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方想到大事化小,似乎迟了点,要刚把你们扔下来的时候。赔礼道歉也就算了,但刚才你们说啥?这什么苏家的人,也是你们肖想的,这可是关系到我们村的名誉!铁定是要弄清楚的,你们哪里来的?谁人指使?还冒充林家的人,这样就放你回去,指不定又生什么坏心,要不然,我把你送给林家瞧瞧?”张留一点都不为这样的说辞心动,打定主意要给这两个人一个教训。他们的说法立马站不住脚跟。
而一旁本来看着这两个人有些可怜的人,倒是也没有任何话说,仔细一琢磨可不就是这样,人都欺负到自己村子里了,还骗人说是土匪。这要是让他们得逞了,东望村以后就是个笑话,好在还有张留,平时瞧着虽然不是老好人,但也算和善,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居然能够担下来,大约是因为远光在这的缘故。他跟苏有礼交好大家都看在眼里。
“不说?也行,照老规矩,远光回去拿麻绳,把他们捆在河沿的竹林下,我倒是看看究竟会不会真的有螺蛳寨的好汉下山来救你们。”张留对付这两个人来,似乎得心应手。
平日里这滚刀肉一样四下占便宜的两人。还是第一次弄的这么被动。
见远光果真听了话的要回家拿麻绳。
响尾蛇这下是彻底地蔫了,“好汉,好……汉,我们说,都是小周村的……”
“哦?不是螺蛳寨了?”张留似乎没有让他们说下去的打算。打断了话头。
然后还是用绳子把他们给捆了,理由自然很充分,“行吧,这也不算太大的事情,要真是如此,也应该让你们回去才好,总不能让你们这样闹一通,最后连是什么地方人都不懂,也该让你们那边的老人家管管,免得四下去祸害!”
这样说完,带着人把这两人押走,踉踉跄跄地留下一地的湿脚印。
远光倒是留在原地,见半夏如此,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大姐跟薄荷都在那边的瓜棚里,没什么事。”
半夏恍然,敢情张留也已经知道了,难怪刚才话里话外的,都引着那两个混混的话头,此时押走了,他们倒是能够松一口气。可见是他的细心之处,至少乌梅不在现场,也不至于引起太多的闲话。
“哥,你没事吧?他们还推了你,身上这样湿,虽然快要到夏天了,还是回家换了衣裳才好。”半夏有些担忧,这年头根本病不起。
远光则是摇摇头,“我没事,也幸亏薄荷发现得快一些,在上头就让我拦了问一下,要不是如此,等张叔赶来的时候也来不及,幸亏人没事,只是大姐受了点惊吓。”
人没事就好,半夏见远晨还紧紧拉着自己的手指,牵着他就往瓜棚那边去,“哥,你带远晨回去换衣裳,这边的事情有我呢。”
远晨一言不发,还是紧紧抓住半夏的手,半夏一想说几句话的事也耽搁不了多久,就随他去了。
瓜棚也不知道是谁家搭的,不过就是一张床大小,几根粗细不均的木头桩子敲进地面,搭成一个床架模样,上面铺木板,竹篾做成拱门状,盖上茅草,人在里面都不一定能够坐直身子。
看来是去年搭的,后来也就没有拆了,四下空旷,乌梅大约也只能躲在这里,才能躲过村里人的那些视线。
乌梅脸上倒是没有多少表情,垂着眼睛在那沉思,
半夏先开口说道,“张叔把那两人扔进了河里,先前还威胁说是土匪,后来被问出是小周村的人。”
薄荷一激动就站起来,差点没把瓜棚给戳出一个洞,“光天化日之下的,就敢来吓人,幸亏姐姐没事!千提防万提防,还是差点在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哎。”
半夏垂垂眼睫,“大姐,怎么回事呢?还有薄荷,你怎么知道要叫哥阻拦一下,你难不成认识他们?”
薄荷猛然摇头,“我跟远晨在抓鱼,结果身后有人叫啊,这不是怕万一吗,也没有看清楚是谁,然后哥拦了一下,我拎着棍子过去打,他们也没有多厉害嘛,等一会张叔就来了,他让我跟姐姐过来躲着的。”
原来如此,大姑娘被小混混缠上,传出去无论如何都是不好听的,何况乌梅还是一个就要成亲的姑娘家,哪里经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嗯,现在他们都走了,我们也回去吧。”半夏道。
薄荷一根棍子甩得刷刷响,“下次再来,看我不打断他们的腿!”
乌梅眼神有些闪烁,也不知道究竟是巧合还是自己眼花,为何在惊慌失措的时候,恰巧就能够看见那样一个影子呢?
她暗暗摇摇头。
半夏抿了抿嘴唇,“这事情,多半是他们做的。”
薄荷忽地就站了起来,神色很是激动。他们是谁,不言而喻。
“不可能这样巧,先去村子里打听一下,要是能知道最先大姐惹了事的人是谁,最好不过,你瞧瞧大姐天天在家,也就今日出来送水,就遇上了这样的人,何况还是两个混混,这要是真的被……轻薄了,倒是不至于如何,但你们想想他们的目的,又刚好有人看见,辩解不了,最后伍家还能同意人嫁过去?要是不同意,他们也只是听到传言,家里这边定然是不肯的,他们要是不肯吃暗亏,就会处于下风,那几个,要是提出换一个人,会不同意?”虽然半夏只是猜测,但她宁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乌梅点点头,“下回,我不会一个人出来了,也没有多久。”
话虽这样说,但到底还是太被动。
姐妹几人,往家里走,总觉得那个地方,越发陌生起来。
远晨一直都没有说话,紧紧抓住半夏的手,神色有些慌张。
刚走进鹅卵石小路的时候,远晨就不走了。
半夏发现他的迟疑,蹲下身来,摸摸他的头,“远晨怎么了,我们这就回家了,赶紧把湿衣裳换下来,免得再生病了,又要吃那苦苦的药。”
哪知道远晨却扑到半夏身上,小身子缩成一团。
半夏心一抖,难不成这小子又发病了吗?这如何是好,抱着他回去再请大夫还是去上一次的山里找木十九。
还没等她打算如何,远晨的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两只手紧紧地抓着半夏的肩膀,小身子一抽一抽,很快鼻涕也出来。
半夏只觉得自己肩头一热,就听见远晨哽咽着说道,“姐,我好怕,坏人,好怕,哇——”
半夏一屁股坐在鹅卵石的小道上,张家菜园的篱笆墙在眼前变得朦胧起来,这还是远晨第一次痛哭,以往的时候,他大多时候是乖巧懂事的,遇见事情也是隐忍的,像个小老头的姿态。
一直到后来,才发觉那根本就是不正常的,后悔也没有用处,只能尽力地陪着他,让他心里的恐惧能够少一些。
这孩子生怕自己成为累赘被丢掉,从来都不惹麻烦,甚至重病的时候也只是默默流泪,他不过才五岁,这样的阴影,半夏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消散。
但好在,他终于能够放声痛哭,在他恐惧的时候,无论如何是让人欣喜的。
开心就笑,害怕就说,想哭就哭出来,而不总是那样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半夏的心思就很复杂,为远晨这样的转变喜悦,又为他哭得这样伤心而愧疚,很多话在嘴边,却说不出来,一行泪也跟着流了下来,用嘴一舔,甜咸难辨。
更是紧紧地把他抱着。
正文、第125章 关联
太阳渐渐落下山头,倒是还有那散发光芒的晚霞拖在天上,乍然迸出一道强光,映得天边都红了起来,小镇就这般静谧卧在这漫天霞光之中。
几个庄稼汉子,兴致勃勃地往镇子上走。
迎着霞光走有些刺眼,拖在身后是长长的影子,当首一人并不算太高大,步伐却很是稳健。
看得出他们的心情都不错。
“老弟,这次可算是有你,瞧这滚刀肉,也终于有讨不到好的一天,还有小周村那些人,还想不讲道理!”其中一个长得敦实的人跟他说道。
张留嘿嘿一笑,“这冲的怕愣的,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走到天边也这样,何况咱们占着理,只要一口咬定不放,我就不信他们还能翻了天去!不过苏三哥,你瞧瞧这事,我觉得里头也不简单。”
苏有章在苏家族里这一辈排第三,苏有礼在苏老爷子这一家是老三,张留为了区分,倒是把苏有章叫苏三哥,把苏有礼直接叫三哥了。
他这样一说,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你瞧好端端的,响尾蛇那两个混混,突然之间就去找你们的晦气?当时人多也不好带着那么多人过来,看他们也找不出什么来,你看到底是谁要如此,一次摆平了,省的背后又是弯弯绕绕。”
苏有章见身边的人面色如常,却还是有些犹豫,毕竟这关系到乌梅的事情,方才他们就是把那两个混混送回小周村,自然有族里的老人管教他们,因此也没少赔礼,他们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这也不是他们的目的,只是想问问这背后还有没有什么事情,张留还跟着村里转悠了一圈。
这样一折腾,太阳就落山了。
苏有章咳咳两声。“好容易才把事情弄清楚,咱不想那么多,等回家再议不迟,倒是要找点东西填五脏庙!”
他这样一说。众人纷纷响应。
张留是个豪爽的,“今日我来做东,咱去喝两盅。”
哪知道,镇子上的小饭铺,在这时候开的不多,或者看着那地方就不想进去,酒楼他们又不太舍得花银子。
倒是苏有礼摇摇头,“倒是不需要浪费这么多银子,今晚都去我家喝酒,家里样样有。炸个花生米,就着豆芽,半夏还说今晚炒什么田螺……”
“炒田螺?”张留一听就咂摸开了,“其余都好,半夏做的这些菜倒真真是外头吃不到的。这样,反正现在天也没有黑,天天去你那吃我这都没脸了,刚巧帮妇人抓点东西,我们都顺便买点东西去你家搭伙,过一会咱再来这会合。”
难得的经过一趟镇上,各人也就散去。
苏有礼倒是想去苏柳儿家瞧瞧。又想去聚丰楼。最后走到半道上,见四下都是在收摊,而平日里柱子摆摊的地方倒是干干净净的,他就有些纳闷。
而张留,跟几个人分开之后,倒是去杂货铺买了些白糖一类。浑身上下挂了东西,去石大夫的医馆抓药,也不知道起了什么冲突,在那对骂了几句,这才骂骂咧咧地拐弯去了药寮。
药寮的光线并不太好。木十九眯缝着眼睛,似乎在打盹,一只手却搭在台上那硕大的算盘上,拨的珠子时不时地响一声。
张留哟呵了一声,“哎,给我两斤醋三斤酒!”
木十九依旧没有睁开眼睛的打算,那本来就有限的视线,直愣愣地盯着一处,漫不经心地说道,“进药寮买酒的,你倒是……”
一看,说不下去了。
倒是张留哈哈笑了起来,“这药铺放着这么大一个算盘的,我也还真没见过,我还以为改行了呢!”
“喂!小子,你倒是逍遥快活去了,我不多赚点钱,养得活那么多人?”木十九眼里精光乍现,虽然咬着牙齿说话,声音却并不高。
张留一脸的无所谓,“……不是小周村的人……让林飒多留意,苏家这边,不会有事。”
木十九瞧着他,神色有些复杂,叹息着念叨一句,“哎,这年纪轻轻的就一头栽了进去,老夫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没有媳妇管着还不是更自在,姓林的这小子就是不懂这个好处……”
张留瞧着他直接不吭声,最后还是问了出来,“真的,到这个地步了吗?上一次又是谁动的手?怎么伤成那个样子,我看他身上都泡得不成样子,也不晓得他怎么从河里爬上来的。”
“无碍了,人各有志,好在他命大,主子也没有责罚,事情算是清楚了,就怕身后还有人。”木十九说完这一句,又似笑非笑,“我就说要不是姓林这小子,你连混混的事情都管了。”
张留嘿嘿一笑,“我东望村的人,来我们村闹事能不管管?何况他们还说自己是螺蛳寨的人,这螺蛳寨出土匪,也不知道谁传出来的,这么多年又没有抢过谁,倒是还真的帮他们……”
说到这,张留讪笑着住了嘴,“主子啥意思?我瞧着半夏这丫头也就是做一些吃食,木薯反正也是会种了,还要看着?难不成以后还能救命不成。”
木十九又念叨了几句,把一些药递给张留的时候,压低声音交代了两句。
张留也一一应了,最后像是要确定什么一般,“……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似乎只是问问,并没有要什么回答,于是带着几包药,转身大踏步出了门。
木十九则是想到这些年的事情,一时间有些怔忪,嘴角浮起一些笑,他何曾不想问问究竟要到什么时候,但他又不能问,至少要先做好眼前的事情。
他相信,这些隐忍的时光,不会白费。至于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从来不去想,有些事情也真的不敢想。
张留从药寮出来的时候,跟其余几人汇合,“三哥怎么还没来?这难不成的是怕咱上门吃饭,干脆先走了?”
其余人都哈哈笑了起来,手上或多或少拎着东西。
正笑着见苏有礼走了回来。两手空空。
他们也不以为意,一并往东望村走。
几里路,在他们的脚下根本不算什么。
而苏家院子里早已炊烟袅袅。
天气越发暖和,蚊子也多了起来。
何况这又是挨着菜园子。平日里瞧着美,此时也有些发愁,特别是洗澡房后背还有小水塘,都是藏蚊子的地方,这饭后去冲凉,常常咬了一身包出来。
此时在菜园上空比人头高一些的地方,就聚着一堆堆飞舞的蚊子。
乌梅的事情,回来之后都没有提起。
只是说有小周村的人过来欺负人,被押着送回去了。李氏则是确认远光没事之后,也没有多说什么。
远晨眼泪鼻涕地流了一通。整个人反而变得有神采起来。
半夏心里也渐渐放松了一些,已经砸了的田螺,照样炒了起来。
八角沙姜,又加了紫苏,辣椒。在灶房里折腾地满屋子的辣味,这田螺总算是端了出来,扑鼻地香。
其余的菜见苏有礼还没有回来,也就等等再炒。
但就是这股香味,也成功地把周氏引了过来,在院子这头拍了拍门板,“哎。炒什么东西弄得这般辣,刚好爹也爱吃辣的,待会送点过来啊!”
送过去?还不就等于送给这一群人吃?这地方工具太少,虽然不算什么太难得的,但要处理起来,可太费时了。
半夏干脆就装作没有听见。
反正现在不从一个门口进进出出。凭什么自家有什么就要孝敬,到头来还没捞到一点好。
正想着,李氏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你爷估摸喜欢吃。”
周氏在那边,已经粗声大嗓地叫唤起来。“哎哟喂,怎么的日日弄这些好的,也不知道孝敬……”
话音未落,就见半夏用芭蕉叶子托了一点黑漆漆的东西出来,“爷喜欢吃田螺?”
周氏一愣,天色已经有些暗,她仔细瞧了瞧,果真的就是田螺,还带着壳!想象之中的爆炒肉呢!辣椒小炒肉呢?这算是什么好东西!
就有些不相信,“就是这个东西?”
“是啊,不是说爷喜欢吃吗?这东西外头大把,随便捞就是了,要不是四婶你说,我都不好意思拿过来。”半夏撇撇嘴道。
周氏闻闻,果真是那个味道,拿起来都不知道怎么放进嘴里,舔了舔被辣得一个喷嚏,手一甩,汁正好碰到眼睛,喊得像是杀人了一般,“怎么什么都吃啊!好不好的还敢拿这些过来,到时候……”
“四婶既然这么说,我们就拿回去,螺蛳虽小也是肉呢!”说完关了门,炒田螺就放在自己桌上,嘴角翘了翘,这可是你们自己不吃的!
回头瞧谷芽儿一直在吸气,半夏翻翻白眼,“不是给你跟远晨留了不辣的?”
她小手儿一直往身后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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