂台赛的选手必须调整,按照上一届的比赛名次,从一、二、三名开始,遇到偶数选手直接刷掉,只留下单号选手。”
吕静蓉觉得自己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她战战兢兢地问:“这……这是什么意思?”
周主管耐心解释道:“就是从第四名开始刷掉,保留第五名选手。继续往后顺延,刷掉第六名,只要第七名。再往后,就是刷掉第八,只要第九,以此类推。”
吕静蓉浑身冰凉:“您的意思是,我不能参加后续的擂台赛?”
电话那端传来周主管的叹息:“我已经尽量争取。但是你知道,我不是台里的主要领导,栏目组的比赛规则也由赞助方共同制订。小吕啊……我尽力了……”
他后面还说了些什么,吕静蓉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就这样呆呆地站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方挂断电话,手机里传来单调的长音。
谭燕还在那里手持电话大声叫嚣。她的声音太大了,做笔录的警察多次提醒她注意,却丝毫没有改变。
突然,吕静蓉像疯了一样快步走过去,一把夺下谭燕的手机:“够了,不要再说了!”
谭燕脸上的皮肤被愤怒刺激得一片通红。她下意识想要伸手把电话抢回来,却看见吕静蓉身子一歪,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年轻漂亮的女人总是容易引起好感,吕静蓉哭得很伤心,哪怕是心肠再硬的人这种时候也不会对她说重话。做笔录的民警对此也是无奈,酒店方面也无意追究,于是一场闹剧草草收场。等到谭燕冷静下来,搀扶着被泪水冲花了面孔的吕静蓉走出派出所,在路灯下面停下脚步的时候,才满怀疑惑地问:“你怎么了?”
已经止住哭泣的吕静蓉满脸麻木:“……我完了,一切都完了。”
谭燕在寒冷的夜风中变得尤其清醒。她看着吕静蓉,呆了近半分钟,才讪讪地问道:“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我接到周主管的电话,就是南方卫视的栏目负责人。他告诉我,下一批参加擂台赛的选手名单,没有我的名字。”
“为什么?”
“说是电视台调整了比赛规则,从我开始,所有双号选手都被刷下来,不能参赛……”
两个人断断续续就这样说着,谭燕好不容易才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顿时觉得手足冰凉,整个人站在路灯杆底下,就像一尊面无血色的蜡像。
……
吕静蓉已经忘了多久没有住过普通的小旅馆。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房间,她觉得连说话挑剔住宿条件的力气也没有,一下子坐在床上,用失神的眼睛看着窗外。
这是一家“七天连锁”酒店。价格很便宜,一百块一晚的标间。面积不大,有些拥挤,床铺还算干净。
谭燕现在迫切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休息,顺便给手机充电。在派出所叫嚣了那么久,手机电量已至最低,亮起了红灯。
“今天这些事情很古怪,我觉得肯定有人在对付你,故意的!”谭燕把插头塞进电源插孔,咬牙切齿地说。
第三百五八节 规则()
浑浑噩噩的吕静蓉转过头,发出呆滞木然的声音:“对付我……为什么?”
“难道你还没有发现吗?”谭燕恶狠狠地嚷道:“那么多家电影公司都发来邀请函,等我们到了沪州,却一个个都推三阻四说不想签你。栾景源在圈子的名气很大,他可不是那种没有把握就随随便便就分配角色的人。之前我在派出所的时候,就打电话问过圈里的朋友,内幕消息,栾导的确是看上了你,也决定让你担任《血色浪漫》这部电影的女二号。可是现在都变了,一切都变了。”
吕静蓉不是傻瓜,她脸上僵硬的表情终于随着谭燕最后这句话变得活泛起来。她慢慢仰起头,眼角在抽搐,声音在发抖:“谭姐……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故意整我?”
“这是唯一的解释!”
谭燕脸上的肌肉扭曲到极其可怕的程度,她死死攥着电话,仿佛要把那台通话机械狠狠拧出水来:“等我再打电话问问,让我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老娘要把他生吞活剥,砸碎他的骨头!”
等待的时间很是煎熬。吕静蓉也没有闲着,两个女人就这样呆在房间里,用各自的手机拨打电话簿上认识的人。
几个小时过去了,时间已是第二天凌晨。
从叫嚣愤怒到恐惧的变化过程很是微妙。谭燕的声音逐渐变小,吕静蓉重新开始了抽泣。探明真相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谭燕的猜测没有错,从各方面反馈回来的信息让她们听了感到不寒而栗。
一个能量很大的“圈里人”在电话里这样说:“谭燕,吕静蓉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这件事情闹得很大。我劝你们别再想什么女二号了,栾导亲自下令换人,《血色浪漫》这部片子你们进不去。”
南方卫视的一位副台长这样说:“擂台赛的规则是临时变更,台里专门为此召开了会议。按照台长的意思,《我们爱唱歌》这档节目应该换掉,所有参赛者不再进行下一阶段的参演活动。但是考虑到节目赞助方和广告商,这才更改计划,留下前三名,从第四名开始,只要单号获奖选手。小谭啊!不是我说你,你是吕静蓉的经纪人,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不能做,你应该比她更清楚。耍大牌的脾气要不得,年纪轻轻的一个小姑娘,刚做出一点成绩,马上就把鼻孔朝天看不起人……唉!我也是看在你的面份上才说这么多。你想想,要不是吕静蓉惹怒了别人,台里会专门针对她?第四名,双号……你帮我转告吕静蓉,让她好自为之。”
谁也没有睡意,直到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
两个女人呆坐在房间里面面相觑,两双眼睛熬得通红。
良久,谭燕才发出沙哑的声音。
“我觉得我们应该回去……”
吕静蓉过了很久才疑惑地问:“回去?去哪儿?”
“回燕京。我有种感觉,所有事情都是青灵集团那个谢董事长搞出来的。我们得回去找他。”
……
青灵集团的健身房占据了整个大厦十一层。
走下跑步机的谢浩然浑身是汗,明黄色的运动衫紧绷着结实的胸肌,黑色短发整整齐齐梳向后面,凸显出下面那张宽阔分明的古铜色面孔。他呼吸节奏均匀,从王倚丹手里接过湿毛巾,擦抹着脸上的汗。高强度体能训练燃烧着他体内的多余脂肪,整个人充满了健美力量,看起来就像是运动杂志的封面模特。
吕静蓉与谭燕站在隔离栏外,透过大面积的玻璃墙,看着谢浩然在王倚丹陪同下走出房门,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仿佛重达万吨的巨锤,把谭燕脑子里那点想要兴师问罪的念头彻底碾碎。
“吕静蓉,你什么时候支付违约金?”声音无限冰冷。
谭燕越过吕静蓉,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高昂着胸脯站在谢浩然面前,怒视着他,高声质问:“就是你让人找了栾景源导演,弄掉了蓉蓉在《血色浪漫》里的女二号角色?”
谢浩然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你的胆子真的很大。居然还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不会回答你的问题。我已经把律师信发到你的经纪公司,等开庭通知吧!”
谭燕怒不可遏地连声咆哮:“不就是两千多万违约金而已,你至于下这种毒手吗?蓉蓉只是一个刚出道的小女孩,你这样做,会毁了她一辈子。”
谢浩然用森冷的声音回应:“照你的意思,随便违约反过来还是你们占理?姓谭的,别以为你在娱乐圈里认识几个人,名下的经纪公司颇有几分财力,做起事来就能肆无忌惮。我很明确的告诉你:你公司所在的那幢楼已经被我买下来。另外,南方卫视不会再与你合作。还有两家文化传播公司与你的合同也被我买断。呵呵……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谭燕脸色骤变:“这不可能!如果发生这种事,他们会提前通知我。”
王倚丹双手横抱在胸前,轻笑道:“是我要求他们暂时对你封锁消息。谭燕,你已经没有时间和机会回去改变什么。顺便说一句:吕小姐与我们青灵集团签署的广告代言合同是由你一手负责。按照法律上的连带关系,你和吕小姐都会成为我们的违约金共同支付人。”
这消息对谭燕来说如同五雷轰顶。
她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拨通号码。
证实这种事情要不了多久。很快,谭燕握住手机的那只手从耳边缓缓滑落,整个人僵硬地站在那里,面无血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谢浩然发出冷冷的声音:“你以为只要把吕静蓉抓在手里就能成为摇钱树?你以为签订的合同拒不执行我就拿你没办法?我真不明白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放在面前的七百万不要,偏要自抬身价目中无人。实话告诉你,南方卫视那边是我给他们打了招呼,就算拼着不做《我们爱唱歌》这档节目,我也要吕静蓉从此以后永远在公众视野里消失。不就是嗓音甜美,外形可爱,能唱几首歌有什么了不起?你以为你在舞台上被导师随便夸奖几句,就能真的红遍大江南北?”
谭燕觉得双腿软得快要支撑不住身体,她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哭腔:“……你……你们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了无比强烈的恐惧感。年纪轻轻的谢浩然根本不是想象能够随意拿捏的“富二代”。这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家伙,而且掌握着天文数字般的巨额财富。
这就是传说中的“用钞票把人活活砸死。”
谢浩然冷漠地看着她:“还好我多少有那么一点实力。换了是新开店门的小公司,你恐怕根本不会赔偿违约金,还会寻找各种关系,让之前签下的合同作废。说到“赶尽杀绝”……你才真正符合这四个字。”
谭燕倍感绝望:“……我……我没那么多钱。”
王倚丹在旁边插进话来:“你名下有五套房产,按照经纪公司规定的责任划分比例,足够了。”
谭燕觉得身体一下子被掏空的感觉异常清晰:“你们……怎么什么都知道?”
“现在这个社会很难有真正意义上的秘密,尤其是针对个人而言。”谢浩然舒展了一下胳膊:“我劝你最好尽快支付你那部分的违约金。如果等到法院判决下来,强制执行,原本可以卖到五百万的房子,你最多只能拿到两百万。”
他继续发出冰冷的声音:“还有,别想着跑。你逃不掉的。我可以让栾景源改变主意,也能让南方卫视改变节目规则,你就应该知道我的能量有多大。我当然会服从规矩,前提是对方和我一样,共同遵循游戏规则。谭小姐,你已经破坏了一次规矩,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拒绝付钱,然后逃跑……我会把你送到世界上最危险的国家,比如非洲的那些战乱小国。我相信,对于一个养尊处优的女人,你会很受当地男性居民的欢迎。”
谭燕发出声嘶力竭的尖叫声:“不……你不能这样做!”
谢浩然没兴趣搭理这个陷入疯狂边缘的女人。他吩咐王倚丹:“叫保安把她撵出去。还有,派人二十四小时盯着他,让律师催催法院那边,尽快审理我们的案子。”
等到周围安静下来,健身房里只剩下谢浩然和吕静蓉两个人。
她的眼睛里全是恐惧:“求求你,我……我没那么多钱。”
“我知道。”
谢浩然的声音一如既往冰冷,毫无怜悯:“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没人可以例外。”
吕静蓉听懂了这句话里的意思,她觉得心脏被更大的恐惧魔爪死死攥住,结结巴巴地问:“……你要我做什么?”
谢浩然语速平常:“我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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