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又有一个法子能够赚钱,半夏心里就舒展,搬了小凳子,一个人勾着头在那挑选黄豆。
“姐,你看!”远晨进来,瘦弱的手臂上,提着一个木盆微微颤颤走进来,踉踉跄跄之中,泼出来一些水,鱼也被泼出两条,远晨就伸出小手要捏回去。
半夏往那木盆里一瞧,一小群不过小指头大小的小鱼在里头游得很是尽兴,木盆一旁还有几粒田螺,趴在木板上缓慢挪动。
“田螺!”半夏惊叹了一声,好东西啊!
远晨眼睛亮闪闪的,最近他总是跟着远光外出,四下忙活,偶尔又往远光原来住的棚子钻,半夏见此也很是放心,没想到是去抓鱼了,这半大小子经常做的事情,山里河里的撒欢,以前对于远光来说也是奢望。
见半夏有些愣神,远晨说道,“姐,这是哥弄的鱼篓,抓来的鱼。”
“鱼篓?”鱼篓也能够抓鱼了吗?
“你忘记了,当时你不是说用竹篾编一个大肚子的篓子,再编几个慢慢变窄的入口,鱼进去就出不来了,我跟远晨弄了两个,里头往几条蚯蚓,可不就抓了这么多鱼吗,以后家里又多了一道菜!”远光很有成就感。
听他这么一说,半夏都不记得究竟是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不过这两个之前就跟苏有礼一起编蔑,能够做出这样的鱼篓来也并不奇怪。
“好,中午给你们露一手!”半夏说道,“这鱼烘成鱼干,配上辣椒爆炒,保准你也能多吃两碗饭,长点肉肉。”
说这话半夏就捏了捏远晨的脸蛋,他也不躲,就是缩着脖子笑。
“姐,吃什么吃什么?”谷芽儿似乎在外头听见这个,奔进来。
“说到吃的就有你!也不怕被人用吃的骗了!”半夏有些失笑,只不过瞧着谷芽儿大眼睛扑闪扑闪,心都要化成一滩水,
谷芽儿撅着嘴,猛摇头,“才不是,昨天爷爷给我吃花生我都不吃。”
如此一说半夏倒是没有什么话说,苏老爷子对谷芽儿一直不错,只不过这小小人儿,心里也有自己的计较。如今跟那边疏远了许多,并不是他们有意为之,苏老爷子想必心里不好受,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这样小的鱼,根本不用杀,半夏倒是指着这田螺,“这东西多吗?这个比抓鱼容易,也好吃!”
“这个不好吃,又没有多少肉。是远晨看着特意拿进来的。”远光一脸茫然。
半夏思忖了一下,“吃这个的多吗?”
“也有,但这吐了好几日的泥,还要煮熟,再把那肉一点点挑出来,谁有那样的工夫!”
原来如此,半夏眨眨眼,“现在的螺蛳肥过鹅呢!再迟一些就不太能吃了,你们去捞一些回来,我给你们做!”
炒田螺什么的,不要太好吃啊!一想到这半夏就流口水。
中午这一顿,半夏果真的就做了一道鱼,这小鱼放油炸过,再用姜炝锅,辣椒爆炒,几人吃的一边哈气一边扒饭。
李氏一脸的欣慰,“这鱼仔就饭锅头刮烂,以后还真要多吃一点这个。”
苏有礼在一旁嘿嘿笑,“这个就酒不错,明日去三哥那边喝酒,半夏给做一盆我端过去,保准他们没吃过!”
因盖那猪圈的时候,别人都过来帮忙,忙过了自家的,苏有礼也会去别人家搭把手,一来二去的几个男人也就熟了,常趁着雨天的时候聚在一起吃个小酒。
这走出去说得多了,事情知道多一些,眼界自然也就开阔一些,瞧苏有礼现在说话也有条理许多,不再是以前那样经常讷讷不语,半夏自然支持。
“爹,包在我身上,只是这鱼是哥跟远晨抓的,还要靠他们,不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到时候我再给你炸一个花生米,过几日等他们把田螺捞回来,还有一道下酒的好菜!”说到吃的,半夏也是兴致勃勃。
李氏嗔道,“不许做这些!喝了酒就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但谁也没有把李氏的话放在心上。
远光果真的就带着远晨出去摸田螺。
回到家,半夏往木盆里扔生姜,让它吐泥。
这边厢,挑选好的黄豆磨成浆,一边煮一边扯腐竹,却没有那么顺利,这浆一开始煮是没有问题的,也就是能够抽一次,搭在筷子上,等第二次再扯那一层豆皮的时候,就差不多煮干了,要撤火也不行,另外这腐竹扯起来就是一大片,半夏还差一点烫了手。
她计算了一下黄豆跟人工的成本,这腐竹……照这样下去是没有办法拿出去卖的。
不过也不着急,她决定先把田螺做出来。
远光跟远晨似乎已经习惯了往外面跑,每天捞回来的田螺都分开放在木盆里用水养着,另外鱼篓编了好几个,倒是乐此不疲地往外忙。
等螺蛳的泥吐了几日,她就找了块大小合适的石头,把尖那一头砸断,再扔进盆里。
不多时手上都是腥气,腰也有些酸。
这要吃点东西还真是不容易,条件有限,对,还要去看看外头有没有紫苏。
正想着,听见咚咚咚的脚步声。
远晨半个身子都是水,木然地瞪着一双眼睛,见半夏就赶紧叫,“姐,快——”
正文、第123章 翻船
半夏见远晨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顾不得手上都还是腥气,就过去挨着他蹲下,“远晨,怎么了?别怕。”
远晨的手有些发抖,“姐……”
半夏心里一凛,远晨这才刚好了一些,她可不能让他再变成以前的样子,“别怕,姐在这呢,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在半夏的注视中,远晨似乎回了一些神,抓着半夏的手就往外拉,“姐,姐,快去!”
“去哪?”
怎么这样一副样子回来?远光呢?要不是有什么事情,定然是不会扔下远晨一个人才对啊,“哥呢?你怎么一个人跑回来了?”
远晨极力镇静下来,话才说出口,“哥在上面河摸田螺,我跟薄荷姐玩,然后薄荷姐让我回来叫你,说大姐要出事。”
乌梅,出事了吗?
究竟是怎么回事?要是自己一个人过去能够摆平吗?半夏来不及想那么多,大步就往外走去,心道在自己村子里乌梅难不成还能够出大事?是玉竹那边出手?反倒是远晨的身上湿漉漉的一大片,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样的提防小心,最后还是不行吗?半夏提着心,带着远晨就往外奔,尚未到小河边,她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远晨,你要不要回去?等下万一有坏人……”
远晨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半夏也来不及如何安排了,只想着等会见机行事,“那我大姐怎么了,你跟薄荷姐姐当时在什么地方,她让你回去叫我,叫我如何?”
沟边并没有人,只一根细细的竹竿弓一样的绷在河床上,四下宁静安然。
见半夏如此严肃发问,远晨又紧张得说不出话。
着急也解决不了什么。半夏蹲下身子,稍稍仰头对着远晨的眼神,“远晨先不慌,慢慢说就行。大姐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
“大姐去那边田给人送水,然后有人回来说大姐惹上了什么人……”
半夏脑子急速飞转,此时日当午,在道上的人并不多,乌梅大约是去给田里忙活的苏有义送水。
在东望村,秧苗插下去长大一些,水田也因为水的浸泡有一层光滑的皮,除了秧苗之外就零零星星地长出野草,这种时候大人们就会下田,大一些的稗草就会拔起来。至于其余的小草就用脚在秧苗四周抹墙一样抹掉然后踩进泥里,免得影响收成。
这一项活计并不算太重,不出几日就能够做完,苏钱氏大约只安排了苏有义跟孙氏几个过来?
为什么又会惹上人?
究竟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这样一来,即便远晨没有完全说清楚。她也能够猜测出大致的范围,反正就是沿着河沿走下去,苏家原来的田,她还是熟的。
刚走没有两步,丘氏就在后头喊了一声,“哎,半夏!”
“三伯娘?”半夏一脸的焦急。
“怎么听说乌梅惹上了什么人。这不是说林家那不会来闹了吗?好端端的又出这样的事情,她一个女娃娃……”丘氏去多了半夏家,说话自然很随意。
半夏就更加奇怪了,“三伯娘,你怎么知道我大姐突然怎么了?”
“哦,这也是巧。你爹不是在我那边喝酒吗,张家的一见你炒的那一盆鱼,非要出来瞧瞧,结果这一瞧,就见你哥掉进了河里。亏得是个会游水的,他过去帮忙,也不知道有没有打起来,后来你婶子给我带话,这才晓得,你爹本来也是要来的,但这在河边,一个姑娘家要是有什么事,也不方便不是,我这就赶着出来瞧,哎——”丘氏快人快语,一边说一边走。
半夏深吸一口气,林家这么久不出现,真的是听说乌梅要结亲了再来闹?
她拉着远晨,跟着丘氏一直走。
从田埂绕上河沿,两边的草打在裤腿之上有些微微的痛,半夏顾不得那么多。
丘氏显然也是着急的,“这都是要成亲的人了,怎么的还让她出门!”
话里话外对苏钱氏也是不满意的。
终于见到一群人围在河沿那边,半夏深吸一口气,围观的人男人妇人都有,有一个身影在水边,这是什么情况?
半夏赶紧挤进去,正巧就见张留叉着腰站在一旁,对着河里的人就有些居高临下,“哪里来的?也敢在我们村撒野!”
这话?半夏眼珠子一转,定睛一瞧,河里两个湿漉漉的身影,明显就是男人。
她松了一口气,不是乌梅就好。
“我……我们路过,不过……”
“路过!有这样路过的吗? 路过还敢推我侄子!”张留这人平日里瞧着就有一股气势,何况此时这模样,跟平日又完全不同。
半夏随着他的眼光,扫了一眼一旁的远光,远光刚要说话,又被张留碰了碰胳膊,这动作很是微小,但一直关注着的半夏还是注意到了,她仔细瞧了瞧,远光倒是没有什么伤,只是衣裳湿漉漉的,想必也不碍事。
张留为何,又不让他说话呢?
河里两个人,被东望村的人围着,根本不敢往岸上爬,但这样在河里泡着也不是回事,“这位大哥,我们不过是刚好碰了他一下,不至于如此吧?”
一说话,就有些流里流气。
远光见张留点点头,哼了一声,“什么叫碰了一下,我明明问过你们为何过来,你们说那些喷粪的话,这一不当心就把我推下去,现在还说这个做啥?”
围观的人开始说话了,“难不成的你以为我们村的人都是好欺负的?”
“看今天淹不死你们!”
一旦遇见村子里跟外面的人起冲突的时候,这些人首先都会帮自个儿村子里的人,拧成团是本能,才得以不让外人看轻,这大约是这年代的生存哲学。
半夏趁机打量一下河里的两个人,都是二十上下年纪,此时虽然已经很是狼狈,却掩饰不住的轻佻,也不知道哪里跑来的,他们要对乌梅不利吗?幸亏这里没有看见乌梅。
此时,见被这么多人围着,其中一人转着乌黑的眼珠子,“哎哎哎,你们别仗着人多就欺负人少!”
“人多人少?少废话,要不然你们两滚上来,看我一个人能不能摆平你们?”张留丝毫不惧。
这两个人牙疼一般的抽气,其中一人还捂着有些发青的眼角,看来这就是被张留给扔下去的。
“你们……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这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也不跟你们计较,赶紧让我们上去!”
张留寸步不让,“说,哪里来的!”
“说出来怕吓死你!,赶紧地让开,爷爷就不追究了,这群孙子!不然等咱大哥出来,我看你们村都能去背白板!”河里的人突然狠戾说道。
背白板这话有典故,也就是土匪下山踩点时候在人门板上画的标志,抢后门板也拆了下来,要家破人亡,自然需要人背白板……此时说这些,难不成是土匪?什么时候惹上了土匪了?本本分分过日子的村里人,已经变了脸色。
张留冷哼一声,倒是一点不惧,慢悠悠问道,“哦?哪个山头的?跟咱们村有什么债?还是欠了你们什么?”
见许多人变了脸色,高一些的那人,梗着脖子说道,“给爷记了,咱螺蛳寨的!今日这事情没完!要不是因你们这的人惹了咱,也不用爷下来走一圈,给咱挺好了!那苏家的大姑娘,趁早给咱送去寨子上,居然还敢悔婚!”
不得不说这话信息量有些大,半夏好一通才消化。
人群已经嗡嗡作响。
远光握着拳头,咬紧牙关,却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又放松下来,“什么苏家,我倒是不知道?”
半夏心里突突直跳,这说的是乌梅吗?为何远光反而要把话头引过来呢?
“苏家惹了林家懂吧?林家的事,就是咱的事!”
听到这,远光哈哈一乐,“林家的事,是你们的事?跟苏家议亲的林家,可是做买卖的。哦,也对,在你们眼里,怕是什么都是你们山寨的吧?”
众人又轻松地笑了起来,虽然土匪让人闻风丧胆,但这落水狗一般的人,他们还是不那么怕的。远光这一来,比不让他们说话倒是更加好一些,至少以后能够堵住别人的嘴,半夏暗暗朝他竖了个拇指。
“你们等着瞧,就等着被螺蛳寨踏平吧!”
张留却似乎有些不耐烦起来,“没工夫跟你们废话,快说哪里来的,来做啥!”
“聋了吗?爷打螺蛳寨来,要是开眼的话就把爷给放了,也不追究你,要不然你就等着好看,我可是记住你了!”那边的人开始撂狠话。
张留的反应很是淡然,挑挑眉,揶揄说道,“这敢情好,螺蛳寨是吧?上头有什么东西,寨子有多少人,大当家是谁?从那条路上去,你们又是在哪里下山的?要不要我们把你亲自送回去?”
那两个人这才傻眼。
“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要是我把你们两送上去,说是你们冒充螺蛳寨的人在外头惹事,回去有什么惩罚?你们家可准备好了银子来赎?”张留瞧着他们,一脸的轻蔑。
河里的两个人,这才真正变了脸色。
正文、第124章 依赖
在河里爬不上来的两个人,一个叫响尾蛇,一个叫楼上鼠,倒是常在外头混的,此时俱都悔青了肠子。
平日里偷鸡摸狗的事情也没有少干,当有人拿了银子说要他们做什么的时候,原以为太容易,不过就是吓吓一个大姑娘,这种事情就算是没银子,他们也干过不少,没想到今日栽在这里了,还真的就是阴沟里翻船。
以往怎么没有听说,东望村有这么厉害的角色?
且不说一开始连个半大小子都敢来拦着他们问话,后来连个小丫头都敢拿着竹竿敲他,还没有教训上,就被揍了,最后连正主都没有认出来是谁,这就被人扔河里跟鱼虾作伴了。
不仅是扔河里这么简单,连一开始被戳穿时候商议好的对策,比如假冒林家闹事,甚至自己还不惜说是土匪来威胁,统统派不上一点用场。
别人连土匪都不怕,他们还有啥能耐。
其实,这哪里是村子里的人不怕土匪,而是瞧着张留稳稳的架势,也就呆在一旁看看戏,这两个是个狠的,张留却是丝毫不惧,不是土匪吗?那带我上山呗,结果这样一来,对方蔫了。
这样的话并不复杂,甚至谁都能说,但却不是谁都能有胆气说出来,比横,河里两个混混也已经输了。
“想好了?是去螺蛳寨还是要去哪?”张留冷哼一声,又开口道。
响尾蛇本来就是赖的,此时见张留似乎不怕吓,转了转眼珠子,反而对远光道,“这位小兄弟,我们有眼不识泰山,给您赔罪了,您瞧这也没有受伤是不是,哥们记下您这份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然就这样揭过。”
远光扭头到一边。
“此时方想到大事化小,似乎迟了点,要刚把你们扔下来的时候。赔礼道歉也就算了,但刚才你们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