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和小虎两个孩子也蹦蹦跳跳跑过来,小龙对何向东说道:“叔叔,您说的真好,我长大也要说相声。”
小虎也说道:“卷毛叔叔说的也好。”
薛果脸有些黑,他道:“叫我时髦叔叔。”
小虎笑眯眯应道:“好的,卷毛叔叔。”
薛果脸更黑了。
何向东笑得很感慨,看着眼前这两个孩子纯真的眼神,还有之前观众那么热烈的反应,谁他妈说相声死了,这不好好活着吗,我就不信相声死了。
何向东摸摸小龙的小脑袋,笑道:“想学相声啊,好呀,等你长大了,叔叔教你说相声。”
“恩。”小龙用力点头。
小虎也急忙道:“我也要学,我也要学。”
何向东笑笑道:“好呀,好呀,等你们长大了,就都跟我学,那时候就不能叫叔叔了,要叫师父咯。”
小龙立刻道:“好呀,好呀,就叫师父,那师父我们有什么独门秘籍吗,电视上放的门派里面都有独门秘籍的。”
小虎也很认真点头,期盼地看着何向东。
薛果都乐了,笑呵呵道:“哪有什么秘籍啊,少看武侠片啊。”
两个孩子不由得有些失望地低下了头。
何向东瞥了薛果一眼,说道:“我们这一门当然有秘籍了。”
小龙小虎瞬间抬头,眸子亮亮的,小龙道:“真的啊,师父我们真的有秘籍啊?”
何向东笑道:“是啊,师父送你们一只小鸟。”何向东嘴巴微微一抿,口腔肌肉运动开来,口齿唇舌喉配合,百灵鸟极为灵活俏皮的声音响起:“唧唧唧唧,啾啾,唧啾啾……”
十几年过去了,何向东的口技功夫已经有所小成了,学百灵鸣叫也非常不错了,当年张玉树送他的一只极品的百灵鸟算是没有白送,百灵十三套他也能配上,已经是非常了得了。
“我的天。”薛果吓一跳,都看傻了,去年出车祸刚去世的藏族小伙就是很擅长口技,还在曲苑杂坛说相声,那人就很红。可是瞧这架势,这位的口技不比那藏族小伙差啊,而且何向东是真正的相声艺人,说相声出身的啊,这相声功夫可深啊,管中窥豹可见一斑,这位爷可了不得了。
面馆还有些没有走的客人都惊呆了,运气太好了吧,竟然能看到这种表演,太值了吧,幸亏没走。
面馆老板的目光也是异彩涟涟,真是卧虎藏龙,民间自有高人在啊。
一番口技表演完后,小龙还道:“师父,你把小鸟藏哪儿了啊?”
何向东哈哈一笑。
小龙小虎也不认生了,就在何向东身上左顾右看,找了起来。
“你是真厉害啊。”薛果对何向东竖起大拇指,敬佩说道。
何向东摆摆手,谦虚道:“您客气了,我们江湖卖艺的,不会的多一点还不得饿死在街头啊。”
薛果感叹道:“难怪我师父常跟我说自古民间出奇人,街头卖艺都是平地抠饼对面拿贼,很是见功夫啊。”
何向东笑笑:“过誉了,过誉了,都是混口饭吃。您相声说的也好,捧得相当不错,不紧不慢节奏很好,包袱也能接得住,而且不抢戏不拿活,艺德也好。”
薛果笑笑道:“客气了,客气了。”
两人这相互客套着呢。
面馆老板也走过来了,说道:“今天是真感谢二位捧场说相声了,说的是真好啊。”
何向东客套道:“您客气了,我们也是一时技痒,借贵宝地说一段罢了。”
薛果也是微笑着点头。
面馆老板想了想,还是认真对何向东说道:“何先生是吧,我有一件事想托您一下。”
何向东有些奇怪,但还是说道:“您说。”
面馆老板道:“您也看见了,我有两个儿子,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己孩子能好,我也希望自己孩子能好好学习,能考上大学有个好出路。可是这万一啊,这孩子以后学习不好,连高中都考不上,我这总不能让孩子没出路吧。所以我就想万一以后孩子不成器,我就想能不能跟着您学相声,好歹以后也有一门吃饭的手艺不至于饿死啊。”
薛果看了面馆老板一眼,他是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过想想也是难为天下父母心了,他道:“你们不在这个行业内是不知道,现在相声是真的不好干,学这门手艺保不准真的饿死。”
面馆老板一愣:“不至于吧,我看您二位就说的挺好的啊,我都没听过瘾,您要是说要票钱我也愿意给啊,不说天天听吧,一星期听个三四回是没问题的啊。”
薛果也被面馆老板这朴素的价值观憋得够呛,愣是没有说出来反驳的话。
何向东稍加思索了一下,他倒是没有责怪面馆老板说是两个读书没出息再来学相声的想法,现在相声不景气是事实,按他的想法也是让孩子先读书,读书是这么些行业里面最轻松,也有很好前途的一个出路了。
而且读书不好不代表不能说相声,高考状元不一定能说好相声,门门功课不及格说不定是个好苗子,旧社会艺人大多是文盲,人家照样能忽悠大学教授。
何向东想了想,对面馆老板说道:“实话说,我现在也没有找好下家,我自己都没有落脚的地方,但我肯定这几年不会离开北京的。这样,现在孩子还小,等长大了再说吧,如果那个时候我还在北京,这两个孩子又没有别的出路的话,那就跟着我说相声吧,我看他们苗子还不错,混个温饱肯定没问题的。”
“谢谢您了。”面馆老板真心实意感谢。
第一百二十三章 惺惺相惜
出了面馆大门,阵雨过去,阳光重新撒落,倒是不刺热了,暖融融的,地面上蒸腾着水汽,深呼吸一下,连肺里面都浸润着湿气,感觉很舒服。
何向东张开双臂,沐浴在雨后金色的阳光里面,闭上眼睛享受地深呼吸着,叹道:“多好的阳光啊。”
薛果瞧着何向东有些怪异,问道:“天上晒着,地上湿着,有那么享受吗?”
何向东眼都没睁,说道:“你不懂。”
薛果一脸不明所以,无奈翻了个白眼。
何向东也停下了沐浴阳光的动作,他站好了,看着薛果,心里也是有些感慨,正是在小面馆里面这一场演出的经历,让他更加确信了相声没有死,它并不是苟延残喘活在小城小镇里面,在这种大城市依然很有市场的。
只是这话他没法说,他看着薛果,微微一笑,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薛果笑笑:“还能有什么打算,就这么混着呗,有让我表演的机会我就去演呗,有空的时候也去影视剧那边串串场子,现在说相声都不容易,尤其是我们这些小年轻,没有名气,没有后台,唉,就那样呗。”
何向东笑笑,也没有答话。
薛果问道:“你呢,接下来什么打算?”
何向东道:“还能干嘛,说相声呗,我也没有别的手艺,就在北京说吧,找个剧场或者茶馆说相声。”
薛果道:“现在相声可不景气啊,我们这些专业院团的都混不下去了,你在民间还不更苦啊,据我所知北京城里面好像没有那个场子是有相声的吧?”
何向东自嘲的笑了笑:“总是有地方能说相声的,至于苦不苦的,也不算什么,这么些年都过来了,苦头也吃不少了,难不成还怕现在这么点啊?”
薛果深深看了何向东一眼,露出复杂的笑意,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唉,说真的,你是一个大角儿的材料,可惜生不逢时啊。说的难听一点,相声已经半死不活了,我们对它的前景都不看好。”
何向东也没有过多思考,反而有些释然的一笑,道:“我相信相声没死,只是暂时低谷,我相信它会好起来的。另外……”他微微一顿,露出坚定又凄凉的神色,缓缓道:“如果相声死了,那么我为它守坟。”
薛果心头一震,震惊地看着何向东,为相声守坟,这得是有多爱相声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啊?
何向东看着薛果,说道:“行了,咱就在这分别吧,和你搭档说相声是真痛快啊,有缘再会吧,再见。”
说罢,何向东也不等薛果答话,他便洒脱地离开了。相声里面找搭档比找老婆更难,生活是用来将就的,艺术却不是,都说三分逗七分捧,没有一个好捧哏演员,相声效果根本出不来,更别提成名立腕了,逗哏演员的成名都是站在捧哏演员的肩膀上的。
尽管他和薛果只是搭档说了一场相声,还是在一家小小的面馆里面,但是他知道这个人非常配自己,就像一见钟情似的,只是可惜啊,人家是在铁路文工团里面的,是吃公家饭的,自己却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找好,前途渺茫,下一顿饭都不知道在哪儿吃,又怎么好意思开口,只能是先走了。
唉,真是可惜啊。
薛果看着何向东离去的背影,眼神中多了很多敬佩的神情,说了这么些年相声,今天这一场又何尝不是自己说的最痛快的一场呢,他又拿出一根烟,点着了,只抽了一口,他就用冒着白烟的嘴大声喊道:“有机会一起喝酒啊。”
何向东也没有回身,就是背着举起右手用力挥了几下。
薛果把那根只抽了一口的烟狠狠砸进路上的水坑里面,一脚踩上去,然后愤愤离开。
……
再回到他在大兴租的房子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刚一打开房门,他就傻眼了,一个模样俏丽的女孩子就坐在他的床上,正斜着眼睛看他。
也不是别人,就是田佳妮。
田佳妮打扮很简单,不施粉黛,总是素面朝天的,但是皮肤就是那么好,她上身穿一件白衬衫,下身一条黑裤子,看起来很精神干练,也有可能是从哪儿开会刚回来。
何向东脸色立马就尴尬起来了。
田佳妮看着何向东没好气道:“你再躲?找你好几次了都不见人,死哪儿去了?”
何向东很尴尬道:“也没有躲啊,可能是不凑巧,没碰上吧,还有啊,你是怎么进来的啊?”
田佳妮皱起秀气的小鼻子,说话很冲:“你管我怎么进来的啊?”
说到这个她就来气,她知道何向东在躲她,在家的时候肯定不会应声的,在外面回家的时候要是瞧见了她来,这人肯定躲得远远不会进来的。
所以她是打算进到房里来个守株待兔,但是她跟房东好说歹说人家就是不给她开门,不放她进来,被逼的没辙了,她想起了小时候的戏言,她跟房东说她是何向东的童养媳。
鬼知道那房东居然很痛快就给她开门了,还一直跟她说他早就看出她是乡下来的,早就看出来她土里土气的。房东在家旁边也种了菜,还一直跟她讨论种菜施肥的问题,气的田佳妮差点没弄死这个死老头。
面对田佳妮的怒气,何向东也只是尴尬一笑。他的确是在躲着田佳妮,有那么一句话,在你落魄的时候家是永远的港湾。但是对于好面子的男人来说,这简直就是一句扯淡到不能再扯的话了。
你落魄的时候绝对不会想回到家里的,更不想让你亲近的人知道你的情况,要么就是欺骗他们,骗不了的只能是躲避了。这不是自卑的问题,而是不愿意看见亲近的人失望或者是同情的眼神罢了。
“妮儿,你喝水。”何向东开始招待客人了:“哦,对了,我这里没开水了,我去烧点。”
“算了,别忙活了。”田佳妮叫住了何向东,问道:“你说你就算不在电视台说相声了,你躲着我们干嘛啊?”
“呵呵。”何向东尴尬笑着,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田佳妮皱着眉头,也是无奈,没好气道:“你还常说你师父倔,我看你比他还倔,还更好面子。”
“嘿嘿。”何向东继续尴尬笑着。
田佳妮看着何向东那副样子,这人就是连尴尬的样子都这么有意思,她也绷不住脸了,笑了出来,然后反应过来,又把脸绷起来,说道:“是有人想见你,我才来的。”
“啊?谁啊?”何向东问道。
第一百二十四章 奇人
要见何向东的也不是外人,正是他的亲师叔范文泉,范文泉现在已经退休了,也是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了,不过他比方文岐幸运很多,过了几十年安生日子。
现在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很精神,头发都是黑色的,只有零星夹杂着一些白发,面色很红润,气色很好,一点不显老。
何向东是第二天和田佳妮登门拜访范文泉的,毕竟是自己的师门长辈,知道他的地址不上门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他上门前还特地买了一些礼物带着去。
刚一进门,范文泉就迎上来了,看着何向东激动道:“你就是东子吧,这些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啊,我都快认不出了。”
何向东也道:“是啊,当年天津一别,已经过去十二年了,师叔还是这么精神啊。”
范文泉也很感慨,又想起当年那个机灵的小鬼,现在一晃眼都变成大人了,他忙道:“来,快进来。”
范文泉把何向东叫进来,让他们坐下,倒是也没有客套接过何向东的礼物随手就放到一边了,然后招呼自己老伴给何向东他们倒茶。
三杯清茶摆好,范文泉的老伴就去厨房准备午饭了,客厅也就剩这三个人了。
范文泉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问道:“东子,你这些年过的还好吗?”
何向东笑笑:“挺好的。”
范文泉也笑,看着何向东微微一叹,道:“好什么呀,我还不知道你们啊,说的好听一点就四处卖艺,难听一点就是到处流浪,这里面的苦我还能不知道啊。”
何向东也只是笑。
“怎么?你们卖艺很苦吗?”田佳妮疑惑问道,她的印象还停留在他们在天津那一段辉煌的时光,有这本事就算去别的地方也不会差吧。
何向东无所谓道:“也没什么,卖艺嘛,当然是有苦有甜的,最难的时候也有,那时候我和师父三天没吃饭,快饿死在街头的时候都有过,嗨,都过去了,不算什么。”
听得何向东洒脱的话,田佳妮心头不由得一疼,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两岁的男人,这些年到底吃了多少苦啊。
范文泉也是长叹一声,说道:“真是难为你了,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就跟着我师哥吃了那么多苦。”
何向东摇头一笑,并没有在意。
范文泉想了想,还是说道:“你师父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唉,真是人越老越倔啊。”
何向东苦笑着点了点头。
范文泉也是无奈摇头,自己这师哥的性子这么些年就没改过,有时候是真的气的想往他身上踹,这老头没治了。
顿了顿,何向东问道:“我郭庆师哥还好吗,今儿也没见他啊。”
范文泉道:“跟剧组拍戏去了,还得过些日子才能回来。”
“哦。”何向东应了一声,跟昨天遇见的薛果是一个情况,现在专业团体的也不好混,都得想方设法地多弄一点收入,不然都活不下去。
随即又陷入了沉默,范文泉虽然是何向东的亲师叔,关系是在这里的,但是他们也就见过一次面,还是在十几年前,要说现在很有话聊那就是扯淡了。
半晌后,范文泉问道:“东子,你这次来北京有什么打算吗?”
何向东道:“来北京说相声,这里是相声的发源地,也是我们国家的政治文化中心,上千万人都在这里住呢,我想这里应该是一个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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