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便是这样一只相对瘦弱的手,却如何也挣脱不了。
对上一双略带笑意的眸子,他却感觉到一片寒意。
“赵将军何必动怒,不妨看看左将军如何决断。”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兵,监军大人带来的人果然不同凡响。”
苏逸淡笑不语,看着前方怒目而视的两个人,眼底深沉如墨。
出乎我的预料,左冷并没有追究,甚至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悦,沉默半晌,反而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
“······”
“既然你如此有信心,我便准许你留在这里,倘若出了任何差错,本将军定会严惩不贷。”
待一群人离开,我仍处在迷茫状态,看着蔻红:
“他怎么回事?”
“一般猎杀目标之前,总会让他们误以为岁月静好、风平浪静。”
“······”
****************************
忙了好一段时间,总算有些成果。夺了玉门之后,迫于百万大军的威慑,西域军队暂无动静,天朝大军刚刚吃了场败仗正亟待修养整合,因此双方暂时处于相峙状态,医棚中所有伤员的情况基本稳定,又无新的伤员出现,忙碌多时的医护人员终得以喘息。
照例在棚中巡视一遍,回到营帐时已经过了子时。
帐中透着昏黄的光亮,清冷的身影映射在帆布上,被放大。
连着小半个全部的精力都投注在伤兵身上,对他倒是关心极少,即便每夜仍旧同个大帐休息,却也很久没有好好看一看他的面孔,想起前几日同左冷一行离去前留下的那个眼神,刚刚升腾起的一丝心疼与思念顿时烟消云散。
掀开帘子,轻手轻脚溜到他身后。
“别碰我,满身药味儿。”
悻悻收回手,转而拿起砚墨,想要来一出红袖添香的戏码,却失手将墨水溅了他一身。
迎上他略微嫌弃的眼神,委屈的低下头,扶上手腕,那里今天煎药时不小心被烫伤了一大片,稍微一动便疼入骨髓。
“过来。”
看了他一眼,满满蹭过去。
手腕被抬起,他的手指正巧按到伤处,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还算聪明,没有将那些生魂灵、肉白骨的药丸弄到医棚里。”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命数,不是每个人都值得我去逆天。”
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撩开我的袖子。
“怎么会留下伤?”
☆、82 大国师
眨了眨眼睛,泪眼汪汪的把他看着。
“不小心烫到了。”
变法术般的,他手里突然多了一小盒药膏,用手指挖出一块抹在伤处,凉凉的,痛楚减缓不少。
“还要留在医棚?”
“总不能只吃饭不干活。”
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待我坐下便接着处理桌上的军务,不看我也不说话。
伸长脖子凑过去看,却是行军布阵图。如此至关重要的东西,便这样大刺刺摆在我面前。
“你打算先动手?”
“玉门现在在他们手中,镇边守军一半的粮食都囤在那里,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们耗不起。”
“能撑多久?”
“半年之内,这场战争必须要结束。”
咳嗽声响起,蔻红站在帐外,提醒里面的人该收起一些不合时宜的动作。
“进来吧。”
“玉遥回来了。”
这么快,想来该是有所发现。
“我出去一下。”
身子被按住:“让他进来,就在这里说吧。”
玉遥进来,脸上带着还未消散的伤痕。这家伙素来视脸如命,平时里与蔻红打架也总是先护着脸,能在他脸上留下痕迹的,必定不会是凡人。
看到端坐前方的苏逸,玉遥原本便不好看的面色更黑了几分,下意识侧过脸掩去上面的血痕。
“怎么了?”
不甚在意的撇撇嘴:“运气不好,还没踏进军营便被发现。稍微动了点手。”
顶着那道伤痕,似笑非笑:“若非有心,能发现你的可没有几个更更别说能伤到你,你究竟遇到了谁?”
玉遥苦着张脸,似乎有所犹豫。
“是天鹤却也不是,他与天鹤有着同一张面孔性情却极为阴沉,西域人叫他大国师。”
蔻红皱眉:“会不会那人就是天鹤,只不过受到一些不可知的影响,就像曾经发生的那样。”
说着,不动声色朝某个方向瞥了一眼。
“不会,天鹤···额,师傅若是在这里我必会感知到,那人不是师傅,却是与他有着颇多联系之人。”
自玉遥口中吐出第一声“天鹤”,苏逸眼眸便是一沉,对他来说天鹤老人不仅是自己的授业恩师,同样也是唯一崇敬之人。听到他的名讳被这样随便叫出口,至今仍不能习惯。那种感觉,就像崇高无上的信仰被亵渎一般。
可也想到既然她不是人类,始终伴在左右的蔻红、玉遥二人的身份便不言而喻,那么他的师父···联想几人的相处方式,江湖上久负盛名的的天鹤老人怕也不会是普通人。
自负骄傲的苏逸竟在一场谎言之下自得其乐了整整二十年,惊怒交加之下炸了霾山的心都有,可他终究没有这样做。却也整整半年没有上过玉蔻宫,可那家伙依旧过的逍遥快活,丝毫没有被他的情绪所扰。
碰到这样一群没心没肺的物种,不只是庆幸还是不幸。
不过,这种事情可以理解,却不能原谅,而且决不允许发生第二次。
“那人是谁?也是妖?”
这话语气有些不对劲,惹我奇怪的回头去看。
“你就没想过会是天上的神仙?”
“天神下界助西域灭我汉人?这番话若是被左将军听到,他怕是会拿你来祭旗。”
玉遥不耐烦打断两人的话,语气颇为愤懑:“若是打情骂俏能否待我们走后再继续,我现在迫切想知道毁我容颜之人是哪个兔崽子?”
“按辈分,你该叫他一声师伯。若是猜得不错,他是天鹤一母同胞的哥哥,白鹤。”
“···那天鹤是?”
“自然就是黑鹤。”
“那他为何总是一身白衣。”
“你不觉得那样看起来比较有欺骗性,而且,馒头吃多了对烧饼会有一种别样的渴望。”
“···”
“···”
“既然如此,他为何要帮着西域人与我们作对。”
“便是同胞兄弟,一万多年没见面感情也会生疏,更何况他们关系一直不好,没出生时一起在仙鹤娘娘肚子里争灵气,长大后争女人争权利,若是被他知道你与天鹤的关系,怕是不止只是这点儿小伤。”
“看他的样子,怕是要和西域狼狈为奸,如何是好?”
苏逸踱到三人面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人心里发毛。
“他们只有一个,而我,有三个。”
苏逸的忧心左冷又岂会没有,常年镇守边关,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粮草的重要。如今国库空虚,朝廷内部斗争不断,加之官商勾结哄抬粮价,谁也不知道供给什么时候会断了。于是这夜从粮仓巡视回来之后,立即将各部将领聚齐大帐,探讨尽早收复玉门之计。
玉门距离大军驻扎地肃州城不足百里,却是地势良好,易守难攻。西域军占领玉门后对城内进行了一次大清理,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城内情况根本无从得知,便是玉遥也被挡了回来,本打算自己亲自去一趟,苏逸却不同意,怕过早曝露了筹码。
经过一个日夜的探讨最终定下方案,娄存对玉门情况较为熟悉自请为先锋,由南面地势平坦处佯攻,成林与另一名左姓副将分别由东西两处进攻,左冷则带兵北面正面迎击玉门援军,为收复玉门赢得时间。
西域大军就驻扎在玉门外,所以即便夜间偷袭也占不到多大便宜,反而会被将计就计,于是时间定于二日之后的白日。
一切与苏逸即计划一般无二,不过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不解询问,他却说还欠一个光明正大的机会。
与此同时,两支数量相当的军队在通往边关的路上相逢。
“大人,好像是豫州的军队。”
“豫州的十万兵将不是已经随左将军到了肃州。叫来问问,当心些。”
单枪匹马驶来一人,离近一看,两人俱是一怔。
青阳勒紧缰绳,对着熟人轻轻颔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风少城主。”
风扶远眯着眼睛,一副懒懒的模样。
“你也知道如今江湖不好混,否则你我二人也不会都转行了。”
☆、83 出兵玉门
看看他身后数万身带豫州标识的军队,风扶远面露不解:“青阳兄这是?”
“国家有难,我豫州男儿又怎可袖手旁观,得知玉门形势危急豫王爷特意从守备军中再抽出五万,特命我等火速赶往肃州,愿以微薄之力效命边域数百万百姓。”
“青阳兄此言差矣,虽是五万之众可却不是每个诸侯王都舍得拿出来,豫王爷忠心可表着,实令人感动。”
“风少主这是?”
风扶远笑了两声,好不得意甩了甩腰上系的金鱼袋:“说来惭愧,在下偶的皇上青睐被封为钦差,代君巡视边疆,并为将士们带去丰厚奖赏。”
“哦,青阳兄远在豫州该是还不知道,皇上身体大好已经亲临朝政,实乃我万民之福。”
谁都听得出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太子与代相想独断朝纲的阴谋怕是再次失败,只是不知老皇帝对这二人的行径是否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此实乃万民之福。既然目的地相同,风大人若是不弃不若同下官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甚好。听闻这路上时有山贼作祟,不过是一次乌合之众竟敢占山为王,连朝廷的饷粮都敢劫,着实不知天高地厚。若是运气不好被你我碰到正好顺手灭了,也算功劳一件。”
同一时间,玉门城内已是傍晚日落之时。极致奢华的酒桌上满是佳肴,满目朗朗的关内美食却只为两人享有。
“若非大国师法力高强拖住代朝援军,我们也不可能如此轻易便拿下玉门,待回到王庭本将必会大加封赏。”
“索格王子客气,方外之人官名利禄只是过眼云烟。天朝大势已去,是以上天才会派本道下来助王子一臂之力,顺便惩处万年前致使天界大乱的漏网之鱼。”
“国师对于今早对副将所言之事可有把握?”
“后日日落之前对方必会攻城,届时只要按照我的安排,不费一兵一卒便可让天朝大军溃不成军。不过,到时要借小王子一用。”
“国师放心,我兄弟二人定会欣然相助。”
索格望着天上的圆月,放声大笑,眼底是极致膨胀的野心与*。
*
鉴于对玉门城内的探查,并非发现任何不妥之处,行军计划如期进行,心中总是惴惴不安,整军当日便派玉遥化身士兵,务必守卫在苏逸身边。
苏逸得以上战场,这其中还有一个小插曲。
监军一职并不非要上阵杀敌,尤其朝廷往往派来的都是文臣,驻军将领对这一职位向来没什么好感,是以在作战安排上根本没有将他纳入考虑范围内。后来还是苏逸自己淡淡问了句:“我跟哪支队伍?”
此言一出,众武将表情各异,稍微懂些人情世故的,都将嘲讽放在心里,当然也不缺那种没心没肺、直言不讳之人。
“监军大人身娇肉贵,打仗这种活儿还是交给我们这些粗人为好,战场上顾全步骤,万一要是少条胳膊断条腿,咱们可承担不起。”
“我可以立下军令状,战场上若有损伤自己一力承担,而且各位无须费心派一兵一卒前来保护。”
他都这样说了,一些人自是不好反对,暗道一声“麻烦”倒也任他在军令状上按下了手印。
于是,苏逸穿上了人生中的第一身军甲,为他之后的峥嵘岁月铺就了一条康庄大道。
围着他转了一圈,脸上难掩赞叹,拍了拍手掌。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靠衣服马靠鞍。穿上铠甲果真不同同凡响,不知道对方阵营里有没有随行而来的西域公主,若是有,定然会被你迷得晕头转向,到时候里应外合,将西域各部一举拿下。”
苏逸松松箍紧的领口,不咸不淡瞥了她一眼。
“早就告诉过你,那些不切实际的话本小说之类要少看。”
“知道那群人根本没将你放在眼里,所以一早便替你准备好了铠甲一直待在身边,否则你岂不是要穿着一身布衣上战场。”
“多谢。”替他调整战甲的手一顿,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还真是···别扭。
*
次日辰时,五十万大军喝下送行酒,随着各自领军兵分四路向玉门行去。
站在医棚外看着越来越远的黑红色战旗,心中起伏的不知是激昂还是担忧。
“既然放心不下,为何不跟去。”
“他需要的是独自发展的空间,不是我。”
敌方对于这次进攻早有防御,却终抵不过左冷的周密安排。唯一奇怪的便是玉门关外的敌军援军并不如预计那般快速出击,极有可能打的是瓮中捉鳖的打算。
相比骁勇善战的各将领,第一次上战场的苏逸可谓表现不俗,一手令人眼花缭乱的剑术,并不如表面看起来只是空有技巧,杀伤力极大,运用在近身肉搏的战场中依旧毫不逊色。尤其令人惊讶的是他的马上齐射功夫,三箭齐发轻而易举便除去城门上负隅顽抗的西域守军。
便若一颗横空出世的悍将,着实令人大吃一惊。
看着不远处砍人像剁白菜一样的人,和那身很快便将被鲜血染红的银色铠甲,玉遥握着剑的手止不住颤抖,愣愣看着,便是刀剑从四面八方砍下也毫无知觉。
这是他第一次从那人身上看到上古战神的风采,视线不由自主转向一马当先的另一位大将,眼底现出几分迷惘,似乎有些明白向来对旁人无甚关心的宫主,为何偏偏对他有所不同,这一刻,他竟从两人身上看到了同样的光芒。
回过神,却见围在身边的西域士兵,握着武器满目惊恐的看着他,低下头,肚子上还插着一把满是血锈大刀。自己动手拔下来“这是谁的?”
伶仃咣当,一大片武器落地的声音。
“妖···妖怪···啊···”
喊叫声很快淹没在震天的喊杀中,在战场上放下武器,不是找死是什么?
城门最终被攻破,诡异的是并没有敌军迎出,甚至进城之时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84 僵尸
左冷扬起左手示意队伍停止前进,一双被杀意沁红的眼睛锐利环顾四周。面前俨然是一个集市,各种物品琳琅满目,可那些瓜果蔬菜已然干枯腐烂,看模样摆着这里绝不低于一个月,而这座城池恰巧便与一个月前沦陷敌手。
“有些不对劲,大家注意。”
苏逸策马来到他身边,许是常年与一些“非正常人”为伍,竟敏锐的感觉到一股腐朽污浊之气。
“给其他三路军发信号,命他们速速撤出。”
传令兵并不照做,反而看着左冷,后者思索片刻。
“让他们暂且原地待命。”
“是。”
苏逸脸色未变,双目微沉,果然,军中也是个用权利说话的地方。
这时跟在后面的玉遥突然脸色一变,快步来到苏逸身边,牵住他的缰绳。
“快走。”
“是什么?”
“萎人。”也就是一度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僵尸。
话音刚落,只见接到街道尽头涌来一群人,看衣着服饰该是城中普通百姓。可他们的动作极其怪异,双臂前伸,四肢僵硬,行走便若醉酒一般。肤色苍白,双目浑浊无神,露在衣服外的皮肤已经脱皮腐烂。
从他们身上,看不出一丝活人的气息。
玉遥与苏逸的对话并没有刻意避着旁人,左冷听得清清楚楚,不过他素来就不相信那些邪佞之物,起初只认为是无稽之谈。
面对渐渐逼近的人群,左冷看了眼默默站在监军身旁的年轻人,面色肃穆。
“可有办法将他们变回原状。”
玉遥恢复一贯高傲姿态不欲理会,直到收到两束不咸不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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