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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中间箭槽里。”沈越满头大汗地摇着齿轮摇柄。
为了巨弩的张力，弩臂用金属丝缠绕拓木，牛角薄片，中间以黄鱼膘熬制的鱼胶粘合，外面覆以铁皮；弩弦以牛筋覆以众多发丝粗细的金丝制成，外面覆以牛皮。
如此巨弩，非是人力可以拉动。
沈越摇动齿轮机构的时候，弩臂跟弩弦皆是发出让人牙酸的咯吱声，仿佛下一刻就要断了一般。
船上的慌乱，逐渐停止下来，家丁手中钢刀威胁下，整个船上的人，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沈越的动作，脸上惊恐神色更重。
不少人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廖淳，希望廖淳能阻止沈越。
“摇动起来太过费力，需改进，也可能是齿轮打造不规则，摇起来不顺畅！”沈越一边摇一边考虑如何改进齿轮机构。
巨弩在之前试验过，可让十二斤重弩箭飞行两百多步距离，还保持很强杀伤力。
至于准确度，倒没进行太多射击实验。
053 龙涎香（）
弩箭放入箭槽，把旁边绕绳的轱辘上锁紧装置松开，沈越趴在巨弩后面，左手扶弩身，右手握弩把，右手食指搭在扳机上，转动着弩机，利用箭槽上的瞄准装置对不到百米的鲸群瞄准。
“东家，不能射啊！龙王爷发怒，谁都承受不起啊！”廖淳跌跌撞撞地跑到过来，哭喊着向沈越扑去，希望能够把沈越拉开。“东家，求您了，整个船队两百多号人，一旦出事，两百多个家庭就失去了顶梁柱！”
廖淳的哭喊跟哀求，让沈越欲哭无泪。
哪里跟哪里？
不就捕鲸，非得跟龙王爷联系在一起。
沈七一看廖淳伙阻止少爷，想把廖淳拉开，没想到廖淳手紧紧抓着沈越胳膊不松开，一下子自己差点跌倒。
着实丢脸了。
沈七不由怒了，再次扑上去，一手抓住廖淳衣襟，厉色道：“老东西，赶紧松手，再碍少爷的事儿，要你好看！若非你年纪大，非得把你丢海里喂了鲨鱼！”
“闭嘴！”沈越呵斥着沈七，这小子居然不尊敬老人。
“少爷，他……”沈七不解，少爷怎么能不识好人心呢。
“退下，没你的事儿！”沈越冷冷道。
少爷有令，沈七只能不甘心地松手，讪讪退到一边。
“廖老，那哪是什么龙子龙孙！之前不是没人杀过，龙涎香您知道吧？就是从这些鲸鱼腹中取出来的。”沈越需要打消他们的害怕心理。
这年代的人，对未知事物的恐惧超过任何事情。
以后还需要他们出海为捕鲸，不能每次都亲自来，还有不少事情等着他干呢。
他干脆拿龙涎香来说事儿。
龙涎香，诞生于抹香鲸消化系统。
沈越也清楚，从抹香鲸肠道中取出来的龙涎香并没实用价值，真正的龙涎香，是抹香鲸猎食大型软体动物后，软体动物坚韧的角质颚和舌齿不被消化掉，逐渐积累在肠道里，刺激抹香鲸肠道分泌一种特殊蜡质物质把不消化堆积在肠道的东西包裹起来形成黑色固体，最终呕吐或排泄出来，成为最初的龙涎香。
最上品的龙涎香，乃是白色。
浸泡在海水里面的龙涎香，会慢慢被海水漂出杂质，颜色逐渐从黑色变成灰色，浅灰色，最后是白色的上品龙涎香。
沈越清楚，这些人不明白，只要在鲸体内找到龙涎香，他的说法就没任何问题。
行船之人，谁不知道龙涎香？那可是最为昂贵的货物。
“东家，您说龙涎香是从这些……巨物腹中取出？”廖淳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眼看鲸群越来越近，不足七十米的距离，口中发苦地问道。
“是的！要不然我会冒风险不准备货物就出海？”沈越点头。“龙涎香的价值，谁不知道？这玩意儿并不是龙的口水，来源就在他们身上……”
不用沈越说，廖淳明白了他的意思。
出海捕鲸，为了龙涎香，谁都能理解。
龙涎香是顶级香料，也是一种名贵药材，价格等同黄金。
每年出现的龙涎香数量并不多，需要的人却非常多。
“东家，这真的是真的？”廖淳依然不相信，却松开了手。
若是龙涎香真从鲸鱼体内取出，说明有不少人捕杀鲸鱼，否则每年那么多的龙涎香是从何而来？
年轻的东家一定是从什么地方知道了，沈家破落，被革去了功名失去出仕之道，更面临着被斩草除根的危险，才不得不用铤而走险的办法。
“是不是真的，杀几头剖开看了就知道！”沈越懒得继续解释。
抹香鲸体内的龙涎香，即使找到都不一定能用，何况他连前面的鲸群是不是抹香鲸也不清楚。
廖淳松开手，沈越也是松了一口气。
其他水手被家丁威胁不敢有所动作，民壮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办，沈越在那里呢，就连徐娇也是一脸杀气，谁敢动弹？
船一直向着鲸群的方向而去。
或许大明商船从不曾伤害过鲸群，见到庞大的战船，嬉戏玩耍的鲸群也是毫不害怕。没下潜逃离不说，反而还有一些跃出水面，把庞大的身躯重重地砸在海水里，溅起高高的水花。
“还愣着干什么？把另外一架弩的箭上上去！”廖淳不阻挡，沈越便吩咐发呆的沈七跟另外两名家丁把另外一架弩也上好弦。
沈七急忙学着沈越的样子开始摇动弩床下面上弦用的摇把，另外两名家丁开始给弩箭上绳子。
少爷平时不着调，这事儿，自然是靠谱的。
随着距离的拉近，鲸群发出的声音，如同人类叹息或嘟囔的“哼哼”声传入了沈越耳朵里面。
居然是灰鲸。
灰鲸也不错了，体型不小，皮下脂肪不少，一头鲸就能制造出大量沈越需要的东西。
战船依然在向着鲸群靠近，沈越一直都在选择目标，最终，一头在鲸群边缘，长约四丈的灰鲸被他锁定成为目标。
“为了我自己的小命，对不起了，只能让你贡献自己了，以后，我一定会记住你的！”沈越深吸了一口气。
就是他了。
五十米。
四十米。
三十米。
鲸群依然没有异动，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大多人担心沈越射出那支弩箭后鲸群发狂撞翻战船，一点办法都是没有。
沈越的心，同样停止了跳动。若鲸群潜水，就得等不知道多长时间，甚至失去鲸群的踪迹。
远处玩耍的鲸群仿佛发现了战船距离他们越来越近，领头的一条五丈多长的鲸喷出一股粗壮的水柱，如同火车汽笛的声音，让所有人头皮发麻。
随后，那头鲸便脑袋一沉，尾巴向上翘起，开始下潜。
鲸群仿佛得到了信号，也是迅速下沉。
“就是现在！”三十米的距离，还有些远，见到目标脑袋开始向下，沈越不能再等下去了。
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扣动了一直搭在扳机上的食指。
“嘭！”粗大的弩弦在扳机扣动的那一瞬，猛地往前一弹，发出沉闷的响声，随后，十二斤重的弩箭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向着目标飞去，弩箭后面的绳子，被绷直，并从快速转动的轱辘上面放出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着那支巨大的箭的飞行方向看去。
054 捕鲸（）
巨大的弩箭拖着长长的绳子，快速向着脑袋已大部分入水的灰鲸而去，带着尖锐的呼啸声。
船上众人脸上惊恐之色更浓，不少人开始下跪，想要磕头求龙王爷原谅，事情是沈越干的，跟他们没有关系，冤有头，债有主……
沈越这时无心理会船员，紧张地盯着弩箭飞去的方向。
三十米，弩箭的飞行速度，一秒钟不到就能射达，时间却仿佛凝固一般。
“千万不能射中！”船上除沈越外几乎所有人在祈祷。
“一定要射中！”沈越则是跟其他人相反。
“嘭！”巨大的弩箭，猛地扎入水中，爆出一团血雾，周围海水瞬间被染红。
“呜……”弩箭扎入正下潜的灰鲸脑袋中，剧烈疼痛让灰鲸脑袋猛地上扬，凄厉的惨叫声让还所有人心脏停止跳动，灵魂为之一颤。
“防撞击准备，它要逃了！”沈越见弩箭深深扎入灰鲸脑袋，灰鲸脑袋上扬惨叫之后猛地扎入水中，轱辘上的绳子被绷得笔直的同时快速地向着远处延伸。
心中一颤。
平静下潜的鲸群，如同炸锅般迅速四散逃离，平静的海水，彷如开水，四周翻腾起巨大浪花，却没有一头向战船而来。
眼看轱辘上绳子要放完了，沈越咆哮一声，对惊恐的众人吼道。
绳子放完后，庞大的灰鲸拖着巨大战船，很快会力竭。
开始时的力量，绝对会让战船摇晃的厉害，钓鱼的人都会知道，一旦钓到大鱼，绝对不能靠着蛮力拖，而是尽量地遛鱼，让鱼自己没力气，否则就是断线，断竿。
“嘭！”绳子放完，巨大战船被拖得猛地向前一蹿。
随后见到绳子不停地向着左右摇晃，战船也跟着摇晃起来。
被灰鲸拖得摇晃的战船，让不少站在甲板边缘的人掉入了海水之中，不知所措的捕资从发蒙中回过神来，慌张地招呼发呆的水手救人。
“准备收线！”小手指粗的麻绳被绷得笔直，沈越担心随时都可能被绷断。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沈越准备工作做得充足，却因为没有经验，加上众人尽皆害怕，另外一架巨弩上的弩箭尚未射出，没人配合，一条麻绳，被数十吨重的灰鲸拖断也是正常。
麻绳太粗，重量会降低弩箭飞行速度。
“少爷，收不回来！”沈七这时也不考虑其他，少爷下令，就去摇轱辘的摇杆，轱辘两边支撑架，是采用金属制成的齿轮组，一人想把二十多吨重乱窜的灰鲸拖回来，即使有机械装置都没有可能。
麻绳根本无法承受如此大的力量。
“让船随鲸鱼去！”被弩箭扎入脑袋的灰鲸，正在发狂，有着尖锐倒钩的弩箭，死死地钉在鲸鱼脑袋上，距离的疼痛让灰鲸在水中乱窜，庞大鲸群已经不见踪迹。
船摇晃的越来越厉害，若是不注意，风帆全部升起，重心很高的战船倾覆的可能性很大。
沈越捕鲸方式跟欧洲不同，采用数百年后的经验，利用庞大战船自重使鲸快速竭力，效果更好。
欧洲人捕鲸，乘着小艇靠近鲸群，采用带着绳子的标枪刺入鲸体，鲸受伤，拖着小船乱窜，无力之后再杀死鲸。
茫茫海面上，船毁人亡不少见，甚至让捕鲸小船迷失方向。
灰鲸吃痛下，力气无与伦比，沉重的四百料战船被拖拽得不停摇晃，缭手，扳招手，舵工，在船有倾覆危险的时候，哪里顾得害怕，努力让船保持平稳。
沈七人无法把绳子收回来，其他两名家丁也扑了上去，依然没法收回来，反而让绳子咯吱直响。
设计时沈越就考虑到了这样的情况，采取海竿线轮的设计方式，放线时轻松，锁死线轮，线就难被拖出去，锁死后绳子就会受到庞大的力量，全部放完同样如此。
二十多吨的灰鲸受伤的力气，根本不是钓鱼那种情况可遇到。
三个大汉，靠着机械装置，也无法把收回绳子，完全是沈越没想到的。
现在只能紧张盯着，祈祷麻绳不要断。否则，再次捕鲸难度更大。
几乎所有人人反对捕鲸，无法成功，他们会更害怕。成功了，他们才会慢慢地放弃心中的恐惧，龙王爷可不是普通人能杀掉的。
什么事情第一次都难。
“赶紧收线！”麻绳一直被绷得笔直，无法拖回来，沈越见灰鲸向战船方向窜来，绳子被松开，机会难得，赶忙命令沈七跟另外两名家丁。
听到少爷命令，沈七几人快速摇动轱辘摇把，绳子才收回不到一丈，再次被绷直。
“等到它向回跑的时候就收绳子！”
沈七几人忙不迭点头。
小手指粗的绳子，不断地被收回来，灰鲸距离战船的距离越来越近，绳子受力越来越大，最边缘的一些地方，已经断开，战船摇晃更加厉害。
“嘭！”眼看沈越所在战船摇晃的越来越厉害，绳子断的越来越多，沈越没有关注到的另一艘战船，不知什么时候靠近了受伤灰鲸十丈左右距离，一支巨大的弩箭，射到了受伤灰鲸背部……
沈越扭头一看，居然是杨卫亲自发射了弩箭。
弩箭发射之后，绳子被快速收回去，沈越这边，绳子受到的力猛然小了很多。
不到三十米时，另一架准备好的巨弩再次射出了一支拖着绳子的弩箭，如此一来，最初的绳子受力更小，即使被挣断，这条鲸也跑不了。
四条绳子不断被回收，慢慢地，巨大的灰鲸没有了力气，动作幅度越来越小。
“用弩箭射它脑袋！”当最后灰鲸不动时，距离两艘船已不到三丈距离。
现在灰鲸尚未死去，沈越直接命令家丁用巨弩对着灰鲸的脑袋射。
胆大的家丁跟民壮，心中的恐惧也是小了很多，周围海面上，被鲜血染红了很大一片，几只巨大的弩箭射入灰鲸脑袋中，浮在海面上的灰鲸，不再有丝毫动弹。
半个时辰不到，一条四丈多长，重达二十多吨的灰鲸就这样死亡……
“回航！”灰鲸死亡，殷红的鲜血让周围鲨鱼聚集了起来，加上现在是夏天，须尽快处理尸体，沈越直接下达了回航的命令。
055 沈家少爷屠了龙子龙孙（）
“东家，这就返航？”看着被绳子拖着的巨鲸尸体，廖淳神色复杂地问着沈越。
原以为，东家准备做那无本买卖，走投无路的他们做好准备跟随沈越当海匪的准备。
没曾想，早上出来，不过晌午就回航。
“咱出来就为了它，天气炎热，不尽快处理，很快会腐烂，鲨鱼闻着血腥味大量聚集，不回去，咱的努力就白费了。”沈越轻松地说道。
他没挖苦廖淳之前说的，更没问他为什么杀了龙子龙孙，龙王爷也不见现身。
任何事情，都需要过程。
多来几次，众人习以为然，自然不会想那么多。
“少爷，您不会指望卖肉挣钱吧？”沈七闹不明白，少爷冒如此大风险捕鲸，为的是什么。
庞大的鲸，有着数百石的肉，龙山所所有人一起，也吃不完的。
指望卖肉，卖给谁呢？根本赚不了钱。
“山人自有妙计！”沈越神秘地说道，“先生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我们回去。”
船上所有人都是神色复杂，不时地看着那条被拖着的巨鲸尸体，然后看向沈越。
就连徐娇，也是被沈越捕鲸吓到了，场面太过血腥，晕船已经吐的不行，见到被两艘船拖着前行的巨大鲸尸跟海面大片的血迹，把胆汁都快吐了出来。
还好，她不是动物保护协会的，也没有沈越那个时代女人泛滥的同情心，回程中，询问沈越捕鲸目的，沈越同样不说。
沈大在沈越离开之后，就按照沈越吩咐，组织家丁在码头边的沙滩旁边砌了数十个巨大的灶，大量柴禾不断被运到灶边堆放，杨福问他，也只能苦笑回答是少爷的吩咐，自己根本不知情。
“船！”当船帆从海平面冒出时，码头上看着沈家家丁汗流浃背干活的人群中，惊呼了起来。
“海匪！”
“倭寇！”
“红毛鬼……”
各种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