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数近乎于苛刻的条件下出现的超等极品生丝。
三个老头沉默了很久,最终谢村长开口:“今年怕是不成,桑林太幼,但咱们可以早作准备,这如果不试试怕是死了都闭不上眼。这辈子若是能见到真皇丝,也没有白活一次。”
“这话在理。”另一老汉向西一拱手:“圣人与总舶司把咱们这些人放在这里。这日子过得的比之前财主家都好,若没点功绩对不起这日子。”
谢村长站了起来:“走,茶回来再喝。去各户看看,走动一下。”
“成!”另两位也是村老。
这村子的结构就是村长为主,然后以数名村老,以及村执事人、各桑队、蚕队的队正为架构,而后实行的是多劳多得的工作制度。
实际上在最终的收益分配上,上交东港舶司之后,由来自大唐的村长户,与高级村民户先依多劳多得的原则拿走四成,而后才按多劳多得的原则分给一百户倭人。
倭人永远不可能知道这个分配比例。
他们只当是村里得到的收益,就是全部的收益。因为生丝拉走,会按生丝有人送来相应的物资、钱币等。
至于大唐人先拿走四成,这一点倭人不但知道,反而感激的不得了。
在他们看来,他们这些村民依然是领民。
村长是小领主,大唐的村户是家老、家将之类的人物,他们就是领民。他们实际分到六成,这在整个倭岛是奇迹了,倭岛五五分的领主都是受人称颂的仁主。
无数都是七三、八二这样比例。
最重要的是,无论分配多少,他们的生活已经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变的好到怀疑在梦中。
“四娃子,去把城里派下的点心给提上一篮子。”谢村长高呼一声,他的孙儿小跑着到了村中小库,这里存放的都是高级的东西,由村老会负责保管。
谢村长带着两位村老先是去了几户家中有失去工作能力老人的倭人家中。
“阿古!”谢村长进屋之后,倭人全家都赶紧迎了上来。
“都坐,都坐。”谢村长轻轻的压了压手:“没什么事,路平那孩子还是一个好孩子的,只是年少不怎么懂事。若是早些日子给你们多分配几筐石炭饼,也不至于让阿古这腿寒的下不了地。”
简单的两句话,名为阿古的老者在听到学过汉话的孙子翻译之后,已经是老泪纵横。
在谢村长坐在他床边的时候,阿古紧紧的拉着谢村长的说了好长好长的一大堆话,因为语速太快,谢村长也只能勉强听懂几句。
倭人除了贵族之外没有姓,只有名。
整个村子里,有姓的倭人一个巴掌都数清了,那是在村长管事有才能的倭人才会由村长赐姓。
寻常的找个由头赐一个双字姓,极优秀的能够有一个汉姓。
比如被谢村长打的那位叫路平的,就有一个汉姓,姓贺。因为当年他是在河边出生的,所以取河的音,赐姓贺。
阿古的孙儿坐在一旁,他的汉语学的不错,给翻译着。
那意思就是,自己的爷爷早年在领主的水田作活,腿早就不行了,前年的时候入秋就疼的没办法下地,去年有了配发的鸭毛被,这腿脚从来没有这么暖和过,再加上屋中有石炭炉,这日子梦里都不敢想。
然后就是,自己虽然不能下地作活,但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个没出嫁女儿,还有儿媳,以及这已经十五岁的孙子,一定会加倍努力作活。开春之后,要作实际行动报答村长的恩情,等等。
谢村长笑着摇了摇头:“努力作活没有错,这是给自己家里挣家业的。咱们的规矩就是,活作的多就多分粮食多分布多分钱。若是没分公道,你来找我,我给你作主。”
阿古又是千恩万谢的,只差磕头了。
“这是大城里赏下的点心,尝尝。我走了,再去看看其他人。”
一小包点心,这点心放在江南的价格最多不超过三文钱一包,可放在这里珍贵的程度却是极高的。
谢村长去各家都转了转,倭人们无一例外的在感恩。
回到自己家,村长给茶壶里加了热水,然后又在喊:“家里的,备上火锅,新年赏赐的御酒拿来一瓶,让你屋里当家去叫人,今个高兴,喝一杯。”
村长喊了自己的儿媳去准备火锅,让自己的儿媳去叫自己的男人把村里的另外两位村老找来。
西凤酒,这是在倭岛有钱买不到的好东西,仅是大节日的时候给各村的村长有两瓶或是四瓶。
村长们很清楚,他们孤身在外,这些好东西绝对不能独享,基本上都会与中原来的唐人村老们一起分享。其余的酒好说,熊本港等大城都是酒坊,这些酒是大坛子装的,和西凤这样级别的御酒是不能相比的。
这西凤不喝完,留下两成再兑上寻常的大坛子酒,给年轻的娃子们都是宝。
与此同时,赐姓贺,名为路平,也就是被谢村长打的那个倭人,此时正在村边上,手提着一只棍子监督几个年轻的倭人挖水渠。
趁冬天修一修村子里的排水渠是必要的,但此时却是一种惩罚性的劳作。这几个都是在去年收工前一个月,作活耍奸溜滑被抓典型的。
小黑屋关了三天,每人打三十棍子,然后扣年底发的钱,还要这里修水渠。
眼看天色渐晚,村子里又走出几个倭人年轻人。
“路平,把他们关进小黑屋里,咱们去喝酒。”
第0730节 好多田契()
提到酒,说话的倭人青年表情极度的兴奋:“这一次村长老爹赏下的酒真的是好酒,倒是没想到能给我家里三坛酒。”
路平很平淡的说道:“那是你应得的,去年冬天你带的小队整修桑林被评了首名。再有两天就要开工,这水渠必须要修好,他们几个人太懒了。”
路平还没有说完,几个年轻的倭人就跳下去将那几个偷懒的暴打。
打完之后再让继续干活。
其中一人还对路平说道:“这几个贱骨头,你看打过之后他们干活快多了。”
“村长说要多教育,人总是要懂道理的。”
“那看对谁,他们就要狠狠的打,明天我们陪你一起看管他们几人,狠狠打,保管明天一天就能修完这水渠。村长老爹不是说了,这人要变通。”
路平摆了摆手:“这分寸总是难掌握。倒是过两天就要开工,这一季收获咱们这里几十个村子,最出色的五个村子会有来自长安的珍贵赏赐,你们别让咱们村子丢了脸。”
“真的?”
路平很郑重的点点头:“你们知道,我是识字的。上次去熊本城拉新年赏赐的时候看到有告示,虽然不知道赏赐是什么,但长安来的,不会是寻常的物件。”
“走,喝酒。你给我们好好讲讲。”
有人在拉路平,另外有几个又把那偷懒的再次暴打,然后拖着就往小黑屋拉。
这一切,都在谢村长的掌握之中,他乐呵呵的和老伙计们喝着酒,也在私下商议着怎么更好的管理这些倭人。
不仅有让倭人有盼头,还不能生事非。
村,是大唐在倭岛的最基层管理机构,他们也是在不断的挖掘自身的潜力,发挥各自的机智来想办法。
作为相当于各县、各州的名为管事,实为官员的这些人,他们更是日夜都在研究,都在思考。这里有相当一部分人是来自长安当初受旱灾的县令,来这里就是为了奔一个更高的前程,在这里如果没作好,估计仕途也就到头了。
倭岛的新年假期结束了,各村依柳木早先给的方案,先开动员大会,然后亮了竞争、重赏两大法宝,春季生丝的工作正式启动。
蚕丝春比秋好,所以春天这一季的丝更是各桑区的重中之重。
更何况,春天还是种植新桑树的时节。
柳木这边,杭州,来的可不仅仅是崔、王、卢三家。郑氏、陇西李、赵郡李、博陵崔。可以说无一例外都派人过来了。
而且来的人身份也越发的高了。
拿清河崔氏来说,崔鸿已经是族老,但族老也有排位。
这次来的不仅有崔鸿,还有他的堂兄,崔君肃的父亲崔源。除了这两位之外,崔氏还派出了四位崔氏的饱学之名士,以及崔氏四位高等管家。
柳木对这些人也是高规格的迎接,而且还借用西湖旁原本前隋炀帝给自己建造的大园子,这里并没有完工,大唐立国之因为这是前隋皇家的园子,没有人敢在这里改建,自然也没有人敢随便住进来。
虽然没有完工,但接待上百个客人没有问题。
王君愕,在大唐有大将军之职的一位闲人,他知道自己不是带兵打仗的材料,所以选择了一个闲散的爵位,同时也是太原王氏下一任族长的第一人选。
有着少族长之称,年龄还不到四十岁。
他还有一个远方的堂兄,比他更有名。
死在柳木手上的王君廓,不过就算他知道也无所谓,当年他是名门子弟,王君廓不过是一个匪。
王君愕一见到柳木就将一封信递了过去。
柳木接近一看,竟然是太叔公柳冲冲的,柳木记得柳冲冲似乎给自己写过信了,这又一封是什么意思。
笑着接下,请客人们入内。
王君愕却说道:“柳驸马不看看信吗?”
“好!”
柳木打开信,信中的内容竟然是王家与柳家婚约的抄录件。
快速的扫过之后,柳木将信收在自己的皮包呢,然后问道:“听闻,王将军的两位姑母在新年宴会上穿的是旧衣。”
“没错,王家虽然家大业大,但也知节俭。太原王氏这一次在全族努力下,凑足了三百六十一万贯,这是王家的全部家底,甚至于还将与并州军屯区相连的七千顷良田,转交并州屯田区,这个结算宫里给了这一份。”
王君愕又拿出一封信来,这竟然是李世民亲笔。
李世民的笔迹柳木一眼就可以认出来,好歹也在大唐这些年了,柳木的书法进步也不算小,能看出笔迹不意外。
柳木当场打开,里面有一份授权。
意思就是,那七千顷良田朝廷收下了,如何结算柳木来处理,相当的钱从总舶司上交户部的钱中扣除。
七千顷就是七十万亩土地。
以柳木对王家的了解,这可以说是太原王氏至少超过七成的田地。
进入主厅坐下,郑元璹执意要让柳木上座,毕竟这也是一位顶着国公爵位的人,又是这里的主人,有资格上座。
柳木推辞之下,最终由最年长的清河崔氏崔源与柳木都坐在上首的位置,柳木以表示敬老,所以选择坐在右侧。崔源客气的几句,也不认为再争这座位之事有什么意思。
正好,下首六把椅子,自然是依年龄来分。
五姓七望谁也不好在公开场合说,谁是七族最强,所以用年龄来分座位比较合适。
后面的椅子给子侄辈,孙辈则只能站不能坐,大唐是一个很讲究礼的时代。
坐下之后,各家族的孙子辈年轻都依吩咐依次将一只又一只的木盒放在柳木与崔源之间的那方案上,一共七只。
柳木打开一看,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七只盒子中装满了田契,最凶残的莫过于陇西李氏,地契至少在一百五十万亩以上,柳木相信这里的田契最低的也是各家七成以上的田地拥有数。
崔源看到柳木一副错愕的神情,爽朗的一笑:“柳驸马,近半年来老朽所吃的米是买来的辽东精米,家中的田产够家人所食就好,多了无用。”
第0731节 大唐最缺什么()
交易,这是一种交易。
柳木相信肯定是大唐皇帝李世民与五姓七望有了某一种交易,否则怎么可能有千万亩良田转交到李世民的手中。
国库拥有,等同于皇帝拥有,这是大唐。
柳木放下那些田契,慢吞吞的将木盒盖上,神情之中多了一丝郁闷,此时的柳木内心的是平静的,大脑是混乱的。
这一局,难。
大唐皇帝李世民就算是什么也没有给这七家许诺,但能把这么多田契要出来,就足以证明即将付出的代价是巨大无比的。
自秦汉以来,大地主兼并土地已经成为了惯例。
让这些大地主失去土地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某个人失去土地,那就是抄家灭族这种针对某个人的事件。
而让许多大地主失去土地,只能是朝代更替。
眼下,竟然会有第三种可能。
柳木缓缓的抬起头来,这一瞬间他悟了,这是用土地换资本,地主阶级怕是要升级为大资本阶级的一种预兆。
大厅内的沉默足了两刻钟,也就是后世半个小时的时间之后,柳木开口了。
柳木明白,自己不开口,这些人也绝对不会先开口。
柳木说道:“各位叔伯、爷爷、太爷爷。”
这个开场白让在坐都的都是微微一愣,转而都流露出一丝笑意。
“大唐最缺的是什么?晚辈请教!”
坐在正席位上的没有一个开口,倒是让几位晚辈来回答,也并不是孙辈,开口的几个人年龄都在四十岁上下。
柳木这个问题看似寻常,却不是那些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能够答上来的。
七嘴八舌的说什么都有。
这时,赵郡李氏一位中年人从座位上走了出来。
柳木自然是不认识,崔源低声对柳木说道:“赵郡李氏东祖房名士野王,按祖谱排下来他是赵国李牧的第十八世孙。他的兄长是嫡长孙、房主。”
柳木一听这名字,再加上李牧,柳木却是知道他在过十几二十年,会有一个孙子出生,他的孙子是名人,三任宰相,最终封赵国公。才华横溢,但人品
不怎么样!
先是跟着张易之兄弟混,而后又跟着武三思,最终竟然追随韦氏一党,史学家在他身上就没留下几句好话。
李野王开口说道:“隋末之乱,百废待兴。似乎就没有不缺的,仅说这牛,河东最困难的时候,万亩都未必有一牛。这没有牛,田地产出也不足,粮食不够,自然人是吃不饱。人吃不饱,也不会多生养。”
“大唐最缺的是人口。”
“精彩。”柳木击掌以示赞同。
柳木说道:“大唐最缺的就是人口,那么敢问李世叔,如何让人口进入暴发期。”
李野王摇了摇头:“除了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之外,却也想不出还有什么良策,愿闻柳驸马高见。”
李野王一拱手退了回去,他没敢接柳木的这一声世叔的称呼。
这不是看不起,而是身份差太远。
柳木此时站了起来:“各位叔伯、爷爷、太爷爷。晚辈没读过多少经典,但杂书还是读过不少,有些浅见如果说错请指正。”
没人接话,柳木也明白此时没必要等人接话。
柳木继续说道:“先说人口锐减,秦末之乱、汉武征匈奴、汉末三国温混战、晋八王之乱、隋过度征役。”
“讲的好。那么贤侄这头一条就是,内乱、滥征、穷兵。虽然说汉武征匈奴是保家卫国,但确实是造成了武帝年间人口锐减过半。隋征高句丽,更是如此,战没错,但战略不当。柳木贤侄高论,当赞。”
说话的是李延寿,赵郡李氏的族老,论辈份与李渊同辈,名士。
朝廷数次请他出仕,他最终答应,但却不当官,愿意修史,作为一个学者,他自知不擅长官道,所以修史他愿意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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