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微微点了点,这样解释他倒是记得曾经在宫中整理前史,有些他也读过,似乎有这么一段。
李渊说道:“男女两家虽然有婚约,但如果日后一家富贵,或者是一家变的贫苦,这倒是一个难事。特别是男子一方家境实在是……”李渊苦笑着摇了摇头。
此时李渊可以感觉到柳木有多为难。
“圣人,这第二份是太子殿下在您回长安当天解除禁足,在闻月阁内与众人饮宴的言论。柳木本就是庶民,现依然还是庶民,却开始嫌弃自己父亲当年定下的婚事。”
李渊反问:“小木嫌弃了吗?”
“回圣人,那名为二娃子的奴兵夜间准备离开,柳木将其拦回。说了什么不知,但确实是拦回了。”
“继续。”李渊指了指第三封。
彭海将其拿起:“这是秦王殿下给淮安王的正式书信,认为准安王虽然是主事之人,但却却作的鲁莽,未调查事实就与崔氏作了许诺,那奶粉坊是并非任城王产业,而是三位公主、六个国公夫人以及柳家二娘的产业。”
“秦王殿下也提及,柳木既将成为驸马,虽也是宗室一员,但请淮安王不要插手柳木家内四娘之事,秦王殿下认定信义为重。”
说完后,彭海立即拿起第四封:“这是淮安王在宗正府说过的话。其中认为任城王身为王爵,当娶五姓女。柳木已经是宗室,纵然被贬为民,但也不能辱没宗室。希望柳木以钱帛为补偿,了结那奴兵之事。”
“恩。”李渊只是恩了一声没有点评。
第五封。
“任城王上书宗正府,不接受淮安王的安排,认为自己已经成年,身为王爵带兵征战多年,已经不是孩童。历年不断征战,顾忌不了家事。与崔氏之事,那怕赔上全部身家财货,也不会同意。”
“很好。”李渊竟然称赞了一句。
“最后一封是左仆射裴公的信,他说突厥王子阿史那杜尔与任城王当真动了刀子。他提出一个解决方案,让任城王去迎娶崔氏,柳家二娘嫁给突厥王子,四娘嫁给那奴兵。这样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
李渊哈哈大笑:“荒唐。”
入夜,三原。
二娃子被人带到了一处空地,这里有着数百强壮的家丁,柳木坐在一处高台上。
“二娃子,这是你带来的文书,是真的。但无论这个是不是真的,都不重要。我认真的想过了,信义是一回事,我家四娘要嫁的人是另一回事。所以……”
柳木停了下来,看着二娃子的反应。
二娃子一拱手:“我走就是了,只不是不明白你为何昨夜拦下我。”
“不,你想错了。”柳木走下高台,伸手指了一名家丁。
那条五百步长的障碍跑跑道两边的火盆给点燃,然后有人摆出沙漏,那个被柳木点到了家丁从起跑线上飞奔而去,很快跑完了全程。
柳木这才对二娃子说道:“你不识字,想教你认字估计不容易。但你有一把子力气,所以你想娶我家四娘,我要看到你会为了养家而努力。当然,还有一个前题。”
苏定方将一只大藤箱放在了二娃子面前,打开后里面是厚厚的纸片。
“我不识字。”
柳木拿起一叠:“这是我派人去军中打听的。在长安这里正好牛将军的回军休整,他军中所有认识知道你的人,我都派人问过。有担当,有义气,有人品,而且很勤快,很勇敢。可以说,你品德上过关了。”
柳木说完,将火把扔进了那藤箱内,纸片立即就烧了起来。
“现在,我要看到你的努力。”柳木转身回到高台上。
苏定方高喊一声:“陆蛋子。”
穷苦人没什么大名,这蛋子是小号,但大伙都这么叫。
应声出来的是一个和二娃子年龄一样的少年,身体看起来比二娃子还弱些。
“拿出你的徽章来。”
陆蛋子从脖子贴身处扯出一根绳子,绳上绑着一个精巧的小竹片,推开上半部分里面是一片干枯的草叶。
“独叶草,这东西长在太白山上,那里就算是夏天也是有雪的。从这里出发,背齐了干粮、刀弓、帐篷五天五夜采了这草回来才有资格作家丁。他和你一样大,我家郎君给你三个月时间受训,三月后去采独叶草,证明你将来能够养活四娘子。”
苏定方说完,又对陆蛋子说道:“亮出你的本事,跑一次。”
陆蛋子立即开始作热身运动。
苏定方对二娃子说道:“这不是柳家在为难你。不瞒你,柳家大娘的夫君是翼国公,柳家二娘现在长安城也在传了,是要嫁给任城王的,三娘子嫁的是莱州郡守将,你若是一个爷们,争这一口气。”
二娃子嘴角都咬出血来了,他在这里住的日子越长,就越是知道这柳家来头有多大。
“我能打。”二娃子怪号一声。
“我陪你打。”一个声音从角落传来,原本纯粹是看热闹的薛仁贵跑了进来。柳木见到薛仁贵后也是乐了,打了一个眼色,有人扔了两根短棍过去。
第0234节 小小奴兵是猛人()
“打架我最喜欢。”薛仁贵扯掉上衣在一旁连续几个空翻。
二娃子却是将衣服脱掉,整理的叠好放在一旁。冲着苏定方施了一礼后,先走到起跑线前,深吸一口气发力奔出。
苏定方的眼神变了,坐在高台上的柳木惊的站起身来。
好快,好灵活。
计时间的人都看呆了,在二娃子跑到终点的时候,放声高喊:“良上。”
二娃子并没有喘的很凶,只是深吸两口气回到刚才的位置捡起短棍,双手抱棍施武者礼。
薛仁贵年龄虽小,但也是好争之人,二娃子跑的比他时间短,已经了胜了他。这会也施了一个武者礼之后,两人飞奔着上前将手中短棍轮圆。
一声清脆的响声之后,这结实的枣木棍双双断掉。
“换铁棍。”苏定方吃惊的厉害,没想到竟然还有能和薛仁贵这天生神力的怪物相当的少年。
“等下,铁棍会伤人。”柳木要制止。
“不怕。”二娃子与薛仁贵如狮虎一般相互盯着对方的眼睛。
苏定方一摆手,让人准备铁棍,而且是长棍。
两人越打越快,那铁棍传来的交击之声也越发的响亮。
一刀走到柳木身旁:“那小子力气很大,那天一棍打的我手上刀差一点脱手。论力气,估计再练上三年五载的,敢在尉迟将军面前露两手。”
“武艺呢?”柳木再问。
一刀摇了摇头:“野路子,但实用,这是在军中练出来的。如果你真想他成材,求一人。”
“谁?”
“屈突老将军,那位是真正名门,使枪棒的高手。长兵器不好练,这是马背上的功夫。绿林的高手多是短兵器,只有那些历代将门传承才有高手。”
听完一刀解释,柳木又问:“你怎么肯定他是使长兵器的?”
“你木小叔叔你的话,我是专业人士。擅使长兵器的人与擅使短兵器的在步法习惯,发力习惯上有很大的不同。他每一步都用的是脚上发力到腰,再传到肩膀再到手。可以说把全部的力气都用在棍上。”
“我大姐夫也是这样发力的。”
“不,有区别,我给你讲……”一刀讲的柳木已经听不懂了,反正是长短兵器发力只有内行才能看得出来。
柳木看着二娃子与薛仁贵打了足有半个时辰,两人累的跪在地上喘着粗气,可依然战意十足的盯着对方。
“我,决定了。”柳木只说了这四个字,然后就离开。
次日,天不亮柳木叫人套车,可一只手刚扶到马车的时候,自己用力一拍脑袋:“这是什么事。我才想来我有禁足令,我不能离开三原。”
“我还以为郎君忘记了。”苏定方在旁笑着,却丝毫也没有阻止柳木进长安的意思。
柳木问苏定方:“你不拦我?”
“有什么可拦的,你入长安无非就是圣人再杖责二十,比起你要逼的突厥阿史那杜尔王子翻脸,实在不算是什么大事。”
“那你说,我去还是不去。”
“去。但别坐马车,一个人骑马去。光着上身背上藤条,先在太极宫前请罪,然后再去找阿史那杜尔。相信我,没有人会打你,反而你的事情会闹大,甚至是太极宫议事。”苏定方身旁马周也出现了。
柳木点点头:“你们高明,我倒是没想到负荆请罪这一招。”
午后,太阳正毒。
柳木在太极宫前翻身下马,正准备玩一出负荆请罪。可没想到太极宫前已经跪着一人,和自己完全相同的打扮,也是背上绑了一根藤条。
柳木来到那人身旁跪在一旁:“我说尊贵的任城王殿下,您能告诉小民,您这玩的是那一出?”
“你来干什么?”李道宗低声问道。
“我私自离开三原,这有错。所以来请罪。”柳木压低声音回答着。
李道宗继续说道:“我收到几十封信,都是我亲信写的。差不多每天一封,有时候一天两封。我不在云州,就怕云州有什么乱子,眼下非但没有乱子,而且还有大喜事。”
“什么喜事?”
“反正咱们要在这里跪很久,圣人眼下肯定没想好怎么处置我之前,肯定不会有人过来。咱不急,我慢慢给你讲。”李道宗一脸的轻松。
柳木没让李道宗讲:“你先别讲故事,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砸了户部左丞的家门,当街骂了许多难听的话。惊动了京兆尹还有千牛卫,他们倒是不敢抓我,可我不想为这小事把我代州大战的功劳给减了,所以就在这里跪一跪,顺便也把我和崔氏的事情了断一下。”
李道宗说的相当的轻松。
柳木心中感慨,还是贵族好,要换成平民这样估计保下人头也要流放千里。
李道宗反问:“你是打算拒绝那货了?”
那货自然是指阿史那杜尔。
“恩,我想过了,而且想的很认真。虽然我很滑头,胆小怕事,但原则问题不能让,那个叫二娃子的,如果是一个人品差,没才能的人,我肯定拿钱打发了他,但正好相反。我在意的人品,其次才是我父那婚书,最后才是身份。”
“一个奴兵?”李道宗问道。
“奴兵怎么了,他若是能在草原上杀个七进七出,回来的时候就不是奴兵了。我想一个六品校尉还是有机会的。”柳木硬气的顶回一句。
“有!”李道宗很坚定的点点头,这样的功勋给一个六品校尉都低,有人在旁出点力,再保举一二,五品很正常。
但前提是,真的能在草原上杀个七进七出。
柳木抬头看了一眼烈日:“真热。”
李道宗没理会柳木,他来到这就是摆一个态度。
可两人不知道的是,此时在云州城。一个种满了丁香树的花园内,一道足有五丈长的屏风分隔花园两边。
一边摆有书桌、长椅、酸梅汤,有四个持械的士兵站在两侧。
另一边,水塘中搭了一个台子,在水中凉爽一些。桌上摆有杏子、柿子等当地的水果,八名穿着文士服的女子正在各自的桌前书写着。
第0235节 云州当家民女()
云州城,丁香园。
柳家二娘如雨坐在水塘中的台子上,面前堆着足有一尺高的账本五堆。
而园门外,足有数百人在树荫下等候着。
叮咚一声,这是计时水钟的钟锤敲击的声音。
“时辰到。”有人高喊一句。
“等一下。”有一人从远处急步走来,此人穿的是七分中裤,带钢扣的猪皮带,上半身是一件开襟丝绸短衣。从处走来却是不顾满头大汗,挡下了其他入园的人。
所有人都退了一步让到一旁。
这位是云州副将,关中白氏子弟,白胜。
白胜进了园子,抬手一抱拳:“二娘子,城东出了点差子。南室韦的族长送来牛四千头,但其中有两千头根本就不能干活,我派人打听了,那是靺鞨那边的褐牛,这种牛原本是野牛,后来被室韦人圈养。”
“白将军请安坐。”柳如雨从屏风后起身,白胜却很急:“那牛看似壮实,实际没什么力气,而且懒,吃的多光会长膘了。”
“那依白将军的意思,咱们应该斥责室韦的人?”
“恩,倒也不行,这室韦人以前跟突厥人一起也和咱们打仗,眼下好不容易能不打了,就为这二千头牛翻脸不合适,没了主意。”
白胜这才坐下猛灌了几大碗酸梅汤后再说道:“他们也不算恶,倒是明言那二千头牛只收半价。”
“不如依了这价,告诉他们这次收了,下次不能再送这种牛。若是长安有需要,再让他们送来也可。”
“长安有用?”
“我家大郎说过,长安有许多贵族事实上也变着法的杀牛吃肉。但这等大事非是我一民女敢言的,或是送到长安后可请旨。”
一个民女说请旨,这话听起来可笑,但在这里却不同。
“恩,有人商量这心里稳当些。”白胜挥手示意随从立即去的室韦人按这个意思去办,也让那些等着入园的人可以依次进来。
开始有人进来的时候,白胜还在说话:“上月的月钱我没让结,这帮货色有了钱就乱花。我定了个规矩,一半钱扣下直接送回他们家中。省得他们在这里造。”
“也是,白将军高明。”
两人隔着屏风说话的时候,第一个进来的也是位将军,达到正五品就算是最末等的将军。
这位向着白胜一抱拳,又冲着屏风一抱拳:“我部负责报账,上月采购羊毛……
这位嘴上有念着,也有正式的文书递上,柳如雨身旁的那些负责记录的人已经开始核算并记录。
等这位报完,眼下云州最大的官就是白胜。
白胜骂了一句:“这账目你派人交账就是了,跑到这里表功作甚。”
“不是表功,是我部申请下月再往东五十里。”
白胜的眉头皱起来了。
屏风后的柳如雨已经对一片地域的人口、民族、战线等了如指掌,听到这话立即问道:“那不是距离胜州只有不到二十里了?”
“正是。末将请求再往东五十里,末将听草原上的部落有人送信,那边的部落也想交易。末将以为,契丹部落的人原本和咱们是死敌,眼下都不打他,只要有钱帛粮食在,那边说不定也不会再打,所以往东五十里。”
柳如雨那敢接这话,她在这里只是每个月要和各营、各部落、各商号对账。
白胜也在此时说了一句:“请二娘子作主。”
柳如雨连话都不敢讲了,自己凭什么作主。一个民女罢了。
等了好一会,没见柳如雨开口,白胜再说道:“这事,也只有二娘子您能作主。而且必须由您点头。”白胜只说到这里,却也没说为什么必须是柳如雨点头。
“去。”柳如雨银牙一咬。
胜州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当年是前隋建立,但隋末之后却被突厥占领,这可是非常大一块地盘,河套草原的一处要紧的位置。
“民女我内心是这样想的,长安那边传来话说,羊毛最低要过一千万只羊的量,尽可能达到一千五百万只羊的羊毛。但眼下,室韦人几乎没有羊,契丹一族是养马的高手。而且这次契丹上北上,却丝毫没有碰河套一带抢羊。”
白胜差了一句:“他们懂规矩,河套这一带就是咱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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