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声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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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声大师-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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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玉树摸着何向东的小脑袋,微微一笑。

    柏强也没闲着,把站在他后头有些怯生生的田佳妮拉了出来,介绍道:“张儿,这是我徒弟,叫田佳妮,跟着我学京韵大鼓的,等再过一段时间我带她去曲艺团学员班,这是个好苗子,你掌掌眼?”

    田佳妮也怯生生叫了一声张叔。

    张玉树也笑着看着田佳妮,连声说好。

    表演时刻到,田佳妮和柏强先唱京韵大鼓,在房间内支好了竹制的鼓架,把大鼓放置上去,田佳妮拿着木质的匀板和竹制的鼓签在大鼓前站好,柏强也拿着三弦在一旁坐好。

    田佳妮有些紧张,看了看师父,又看了看何向东,最后还有些害怕地看了一眼张玉树,便迅速低下了头。

    柏强也看出了田佳妮的紧张,赶紧劝慰道:“妮儿,别紧张,这里都是自己人,都是你大爷大叔的,好好唱,别怕啊。”

    张玉树也含笑点头。

    田佳妮点点头,但是还是有些紧张,她太害羞了,也没有何向东这种从小在街头卖艺混出来的经历,太容易露怯了。

    柏强看的也是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今天带田佳妮出来是特地给自己这位老友认认脸,看看演出水平,以后好让自己的老友捧上一把,可是这孩子这么紧张,等会演砸了那他再怎么好意思开口啊。

    何向东自然也看出来了,他可不能让自己的小伙伴在舞台上出岔子,他太清楚田佳妮的性子了,今天要是演砸了,这姑娘回去指不定要哭多久呢。

    想至此,何向东从椅子上跳下来,对田佳妮说道:“妮儿,这里都是你的长辈,没什么好怕的。来,叫大爷。”何向东指着自己师父。

    田佳妮也很听话,就脆生生喊了一声大爷。

    何向东又走到张玉树身边,一指,道:“来,叫大妈。”

    张玉树一脸懵逼。

    田佳妮一愣,突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柏强和方文岐对视一眼,皆是哭笑不得。

    何向东反倒不以为然,继续道:“正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天下何处不是你妈。叫大妈没错。”

    田佳妮在台上又被何向东逗乐了。

    张玉树摸着鼻子,无奈道:“你这孩子哪学来这些怪话,倒是灵醒,行了,赶紧回位子上去吧。”

    “好嘞。”何向东见田佳妮已经不紧张了,就赶紧归位了。

    被何向东这一番打岔,田佳妮倒是真好了不少,一点也不紧张了。她冲师父点了点头,意思是准备好了。

    三弦飘出悠扬的旋律,田佳妮打板,击鼓。

    前奏奏完,田佳妮张嘴唱道:“马嵬坡下草青青,今日犹存妃子陵,题壁有诗皆抱恨,入祠无客不伤情。万里西巡君请去,何劳雨夜叹闻铃。杨贵妃梨花树下香魂散,陈元礼带领着军卒保驾行。叹君王万种凄凉千般寂寞,一心似醉两泪如倾……”

    依然是田佳妮学了很久的《剑阁闻铃》,配上三弦之后,她的击板也没有乱了节奏,看来这段时间也是下了功夫的。

    唱功方面也纯熟了不少,低回婉转,如泣如诉,非常走味儿。方文岐和张玉树听得很有味儿,频频点头,表示认可,这个岁数能唱道这个地步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恸临危直瞪瞪星眸咯吱吱皓齿,战兢兢玉体惨淡淡花容。

    眼睁睁既不能救你又不能替你,悲恸恸将何以酬卿又何以对卿。

    最伤心一年一度梨花放,从今后一见梨花一惨情。

    我的妃子啊……”

    唱到我的妃子呀,田佳妮积蓄的感情一下子迸发出来,让人动容,仿佛真看见了唐明皇叹悔杨贵妃,不顾人间帝皇的尊严,只是一个连累妻子的悲痛丈夫。

    张玉树眼前微微一亮,真是个好苗啊。

    “柔肠儿九转百结百结欲断,泪珠儿千行万点万点通红。

    这君王一夜无眠悲哀到晓,猛听得内宦启奏请驾登程。”

    唱罢,停弦,停板,田佳妮深鞠一躬。

    柏强也站起来,笑着对张玉树说:“张儿,怎么样,我这徒弟唱的如何?”

    张玉树也笑了,道:“有点儿骆大师当年的味道啊,是个好苗子啊。”

    柏强道:“那您可太捧了,既然你也觉得这孩子不错,以后可得多捧了。”

    张玉树也很洒脱,直接说道:“您放心,咱俩关系在这儿,以后需要用到的尽管言语一声。”

    柏强笑呵呵地对田佳妮说道:“还不快谢谢你张叔。”

    田佳妮也鞠了一躬,道:“谢谢张叔。”

第二十九章 说一说我师父的事儿

    京韵大鼓大鼓表演结束,轮到说相声的上场了。

    方文岐招呼何向东,道:“该咱爷俩了。”

    “好嘞。”何向东应了一声。

    两人这就开始换衣服,说相声的倒是也简单,换上大褂,找一块红布盖在桌子上,就可以说了。

    其实有没有大褂,有没有桌子都是这么说,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不过方文岐对这些却是非常看重,说相声必穿大褂。

    爷俩往前一站,就算是上台了,鞠躬致敬。

    掌声响起,尤其是田佳妮拍的最热烈,拍的手掌都红了。

    何向东道:“刚才是我师叔和我的童养媳给大伙儿唱了一段京韵大鼓。”

    张玉树也笑,看了眼满脸羞红的田佳妮,柏强脸有点黑,这一老一少都没个正形,净瞎说。

    方文岐老脸上也露出笑容,道:“你可别埋汰人家妮儿了。”

    何向东却不干了:“师父,您四岁认我做师父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方文岐惊道:“我呀?我四岁,你爷爷都不定生出来。”

    何向东也笑笑,没在这个问题多做纠缠,继续道:“今天在坐都没外人,一个是我柏叔,一个我童养媳,还有一个是我张大妈。”

    张玉树苦笑。

    田佳妮却是笑个不停,她前面在场上就差点真的叫大妈了。

    方文岐这老货却笑了,道:“知道你张大妈为什么笑得这么甜吗,因为我有糖尿病……”

    “噗……”张玉树和柏强顿时笑喷出来。

    何向东迷惑地看了师父一眼,又看了眼同样迷惑的田佳妮,他没懂什么意思。

    方文岐自然也看出来了,赶紧道:“孩子,别瞎琢磨了,你想瞎了心都想不出来的,你还小,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何向东一副不明觉厉的样子,也只能继续说道:“我柏叔刚才的三弦弹得挺好的,说是人家当年在保加利亚弹过弦子。”

    方文岐道:“去表演。”

    何向东接了一句:“去要饭。”

    台下笑,衣冠楚楚,十分讲究的柏强竟然还要过饭,这孩子……

    方文岐惊问道:“嚯,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

    何向东却道:“这不是在抗美援朝的时候,人家柏叔在保加利亚怕被炸死,又逃到埃塞俄比亚去要饭,后来这还是我一个在南极挖煤的朋友告诉我的事儿嘛。”

    方文岐又问道:“嚯,你这地理课是你们大队书记教的吧,这都挨着吗。再说南极还能挖煤啊?”

    何向东却理所当然道:“这可不嘛,要不然北极的北极熊不得冻死啊?”

    方文岐竖起大拇指:“好学问。”

    台下几人也笑,包袱都响了,没问题。

    何向东得意地笑道:“那可不,名师出高徒,都是师父您教得好。”

    方文岐急忙摆手,赶紧解释:“可别胡说,我是你师父,你可不能这样糟践我啊。”

    何向东笑笑,道:“其实我和我师父这些年出去卖去,也挣了不少钱。”

    方文岐急了,赶紧打断他:“你等会。”

    何向东也赶紧解释:“我是说卖……”

    方文岐又道:“什么叫这些年啊。”

    何向东都愣了。

    台下都乐了,田佳妮脸红红的,很好看。

    何向东也是真服了他师父了,这老油条功力真是强大,他也继续说道:“要说我师父那人品艺德真是没话说,卖艺挣钱了,有钱了,他不像那些大老板去包个小蜜二奶,从来没有。”

    方文岐道:“那是,咱不是那样的人。”

    何向东一脸嫌弃道:“人家看不上他。”

    方文岐叫道:“啊?”

    何向东道:“师父,你再知道我这些年我看你我都,我都……呃……”

    方文岐瞪起眼珠子道:“你都怎么着?”

    “嘿嘿。”何向东讨饶地笑笑,解释道:“我师父虽然长得次点儿,但是人家品行好啊,像别人有钱了都是跟朋友胡吃海喝花天酒地吃喝嫖赌,我师父就从不这样。”

    方文岐脸色缓和了很多,道:“那是的啊,不能够。”

    何向东摆手道:“我师父根本就没朋友。”

    方文岐抓起桌子上的扇子作势要打何向东,何向东向旁边一闪,笑个不停。

    台下听相声那几位也笑的停不下来,还有几个连连起哄。柏强也在底下起哄,搭茬道:“东子你这话没错,你师父这辈子就没朋友。”

    何向东却一指张玉树,争辩道:“这不有我张大妈嘛。”

    张玉树英俊的老脸又是一黑,他算是倒霉在这上面了。

    田佳妮小脸红红地看着在台上挥洒自如的何向东,她在想她什么时候才能像东子这样自信这样诺诺大方啊,唉……

    方文岐也说道:“我跟你张大妈感情是没话说的,瞧人家笑得多甜。”

    柏强再一次笑喷,张玉树脸都快黑成锅底了,现场只有两个小孩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作为一个专业的艺人,何向东自然不会在舞台上露怯,不明白就不明白吧,他说道:“嗨,其实上面说的都是实话。”

    “还实话啊?”方文岐道。

    “嗯嗯嗯嗯。”何向东连连点头。

    “嘿,你这小子。”方文岐微怒道。

    何向东笑笑道:“其实我也有一阵没说我师父的事了,今天我也给大伙儿在说上一回。”

    底下柏强在喊:“快说一个。”

    何向东拱拱手表示感谢。

    方文岐道:“你这是在作死啊。”

    “嘿嘿。”何向东一指柏强道:“观众都要求说了,人家是咱衣食父母,不能不说啊。”

    “哼。”方文岐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道:“倒是要看你能说出什么来?”

    何向东道:“其实我师父是个特别有文化的人,人家特爱看书。”

    “呵呵。”方文岐似笑非笑地哼唧了两声。

    “好话,绝对是好话。”何向东赶紧宽慰师父那颗敏感的中老年之心。

    “说呗。”方文岐道。

    何向东道:“我师父爱看名著,四大名著,红楼、水浒、三国、西游,是不是好话?”

    方文岐老脸上露出傲娇的样子,斩钉截铁道:“什么好话?这就是事实。”

    何向东倒是吓一跳。

    何向东眼珠子骨碌一转,便道:“您还爱看兵法,有这事吧?”

    方文岐不疑有他道:“有啊,兵法最爱看了。”

    何向东道:“在家里我经常看见我师父拿着一本老式的线装兵法书在看,我走过去一瞧,都看不懂。”

    方文岐接茬道:“那是,兵法书都深奥。”

    何向东继续道:“是啊,我就打算问啊,我刚喊了一声师父,谁知道我师父就不让我喊了。”

    “为什么呢?”方文岐问道。

    何向东解释道:“我师父说了,他看了兵法,我就不能叫他师父了。”

    “那该叫什么啊?”方文岐也纳闷。

    何向东一拍胸脯道:“请叫我孙子。”

    “去。”方文岐喝道。

第三十章 帅卖怪坏

    相声四种表演风格,帅卖怪坏。许多相声演员都是要在舞台上磨练多年才会慢慢形成自己的表演风格的,何向东今年九岁,但是看样子已经在“坏”的道路一去不复回了。

    相声演员表演风格的形成有自己天分的因素,也有市场选择的结果。有些演员天生就很潇洒,演出风格就是落落大方,也一直坚持下来,做的也很出色,观众也很喜爱,侯宝林大师便是如此,是“帅”的典型代表。后来转变风格的也有,艺人卖艺当然要看衣食父母喜欢什么了。

    “卖”的典型代表是李伯祥老先生,指的是风格淳朴,很卖力气,李先生上台演出经常也会说“今天我老李卖卖力气”。相声演出,有些人说一整天都不累,一些人说半小时就累得不行了,这就是要看卖不卖力气的。

    普通的以说为主,消耗的力气不大,但是要是说一整段一整段的大贯口,那就要累吐血了,就像《八扇屏》里面有三十多段贯口活,一般场上表演都是只说三四段,没有全说完的,不然逗哏演员得累死在台上。

    偶尔也有完整说完《八扇屏》的节目,但说的肯定不是逗哏演员一个人,往往是后台一大帮人轮着上,一人说一段,没人能一次性说下来的。

    学唱戏曲也特别累,尤其是调门特别高的,就像《四郎探母》里面的《叫小番》,京剧和梆子都有这一折,而且都有一个嘎调,调门高的飞起。

    “一见公主盗令箭,不由得本宫喜心间,站立宫门……叫小番。”调门是一级一级往上爬的,尤其是到最后的“叫小番”,这里是个嘎调,声音还得往上翻个八度,艺人唱完脑门上都得冒汗珠子,特别卖力气。

    “怪”典型代表应该是马三立老相声,马派相声的表演风格确实非常有特色非常独树一帜。不温不火,不咸不淡,不荤不素,就像是跟你聊天一样随意自然,丝毫没有表演的痕迹,往往像是在和老友闲聊的时候便把相声说完了,境界相当了得,就算是在天津这个相声窝子里面也有无与伦比的影响力,有“无派不宗马”之说。

    马家在相声界的地位也是相当超然的,马三立老先生就不用说了,听相声的没人不知道马三立的,其本身也是相声的第四代传人,寿字辈的老先生。

    马三爷的父亲就是相声八德之一的马德禄老先生,外祖父是相声的第二代传人恩绪,就是给慈禧太后献艺,并且获得御赐玉子的那位。可以这么说,马家一门祖传的大师,包括马三爷的公子马志明先生,人称少马爷,马派相声的嫡系传人,也是大师级的人物,相当了得。

    相声门里面的传人辈分也有争议,马三立先生在《天津文史资料选集》和《中国相声史》上面都把张三禄先生作为相声的第一代,传闻穷不怕先生是叫张三禄做师父的。但是这一说法争议比较大,苏文茂和田立禾两位先生都反对这一说法。

    因为张三禄从来没有留下来过一段相声,不能把一个表演八角鼓的艺人当成相声鼻祖,他们认为穷不怕先生才是相声的第一代传人,作者赞同后一种观点,所以写作的时候论第几代传人,都是按穷不怕是第一代这样算下来的。

    祖师爷和开山鼻祖是不一样的,相声门的祖师爷不是穷不怕,而是东方朔。在旧社会艺人的地位都很低,就会供上一个非常出名的有关联的人物奉为祖师爷,以便提高自己的地位。

    就像梨园行会供奉唐明皇为祖师爷,据传闻唐明皇是个狂热的戏曲发烧友,经常让戏曲俳优在一个种满了梨树的园子里面演出,这就是梨园行名称的由来。而且这位皇帝不仅听戏,还写戏,甚至上台唱戏,最喜爱唱丑角。在清代黄幡绰的《梨园原》里面曾说:“逢梨园演戏,明皇亦扮演登场,掩其本来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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