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声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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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声大师-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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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开份儿的,不然真的连饭都没得吃了。

    还别说这段时间每天骑车几十公里,再加上吃的也不好,何向东原本还有些发胖的身体倒是消瘦下去不少了。

    剧场这边生意好的时候一天能有个二三十个人来听相声,要是赶上大风大雨这种恶劣天气,可能就一个人都没了。

    10月27日,北京暴雨。

    剧场门口那一块有点陷下去了,一下雨就是一个小水洼,这场暴雨下的很大,落在地上噼里啪啦地响,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来往的都是门窗紧闭的车辆。

    范文泉瞧瞧外面,说道:“得,天气预报说这场雨得下到半夜,今天这一天算是白瞎了。”

    张文海也道:“我看咱还是早点回去吧,这雨太大了,今儿肯定没人来听相声了。”

    范文泉苦笑着点了点头,道:“唉,咱这儿怎么跟以前撂地似的,刮风减半,下雨全完。”

    张文海长叹一声,干瘦的脸上多了许多沧桑之意,他叹道:“撂地的观众可比咱多,咱们也就是给相声守坟,这就是一个守坟人的日常啊。”

    此话一出,三人都沉默了,气氛凝重地能把人压死,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这份难言的无力滋味。明明都是有大本事的人,却囿于现实连饭钱都挣不出来。

    何向东眼睛里面都是血丝,他看着二位老先生,声音有些嘶哑:“你们二老先回去吧,这么大雨也不方便。”

    稍稍沉默了一会儿,范文泉和张文海默默叹了一声,拿把伞就撑着出门,坐公交车回家了。

    何向东独自坐在剧场里面,灯也没开,外面雨很大,他的心很凉。夜幕降临,何向东孤独寂寥的身影印在窗户玻璃上。

    到了深夜,雨总算是停了,何向东站起来长叹一口气,看见桌子上有一包烟,是范文泉留下来的,为了保护嗓子他从来没有抽过烟,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突然很想抽烟,有一种莫名的烦躁。

    并不熟练地打开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烟,找到打火机点着了,却是只抽了一口,他的眼泪水都快被呛出来了。

    “咳咳咳咳……”何向东扶着膝盖一阵猛咳,眼泪都出来,两眼通红,他道:“难怪师父不让我抽烟,原来这么呛。”

    “去你妈的。”何向东把烟头往地上狠狠一砸,一脚踩了上去,然后出门拉出自行车,在泥泞中前行。

    一直骑到郭公庄那一块的时候,破自行车的破轮胎破了,何向东下车看了一眼,发现是被图钉给扎破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何向东苦涩地笑着,拖着自行车一步一步往前走。

    路上都是积水,没一会儿他的鞋子已经全湿了,踩着走咯吱咯吱响,很难受,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了,何向东被绊了一下,积蓄的情绪一下子就爆发出来了,他双手抱起自行车就往地上猛砸。

    一下,两下,三下,一直到精疲力尽。

    何向东颓然坐在地上,满心地苦涩,抬头看见雨后星空如洗,群星璀璨,远处依然可见北京城内万家灯火,通宵繁华,而在这条荒凉的小路上却只有他一个人在孤寂的黑暗中。

    “哈哈哈……”何向东苍凉地笑着:“天大地大,却没有我一处容身之地,我会说相声,我他妈说的比谁都好。”

    最后一句话,何向东是咆哮着喊出来的,这一刻,他的内心是很凄凉的,他想过来北京可能会很艰难,但是没想到会这么难,就像某人的诗描述的一样“数载浮游客燕京,遥望桑梓衣未荣。苦海难寻慈悲岸,穷穴埋没大英雄”。

    何向东在泥水马路上坐了很久很久,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后半夜的冷风刮来,让他有一股刺骨的寒意,他狠狠打了个哆嗦,才从混沌中醒过来。

    看着倒在地上的自行车,苦笑不已,长叹一声,扶起了自行车,不管多么艰难,日子还是要过的。

    狂躁失控的心境来的很快,去的也很快。

    何向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只是记得一直走一直走,到家之后脱了衣服就睡了。

    然后就不省人事了,第二天头很晕,发烧了一直昏昏沉沉,醒不过来,嗓子渴的直冒烟。

    “我这是病了吗?”这是何向东残存的一点意识的最后一点想法,然后他感觉到一双冰冷的小手在他的额头探温,再之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为什么不说啊

    何向东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曼妙的影子在他家里忙碌,他很虚,头很晕,想动一动手,却发现自己是挂着针的。

    “你醒了。”田佳妮走到何向东床前,伸出小手在何向东额头上摸了摸,说道:“还好,温度降下去了,你可吓死我了,怎么病的那么重啊。”

    何向东嗓子已经哑了,他虚弱道:“妮儿,你怎么来了?”

    田佳妮皱着眉头,有些埋怨道:“还我怎么来了,我要是不来,你病死在这里都没人知道,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啊?”

    何向东想笑,却只是很吃力地咧了咧嘴。

    田佳妮继续道:“你别乱动啊,你这还挂着针呢,刚前面村里卫生室的医生给你看过了,还给挂针了,现在你烧也退了,等会吃点东西再把药吃了。”

    何向东眨了眨眼,就当是点头答应了。

    田佳妮看了他这房间一眼,秀眉又蹙到了一起,她颇为严肃地问道:“东子,你告诉我,你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我本来想给你熬点粥的,却发现一粒米都没有,你家里吃的东西就是两筒挂面,还有一包粗盐。”

    听了这话,何向东那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不自然起来了,他虚弱解释道:“我保护嗓子,不能吃太刺激太荤的东西,吃面最好,连辣子酱油都不能有。”

    看着何向东那张明显消瘦的脸,田佳妮眼泪都要出来了,她都带上哭腔了:“你还骗我,我出去一趟才20多天,你怎么就把日子过成这样了啊?”

    何向东长叹一声,没有血色的嘴唇露出一丝笑意,道:“妮儿,不哭,古人都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我这都是黎明前的黑暗,我没事,真的,我挺开心的。”

    田佳妮抹了一把眼角快要出来的泪水,问道:“你的钱是不是全都搭到你的相声社里面了?”

    何向东虚弱又尴尬地笑了笑,默认了。

    田佳妮突然用手在何向东身上用力拍打了一下,她道:“都说你师父倔,我看你啊,比你师父还倔。”

    何向东只是笑着,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田佳妮埋怨了他两句,就出门给他买吃的了,这买的可也不只是一点点,米煤油面,还有各种生活用品都弄齐了,何向东也没敢跟她客气,他知道只要自己敢张嘴肯定得挨骂。

    田佳妮生起了煤饼炉子,给何向东熬了点牛肉粥,熬了很久,牛肉稀烂了,才端来给何向东吃,何向东足足喝下去三碗,然后他吃了药又睡去了。

    田佳妮足足照顾了何向东三天,他的病才好转过来,这两天里面张文海和范文泉也来看过他,他们都知道了何向东为了相声社把钱都投进去了,自己差点连饭都吃不起了的事情。

    这二老又是感慨又是欣慰,他们在何向东面前也没表现出来自己已经知道这一切的事实,反而让何向东放心,相声社那边他们会盯着的。

    其实何向东也什么好担心的,每天就那么三五个观众,两位老先生盯着就足够了。

    养了几天,何向东终于恢复地差不多了,除了嗓子还没完全恢复,其他的都已经好了。田佳妮这些日子一直在照顾他,今天也在这里,她道:“病好利索了?”

    何向东有些尴尬又有些感动,情感很复杂,他道:“差不多了,已经不难受了,再过几天应该就完全没问题了。”

    田佳妮是拿着一个黑包过来的,她把黑包往何向东面前一送,嘴里只发出一个音:“诺。”

    何向东有些不明所以地接过来,打开一看,这里面放着两大捆钱,全是一百面额,灰色一片,四个伟人的头像就印在百元大钞上面。

    “你这是?”何向东赶紧合上皮包,惊愕地看着田佳妮。

    田佳妮瞟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不是干事业缺钱嘛,我也没有多少,这些你先用着。”

    何向东赶紧道:“哎哟,这可不行,我怎么能用你的钱啊?”

    田佳妮反道:“为什么不能用啊?”

    何向东舔舔嘴唇,口才如他这么好,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不是,这真不行了,我怎么能用你的钱啊,你挣钱也不容易,我这……我这……真不行啊,你拿回去好不好。”

    何向东又把包递过来。

    田佳妮推了包一把,说道:“你想什么呢,我又不是白送你的,这只是借你的,你要还的,干嘛,你还想白拿啊?”

    何向东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我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用你一个女孩子的钱,这不合适,我们现在是缺钱,但是我会想办法的。”

    田佳妮皱着眉头,不悦道:“想什么办法啊?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啊,咱们都是打小一起长起来的朋……朋友,小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客气啊,怎么越大越矫情啊?再说了你那相声社叫向佳社,我也有一个字在里面呢,我投点钱怎么了,你当是我借你们的也行,是算入股也行。”

    “可是……”何向东还是有些迟疑。

    田佳妮却怒了:“可是什么呀,大男人磨磨唧唧的,在啰嗦就是找骂啊,闭嘴。”

    何向东被这么霸气绝伦的田佳妮给震慑了,到了嘴边上的话也给噎回去了,也只能是默默叹了一声,人真的是要落魄一次的,不然你不知道谁才是会一直对你好的那个人。

    有了田佳妮的两万块钱的支持,相声社继续开张营业了,依旧是惨淡经营,每天的票钱也只够付一下水电费还有吃饭的钱。

    到了11月底了,北京的气温降得很快,现在不多添两件衣服都吃不消。

    就在这一日,园子里面来了客人了,何向东刚到的时候就瞧见一个烫着头穿着花哨的人边说话边往门外走。

    “哎,大爷,这请柬我给您送来了,到日子那天,我来接您啊。”

    范文泉道:“你别管我,我到时候自己去就行了,我没那么大排场。”

    “行,那我颠儿了,大爷您留步,我自己走就行,好嘞,好嘞。”

    “薛果?”何向东惊喜叫道。

第一百三十三章 这样不行啊

    来人正是薛果,他是来给范文泉送请柬的,听见叫自己名字,薛果回头一瞧,居然是熟人,他惊讶道:“何向东?”

    好几个月没见了,薛果更白净也更胖了,何向东问道:“你来这儿干嘛了?”

    薛果道:“我给我大爷送个请柬啊?”

    何向东问道:“范先生是你大爷啊?”

    这时范文泉也从屋里面走出来了,他对何向东说道:“这也是我师侄,老石的徒弟,现在在铁路文工团说相声呢,你们也认识?”

    何向东道:“见过一次。”

    “哦,那行,你们年轻人聊吧。”说着,范文泉又回屋里面了。

    何向东领着薛果到园子里面去,在头一排的沙发椅上随便找了两个位子坐了下来,薛果又熟门熟路地抽出一根烟,享受地抽了起来,他边抽边问:“诶,你怎么也在这儿啊?”

    何向东道:“我在这里说相声呢。”

    “说相声?”薛果稍稍回忆了一下,问道:“我听我师父说我范大爷还有张先生在这里弄了一个相声园子,好像只有三个人说相声,还有一个年轻小伙子,那个小伙子不会就是你吧?”

    何向东笑道:“我也想有别人啊,可惜没有啊。”

    薛果这回是真的有些吃惊了:“你上次还说和人搭班说相声,这一回头就自己弄了一个园子,您这手笔够可以的啊。”

    何向东摆摆手,苦涩笑着:“大什么呀,勉励为生罢了。”

    薛果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个剧场,说道:“其实这还不错的,能做好几百人呢,挺好的,挣多挣少都是自己的,而且还自由啊,怎么说都没人干涉。”

    何向东道:“没你想的那么好,没人听相声啊,说句难听的我们都快饿死了。”

    薛果面色也沉重了几分,道:“现在相声不景气是事实,我们也不好混,说相声的都不好混,你这里要是客似云来那反而是怪事了。”

    何向东笑笑,也没有过多争辩,他知道如果自己去小城市里面说相声,这生活费是能挣出来的,这自己弄园子开销太大了,入不敷出啊,可是他真的不想放弃这一切,也不想灰溜溜离开北京。他是真爱相声,这好不容易有个能好好的纯纯粹粹说相声的地儿,他是真不舍得就这样走啊。

    他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瞒你,现在确实情况不好,是得多想法子弄些钱来,不然租钱都交不出来。”

    听了这话,薛果又默默抽了口烟,说道:“我这儿倒是有个活,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何向东问道:“什么活儿?”

    薛果道:“下礼拜,通县那边一个服装厂有个职工的文艺汇演,老板挺大方的,请了很多演员都表演,这都是跑穴挣钱,也有说相声的,说两个节目,给600块钱,咱一人三百,你去吗?”

    何向东问道:“我去?那你搭档怎么办?”

    薛果笑道:“我没有固定的搭档,再说我团里那些朋友都有自己的事儿,不一定有时间。上次咱俩搭档说了一回,我觉着挺好的,这次要不要一起?”

    何向东咬咬牙,道:“没问题,跑穴就跑穴,哪儿说不是说啊。”

    薛果也露出了笑意:“那咱就这样说好了啊。”

    “没问题。”

    ……

    薛果走后,何向东有些忧心忡忡地回到了后台,正好范文泉和张文海也都在,何向东找了条椅子坐下来,认真道:“我觉得我们不能再这样干等着了,老没观众,我们得饿死。”

    听到正经话了,原本还有些嬉皮笑脸的两个老头也正经了起来,范文泉问道:“东子,你准备怎么做?”

    何向东道:“咱得想办法多弄点观众来听相声啊,这一天就三五个的,这日子没法过了。”

    范文泉点点头,道:“说的有道理,这第一次弄园子,咱们也不懂啊,咱这儿也就一个人做过生意啊。”

    范文泉和何向东同时看着那位在八十年代挣了不少钱的张文海。

    张文海看了看一脸期盼的两人,扶了扶眼睛说道:“我哪儿有招啊,我要有招我不就早说了嘛。”

    何向东道:“那您八十年代那么些钱怎么挣来的啊?”

    张文海理所当然道:“这很简单啊,就去深圳那边带点电子表牛仔裤之类的过来,然后到各个郊县农村去卖啊,这挣钱跟白捡的一样。

    何向东惊愕道:“就这么简单啊?”

    张文海反问道:“那你以为有多复杂啊?”

    何向东问道:“这么好的生意你后来怎么没干了?”

    张文海翻翻白眼,道:“枉你挺机灵的一人,这不后来这些东西到处都是了嘛,哪有差价好挣啊,我这不就改行了嘛。”

    何向东也是服了:“合着您这家业都是这么挣起来了的啊。”

    张文海道:“就是这样啊,别人不敢我敢,所以我发了啊。”

    “唉……您真行。”何向东佩服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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