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百依百顺的苏逸,这次却没能如她的愿。
“有劳楚楚姑娘了。”
“……举手之劳,苏公子客气了。”她的洁癖不亚于苏逸。若是平日,哪怕有人憋到内伤,就地解决也不会多看一眼。可是现在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总不能让苏逸带她去吧。不管他们私下如何,当着她的面儿,这种事情决不能发生。
“婉儿姑娘,跟我来吧。”
本以为会费大力气,熟料刚刚还扯着苏逸的衣袖泪眼汪汪的人,听到她的声音,竟出乎意料的乖乖站起身。这下换做苏逸倍感惊讶。看向她的目光多了些许深究。
代婉带着小尾巴向着后院走去,来到一处僻静小径,转过身,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直到她面露惊恐,缩着身子微微颤抖。
越来越觉得不对劲,遂指着自己:“我是谁?”
“主人,代婉要乖乖听主人的话。”
这个玉遥……
摆摆手:“你自己去厕所。”
“好。”
气氛诡异的饭局结束后,苏逸带着满腹心事与满目好奇的“代婉”回到住处。后者不哭不闹,乖乖坐在床边摆弄自己的指甲。
苏逸眉头紧锁,在房间踱来踱去,内心格外烦躁,从饭店出来之后。心里便升腾起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
视线转到她身上,眼前出现的却是一道淡紫色身影,脑中灵光一闪,三两步来到床边,拉着她的手腕将衣袖往上扯,直至上臂。
他的手劲有些大,“代婉”因疼痛而挣扎,哭闹的声音并未引起他的注意,盯着雪白肌肤上那个不甚明显的黑痣,渐渐恢复冷静,眼中不知是安心还是失望。
轻轻将衣袖放下,待看到她挂在眼角的泪水,挫败的坐在一边。本想像之前那般揉揉她的发顶,手尚未触及发丝,便被她躲开。
看着瞪大眼睛看着自己,不住向后挪身子的人,内心越发愧疚。
“对不起。”
这一夜,二人并未像之前那般相拥而眠,不是苏逸不想,而是被赶了出来。
“代婉”躺在床上,口中不断呢喃,渐渐入睡。
“不能一起睡觉,不能让他帮忙洗澡,不能拉着他上厕所,不能让他见一个叫做楚楚的女人……”
苏逸躺在自己的床上,月上中天,睁着眼睛毫无睡意,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
他的直觉没错,这其中的确被人动了手脚,只是若是蔻红或者天鹤,或许会怀着慈悲之心为他留下一两分证据,可偏偏是对他全无好感的玉遥,这厮被他压迫了二十多年,怎会放着这么个大好机会。
此刻“心细如尘”玉遥正被代婉叫到眼前质问。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为了彻底摆脱过去,狠心让玉遥取出楚楚体内的魄珠,对于凡人来讲,轻者可至神智不轻,重者则可能一睡不起,这是违反天规的,为了活命她却不得不这样做,本想好好补偿她一段时间再动手,熟料遇到如此巧妙地时机,可以让一切回归原点,虽然对她充满歉意,却还是提前动了手。本以为楚楚的痴傻是被强制抽出魄珠所至,如今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玉遥看着她,神色颇为复杂,犹豫着开口:“过了这几日,气消了,就随苏逸回宫去吧。”
代婉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开什么玩笑?”
这会是玉遥说的话?
“我们弄错了,那个女人身上并没有魄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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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扶远有早起的习惯,破天荒在练功的地方碰到了代婉,面儿上难掩诧异,笑道:“太阳莫非从西边出来了,今儿怎么没赖床?”
代婉伸了个懒腰,随意晃了晃腿脚:“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这不正等着你一起出去吃虫嘛。”
风扶远带她来到一处不起眼的小摊点,主人是因为年逾五十的老妇人,见到她胖胖的脸上露出和蔼慈祥的笑意。
“少城主可是许久未来了,还是老规矩?”
“没错,不过这次要上两份儿。”
看着他身边的姑娘,大娘脸上笑意更浓,连连道好。
不大会儿,热腾腾的包子和油茶端上桌。代婉看着面前简朴的吃食,眨眨眼,倒不是嫌弃,只是没想打堂堂风家堡少主,竟然会屈尊降贵来到这里用餐。
见她久不动筷,风扶远抬起头,嘴上沾了一圈黏糊糊的油茶,样子颇有喜感。
“尝尝,这家的油茶我吃了十几年,绝对是整个风城最正宗。”
代婉尝了一口,香而不腻,的确可口。遂不再言语,享受着她自来到风城之后的第一顿早饭。
勉强吃了半碗便再也咽不下去,吃食虽好,只是用饭之人并无心情。
“你就……不担心楚楚?”
他抬起头,对她笑了笑,眼底淡漠:“你开心就好。”
本是一句极熨帖的话语,此刻听在耳里,却让人心生寒意。
嘴角勾出几抹讥讽:“她那张脸,你该是花了大价钱的,怎能说扔就扔。”
她眼中寒意慑人,风扶远苦笑不已,从没想过能瞒得过她,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若是我说,楚楚只是别人精心送我的礼物,我事前毫不知情,你可相信?”
“……”
“其实,我从未觉得你们相像,见到她的第一眼我便认出,她只是别的女人。”
她想过无数种解释,却独独没料到会得到如此答案。代婉一时缓不过神来,如果真是如此,那她的怒气、她的失望该找谁去算账。他的一句不知,将最有可能通往自由与原点的那条路,彻底封死。
挫败的回到住处,将身子抛到床上,头疼欲裂。
……………………
“属下已查明,风城码头近日已运抵大批兵器装备,暂时存放在风家堡仓库之中。”
苏逸站起身,侧脸在昏黄烛光的映射下,明暗不定:
“今夜你我,去风家堡一探究竟。”
毫无睡意,本想到院中乘着月色散散步,刚一开门,嘴巴便被人捂住,身子不由自主的向房内撤。
代婉并没有挣扎,扑面而来的熟悉感,已经昭示了来人的身份。
房内并没有点蜡,是以苏逸并没有看清她的面容,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未待他思考,门外传来错落有致的脚步声,显然不是一个人。
敲门声响起:“姑娘,你睡了吗?”
他的手微微挪开,未待她吸一口气,嘴巴里便被塞进一颗苦苦的东西,耳边是他冷淡的警告声:“要想活命,就按照我说的做。”
放开对她的牵制,转身点亮桌上的蜡烛,随着昏黄的颜色蔓延整个房间,代婉没有转身看他,而是按照他的交待,去开了门。
装作一副初醒的模样,看着门外荷枪实盾的士兵们。
“出什么事了?”
“姑娘,我等护院不利,有刺客闯了进来,为了保证姑娘安全,还请姑娘配合,让我等进去看一看。”
一听有刺客,残留的睡意立即惊警醒,表情到位便连代婉自己都不由得钦佩万分。
对于要搜房的要求,却是无论如何也答应不得。
摇摇头,面色不愉:“楚楚虽说是青楼女子,闺房却也不是人人进的。试问诸位,对待风家堡的诸位小姐是否也有此要求。”
侍卫面露难色,风家堡的诸位小姐是正经主子,他们自然不敢。
他们的表情说明一切,楚楚姑娘倍感委屈,眼眶一红,站在夜风中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
☆、认69 认出
摇摇头,面色不愉:“楚楚虽说是青楼女子,闺房却也不是人人进的。试问诸位,对待风家堡的诸位小姐是否也有此要求。”
侍卫面露难色,风家堡的诸位小姐是正经主子,他们自然不敢。
他们的表情说明一切,楚楚姑娘倍感委屈,眼眶一红,站在夜风中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
转过身:“不劳烦诸位,楚楚这就收拾行装回我的蝶恋花,省的在这里碍着你们的眼。”
侍卫们面面相觑,不明白她缘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正当此时,听到消息的风扶远匆匆赶来,看到眼前“咄咄逼人”的景象,面沉如水:“谁准许你们进来的?”
见到来人,纷纷行礼,为首一人上前说明缘由。
听了解释,风扶远面色缓和几分,望向门内低头啜泣的一人,眼底闪过一抹轻笑,怎会看不出她在演戏。她今日心情不好,只要能开怀一些,他的侍卫便是受点儿委屈又有何妨。
“楚楚,你没事吧?”
“楚楚”抬起头,看着他眼中多了几分委屈,却还是倔强的摇了摇头,转过身:“算了,夜深了我要休息了,你们都走吧。”
风扶远大手一挥:“你们都退下,记住,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得擅自踏进这里一步,违者逐出风家堡。”
终于只剩下二人,他脸上的威严一扫而光,反倒带上几分讨好,朝着她走进:“你……”
话尚未说完,便被关门声隔绝在外,苦笑一声,他算是彻底将她惹毛了。
代婉却并非因为生气,而是怕他说错话,毕竟,房间里可不止她一人。
转过身,对上一双深不可测的眸子。里面的光亮太过复杂,她不想过多追究。
苏逸没想到慌乱中随便躲入的房间,主人竟会是近日才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更让他惊讶的是这张脸,一模一样,她与代婉站在一起,若是不开口说话,便是他也无法准确辨认。
代婉已经恢复镇定,她现在可是名扬天下的花魁楚楚。魅惑一笑:“想不到苏公子性子如此执拗,当日楚楚不过是没有如愿摘下帷帽,竟引得公子深夜来访。如今看也看了。怎么样。奴家与您身边的女子。相似几何?”说着,扭着腰漫步来到他身边,一手柔若无骨的轻抚在他肩头,凑到耳边轻轻呵气:“不过。我可比她有魅力多了,不管是在地上还是在,床上。”
她演的太过卖力,没有发现,向来洁癖严重的人,并没有立即将她推开。
苏逸站起身,看着她,面色不愉:“多有打扰,告辞。”
“喂。你给我吃的什么,解药呢?”
他头也不回:“若想要解药,明日正午之前到绿柳庄找我。”
他的身影转身即逝,代婉恨恨跺了跺脚,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混蛋。
第二日,代婉起了个大早,不是终于战胜赖床的习惯,而是压根儿就没睡着,不知道苏逸给她吃了什么东西,总觉得身上某处不舒服,具体哪里她也说不清。
费了半天劲才找到那个什么绿柳山庄,苏逸已经到了,正坐在凉亭里喝茶,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看得代婉牙根儿直痒。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耐着性子顶着一张臭脸在他对面入座,刚一开口,便被身上某处莫名其妙的痒意止住。盲目的晃着身子:“我说,你能不能先给我一颗缓解的解药,把我痒死了你的算盘不就白打了。”
苏逸淡淡瞥了她一眼,点起一支熏香插在手边的香炉中,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如果不想继续被咬,最好挪一挪位置。”
代婉不明所以,扭过头去看,表情一僵。
……初夏时节,蚊子开始出来活动,尤其在水边更是肆虐无怠,而她恰恰就坐在这种小虫子的包围圈中。愣愣盯着冒着青烟的熏香,忍住骂人的冲动,她还以为有缓解毒性的作用,却原来…是驱蚊用的。
心中将他骂了个千万遍,还是挪了挪屁股,往他身边靠近一些。
拂了拂耳边的碎发,掩饰自己的失态。
“说吧,我要怎么做,你才肯给我解药?”
苏逸放下茶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代婉向来最怕他这种一肚子坏水的表情,这就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很显然那个倒霉的人非她莫属。
“风扶远对你该是百依百顺的?”
他?
“你开什……” 话说到一半突然打住,某人总算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深吸一口气,昂起胸脯,表情矫揉造作起来。
“答案;苏公子你昨晚不是亲自体会到了吗。”
修长的手指轻敲桌面,声音虽轻,却让代婉心头一颤,能够感觉到他的心情急转直下,后知后觉自己之前的“得意忘形”是否适得其反,引得他怀疑。差点儿忘了,眼前这个人有着异于常人的敏感和洞察力。
不觉坐直身子,摆出被牵制之人该有的姿态,脸上几分讥讽几分凄凉:“百依百顺?若非这张与她一般无二的面孔,你以为我会受此礼遇,在风家堡其他人眼中我不过是出卖色相的下贱之人而已。”
“所以,你若是以为我会知道一些辛秘之事,我劝你,还是换一个人比较好,比如,你身边的那位姑娘。”
安静听完她的倾诉,苏逸轻笑出声,看向她的眼睛里露出几分兴味:“楚楚姑娘果真是聪慧之人。不必妄自菲薄,昨日的话犹言在耳,我也觉得,姑娘比那痴傻之人有趣多了。”
“……你想让我怎么做?”
“风家堡的仓库中存放大量兵器铠甲,我想知道,它的主人是谁?”
代婉心下诧异,自己也是无意中得知,他又怎会知道,就连那些东西的存放之处都一清二楚。略微一想,便知他昨晚夜探风家堡的目的。想明白了,心中倒有些不是滋味,还以为他微服至此是为了寻她,谁知只是顺便。
“按理说我于公子有相助之恩,昨夜若非我悉心掩护,你未必能轻易逃脱,如今这番,算不算是恩将仇报。你可知若是被发现了,我会是怎样下场。更何况,你们男人之间的事情为何要将一个小女子牵扯进来。”
她这番话说得义愤填膺,冠冕堂皇,处处暗暗指他既不君子也不男人。
熟料那厮眼睛都不眨一下,他是怎么说的来着,他说:“我吃软饭吃惯了。”
目送她怒气冲冲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嘴角勾起赏心悦目的弧度,坚挺的脊背不紧不慢的向后倚去,整个人看起来轻松而闲适,仿若了却一桩心事。
他的妖妖,总是能给他带来惊喜,不是吗?
代婉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如此卖力演出,还是没能逃过他的眼睛。而错,恰恰就出在她的尽心尽力中,昨夜,当她的手指轻搭在他肩头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袭遍全身,这种感觉他只在面对一人事才会出现。
没有立即戳穿她,只是想看看她还能玩出什么把戏。只是一想到她处心积虑只为离开自己,心中越发不是滋味,这才有了这一出,其实喂到她口中的哪里是毒药。
成林走来,步履匆匆:“公子,代小姐哭闹着到处寻你。”
眉心不觉紧皱,后又舒展开来:“玉遥可在风城。”
“是,就住在蓬莱客栈。”
“很好,把她送过去。告诉他,代婉既已痴傻,留在我身边只是徒增累赘,不如让他带回去,山中奇人异士颇多,说不定还有治愈的可能。”
成林猛的抬起头,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皇上……”
无心解释,苏逸摆了摆手:“去做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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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婉在他手下吃了亏,一路上将某人里里外外诅咒了个遍,心中犹不觉解气,便是碰到亲自在门前迎接的风扶远都没什么好脸色看。
“谁惹你了?脸臭成这样。”
“没什么,被狗咬了。”
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番,安下心来,不忘调侃几句。
“那只狗没事吧?”
没心情跟他玩闹,赶苍蝇似的摆摆手:“我要去睡一觉压压惊,别来烦我。”
好不容易将风扶远打发走,一进门就对上另一张臭脸。
有气无力:“你又怎么了?”
玉遥抿着唇,不发一言,瞪着她的眼睛里怒火丛生。
见他这幅模样,代婉不欲再问,直接往床上倒去,眼睛刚一闭上就被人拽着胳膊强硬的拉了起来。
烦躁的揉了揉头发:“你……”
“苏逸把那个叫楚楚的,扔给了我。”
倦意全消,对上玉遥那双恨不得将某人撕碎的眼睛,代婉心头一颤。
“你说…他是不是已经,认出来了?”
惹来玉遥满含嫌弃的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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