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麴义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他挥手打断，而后便下令安营扎寨。
见此，麴义叹息一声，退了下去。在他看来，这一万人马别说攻城了，就算和马应统领的那三千士卒在城外交锋，也不一定能够取得多少战果。
毕竟，马应治军严明、赏罚有度，统御的士卒乃是凉州少有的精锐。而观自己这方，虽有一万人马，但却是多个势力拼凑而成，有金城世家豪强的私兵部曲，也有羌胡部落的蛮夷勇士。
不论是私兵部曲还是蛮夷勇士，他们都只听从于自家的将军或者头人，哪怕有田乐这个名义上的主帅在，也不可能做到上下一心。
这样的大军在麴义看来，远远不如城中那三千守军。估计这也是为什么韩遂只下令牵制马应而不是击败马应的原因。
田乐也是读过几卷兵书的人，军事眼光或许不怎么样，但安置营盘却也算中规中矩，至少麴义看不出太大的纰漏。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若是警惕心不强，同样会被人劫营成功。
说到劫营，麴义不由一惊。以马应的能力，只通过旗帜多半就能判断出这支大军的虚实。不出意外的话，他已经知道了这是一群乌合之众，今晚极有可能会来劫营，以求一战破之！
想到这，他先是一惊，随即又是大喜。既如此，那倒是可以设下埋伏，将计就计……
没有迟疑，他立马找到田乐，将自己的猜测和计策详细告之。
……
祖厉城城楼上，马应眺望着远方的营盘，好半天才收回目光，询问道：“典伍，佑维，你二人觉得这一万大军如何？”
典伍轻笑道：“若分开而论，那些羌胡勇士弓马娴熟，武力不弱；而那些私兵部曲训练有素，装备齐全。虽都算不上是精锐，但也是合格的兵士。可如今这些人拼凑在一起，若主帅无法做到如臂使指的话，则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此次祖厉城当万无一失！”
张绣也认同道：“观敌方旗号，这一万大军共有七方势力，多则两千，少则数百，虽合兵一处，亦不过是土鸡瓦狗。今夜我愿领本曲人马趁夜偷袭，杀人纵火，必叫他们营盘大乱！”
马应也有夜袭的想法，见张绣这么说，不禁有些心动。当即下令道：
“既如此，那佑维就先下去准备一下。不求你杀伤多少贼寇，只要能让敌方营盘出现骚乱，便记你首功。”
“诺！”张绣很是激动，当即下了城楼，率领本曲士卒回营休息，准备晚上夜袭。他想通过这次夜袭来证明自己！
待张绣离开后，马应却是想到了什么，又对典伍下令道：“通知下去，除张绣外，今夜所有军候随时待命。”
他的想法很简单，若张绣劫营成功，便带领城中士卒一起掩杀过去；但若是失败了，也可以出城接应张绣，以防张绣曲被重创。
……
午夜，张绣率领五百骑已悄悄摸到了叛军营盘外的一座土丘上。见营盘中守卫松懈，并无多少巡逻的哨兵，不禁大喜。
‘果然是乌合之众。’
心中这样想，但他却不敢大意。见现在正对着自己的是麴家部曲的营帐，他微微皱了皱眉，没有下令冲锋，而是带领麾下士卒又绕到了营盘的另外一侧。
虽然曾经击败过一支麴家部曲，但相比于那些羌胡而言，麴家部曲的军纪还是不错的。以免发生意外，他还是决定挑选更容易发生骚乱的羌胡营帐作为突破点。
叛军营盘，中军大营。
田乐见已至寅时，不禁有些恼怒，“麴义，你不是说马应今夜会来偷袭吗？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天亮了，为何还不见人来？军中这么多将士陪你守了一夜，人困体乏，你该当何罪？”
麴义正想解释一下，可这时，大营东侧忽然发生骚乱。与此同时，帐外一名兵卒匆匆进来禀报道：“大营东侧有敌来袭，人数不明……”
第66章 张绣之勇（）
刚刚训斥完麹义，祖厉县的郡兵就来劫营了，田乐的脸色顿时涨得通红，感觉被人扇了两巴掌似的。尤其是发现营中不少将领正在偷偷看自己，心情更加糟糕。
如果是其他人遇到这样的事情，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作为一军主帅，而且还是没有证明过自己的主帅，这就有点严重了，铁定会被人小瞧，甚至导致威信下降。
好在他还分得清主次，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当即下令道：“集合兵马，随我向东杀去。敢来劫营，我要将他们全部留下！”
说完，他便率先出了营帐。
其他将领见此，也赶忙跟着走了出去。
因为早有准备，只一会儿这些将领便集结了四千人马。其中三千跟随田乐正面迎了过去，而剩下的一千人则在麹义的统领下从另一侧出了营寨，想要截断来犯郡兵的后路。
张绣此时还不知道这些，冲进营寨后便开始四处放火。
刚开始还很顺利，不少羌人胡人在睡梦中被惊醒，见营帐着火，立马惊叫着冲了出来。许多人才刚刚冲出营帐，就被候在外面的大汉郡兵斩杀。而那些侥幸没死的，也被吓得一边乱跑一边乱喊乱叫，四处散播着恐慌的情绪。
眼看就快要达成目的，可这时，继续向里突进的张绣忽然发现，不知从何处开始，本应该有人熟睡的营帐居然是空的，而且不是一两个，而是接连几十个！
不仅如此，那些四处惊叫逃窜的羌胡似乎也被人控制住了，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少。
“不好，有埋伏！”
嗅觉敏锐的张绣立马反应过来，当即就想下令撤兵。
可这时，田乐已带人迎了过来，怒喝道：“犬豕之辈也敢劫营，家中子，随我杀！”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顿时数千私兵部曲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
张绣钢牙紧咬，知道此次偷袭不但不能成功，而且还极有可能会死在这里。顿时心下一横，竟不再下达撤退的命令，而是只大声吼道：“西凉虎骑，随我杀敌！”
说完，他不退反进，继续向营盘内部冲锋。不过不是向正中进发，而是杀向偏南的地方。
之所以杀向那边，是因为那边和这边一样，驻扎的多是羌胡。
根据他的观察，敌营中有所准备的似乎只有各家的私兵部曲。至于那些羌胡，也不知道是没有得到通知，还是因为这么晚了都没有人来劫营，所以就早早睡下了的缘故，总之没有多少防范。
若是能将战火引到那边，多半会让那些羌胡乱做一团。如此，说不定可以趁乱脱身。
而若是转身撤退的话，不仅会将背后暴露给敌人，而且对士气也是一个极大的打击。毕竟向前冲锋和向后撤退对士卒来说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若是敌方再在自己来时的道路上布置一支兵马，那向后突围还真不一定有斜着杀穿敌方的营盘来得轻松。
正因为如此，张绣才做出了这种一反常态的行为。
他的这种行为明显有些出乎田乐的意料，以至于两支兵马正面冲撞在一起的时候，田乐都感觉有些措手不及。
“杀！”
张绣一马当先，手中长枪连劈带刺，将挡在前面的敌人尽皆斩杀。因为他高达90的勇武值，一时间竟给敌人一种势不可挡的感觉！
见自家军候这么勇猛，因埋伏而有所下降的士气立马又恢复了过来，并且一直处在高亢的状态。
士气这东西就像跷跷板，一方士气下降，另一方士气就会上升，反之亦然。原本百分之百的实力却让这些士卒发挥出了百分之一百二的效果，只一会儿，就将一个点上的私兵部曲杀得七零八落。
眼看包围圈就要被杀穿，田乐终于急了，赶忙大声喊道：“将他们拦住！快将他们拦住！弓手准备，不计任何后果将为首的那员将领射杀。谁若能杀他，赏金一百！”
在这么混乱的情况下放箭，极有可能会伤到自己人，但既然自家主帅已经这样说了，射术尚可的那些私兵再不迟疑，纷纷张弓搭箭，朝冲在最前面的张绣射去。
张绣身着铁甲金兜，防御能力极佳，只要不是射向面门的箭矢，他都不予理会，继续勇往直前。
“铛铛铛”，接连数支箭矢射在了他的铠甲上，甚至有两支还卡在了铠甲的缝隙中，可是他依旧恍若未觉，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反倒是挡在他前面的那些敌人，好几个都被自己人射倒在地，死得异常憋屈。
其他私兵部曲见此，竟是不敢再靠近他，唯恐也被自己人射杀。
趁此机会，张绣大吼一声，终于带领麾下士卒冲出了一个缺口，径直朝营盘南部的那些营帐冲去。
“追上去，追上去！”田乐气得想要吐血。在这种情况下都没能将那几百劫营的郡兵困住，以后少不得要被人嘲笑。
不过，想到敌方那员勇不可当的武将，他心中就有些发寒。他还是第一次知道，一个人居然可以勇猛到这种程度！
营盘南部，钟存部落和傅难部落的羌人虽然早早就在营帐睡下，但东边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依旧有不少人被惊醒。两个部落的首领见情况不妙，立马开始聚拢族人，只是不少人睡得太死，需要挨个营帐去叫。
好半天，那些羌人终于穿好皮甲拿着武器走了出来。可是还没看到自家首领，他们就见数百大汉骑兵迎面冲了过来，顿时吓了个半死。
在这种情况下，有些人发疯似的向那些郡兵刺出长矛，但更多的却是扭身逃跑，形势异常混乱。
“莫要跑，莫要跑，钟存种、傅难种所属，都向这边靠拢！”
两名羌人首领嘶声力竭地呼喊着，想要稳住局势。
还别说，一时间还真被他们聚拢了好几百人。
眼看他们就快要将局势稳住，张绣眉头微皱，也不去管追在身后的私兵部曲，稍微调整了一下方向后，便径直向他们冲去。
那两名羌人首领也是久经战阵之人，虽然心中大骇，但依旧命人结成紧密阵型，准备阻挡这数百骑兵的冲击。
“轰！”
论结阵，这些羌人可远远比不上大汉郡兵，他们弄出来的紧密阵型只一下就被撞开，好不容易聚拢的羌人又四散开来。
见此，张绣不再理会他们，继续策马向前……
第67章 先登营（）
溃散的羌人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跑，给追在张绣身后的那些私兵部曲造成了极大的阻碍。
眼看和张绣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田乐脸上闪过一丝狠色，果决道：“敢阻拦大军追杀敌兵者，视作叛逆，杀！”
说完，他不再顾及那些溃败的羌人，速度不减，直接撞了上去。顿时好几个羌人被撞飞，生死不知。
钟存羌和傅难羌的首领见此，气得破口大骂，可田乐却懒得理他们。
对于这二人，田乐心中可是有不少怨气，如果不是他们不听命令，早早就睡下了，如何会被那几百郡兵轻易冲溃？但凡他们能够有点防范，稍微阻挡一下，说不定就能将那些劫营的郡兵全部留下！
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张绣一路向南，已然领着麾下士卒冲出了营盘。
见此，田乐非常不甘心，咬了咬牙，依旧紧追不舍。此时他身后已经汇聚了三四千骑兵，倒也有了底气。
“田将军，不能追了，再往前两三里就到祖厉城了，恐有埋伏！”见自家主帅似乎被愤怒冲昏了头，一名叛军将领不得不提醒道。
听了他的话，田乐终于冷静了下来，见祖厉城果然就在前面，不由一惊，知道自己犯了穷寇莫追的兵家大忌。刚想放弃追击下令回营，哪知一支骑兵忽然从侧翼杀了出来！
“不好，定是马应亲自领兵，快撤！”
在这种情况下他可不敢跟马应正面对上，虽然他还不知道马应此次带了多少人出城，但猜测最少也有两千。而他这边，虽说有三四千，但追了这个久已经人困马乏，再加上士气不高，极有可能被一轮冲溃！
远处，正领军冲锋的马应见他们转身就逃，不禁有些惊讶。原本他还以为那个叫做田乐的叛军主帅会跟他厮杀一场，但现在看来，此人倒也能够看清一些形势，并非一无是处。怪不得韩遂会让他领军。
不过他依旧不打算放过这些人，当即猛抽胯下战马，加速向他们冲去。
田乐此时却不敢回头，只一心想要返回营帐。
可没过多久，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了惨叫声，却是落在后面的一些部曲被马应给追上了！
在这种情况下，最正确的做法就是留下一些人断后，如此才能让主力部队安全脱身。可问题是，跟随他的这些部曲都来自各个家族，并非同仇敌忾、上下一心，恐怕没有哪个愿意留下来给别人断后。
没办法，田乐只能继续向营寨狂奔。此时此刻，他只求落在最后的那些部曲能够稍微减缓一下马应的追击速度。
又奔逃了一会儿，见还是没有将马应甩开，他的背后不禁湿了一片。继续这么下去，只怕会被这些郡兵直接追进营寨！
此时他非常希望营寨中的骚乱已经平息，并且能有人率领一支部队出来接应一下自己。
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他的呼唤，两千多部曲忽然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这些部曲尽皆结成了紧密的阵型，尤其是最前面的那一千人，各个手握强弩，伏于盾下，如同一只只蓄势待发的猛虎，死死盯着前方。
“是麴义！”田乐大喜。在麾下一万士卒之中，装备了这么多强弩的唯有麴义带来的那一千私兵，所以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此时麴义正站在那些部曲之中，目光冷峻，气度沉稳，没有感到丝毫畏惧。
原本他被派去堵截张绣的后路，可哪知张绣没有沿原路撤退，而是直接将营盘杀穿，从南边逃了出去，却是让他守了个空。
白白守了这么久多少让人感觉有些恼怒，可让他更恼怒的是，主帅田乐不知追着那几百郡兵去了哪里，竟然许久都没有回来！
唯恐主帅出现什么意外，他在平息了营中的骚乱后，立马纠集了两千多人出营接应。
而如今终于见到了田乐，却是让他暗暗松了一口气。哪怕此时田乐看上去非常狼狈。
见有人接应，田乐倒也没有含糊，立马率领身后的骑兵绕到了麴义背后，只让那两千已经结好了阵型的部曲应付马应。
如果是其他时候，马应说不定会直接冲阵，可当他看到那些手持强弩、伏于盾下的敌兵时，心头却是猛地一跳，感觉有些熟悉。
随即，借着鱼肚白的光芒，他看清那支敌兵的旗号——麴，一时间终于想了起来，这莫不是未来在界桥之战中大放异彩的先登营？
想到这，他多少有些忌惮，不敢再轻易前冲，而是在弩箭射程之外的地方开始围着他们绕圈，并以箭矢射之。
弩箭的穿透力虽然比弓箭强，但受限于这个时代的技术，射程却是不远，无法和弓箭相比。正是因为这点，所以他才想用这种方法将他们击溃。
他可不想跟历史上的公孙瓒一样傻傻地冲上去，被强弩射翻。否则的话，西凉虎骑说不定就要先白马义从一步覆灭于先登营之手了！
可射了几轮之后他却发现，先登营（姑且这么叫他）的伤亡并不大，大部分箭矢都被立在他们面前的大盾给挡住了。想要凭借箭矢将他们击溃，只怕有些不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