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珏茗迷茫地看着她摇头,却又突然问道:“他对你好吗?”
“很好。他……他很好,对我也好。”风朗玥笑的风轻云淡。素雅如菊,无论何时都是那般的温柔。
坐了许久,风朗玥终究是要离去。
风朗玥恋恋不舍的离开南柯小园,不断对着翠竹再三嘱咐:“小五就麻烦你们照顾了。”
“嗯。”翠竹点头。
风朗玥又笑说了些事,准备离开时见翠竹欲言又止,不禁纳闷。看了看四周的丫鬟,风朗玥微微一哂:“天冷了,别把自己冻着。”不动地走到翠竹身前,替她紧着衣领,压低声音,“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我私下问了大夫,那夜五小姐从墙头跌下时身上中了迷魂香。小姐那夜到底去哪里了目前还不清楚。但大小姐一定要好好照顾你自己,五小姐这边不用过于担心了。小姐虽然痴傻了,但心底依旧跟明镜似地,知道谁对她好谁要害她。”
风朗玥含笑点着头,不再多语,坐进轿中。来时还是夫妻二人,现在回去,却只剩她一人。风朗玥揉着额头,这一天她撑的太辛苦了。
她是今日早上便回到风府,见过了爹爹与王氏,为了等风珏茗才一直逗留到夜里。
早上王氏似有无意地询问,明明早就过了回门的日子,为何风朗玥今天才回来。
风朗玥面露歉意:“这几天风大夜里睡觉的时候着了凉,便耽搁了几天。让大家担心了。”
王氏浅笑道:“身体养好才是要紧的。虽说是嫁出去了,娘家这么近,回门之礼也不必太过在意。只要你们小俩口日子甜甜美美,比什么都强。咱们这些人呢,月儿若是有空就放在心上。”
“姨娘这话说的,”风朗玥笑道:“我虽出嫁了,但终究还是姓风。”
王氏成为风府大夫人已经十多年,但风朗玥依旧只喊她姨娘。期初听着着实怪异了些,但王氏为显大度,自是不与小辈计较。所以,这声‘姨娘’自王氏嫁入风府,在风朗玥口中从未改变。
嫁出去不比在家里,凡事要与自己的夫君多多商量。”王氏提点着。似乎还想与风朗玥聊些什么,但风朗玥说的滴水不漏,关于她嫁进南宫家后的近况是一点都探听不到,王氏只能就此罢休。
“夫人,到府了。”轿帘外老嬷嬷的声音响起。
风朗玥长呼一口气,缓步走下轿撵。
*
翠竹一直站在门口,直到风朗玥的轿子走远了,才转身回府。刚走两步,见风无双身边的大丫鬟傲雪也在门口。
傲雪朝着她笑道:“这南宫家的派头就是不一样,你看大小姐出个门就有两个嬷嬷并六个丫鬟七八个家丁跟着。”
翠竹不止一次的纳闷,风朗玥与风无双的性格明明那么相似,为何她对风无双就是热心不起来?随着日子的加长,翠竹渐渐明白了——一个是自然天成,一个则是刻意为之。此刻,她并未接过傲雪的话茬,只是冷淡说道:“你倒是和你的主子学了七八分。”话说完,便朝着南柯小园走去,不再看身后之人一眼。
而直到风朗玥离开快半个时辰,风珏茗依旧抱着她的宝贝木盒子,一动不动。丫鬟们不敢去打扰她,只能站在一旁小声说着话。
“姑爷回门只待了两个时辰便走了。”
“是啊,也不知大小姐到底过得如何。她又是那样一个柔和的性子,我听说南宫家的丫鬟嬷嬷都厉害的紧。”
“唉……大小姐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
“嘘——别让小姐听到了。”
翠竹走进屋子,将几个丫鬟挨个瞪了一眼。见风珏茗还坐在哪里,勾起一个笑意走去:“夜深了,小姐该歇息了。”
风珏茗没有应声。
翠竹不敢多言,只陪着她站在一旁,整个南柯小园又沉寂下来。
“她……”半响,风珏茗突然开口,却是欲言又止。又是一阵沉默,最终只听到一声轻不可闻的声音,“脚受伤了。”
翠竹心头一震,风朗玥的脚的确崴了,在风珏茗回来之前就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告诉她。翠竹狐疑,将屋里的丫鬟挨个无声的打量了一番,凡目光所到之处,丫鬟们均连连摇头。
风珏茗看着手中的盒子,喃喃自语:“那个人比我要好,所以她才要回去。”她抿了下嘴,有些期待的望着翠竹:“下次,我一定拿出更多的糖出来!”
翠竹到没在意她的话,而是问道:“小姐,你怎么知道大小姐她的脚……”
风珏茗的眼神顿时黯的下去:“脚步声。”
翠竹惊奇万分,她一直都知道风珏茗喜欢舞刀弄枪,但也只是认为她不过是胡乱挥舞罢了。如今风珏茗竟然仅凭脚步声就可以察觉大小姐的伤势,而且,风珏茗从墙头摔下来的那一夜,她的肩膀受了刀伤。这些伤痕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谁也不曾知晓。翠竹默默看着风珏茗,也许藏在五小姐心里的秘密远比她们想象的要多。
此时,王氏坐在风无双的绣楼,脸色有些难看。
“今天你带她出门了?”
风无双知道这事儿瞒不过去,爽快地点头。
“还安排了杀手?”
“是。”
王氏猛地站起身,警惕地环顾四周,遂走到风无双身前,低声呵斥:“胡闹!”
风无双黑着脸:“女儿知错了。但只要她死在外面,不管怎么查也是查不到我们头上的。只是我没有想到,风珏茗的身手竟然那么厉害,女儿以前一直以为她只是凭着一股子蛮劲胡闹罢了。”
王氏也十分纳闷:“她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武功?”这些年,府里的一举一动均逃不过她的眼睛,风珏茗这般厉害的身手肯定不是一日之功,她竟然能够瞒了这么多年。王氏只要一想到风珏茗一旦发狂,举着刀杀来,就感到脖子一阵寒气。
“娘,现在怎么办?”
“现在知道问为娘了?之前不是挺有主意吗!”王氏蹙着眉头,“我早就告诫过你,要一步一步来。娘是这风府的夫人,她风朗玥风珏茗虽然是嫡女,但许氏却没有留下一个儿子。你有娘和你哥哥罩着,何必这么急着要除去风珏茗?现在,风朗玥已经嫁了,剩下一个风珏茗迟早是要解决掉的,但不可操之过急!”
风无双垂着眼眸,眼底一丝寒光闪过。只听她道:“有句古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娘,你可知今天女儿是从哪里找到风珏茗的?”
“何处?”
风无双咬牙道:“霍府!”
王氏一惊:“这……”
风无双冷笑:“娘,我们都小看这位五小姐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她竟然和霍府的三公子霍白安交上了朋友!就女儿今日来看,这二人感情不错。您也知道。霍青阳有多疼自己的弟弟,如果风珏茗利用霍白安对霍青阳背着女儿说三道四,那么……”就算嫁掉了风朗玥,咱们恐怕也无法与霍府盘上亲,这话风无双不说王氏也能便心领神会。
王氏一生要为自己的女儿寻的好归宿。以风无双的外貌才气,放眼整个大德朝的世家公子,除了皇家子嗣外只有将军府的长子霍青阳能与之匹配。
王氏斗了一辈子,不想让女儿也走自己的路子,自是不愿意让女儿嫁入皇家,霍府长子霍青阳便是不二人选。而且霍家有一条不成明的家规——霍家子嗣只娶一人,不纳妾,不收房。这条在男人看来荒诞至极的规矩,便是霍老将军的夫人定下来的,霍老将军竟然也同意了!
一个是将军之子,一个是伯府千金,乃天作之合!而且将军府握有实权,但风府却是深受皇恩的勋略文官并无实权,二者联姻在某种意义上也可减轻皇帝的对军权下放的担忧。
但伯府的千金却有三位,其中对风无双最具威胁的便是风朗玥。王氏处心积虑解决掉了风朗玥,本以为可以一切顺理成章,只等风老爷请到皇帝赐婚便可高枕无忧,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风珏茗!
王氏终究是斗了大半辈子,很快就理清了现在的状况。她柔声道:“万事不要慌。风珏茗不是傻了么,一个傻子说的话会有人信吗?”
风无双一愣:“可是爹爹不是说不准外传吗?”忠义伯府的千金成了傻子,无论从哪方面讲,都有损风老爷忠义伯的名声!
王氏笑道:“是啊,可下人们的嘴咱们又怎么能管得住呢?”
☆、第八章 流言
忠义伯风书权这几天脸色铁青,整个风府从主子到下人皆过的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遭来一顿痛骂。
“我果然是前辈子欠了那个小祖宗的,所以她这辈子来找我讨债来了!”风老爷痛心疾首地低吼,许是气急攻心又是一阵猛咳。王氏连忙端茶递布巾子,柔声道:“别气了,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在气着了身子就不好了。也怪我,没有管好那些下人,唉……”
“这也不能全怪你。”风书权顺了顺气,“我早该明白,哪家没几个长舌的下人呢。唉,真是家门不幸啊!”说着,站起身对着王氏道:“我要去一趟上京,恐怕要在那里待一段时间。家里就麻烦你照顾了,找到那几个长舌的,让他们知道什么是伯府的规矩!”
“老爷这次去上京,是……”
“皇上有心要微服私访,要我一同随行。行了,你别多问,赶紧替我收拾收拾行李。”
“是。”王氏连连点头,心底盘算着怎么在风书权不在这段日子解决掉风珏茗。这可是个大好机会,风书权离开风府,整个风府就完全在她的掌握之下了!
王氏清楚,对付风珏茗绝对不能以和风朗玥同样的法子。具体这盘棋该怎么走,她还得好好计划一番。不过风珏茗痴傻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剩下的也不是什么难事……
近日来,天气晴朗不少,连日的积雪也有消融之势。由于家里多了个回娘家的姐姐,霍白安一贯悠哉轻松的日子顿时一去不复返。霍府少了一位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悦来茶楼多了一位避难客。
“唉……女人啊,都这么麻烦。”
阿福不适时宜地替霍白安倒杯热茶,好奇问道:“少爷说的是谁?大小姐还是五小姐?”
霍白安微微抬着眼皮子,浑身散着懒散的模样。手中分明拿着茶杯,却总给一种似在饮酒般的风流姿态。而这幅模样,总让人以为他是一个贪杯又喜女色风浪荡公子,但霍白安除了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外,那些沾花惹草的毛病却是没有的。
“你说我姐,虽然脾气有点……但仅从模样上说也是一位清秀佳人,姐夫他也是有名的大才子。这才子配佳人的佳话,怎么就没有在他俩身上上演呢?”说罢,又重重的叹口气。
阿福也跟着叹口气:“大小姐到底什么时候回去啊。我听说大小姐与姑爷这次闹别扭是因为一桩夫妻合离的案子。结果姑爷审到最后,那对要合理的俩口子反而开始劝姑爷和小姐……”
霍墨儿一天不回去,霍白安就别想过一天舒心日子。相公不在身边,那么臭男人的头号代表自然落在霍白安的头上。将军之女对付臭男人的方法那可是太多了,天不亮就要院子里扎马步这是必须的,大鱼大肉就免了,一切按照军队中最艰苦的日子来过活。霍墨儿回到霍府才小半月,霍白安整个人就瘦了一圈儿了。有时候他还真挺想念以前遇到风珏茗的日子,至少跟着那位千金小姐好酒好肉是少不了的,不过就是偶尔会出现一些意外状况而已。
“行了霍公子,从早上茶楼刚开张你就坐在这里叹气了。”茶娘缓步走来,“怎么只要了一壶茶,霍公子你不会一壶茶喝上一天吧。”
霍白安看着她,一脸苦相:“大家都是熟人了,我也就不瞒你们。我现在是身无分,钱都被霍墨儿那只母老虎给收刮走了。”
茶娘掩面而笑,让伙计端来了四碟茶点:“喏,这是咱们茶楼请你的。”
自三年前南宫世荣大闹悦来茶楼那一出,霍白安到成了这家茶楼的熟客。老板也因那次闹剧明白了这个霍公子,倒不像那些纨绔子弟仗势欺人,反而常与他们耍在一块,喝茶看戏。一来二往,也就成了朋友。
二人正聊着,茶楼渐渐热闹起来,时而有人结伴而来。
“喂,你听说了吗,风府的那位突然就傻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是听风府的老妈子亲口说的。是在风朗玥出嫁的那天傻的,煞星之名果然名不虚传!不过这次没有煞到别人,应在自己身上了。”
“哈哈哈哈,你这话可逗。”
“这叫人恶自由天收。你还记得半年前的沈家小姐吗?多么知书达理温良贤淑,结果遇上风珏茗的第二天就因病卧床不起,差点丢了半条命,气得沈老爷是哑巴吃黄连,有理都没地说去。”
“哦?这是为何?!”
“嗨,这还用问,当然是他风府忠义伯的名头压着呗。沈小姐也是走了背运,招惹上了那只母老虎。”
“看来风珏茗这次傻了,是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啊。”
“谁说不是呢。”
……
霍白安自顾喝着茶,不动声色地看着茶娘——这丫头竟然气的手发抖。正想着,只听道一道脆生生的声音:“都是大老爷们,怎么也学着在别人背后嚼舌根?!”
霍白安揉着额头——风珏茗认识的朋友怎么都是这种暴脾气。只见茶娘柳眉倒竖地看着那群人,谁料其中一人笑道:“咱们聊天说地还要你管不成?你这是茶楼啊还是牢房啊?”
“茶娘,劝你一句别和那个疯子走得太近。一个女儿家抛头露面已经很不体面了,若是再像那个风绝命一样,啧啧,当心以后没人要啊。”
“风绝命?”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兄台,你外地外来的吧。那可是咱们宁州城出了名的母老虎,叫风珏茗,不过就她那副模样当不起这么个好听的名字,叫风绝命都……啊——”
霍白安看着自己的手掌:“奇怪,怎么一下子手滑了?”转而看着那人,顿时露出万分惊讶的神情:“哎呀,抱歉抱歉,这杯子一不留神就飞到了兄台脸上,抱歉抱歉啊。”
“霍白安!”那人猛然拍着桌子站起,“老子招你惹你了?!”
霍白安懒洋洋地打着哈欠:“都说了是手滑了,八成昨晚没睡好。”话虽如此,此刻他心中已经在盘算怎么跑路了。那汉子是宁州城里有名的武混混,出了名的又横又不要命!连南宫世荣这样的嚣张跋扈之辈都让他三分。霍白安觉得自己肯定是脑袋被驴踢了,才会出现这般不理智的举动。风珏茗啊风珏茗,你真是无时无刻不在给他惹麻烦啊!
“哼!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谁不知道你霍白安和那风家小娘子有一腿。”
汉子话音一落,整个茶楼一阵哄笑。霍白安一扫之前懒散之态,一张风流脸顿时冷若冰霜:“陈三,有些话说的有些话说不得,别一张口就乱咬。”
“呵,看着小白脸被气的煞红!你奶奶的有种就跟爷干一架,别拿将军府的那一套!比起你哥和你老子,你就是个没种的!”陈三说着,又大笑起来:“难怪你和风绝命走得近了,这没种的就喜欢找母老虎。哈哈哈哈哈……”
“混蛋——”
霍白安咬着牙,一拳打去,但陈三一个闪身,轻巧逼过,回身一个重肘——
“兄台,何必动手动脚呢!”
刚才那角落之人,竟不知何时挡在了二人之间,手掌轻轻挡着陈三的重击,似乎只是那只是一片羽毛之势。
陈三发力,那人竟然毫不在意,依旧轻松说道:“这位兄弟说的不错,有些话说的有些话说不得。都是大老爷们,何必在背后诋毁一个姑娘家的名誉。”
话音刚落,陈三被他突然抬脚踹飞,从二楼重重滚下。
三年前,风珏茗一鞭子抽飞了前来闹事的小厮;
三年后,这个陌生男子一脚踹飞了滋事的混混。
霍白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男子,他的嘴角似乎永远噙着笑意,剑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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