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仵作为难地看了眼霍白安。
这时,一声不屑的轻哼很不合时宜地传了出来。
“堂下霍氏,你难道觉得本官的话不妥?”
风珏茗起先被那声“霍氏”给呛了一下,很快恢复到了正色。抬眸朝着孔庆东白了一眼:“知府大人,一个不是左撇子的人用从不习惯的左手打人,你以为会有怎样的效果?”
孔庆东一时语塞。
风珏茗笑道:“知府大人若想知道,小女子不介意用知府大人的脸试试!”
孔庆东顿时觉得脸颊有些凉飕飕的,伸手摸了摸。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威严竟然被一个小妇人公然挑衅,顿时有些恼怒:“一个妇人,前来问案已是不合规矩了,竟然还顶撞本官!且谅你妇道人家,不知礼数,饶过一回。”
风珏茗欠个身,心不在焉地做个样子:“多谢知府大人宽宏大量。”
一直看戏的霍白安见风珏茗这出演的差不多了,决定来个收场。略走上前两步,道:“孔大人勤政爱民,着实让草民钦佩。草民也知道孔大人急于破案,但仅凭一个扇坠就定案未免草率,时辰不早了,草民和拙荆也就不多打扰大人办公,告辞!”
出了府衙,风珏茗长舒一口气,瞪了一眼霍白安:“你倒是喜欢装好人,我给唱黑脸。”
“哪里哪里,小五你这是不怒自威,这份威仪那是我这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能学到来的?”
这话听得很受用。
“不过……”风珏茗看着霍白安,“你也太好脾气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孔庆东是没事儿找事,你真要当个软柿子让他捏?”
霍白安笑道:“你这话是……心疼我?”
“呸!没正经的纨绔子弟!”
霍白安笑意更浓了:“所以啊,纨绔子弟就更应该找一个威严一点的娘子来管教。”
“你……”风珏茗脸更红了,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霍白安见状连忙往前追了两步:“走这么快作甚,你是不是还要用轻功啊?”
话音刚落,还在前面的人真的足尖轻点,潇潇洒洒地回去了……
☆、三十九章 线索
待霍白安回到霍府,风珏茗都已沐浴更衣完毕,此时正坐在铜镜前梳着头发。霍白安叹口气,自去清洗。等他回到房中,风珏茗依旧心不在焉地望着铜镜,似乎在想着什么。
合上窗,霍白安抱着被子走过。
“我总觉得有些奇怪。”风珏茗梳着发丝,镜中的颜容微微蹙着眉头。
霍白安继续打着他的地铺:“看来知府这个位置还真应该你来做,你又想到了什么?”
风珏茗放下梳子,认真看着霍白安:“如果仅仅是因为我打了王公子,孔知府就拿这件事来为难你,是不是太牵强了?毕竟孔庆东再怎么小心眼,也是要在官场上混的,他犯不着为一个酿酒师傅来得罪将军府,毕竟你就算是幺子,老将军对你也一直不错,这是宁州城人所共知的事情。”
霍白安铺床的手顿了一顿。正欲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继续铺床时,风珏茗已经笑眯眯地站在他面前。霍白安低头看着她粉色的里衣,初夏不冷不热,这里衣的材料也是纱制,裹着风珏茗的身子,若隐若现。许是刚洗过,淡淡的香味随着夜风萦绕在四周,霍白安脑中嗡了一下,不禁往后退了两步。
风珏茗却依旧笑眯眯地一步步靠近:“恐怕……得罪孔知府的不止我一个吧……”
霍白安故作镇定地看着她,笑道:“小五啊,你该不是觉得自己这次祸事闯大了,不甘心,所以硬是要拉着我一起?”
风珏茗不屑的哼了声:“我向来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过……那个姓王的混蛋找不是我,我也没办法,你就只能自认倒霉了。可是,呵……你真以为——我将孔庆东借题发挥的这件案子当成个了不得的事了?”
风珏茗这个人,如果不是跟她太熟,是个人都会讨厌她。这是秦珍儿当初的原话,也只有霍白安这种没脾气地好人才会喜欢上她。
她总是直来直往,明明可以委婉留有余地,她都一定要给别人堵死了!似乎只要是别人过的不顺心,不如意,被她的话刺的心头流血,才会让她高兴。可她明明知道这样会伤人心,但也会说出口。按她的话说,就算让别人伤透了心,也不能把自己给憋死。而且越是熟的人,她就越发肆无忌惮。但通常说完后,她又后悔的要死,心疼的要命,却又强撑着面子不肯服输,到最后落得两败俱伤。秦珍儿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好好小姑娘怎么会变成这种扭曲的个性了,风府果然是能吃人的地方。
正因如此,所以风珏茗很少笑,就算笑,也是一种轻蔑的笑意,就像现在。“这件案子孔庆东根本就不能拿你怎么样,最多也就是用这件事来恶心你,像个苍蝇一样。既然一击不中,作为官场上人,他为什么要冒着得罪将军府的风险来恶心你呢?就算王公子是他侄子,哪怕是他的亲儿子,他也犯不着冒这个险。”
直到这一刻,霍白安终于认识到,风珏茗绝对不是有勇无谋,她的笨拙似乎只在某一些方面,对于这种谋财害命之事,好像很不巧地撞在了她的特长上。
风珏茗继续道:“那么事情就有两种可能。一种,你或者是我,在以前做了件令他恨之入骨,都到了恨不得将你我二人先除之而后快的地步的事情,所以他宁愿冒着得罪将军府的风险,也要当个苍蝇恶心你。至于第二个嘛……”风珏茗轻笑,“有人给他许了愿,保证他就算得罪了将军府,也不用担心仕途。你觉得,那一种靠谱点?”
霍白安已经铺好了被子,倒在地上,微闭双目,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风珏茗不依不饶,也跟了过去,跪在他身后:“说说嘛,反正这个时辰你也睡不着,我可是好心帮你分析哦。”
分析个大头鬼啊,明明就是想要套他的话!跟他玩阴的,哼,霍白安充耳不闻继续闭目装死。
“喂——”风珏茗拉长着脸,“这是案子关系到你,你怎么能这么不上心啊!”
某人依旧装死……
风珏茗看着他一动不动,眼珠提溜转了一圈,嘴上浮起一丝坏笑。双手悄悄放在了他的腰间,猛地——
“啊……哈哈哈哈哈……”
一指神功,秒杀一切。
霍白安笑的脸通红,气的不打一处来:“你……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可以……”
风珏茗得意洋洋摇着手指:“啧啧,你一个大男人,竟然也怕痒哦……”
挠痒痒,这丫头,竟然连这种损招数都能使得出来。霍白安坐起身,总算是把气顺了过来,算是服了她了。
“好,我说。我的确是个孔庆东有过一些过节。”
风珏茗立刻“哦——”了一声,当即露出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神情。
“一年前,我陪着霍墨儿在街上买一些东西。正巧遇见那个姓王的和孔庆东的小儿子在戏弄乞丐。拿着一个馒头,极尽侮辱之能事。你知道霍墨儿这个人,三脚猫功夫却总想着跟娘一样做女侠,专好打抱不平。她当时二话没说,就冲了个去。我见状不妙,就跑到隔壁的一个小摊买了一筐黄豆,趁着那二人朝着霍墨儿走去时,往他们脚下一撒……”
“噗——”风珏茗努力憋着笑。
——霍白安,你果然是什么手段都能用的如此光明正大!
“其实后果还行。”霍白安啧了下嘴,“无非就是摔断了腿而已。”
风珏茗试探道:“事后你该不会买通了给他们接骨的大夫,让他们的腿出了什么毛病吧?”
霍白安一愣——风珏茗怎么会……
看着他那无辜的神情,风珏茗朝天叹口气——果然,这种扮无辜玩阴招损招还真是他霍白安的风格。
“也没什么大毛病,不过是逢阴雨天就会疼上一疼。”
风珏茗心底一片了然:“和你比起来,我只是掐了掐那位王公子的脖子,还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你买通大夫这件事,孔庆东应该是不知道的吧。”
“当然不知道!”霍白安很肯定——他玩阴的,怎么可能让对方发现!
“既然如此……”
“那应该就是你所说的第二种情况了。孔庆东不过是个工具,指使他,给他承诺的人才是主谋。说不定,这件凶案也和那个人有关系。”
风珏茗点头表示赞同。
夜渐深,风珏茗伸个懒腰,站起身,倒床上去了。
经过刚才那一闹,这几天缠在二人之间的尴尬似乎消散了。
风珏茗深深望了霍白安一眼,在她心底一直藏着一个疑问,只是不知现在是否能够询问……或许,就算她问了,霍白安永远都不会回答吧。
想了又想,风珏茗终是往外翻个身,看着霍白安的背影,问道:“等两年之期一过,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霍白安沉吟了一下,“讨个贤惠听话的媳妇儿进门算不算?”
风珏茗扣了扣耳朵:“不算不算!要说你自己的!”
霍白安失笑:“这还不算我自己的打算?反正将军府的家业也用不着我继承,我哥也不会让我饿死,娶一个听话贤惠的媳妇儿,生几个小子,平平安安过一辈子,挺好。”
风珏茗有些失望,喃喃道:“你就没有打算读书考个功名什么的?”
“没有!”
不知是因为霍白安回答的太快还是太果断,风珏茗总觉得他在口是心非。月移西窗,夜静的厉害,只是太静反让人思绪不宁。风珏茗闭眼躺着,可怎么也睡不着。又试探地朝着地上喊了喊,霍白安轻轻应了声。
“其实功名这东西呢……”风珏茗柔声道,“我爹虽然是忠义伯,但到底是朝廷勋爵没有实权,所以他很希望王氏的儿子风远鹏考个功名回来,然后通过他在朝中的关系捞一个有实权的官。但风远鹏考了这么多年也只中了一个秀才,更别谈中举人去当官了。”
霍白安笑了笑:“举人不是那么好中的,有的人考了大半辈子也只是个秀才,风远鹏十七岁便是秀才,已经不错了。”
“不是这样的。”风珏茗摇摇头,“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去考功名,有些人的心思不在功名上,就算考了也没多大意思。我师父说得对,人这一辈子太短暂,如果不去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那人活的还有什么意思呢?风远鹏……虽然我看不惯王氏,但是对风远鹏谈不上讨厌。他……小时候他还带我去偷偷出去玩,如果没有王氏,他……算是一个好哥哥。他曾说,他这辈子最喜欢的并不是做官,而是去画画,将这天,这地,这万物生灵都画下来。我记得姐姐及笄时,他就送了一幅画给姐姐,姐姐的画技也是就是跟他学的。”
“那你的意思是——风远鹏不适合去考功名为官,我就适合了?”
“你……”风珏茗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否还能理直气壮的去问。五年前的上京,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那个谈古论今,满腔抱负,惊艳四座的少年为何会变成现在这般无所事事。
如果以前不曾遇见,她就不会对那时的霍白安念念不忘,她也不会知道被霍白安藏在心中的入世之才。他本该是一只麒麟,为何现在变成了一只安睡在草棚里的小马驹。
风珏茗想知道,却又不敢问,她没有立场去询问……
霍白安静静道:“世人都道文武全才的男儿最好,最好是各个都中个文状元或者武状元以光宗耀祖。”说着,突然笑了笑。
风珏茗有些莫名,却听霍白安轻声道:“小五,我没想到你这样的姑娘也有和常人一样的想法啊。”
风珏茗一愣,怎么这厮说着说着就有些不对劲了呢!
“什么叫和常人一样,难道我就是不正常的么?”风珏茗哼了声,“文武全才不好么。”想了想又不服气,继续道,“说得好像你霍白安去考就一定是状元似的。啊……好累好累,我睡觉了!”
说完,真的就不在有任何动静了。
作者有话要说:传闻,怕痒痒的男人都是疼老婆的~
所以……
乃们懂的O(∩_∩)O哈!小五缺的不是智商啊,这娃娃缺的从来都是情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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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不算正文,不会增加正文的阅读点数,所以可以放心阅读~
小番外:《风珏茗傻掉以前日常的某一天》
天刚蒙蒙亮,忠义伯府,南柯小院的一切都还在睡梦中。
寅正三刻(凌晨4点45分左右)风珏茗已经收拾好了装束。一身小号男子的劲衣,腰间别着长鞭,轻轻绕到院中,翻身而上,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风府。
与此同时,霍府里的霍白安还在呼呼大睡……
一路小跑,直到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巷子中,门扉轻叩,风珏茗推门而入。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在院中负手而立,老练沉稳,面无表情。
这是风珏茗习武的某一天,距离姐姐风朗玥出嫁还有三年,苏氏进府也还有三年。
男子将风珏茗举了举,冷清道:“身子骨还要练结实了才行!”
说完,将风珏茗放下,自手臂与腿捆上沙袋,让她围着院子跑起。
卯时初刻( 凌晨5点15分),风珏茗满头大汗,面不改色地将是十五圈跑完。
霍白安在床上翻个身,瘪瘪嘴:“好香啊,啧啧,又滑又嫩……烤乳猪……”
擦擦汗,风珏茗开始练习鞭法。先将昨天学的演练一遍,如若不过关,今天就不用学新招了。好在她悟性不错,男子点点头,开始教新的内容。
一直练到辰时(7点),风珏茗收鞭回家。
霍白安打了个哈欠坐起身,睡眼惺忪地抱着枕头靠在床边。门外阿福的声音响起:“少爷,您今天答应了老爷要扎马步的。”
霍白安叹口气——苍天呐,悲惨的一天开始了。
回到风府,风珏茗利落地换好衣物,翠竹知道她练武,对主子早上的衣物和晚上睡觉时穿的不一样也视而不见。命丫鬟打水让风珏茗沐浴。
不请早安,不做早课,用过早膳,风珏茗在院中活动片刻后,便在王氏冷冷的眼神以及姐姐风朗月无奈的笑意下,带着翠竹大摇大摆地出门了!
街上的热热闹闹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风珏茗站在果脯小点心的铺子门前,刚欲进去,眼角余光处突然看见一个墨衣公子哥,摇着扇子,一脸颓废地走来。
“霍白安——”
听的一个女声,霍白安打了一个哆嗦——怎么又被这丫头给撞上了!
风珏茗挑着眉,笑眯眯地走过:“带银子没?”
霍白安左顾右盼,只见风珏茗揉了揉手,连忙让阿福将这个月才从家里取得银子双手奉上。
风珏茗却不接,拽着他便往铺子里走。
“掌柜的,干果蜜饯瓜子果脯,你店里有的一样给我来一包!”说罢,笑呵呵地望着霍白安,见他有气无力的模样,不由哼了声:“霍白安,一大清早的,就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你昨晚偷鸡摸狗去啦?”
“五小姐……”一向有着忠仆之称的阿福连忙解释道,“我家少爷一大早起来就扎了大半个时辰马步!”
“切……这算什么大事!”风珏茗哼了声。霍白安面子挂不住了,低声道:“有本事,你也去扎一个!”
风珏茗很是得瑟:“我一个姑娘家不学武,练那玩意作甚!”
“你……既然如此,你就应该在家里学女红!”
“我又不是没有丫头,家里的秀娘那么多,我学不学都无所谓啊无所谓!”
霍白安被她噎的一口血呛在喉咙管。
“反正我就知道,你一个大男人,扎个马步都能丢掉半条命,啧啧,这说出去,哎呀呀呀……”
眼见二人就要擦枪走火,掌柜的连忙打了个圆场:“姑娘,这是您要的点心,一共三两银子。”
巳初(上午10点)二人走到悦来小楼喝茶听书。
巳初(上午11点)风府南柯小园的丫鬟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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