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笑意。
也许是传言太过不堪,公子重耳在初见这个女郎时,反而觉得她并没有想象中丑陋。尽管这个女郎长相平平,却诚然如英姑所说,自有一股名士风韵,大气中透着温婉。
感觉到公子重耳的注视,姬秋猝然惊醒猛一抬头,只见门边立着一位如谪仙般的男子,剑眉星目,白衣胜雪,发黑如墨,竟是绝世之姿。
姬秋早在来公子府之前便知道,公子重耳乃绝世之姿,亘古未有之貌。几乎是立时的没有半刻的迟疑,她便缓缓俯首下去行了个婢礼,眉眼间那股笑意,随着她垂目肃手行礼之后,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你就是姬氏阿秋?”
☆、第十一章 公子重耳(二)
“你就是姬氏阿秋?”
公子重耳缓缓步入室内,随意坐在榻几前,状似不怎么在意地问了一句,却是废话。
姬秋仍然恭身行着婢礼,平淡应道:“奴婢正是。”
公子重耳展颜一笑,璀璨夺目,顿时满室光华,可姬秋仍如初时刚见一般,面无异色。他不由觉得奇怪,便笑问:“重耳有两件事情不明白,姬氏阿秋可否替我解惑。”
“公子有话吩咐便是,阿秋本是公子之婢,公子无需对阿秋如此礼遇。”
姬秋虽然仍持婢礼,但言谈举止却从容淡然,无半点奴颜婢膝之意。
“姬氏阿秋百年士族风范早已深入骨髓,又何必在重耳面前刻意摆出低下之态。”
公子重耳不屑一笑,复又道:“重耳想知道,姬氏阿秋既为百年公聊之后,何以甘愿为重耳之婢,且拒不接受重耳的客卿之礼?此为其一。姬氏阿秋你怎么说?”
姬秋抬首凝目望向公子重耳,坦然道:“阿秋本是奉婢之命入的公子府,公子若以客卿之礼待之,一则陷司空大人为背信之人,二则只怕公子与公子奚齐也生嫌隙。阿秋一乡下女郎,生有无盐之姿已为世人所垢病,岂能再以多事之身陡惹骂名。”
公子重耳默然,不过看姬秋的眸光却深沉了几分。
姬秋被他迫人的目光瞅得心神莫名地慌乱起来,下意识地便将腰背挺得笔直。
公子重耳却骤然凑近姬秋,若轻若重地问:“其二则是,世人都说重耳绝世之姿,为何阿秋相见之下却无惊艳之色,无措之举?难不成重耳容颜尚不足以撼阿秋之心?”
姬秋今日一见之下始觉这个公子重耳全然不似表象般温和无害,只觉他笑谈间,处处透着犀利,不由崩紧了神经全力以对,不想他这第二个问题却是如此令人匪夷所思,不由怔在原地哭笑不得。
突然想起刚进公子府时,芜子曾说府内郎主没有正形,这下却是信了。抬首见公子重耳仍是一副期待下文的神色,只好无奈回道:“公子自是绝世之姿,于阿秋而言自是求而不得之奢望,阿秋深知此理,自是不会再生妄想,因而无求,自然便能做到无动于衷了。”
公子重耳嘴角一撇,不悦道:“阿秋休要诓我,重耳阅女无数,这点眼色尚是有的。阿秋是真的心中无我啊。”
言下之意竟还带着几分失落。
姬秋听了又是一怔,不由亦发啼笑皆非起来。心想,这重耳想是因绝世之姿受尽世人宠爱,所以心中容不下别人半点无视才会这样罢。只是姬秋未曾想到他堂堂晋国公子,却有如此孩子气的举动,一时讪讪,却不知如何回应了。
公子重耳却像不再在意,随手翻了翻案上的古籍,又打量了一下书房四周,又笑说,“想不到阿秋竟是极有能耐的人,短短几天竟将这个院子拾掇得如此妥当了,甚好。”
姬秋细细用心分辨了公子重耳话里话外的用意,意识到公子重耳已经去掉了自己名前的姓氏,想是自己适才一番说辞他还是听了进去,不由又将心放宽了。
此时听他夸赞,便也坦然受之,只道:“此乃婢之本份,自当做好的。”
公子重耳闻言又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好像觉得无趣起来,逐起身朝外走去,临到门边又交待:“明天你随我一道进宫罢,有位贵人想见你呢。”
☆、第十二章 深宫妇人(一)
姬秋躬身应了声,“诺。”心里却在寻思,却不知这是宫里哪位贵人,为何竟对自己起了兴趣。
第二天早膳之后姬秋按英姑吩咐来到门外,早有两辆马车候在那里。不过一会,公子重耳便在两个着了紫绫长裙,长得艳丽丰腴的侍女陪同下蹒跚而来。一行三人嬉笑着径直上了门前第一辆有着公子府标徽的马车,姬秋自是知道那两位侍女是公子重耳的近婢,素来贴身侍候,自是与公子重耳乘坐同一辆马车了,于是便转身朝另一辆不甚起眼的马车走去。
才待上车,不想公子重耳却掀了帘子问:“阿秋何在,怎的还不上车?”
姬秋只好又折回前辆马车窗前,轻声禀道:“公子请先行一步罢,阿秋这就尾随公子进宫。”
公子重耳探头出来望了望后面的马车,淡然道:“今儿只是例行请安并无宫宴,阿秋与我同一车驾罢。”
同一车驾?
姬秋不由有些为难。
先不说自己本就是百年公聊士族之后,于这阶级礼仪自是知道的,自己既然进了公子府自认了这奴婢的身份,若还与公子重耳同一车驾的话不仅于礼不合,更是于皇室不尊,竟是大不敬之罪。
当下便拒绝:“阿秋谢过公子了,只是阿秋以婢之身与公子同一车驾恐是于理不合,公子还请先行。”
“阿秋处处恪守以婢之礼,却不知忤逆郎主也是大罪么?”
公子重耳冷冷说完,重重放下窗帘,隐于车驾之内不再作声。
姬秋却知,公子重耳这是动怒了。她略为踌躇,便毅然上了公子重耳的车驾。
马车内极是宽敞,内里布置也是奢华至极,不仅有榻几,书籍玩物四时水果竟是一应俱全。
公子重耳安坐于榻上,一女侍于公子重耳身后,正替他细细拿捏,另一女则端了桨偎于公子重耳怀内,公子重耳就了她的手慢慢涰饮,竟是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
见此境况,姬秋贴着车架坐于一角,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无视。
车驾一路前行,两女似是与公子重耳戏耍惯了的,渐渐无视姬秋存在,竟然亦发大胆起来,一路tiao逗不断,而公子重耳瞧模样更是个中好手,不一会已左拥右抱不时行偷香窃玉之事。姬秋虽觉难堪,仍恪守婢之本分,面上半分不悦之色都未敢表露。
正为难间,不想公子重耳突然问:“阿秋鬓角细汗密密,可是不自在?”
姬秋自是知道公子重耳故意为之,当下否定:“无有,车厢闷热而已。”
“阿秋非是为婢之人呀。”公子重耳犹是感叹频频摇头:“想当今天下,数晋人风流,便是公子我今日兴起于车驾之内行敦伦之礼鱼水之欢,那也是快活风雅之事,阿秋这般不自在,到时岂非坏了本公子的雅兴!”
“公子堂堂王孙,又为天下名士之首,如若这般行事不觉为难,阿秋为人婢者又岂有不自在之理,公子尽可放心,阿秋自知何为视而不见。”
暨秋心头恼怒,然面上语气仍是平和,言语间虽无半丝不恭,但听在公子重耳耳里却全然不是味道。
☆、第十三章 深宫妇人(二)
公子重耳大觉有趣,抿唇浅浅一笑,亦不反驳,径自推开怀中女侍竟然君子起来。
姬秋对厢起的细微变化没有在意,丝毫没注意公子重耳身边两位女侍对自己竟起了敌意,不时横眉冷目以对。
马车吱吱呀呀,不时已到了皇宫,外间的皇宫近卫虽然见到公子府的徽章,仍是开了车门细细查看了一翻,这才恭恭敬敬地请公子重耳一行入了皇宫外苑,车驾起行又是盏茶功夫,这才悠悠停了下来。
两婢女先行下了马车立于左右侍候,公子重耳这才长袖轻甩下了车,姬秋最后一个下得车来,见公子重耳在两女的陪侍下已率先朝皇宫内苑走去,便急忙提步追去。
甚甚行出数步,一公子近婢突然回过身来,吩咐道:“公子用来孝敬骊姬的琉璃樽竟是忘在车厢内了,你去拿来罢。”
“然。”
姬秋应了后便折回马车去取。
找了半刻,这才于车厢一锦盒内寻得此物,待取得此物后眼前已不见公子重耳与近婢的身影了。姬秋小心托了此物往皇宫内苑行去,不想若大的内苑沿途竟不见半个宫女近卫,姬秋心中不由有些慌乱。
就这般如无头苍蝇般瞎走一气后好不容易见着一内侍远远行来,姬秋心下大喜,忙提步上前恭声问道:“公子府阿秋在此打扰了,请问骊姬安置的宫殿所置何处,还请内侍大人告知。”
那内侍眼带不屑地上上下下将姬秋打量一番后,这才往旁边一指,不耐烦道:“打此前行,逢角右转便是。”
姬秋谢过内侍后便急急朝他所指方向走去,但一路行来姬秋觉着自个在这深宫之中竟是愈行愈远,而所置之处也愈发地荒凉了,心下不由益发慌乱起来。
竟自心惊,忽听到旁边一破败的宫殿中传出重物落地的声音,姬秋当下大喜,心想有人的地方便可问到骊姬的住处了。
想到这里姬秋便提步上前恭声问道:“室内有人吗?,公子府阿秋在此打扰了。”
问后等了半晌,却不见殿内有半丝声息,姬秋迷途已久,唯恐公子重耳责怪,惶急之下也顾不了许多,便径直推门而入了。
不想进门触目所及,竟然看到一面色灰败的妇人倒卧于殿内一侧的天井旁,离她不远一只木桶亦翻滚在地,也许是木桶之内原是汲了水的,此时无论是地上或是妇人身上俱是潮湿一片。
姬秋见了不由忙将手上的物件放下上前察看,毕竟在她心里人命关天,这救人之事比起面见骊姬来得更为急迫,当时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细细观察之后姬秋发现这妇人面色已转潮红,而且嘴唇青乌,手足不时ji挛。当时手忙脚乱地将妇人背回房间安置在榻几上,惶急四顾,却见室内除了一桌一榻一柜再无他物,姬秋细想之后觉着只能找身干净衣袍给这妇人替换后再去找人替她救治,当下便翻箱倒柜起来。
不想她一番翻找却由柜中带出一物,竟是由一件旧裳包裹仔细的包袱。姬秋稍为犹疑,俯首拾起,还来不及察看,不想突然听到榻上的妇人嘶声怒喝道:“你在干什么!”
☆、第十四章 皇帝宠姬(一)
姬秋讶然回首,却见已然醒转的妇人惊怒不已地从榻上扑了过来,姬秋不及回神,手中的包袱就让妇人夺了过去。
姬秋见妇人双目赤红,全身簌籁发抖仍然紧紧抱着此物,知道这东西对她极为紧要,当下解释:“在下乃公子重耳府阿秋,今儿是初进宫迷了路途,刚才路过殿外听到异响便进来察看,不想是姑姑病了,阿秋自作主张想替姑姑换身干净的衣裳,还请姑姑恕阿秋唐突之罪。”
妇人面色惊惶不定地审视姬秋良久,复带着恨意说:“妪是带罪之身,不敢劳烦小姑子料理残躯病体,再说我这庙小,容不下公子府的尊贵之人,女郎还请走罢。”
姬秋不知道这妇人与公子重耳有什么过节,但见她此刻面色不善又病体在身,也不好激怒她,只好就此离开。
提步走出数步,见妇人如风中败絮一般心中不忍,又好言道:“姑姑可要阿秋寻个先生前来探视……”
“哈哈哈……咳……咳……”
不想姬秋一番话尚未说完,妇人便仰天大笑起来,只是她甚甚笑了数声便是一阵急咳。姬秋见状不忍,才想替她斟杯茶让她顺顺气,不想又被妇人喝止了。
妇人连喘带咳地说:“你休要在这里做戏,回去告诉你家公子,妪之命将不久矣,他且得意去罢。”
姬秋见妇人这样,虽不知她与公子重耳有什么过往,但却不忍一再激怒于她,只好提步离开此地。临别回眸,不意见到破殿门楣之上“思过堂”三字墨迹斑驳,却仍是依稀可见。
姬秋无暇顾及其他,便匆匆循着来路寻了回去,快至内苑门口,却见初时吩咐自己的近婢已经在连连跺脚了,一见姬秋近前便喝问:“让你替公子取个琉璃樽,怎么才一会的功夫你就不见人了呢,骊姬刚才都问起好几遍了,公子已经不耐,待会儿贵人面前你自个交待仔细了,可别牵连我们受累,坏了公子府的规矩。”
“阿秋当担自个之责,自是不敢连累各位姑姑。”
对这个侍女的警告姬秋自然明白,当下表态道。
近婢这才面色稍霁,但仍无好气地警告道:“你若明白自是最好不过,若是你还不明白的话,明天我们自会教会你如何明白的,随我去见各位贵人罢。”
姬秋随着近婢去到一处宫殿,远远便见宫女内侍无数,出出进进一派热闹景象,当下心中暗自懊恼。想那骊姬如此得皇上宠爱,又如何会居于僻静之处,自己竟是大意上当了,只是刚才遇到的内侍,却不知道为什么要如此陷害自己。
想到这里姬秋不由一惊,只怕自己从离开曲进了公子府,便跟这皇宫内苑再脱不了干系了。如今想来,从自己入公子府那刻起,便已沦为棋子,进退不由自己。最最可怕的事,便是对这下棋的人姬秋亦是一无所知,想到这里姬秋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姬秋讶然回首,却见已然醒转的妇人惊怒不已地从榻上扑了过来,姬秋不及回神,手中的包袱就让妇人夺了过去。
姬秋见妇人双目赤红,全身簌籁发抖仍然紧紧抱着此物,知道这东西对她极为紧要,当下解释:“在下乃公子重耳府阿秋,今儿是初进宫迷了路途,刚才路过殿外听到异响便进来察看,不想是姑姑病了,阿秋自作主张想替姑姑换身干净的衣裳,还请姑姑恕阿秋唐突之罪。”
妇人面色惊惶不定地审视姬秋良久,复带着恨意说:“妪是带罪之身,不敢劳烦小姑子料理残躯病体,再说我这庙小,容不下公子府的尊贵之人,女郎还请走罢。”
姬秋不知道这妇人与公子重耳有什么过节,但见她此刻面色不善又病体在身,也不好激怒她,只好就此离开。
提步走出数步,见妇人如风中败絮一般心中不忍,又好言道:“姑姑可要阿秋寻个先生前来探视……”
“哈哈哈……咳……咳……”
不想姬秋一番话尚未说完,妇人便仰天大笑起来,只是她甚甚笑了数声便是一阵急咳。姬秋见状不忍,才想替她斟杯茶让她顺顺气,不想又被妇人喝止了。
妇人连喘带咳地说:“你休要在这里做戏,回去告诉你家公子,妪之命将不久矣,他且得意去罢。”
姬秋见妇人这样,虽不知她与公子重耳有什么过往,但却不忍一再激怒于她,只好提步离开此地。临别回眸,不意见到破殿门楣之上“思过堂”三字墨迹斑驳,却仍是依稀可见。
姬秋无暇顾及其他,便匆匆循着来路寻了回去,快至内苑门口,却见初时吩咐自己的近婢已经在连连跺脚了,一见姬秋近前便喝问:“让你替公子取个琉璃樽,怎么才一会的功夫你就不见人了呢,骊姬刚才都问起好几遍了,公子已经不耐,待会儿贵人面前你自个交待仔细了,可别牵连我们受累,坏了公子府的规矩。”
“阿秋当担自个之责,自是不敢连累各位姑姑。”
对这个侍女的警告姬秋自然明白,当下表态道。
近婢这才面色稍霁,但仍无好气地警告道:“你若明白自是最好不过,若是你还不明白的话,明天我们自会教会你如何明白的,随我去见各位贵人罢。”
姬秋随着近婢去到一处宫殿,远远便见宫女内侍无数,出出进进一派热闹景象,当下心中暗自懊恼。想那骊姬如此得皇上宠爱,又如何会居于僻静之处,自己竟是大意上当了,只是刚才遇到的内侍,却不知道为什么要如此陷害自己。
想到这里姬秋不由一惊,只怕自己从离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