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简”似模似样的思考半天。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挫败的垂下头。这个略显调皮的动作配上这样一张老脸,还真是……诡异。
哀怨的瞪了他一眼:“连亲生女儿都能瞒过,怎么还是被你认出来了。”
只听音色清脆婉转,这副岁月沧桑的皮囊下分明就是一个妙龄少女。
苏逸却不回答,也不再去看那张脸:“功力恢复了?”
“哪有这么容易,易容术而已。”
不舒服的扯着脸皮,让刚刚转过身的苏逸眼角猛的抽搐一下。
“你是怎么知道我……法力全失?”
苏逸面无表情的将她看着,轻轻两个字:“豫州。”
原来他是将豫州洪灾的功劳算到了他头上。正待解释,却被不速之客打断。
慕容澜挥退宫人,缓缓走来。
“父亲。”
“慕容简”略微颔首,正考虑要不要叮嘱几句多为夫君排忧解难之类的话时,苏逸却先开了口。
“朝中宵小之辈。还要有劳太傅多多敲打一番。朝中诸事繁忙,苏逸便不留岳父在宫中了。”
只剩下夫妻二人,慕容澜细细打量着夫君,超纲不稳、政事繁忙,若不是婆婆进宫,还不知多久才能见到。
视线触及他脸上尚未消退的红肿,心疼之情溢于言表,手指尚未碰到伤处,苏逸已经微微向后撤去。青葱般的玉指僵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的收了回去。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了,苏逸淡淡开口道了句“无事。”
“妾身知道进来朝中之事繁杂,还望夫君多多保重身子。”
苏逸点头,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母亲这里还要劳你多费心。”
慕容澜脸上更多了几分笑意:“妾身是夫君的妻子,照顾婆母本就是分内之事,何来费心。妾身自当处理好后宅之事,夫君莫要记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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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代婉帮他上药,啧声不断。
“都说后娘恶毒,古人诚不欺我。”
苏逸正在看折子,脸被强硬的掰过去,视线根本无法集中,索性丢到一旁。
两人挨的极近,视线交错,代婉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移开视线。
“对了,刺杀你父亲的凶手还没有线索?”
看到他眼神的变化,代婉后知后觉这个话题转的糟糕透了。
“已经有了眉目,但凡牵涉其中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代婉却从中听出了锋利的杀意。
房间里充斥着浓浓的草药味,两人均不说话,气氛平静,却又隐隐透漏出几丝不安。
敲门声响起,进来的除了苏逸身边的内侍,还有两位看起来有些面熟的宫女。
两位宫女盈盈一拜,将托盘上的杯盏呈上前。
“太子妃亲自下厨为殿下做了几道夜宵,特命奴婢们送来。”说完,同样向着代婉屈膝一拜,“娘娘还说,代姑娘照顾殿下多有辛苦,特意备了两份吃食,殿下的起居饮食以后还要多劳代小姐记挂。”
宫人离去后,代婉仍在紧紧盯着桌上散发着热气与香味的佳肴,苦大仇深的模样逗得苏逸忍不住在她脑门儿上轻拍一下。
“你这是什么表情?”
代婉咯吱咯吱地咬着手指甲,另外一只手拽着苏逸的袖子:“你说里面下的是砒霜还是鹤顶红?”
苏逸瞥了他一眼:“你放心,即便她想害你也不会用如此明目张胆的蠢办法。”
代婉一听,反应更为激烈,颤抖着手指将他指着:“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们夫妻合谋,想要将我暗害,真是好生恶毒。”
演的可真起劲!
苏逸却并不买账,掀开盖子,饭香四溢。
“那你吃不吃?”
“吃,饱死鬼总比饿死鬼受人待见。”
另一边,慈夕宫内的冷凝气氛一直从早晨持续到深夜。当年苏夫人是在苏宁远的软硬皆是之下才接受苏逸进家门入族谱,也曾指天发誓绝不会将苏逸并非她亲生之事透漏出去。是以这么多年,母子二人一直保持着平和,却只是表面上的,如今中间隔了个皇位,苏夫人再无法熟视无睹。
将最疼爱的小儿子唤到身边:“鸿儿,娘亲问你,你父亲驾崩的时候你在不在身旁?”
苏鸿点头:“我和二哥一直陪伴到最后,母亲缘何有此一问?”
“那你父亲有没有明确说要将皇位传给你二哥?”
苏鸿怎不知母亲的想法,哭笑不得:“您多虑了,二哥是宁侯世子,父亲称帝,他自然是东宫太子,继承皇位是理所应当。况且父亲离世之时曾拉着二哥的手,让他答应无论我和大哥犯了怎样的过错,都要保住我们的性命。二哥也答应了。”
“母亲,我从小到大都不明白为何你对二哥总有这么多的不满,不过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您,苏家有能力执掌天下的只有二哥一人。所以,不管您存了何种心思,最好就此为止。”
苏夫人被气的不轻,连声呵走小儿子,半靠在座椅上,头疼欲裂。便当此时,宫人来报,慈夕宫外有人求见。
国库空虚,苏逸的登基大典愣是拖到了两月之后。豫州洪灾已经得到控制,忙碌小半年的豫王简清璋也终于进京得以与其他诸王侯汇合。
作为当初最有实力登上皇位的王侯之一,不少人私下里都对此表达了可惜之情,简清璋倒是看得开,反而对苏逸大加赞赏,不止一次在公共场合表示要效忠新皇,鞠躬尽瘁的辅佐江山社稷。
苏逸本就认定他与先皇遇刺脱不了关系,恨之入骨,偏偏在他进京的第三日再生变故。导火索是一张横空出世的先皇遗诏。苏宁远是在登基大典的前一天遇刺,除非他已经预料到自己命不久矣,否则怎么会想到要留下诏书,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手段不怎么高明的陷害。本是小事一桩,偏偏有人对此深信不疑,那人的身份不可小觑,正是先皇嫡妻,东宫之母。
先皇诏书上清清楚楚写着,将皇位传于三子苏鸿。
此时一经传出,朝廷百态尽显,有人坚定、有人怀疑、还有人等虎视眈眈,伺机而动……
”
☆、51 浒侯谋反
先皇丧期已过,苏夫人一反常态主动换下久久不肯脱下的白衣素服,一身端正的正二品侯府诰命夫人朝服,变相向不久前才将为其量身打造的几套太后正统服装送至慈夕宫的苏逸抗议。
明黄色丝绢扔到苏逸身上,苏夫人面色通红眼睛里却泛着亮光,似乎在沙漠之中遇到了绿洲,重新燃起希望:
“你还有什么好说,身为人子人兄,不仅不安规制安葬先皇,且蓄意谋取本该属于弟弟的皇位,我们苏家一门光明磊落,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狼子野心的人。”
苏逸捡起脚边的所谓遗诏,打开来看,嘴角释出几分冷笑。
“父亲伤重病危,事出突然,即便登基之日传国玉玺仍尚未刻出,上面的章印又是从何而来?母亲只要稍作思考便知究竟。”
新朝玉玺尚未备好,遗诏上却加盖刻有“国宁承传”四字的玉玺章印,除非玉玺是苏宁远早早备好的,前后性质可是大不一样。
苏夫人知道自己掉进苏逸的圈子里,不欲多言,恨恨将其紧盯:“还敢狡辩,我与宁侯夫妻近三十载,他的字迹我又如何不认识。”
“母亲若是想要,苏逸此刻便能按照上面的笔迹写出一模一样的书言出来,雕虫小技,怎敢紊乱超纲。”
不同之前面对苏夫人时得缄默不语,苏逸句句反击,合情在理。
苏夫人竟被反驳的哑口无言:“各位王侯与宁侯多年同僚,自是不会坐视不管,如此,便听听他们的意见。”
诸侯交换了神色,这种事情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蓄意陷害,且整个上京尽数掌握在苏逸手中,称帝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不过既然不能阻止他登基,损其声誉,给他填填堵又何乐不为。苏夫人在前,即便想追究也无从下手,他还能将生母如何?
存了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心思,诸侯立即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纷纷表示事关皇权,决不可囫囵了事。
“豫王爷,你是这里面最有资历的,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被点到名字的简清璋丝毫不见诧异,认真思索一番:“先帝驾崩,太子作为东宫继承皇位理所应当;至于遗诏是真是假有待考量。无论先皇属意何人。简清璋必竭尽全力辅佐先皇。”
说了等于没说。老狐狸。
便当此时,另一当事人苏鸿现身大殿,看着上位上的母亲,面儿上闪过不满。从母亲将他锁到房间的那一刻。他便猜到会发生什么事。
不顾苏夫人眼中的警告祈求,苏鸿站到苏逸身边,唤了声二哥,声音中夹杂着浓浓的歉意。
苏逸点点头:“你来了。”
并没有从他眼中看到任何负面情绪,苏鸿大大松了口气,面朝诸侯大臣,面容严肃,厉声而斥:“母亲爱子心切被有心人利用,只是没想到饱读圣贤书的诸位也跟着是非不分。父皇驾崩之时我就在身边,亲耳听到他叮嘱二哥要尽心尽力为百姓着想,做一个好皇帝。至于这张破布,若是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后搞得鬼,决不轻饶。”
苏鸿这番话成功的将自己母亲推上是非不分。无理取闹的位置。
苏夫人猛然起身,尚未开口便被苏逸打断:
“来人,将母亲送回慈夕宫,传太医请平安脉。”
一场闹剧就此落幕。
诸侯看着立在苏逸身后,大义凛然的苏鸿,暗自摇首叹息,这位苏三公子究竟是愚钝还是聪慧?
眼看废心布置的局就这样不了了之,有人再按捺不住,决定孤注一掷。
“等等。”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却是一直默默无闻站在后面的浒侯。
他不紧不慢的走到大殿中央,胸有成竹的模样与之前的默默无闻大相径庭。很快,大家便知道他的自信来源于何处,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震得地面微微颤动,眨眼之间便占领了整座大殿。被尖锐冰冷的武器包围其中,好在诸侯、大臣接连经历几场凶险变故,尚能稳住阵脚。缺仍不由得一惊,这是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士兵,根本不是顾州那些乌合之众能顾比拟的,浒侯根本没有这个本事。眼尖之人却是认出,这些士兵与之前何铭从慕容太后手中夺权时的根本就是同一拨人。这些皇宫专属的御林军怎会听命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外姓侯?答案不言而喻,这个浒候根本就是幕后之人抛出的一枚棋子。苏逸冷眼看着他如跳梁小丑一般,沉下声音:“浒候,你想谋反不成?”
“苏逸,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皇帝。诸位王侯大臣当初推选为帝的人可是你父亲苏宁远,既然他没有这个命,那就该让一切回到原点,重新选贤举能。再者,大家也都看到了,他们苏家人心不齐,纷争不断,若是将天下交给他们,还指不定得乱成什么样子。”
“浒候,你太放肆了,太子殿下乃天命所归,岂容你这厮在这里胡言乱语。”
“天命所归?”浒候放声大笑,脸上的横肉跟着上下颤动,“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这其中的到底动了多少手脚你们自己清楚。我浒候府满门尽灭恐怕也少不了你们在背后动作,苏逸啊苏逸,我以前倒是小瞧了你,俗话说会叫的狗不咬人,我竟然傻到被咬了一大口还要帮你找骨头。”
他的话越来越难听,在场众人忍不住显出厌恶之情,当事人苏逸却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淡淡道了句:“原来如此,那依浒候所见,何人能够担此重任?”
底下的人呼吸一窒,苏逸这是想套出幕后之人,纷纷转开视线,生怕会被浒候那条疯狗咬一口。
浒候倒难得聪明一次,又或许是他背后之人有所交代:“我无才无德自然不会厚着脸谱往龙椅上凑,可其余二十二州王侯均是志存高远之人,哪一个坐上去,我都会鼎力支持。”
出去苏家涿州与浒候顾州,剩下的二十二州封地主中,尤以豫州简清璋实力最强、贤名最盛。
简清璋已经做好应付紧接而来的提问的准备,苏逸却久久未发一言,不由得抬头,恰好对上一双深沉如潭的眸子,心中一惊,他竟然会完全看不懂一个人。
沉思片刻,苏逸缓缓开口,依旧是那种不紧不徐的语气,轻吐出的三个字却如惊雷坠地一般,他说:“下去吧。”
话音未落,荷枪重武的御林军再度迈着整齐的步伐出了大殿,如同来时一般,不可思议。
身边少了冰冷的武器,在场众人却并未觉得轻松一些,竟无一人敢抬头去看那道青松般的身影,似乎那双高深莫测的眼睛正落在身上。
最受打击的莫过于浒候,做了几十年的配角好不容易转正,那种感觉尚未感觉到便转瞬即逝,当即便瘫软在地。
“还要多谢浒候,让我知道原来自己还有这么多的不足,那么现在,就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同样遭受打击的还有一人,苏夫人靠在座椅上,浑身提不起一丝力气,她算是彻底明白了,她的两个儿子绝不会是他的对手。
被驾起的瞬间,浒候却像回光返照一般,双目泛着疯狂的亮光。
“苏逸,你不能杀我,否则太和殿里的那个女人也活不了。”
说着,挣扎着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丢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却是一枚通体翠色的玉簪。
没有人注意到苏逸瞳孔猛然一缩,站起身,一步步朝着浒候走去,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顿住步子,附下身,将那枚已经断成两半的簪子捡了起来。
慕容澜忍不出错开视线,这个天下最为尊贵骄傲的男人,众目睽睽之下,为了一支碎裂的簪子,向乱臣贼子弯下了腰。
苏逸站直身子,周身气势尖锐凌厉,势不可挡。
浒候与他面对面站着,被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吓的接连向后退了几步,却没有像刚才那般失态,苏逸刚才的反应明确告知他,手中的筹码有多重,底气也足了一些。
“你放心,只要我能活着走出上京,她自然安然无恙。”
成林站在宫殿门前,远远朝着苏逸摇头。后者表情更冷了几分,代婉有多大的本事苏逸再清楚不过,即便法力全失,凭她古灵精怪的性子也定然吃不了亏。成林的回答打破了他最后的侥幸,整颗心悬在半空中,莫非她的身体已经糟糕到受制于人的程度?
“我要先看到她?”
“没问题,为我准备一辆马车,我们上京城门见,记住,你一个人来,否则你知道后果。黄泉路上能有如此美人陪伴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紧抿的唇角透漏着他的怒气,苏逸摆手:“按照他说的做。”
浒侯走后,见苏逸真有孤身一人赴约的打算,诸王侯、大臣纷纷劝谏,便是连猜到实情的苏鸿与慕容澜也跟着劝说。政局刚刚稳定一些,若是苏逸再出了事,这个天下怕是真的要打乱。
☆、52 绑架威胁
浒侯走后,见苏逸真有孤身一人赴约的打算,诸王侯、大臣纷纷劝谏,便是连猜到实情的苏鸿与慕容澜也跟着劝说。政局刚刚稳定一些,若是苏逸再出了事,这个天下怕是真的要大乱。
苏逸却恍若未闻,转而吩咐成林在他回来之前,不准大殿内的人走出一步。
脚步一顿,苏逸并未转身,只留下一句令人揣摩许久的话。
“代相受奸人所害,委身牢狱许久,也是时候出来了。传我的口谕,代家上下无罪释放,代相官复原职。”
知道内幕之人暗自心惊。
代家大小姐代婉与苏逸的一段爱情佳话已经传遍大江南北,且国丧期间一直陪伴在心伤的太子身边,按理说代婉在刚刚之前还是连普通百姓尚且不如的罪臣之女,是没有资格入宫的,不过对于这件事情他们均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男人嘛,对于如此倾世之姿的女子总会把持不住。不过,他们似乎低估了这个女人对苏逸的重要性,谁能说已经被认定绝无翻身之地的人东山再起,其中没有她的缘故。
慕容澜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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