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声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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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声大师-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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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强琢磨了会,也没想出个头绪来,便道:“行吧,你俩玩吧,别乱跑,我出去一趟。妮儿,你自个儿也多琢磨琢磨。”

    说完,柏强换了件衣服,蹬着自行车就出门了。

    何向东从墙上爬下来,小跑到田佳妮身边,笑眯眯道:“妮儿,咱俩玩吧。”

    田佳妮摇着小脑袋,道:“不了,我还得唱大鼓呢,我还没学会呢,等会师父回来又要骂我了。”

    说着说着,田佳妮眼里又有眼泪水出来了。

    见状,何向东赶紧安慰:“没事的,没事的,过两年就好了。”

    田佳妮抬头看他,道:“过两年我就能学会了吗?”

    何向东道:“就习惯了。”

    田佳妮一听,一瘪嘴,立马哭出来了。

    田佳妮边哭边道:“我师父嫌……我笨……怎么……怎么都学不会,你……你也说我笨……我……我……”

    看到田佳妮真的哭了,何向东也急了,他挨师父揍的时候也没哭啊,有时候是为装死挤出两滴眼泪来。他是搞不懂这姑娘还没怎么着,怎么眼泪水就这么多啊。

    何向东劝道:“妮儿,你别哭了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可田佳妮依然停不了抽泣。

    被逼的没辙了,何向东就道:“要不我也给你唱一段呗,文王卦,要是算错一卦,你就打我一下行不?”

    田佳妮泪眼婆娑看他,也是有点兴趣,就点头答应了。

    何向东拿过她手上的鼓签,在大鼓上敲击起来。

    文王卦是太平歌词中的一段儿,相声的四门功课说学逗唱中的唱指的就是太平歌词,其他的唱都算是学。因为别的歌啊、曲啊、剧啊都有他们专门的演员,相声演员是学他们唱,只有太平歌词才是相声的本门唱。

    太平歌词唱法很简单,曲调也很单一,基本上听上几遍就都能唱了。会唱的人很多,但真正唱好的人却是极少极少。因为唱太平歌词全靠演员的肉嗓子,伴奏的仅仅只有一对玉子,也就是两块竹板,没有别的乐器托着演员演唱,想唱出味道来很难。

    离了玉子,唱太平歌词一点也不妨碍,因为最初唱太平歌词的艺人就是用手拍着大腿唱的,后来是相声前辈恩绪在给慈禧太后演唱太平歌词的时候,慈禧嫌恩绪手拍大腿打节拍不好看,就让李莲英截了两段竹板给恩绪用,这就是玉子的由来,最初叫“御赐”,后来因为谐音传成了“玉子”。

    原先相声艺人在露天演出的时候,都会唱一点小曲小调,太平歌词之类的招揽观众,让观众围过来看,行话叫“圆沾”,所有的相声艺人都离不了这门手艺。后来相声进入茶馆、剧场演出,用不到再圆沾招揽观众了,再加上其他的一些原因太平歌词就渐渐式微了。

    等到新中国成立,原先的相声艺人都进入曲艺团了,开始拿国家工资,肯下功夫学习这门技能的年轻相声演员就更少了。随着老一辈的相声艺人的逝去,现在几乎找不到会唱太平歌词的了,现在主流界都是在说歌颂类或者讽刺社会现实的所谓新型相声,传统的老手艺会的人非常少。也只有像何向东这种从小学艺,接受完整相声艺术传承的人才懂。

    何向东拿着鼓签走到大鼓旁边,轻轻敲击起来,鼓点非常简单,就类似于双手击掌来给歌曲打节拍一样。

    “咳咳。”何向东清了清嗓子,随即唱了起来,他年纪虽小声音也很稚嫩,但是韵味却是十足。

    “文王八卦算阴阳。

    算了算,星星月亮长在天上。

    算了算,五谷杂粮就属蚕豆大。

    算了算,地里的庄稼就属高粱长。

    算了算,爷俩比起来他爹的岁数大。

    算了算,媳妇的妈妈是丈母娘。

    算了又算,皇宫里面有皇上……”

    田佳妮已经停住了哭泣,愕然地看着何向东,最后来了一句:“你唱的真讲理。”

    文王卦是太平歌词里面一种老调的两人对唱的曲子,有时有准词,有时没准词,对演员的基本功和应变能力要求颇高。

    文王卦从解放到现在,基本上没人再唱了,唯一留下来就只有侯宝林先生和刘宝瑞先生唱的一段一分半钟的录音,何向东也是刚和师父学的。

    文王卦是两个相声演员对唱,并且互为捧逗,因为唱词本来就是大实话,所以也很能逗乐观众。文王卦唱词其实开头还有一段,因为何向东今天是单唱就省略了。

    何向东看了看田佳妮,继续唱道:“算了又算,女孩就属佳妮最爱哭。”

    田佳妮羞红了脸,狠狠瞪了何向东一下。

    何向东却丝毫不以为意,继续唱道:“算了又算,天底下就属何向东最聪明。”

    “呸,不要脸。”田佳妮也被逗乐了。

    何向东唱道:“算了又算,佳妮非要嫁给何向东。”

    “不许唱了。”田佳妮被何向东的不要脸逼急了,赶紧小跑过去,抱起大鼓气呼呼地看着何向东。

    何向东收起鼓签,问道:“怎么不让唱了,瞧我刚才算的这些卦多准啊。”

第四章 童年趣伴

    田佳妮道:“还算得准?唱的真不要脸,还说我嫁……哼……嫁……”

    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细弱蚊蝇,小姑娘也羞红了脸。

    何向东却道:“有话好好说,不要一言不合就嫁我。”

    “你……”田佳妮都气懵了。

    何向东一脸不情愿道:“咱们有怨的报怨,有仇的报仇,说好的可不能这么糟践我啊。”

    “你……”田佳妮又要被气哭了。

    一看要坏,何向东赶紧认怂:“妮儿,别哭别哭,我错了,我嘴贱,我这不是逗你一乐嘛,我错了好不好。”

    “哼。”田佳妮扭头不看何向东。

    何向东挠着头,腆着脸上前,这小子打小脸皮就厚,他伸出手来,道:“妮儿,要不你咬我一口呗,就当我给你道歉了。”

    田佳妮倒是一点不客气,拉过何向东的手就一口啃了下去,痛的何向东龇牙咧嘴的。

    好一会儿,田佳妮才松口,何向东一看右手腕上留下一排细小的牙印,深嵌在肉里。

    何向东捂着手腕,悲催地看着田佳妮,道:“你属狗的啊,咬这么狠。”

    田佳妮道:“什么呀,我这是送你一块手表。”

    说着,田佳妮拿出一只笔,在她咬的牙印上面标好时间,时针分针秒针,还补上表带,看起来还真有那么几分意思。那个年代的小孩子都爱玩这个。

    “怎么样?”田佳妮笑着问道。

    何向东道:“还行,要不我也送你一块表呗。”

    “恩……行吧。”田佳妮闭着眼睛把小手伸过来,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何向东却摇头道:“手表已经表达不了我的感激之情了,我送你一块怀表吧。”

    “啊,怀表?”田佳妮一愣,然后低头一看,突然双手抱在胸前,红着脸大骂:“你这个流氓。”

    何向东一本正经道:“这怎么能是流氓呢,我师父说送人怀表,手有余香。”

    田佳妮捂着脸道:“你师父就教你这个啊,两师徒都是流氓。”

    想了一会似乎觉得这样说自己的长辈有点不合适,又改口道:“我方大爷才不是流氓,就你是,哼,小流氓。”

    何向东一脸黑线,八十年代那时候流氓可不是什么好词儿,刑法上面都是有流氓罪的,尤其是83年的严打,因为流氓罪被枪毙的人可不是少数。

    见何向东不说话了,田佳妮还以为他生气了,小姑娘心善,小心翼翼问道:“你生气了?”

    何向东点头。

    田佳妮哄他:“啊,你别生气了,是我不好,我不说你是小流氓了好不好?”

    何向东掉着脸道:“你哄我。”

    田佳妮也不懂,问道:“怎么哄你啊?”

    “那……你就喊我孙大圣吧。”84年这会儿西游记就已经在全国走红了,孙悟空也已经成为孩子心中的偶像。

    田佳妮道:“那好吧……恩……孙大圣。”

    何向东一回头,右手一指做出一个非常潇洒的姿势,大声应道:“爷爷在此。”

    田佳妮追着何向东打。

    闹够了之后,两个小孩并排坐在门前的石阶上面,田佳妮问道:“你师父找我师父到底什么事儿啊?”

    何向东道:“没有啊,我师父没找你师父啊,我骗他的啊。”

    田佳妮惊愕道:“啊,你骗人啊,你怎么骗人啊,那回去你师父不揍你吗?”

    何向东无所谓道:“嗨,这不为你嘛,看你都快哭了,我只能把你师父给骗走了呗。“

    田佳妮感动道:“为了我你都愿意挨揍啊?”

    何向东道:“我还能为你而死呢。”

    田佳妮满眼星星道:“真的啊。”

    “那当然,瞧好。”说着,何向东就伸出小拇指往耳朵里面伸去。

    田佳妮小拳头往何向东身上招呼,还骂道:“小混蛋,还喂我耳屎,你去死吧,你。”

    待闹够了之后,何向东估摸着柏强也快回来了,为避免等会挨批评,他就准备走了,还约好改天带着田佳妮出去玩。

    出了门,何向东在街上瞎逛,这也是个闲不住的主儿,看着街上的各种小吃,天津麻花,嘎巴菜,煎饼果子,耳朵眼炸糕……

    何向东馋的口水都下来了,这年头的孩子肚子里都没油水,尤其是何向东他们家也不富裕,靠着师父出门卖艺也仅仅只能挣个温饱钱罢了。

    “花二百钱买一小猪儿,吱儿吱儿喝水,嘎巴嘎巴吃豆,解墙头扔过去,吱的一声,您猜怎么着……死了。”相声前辈高德明先生曾经说过相声艺人有几段话必须得说的利索,这句就是其中之一。

    相声艺人的嘴里是不能闲着的,在学艺的时候嘴里总要念叨些什么,比如绕口令,顺口溜,小曲小段儿啊。

    正所谓得道容易养道难,戏曲演员每天早上都得吊嗓子,相声演员也要每天锻炼嘴皮子、练身段、练嗓子,三五天不练一身功夫就得废咯。

    “哎呀……”何向东擦擦口水,实在是忍不了了,连练功都练不下去,他站在一家国营饭店厨房门口,正是中午饭点,飘出来阵阵香气,受不了。

    “打南边来个瘸子,担了一挑子茄子,手里拿着个碟子,地下钉着木头橛子。没留神那橛子绊倒了瘸子,弄撒了瘸子茄子,砸了瘸子碟子,瘸子毛腰拾茄子。北边来个醉老爷子,腰里掖着烟袋别子,过来要买瘸子茄子,瘸子不卖给醉老爷子茄子,老爷子一生气抢了瘸子茄子,瘸子毛腰捡茄子拾碟子,拔橛子,追老爷子,老爷子一生气,不给瘸子茄子,拿起烟袋别子,也不知老爷子的烟袋别子打了瘸子茄子,也不知道这玩意多好吃,哎呀……”

    今个儿何向东的练功是进行不下去了,馋的不行不行了,他算是赖在人家厨房门口过干瘾了,鼻翼连连煽动,吸人家油烟跟抽大烟似得。

    厨房窗口钻出一个胖大厨出来,对何向东道:“小孩儿,馋了吧。”

    何向东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小脑袋网上一扬道:“撑得住。”

    胖大厨看的也好笑,道:“馋了也没用,吃的东西都是公家的,我也没辙给你。想吃东西就去石老三家看看,人家今天摆寿宴,吃流水席,你小孩过去说几句吉祥话,别的不敢说让你开开荤腥还是可以的。”

    何向东却道:“手艺人不沾乞来钱,想吃东西都得靠自己本事,要靠祖师爷赏饭吃,讨东西吃我们可丢不起那人。”

    胖大厨问道:“你使什么手艺啊?”

    “说相声的。”何向东扭头大步向前走。

第五章 我来试试

    石老三指的是天津郊县东的石家老三,原先家里也穷,改革开放后,这几年跑运输倒是发迹了,成了远近闻名的万元户,也算是在夸富会上露过脸的人物了。

    今个儿是石家老太太的七十大寿,石家人摆流水席打算好好热闹一番,前面那胖大厨就让何向东去给人家说几句吉祥话,想来石家人也肯定不会跟一个小孩计较,随便也能吃点什么了,这种情况在农村乡下很普遍。

    何向东虽小,可他毕竟是个艺人,艺人就有艺人的尊严,都是要通过自己的作艺本事来挣钱,乞讨可不成。

    在旧社会有相声艺人被逼的没法子了,在大年初一披麻戴孝,摔碟子哭他死爸爸,为逗别人一乐挣两个钱好过年,就算是这种情况下都没有人直接乞讨的。

    而且当初相声艺人撂地露天演出的时候,表演完一段之后,向周围观众打钱,都是手背朝上,而不能手心朝上,这表明我们是靠艺术吃饭,而不是要饭。

    何向东也没想到什么好主意,他馋是馋了,可也不想直接过去蹭吃的,只是打算先过去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没辙的话那也只能打道回府了。

    石家也在县城东,离何向东家倒是不远。可是现在何向东逛到了县城里面,离的反倒是有些路了,这小孩倒也沉得住气,不着慌不着忙,漫步走了过去,等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石家人虽然现在是富裕了,但房子也是传下来的老祖屋,不算大,跟很多农家老房子一样,家里的院子很大,院子和大堂拢共摆了二十来张八仙桌,很是热闹。

    门口还有不少来帮忙的人,手里都拿着传菜的木托子,在自己家里摆宴席的,单靠自家人一个灶台是肯定忙不过来的,都得靠邻居们帮衬,那时候一家人摆宴,一群人帮忙,很有人情味,后来大家都富裕了都去酒店了,慢慢就看不到这种热闹的场景了。

    不过今天貌似有点小状况。

    “有没有弄错,老赵真的不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紧皱着眉头,身上棕色西装有些不合身,看起来很是别扭,他也时不时扭一下领带,看来也是憋得够呛,这人是石家老大。

    “没辙了啊,老赵他中午吃太多了,下午就一直拉肚子,现在都给送医院去了。”

    石家老大骂骂咧咧道:“没吃过好东西的玩意儿,那现在怎么办?台上就刘美凤在唱评剧,他们也只会小借年,也不会别的,这眼看唱完就下来了。再没人上去,就单一个节目看着多丧气啊。”

    对面那人也发愁:“那现在也没办法,这节骨眼上去哪里找人啊,县城南倒是有个马富贵倒是会几段,可是现在也来不及了。”

    石家老大一拍大腿,骂道:“这叫什么事啊。”

    这年头摆寿宴唱堂会请的都不是专业的演员,而且以石家人的能耐也请不来。人家曲艺演员都是正儿八经的国家工作人员,拿国家工资的,谁有兴趣给你一个小地方的土鳖唱戏啊。

    而且唱堂会这种性质的演出在建国后一直是被批判的,说是旧社会的糟粕,是一种不尊重艺人的行为,专业演员是没人爱干这个的,给多少钱都没用。

    所以石家人找的也是邻里街坊,他们是以前家里有人是干这个的,小时候跟着学了一点点,唱的水平也一般,会的也不多,纯粹是上台热闹热闹。

    石家老大下了决定,跺脚道:“实在没辙,就让王美凤他们再上去唱一遍。”

    “啊,再唱一遍小借年啊?这么多年,大家都快听吐了。”

    石家老大道:“那怎么办,这总没一个节目看着丧气吧,现在你让我上哪找人去啊。”

    “要不……让我试试?”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

    石家老大和那人回头看去,只看见一个小毛孩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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