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田园- 第44部分

韦壮心情本来就烦，想着这一切都是黄氏自己惹出来的，过去就给了她一耳光，打得自己手发麻，“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想着林家，当时就该说清楚，至于有后头这些事情吗？！说？说什么，说乌梅是带过来骗眼的？你敢说刚才怎么不说！”

这一耳光可是用了力气，黄氏耳朵瞬间听不见声响，自大妮烫伤之后又是一直悬着的心，到现在几下为难，她还没有说呢，就被打了，哪里肯罢休，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往韦壮身上撞去，“这怨得了我吗？你们要是不同意，我一个人做得成，现在倒是想把这些往我头上推。”

笃笃笃的声音传来，一个刀条脸的老妇拄着棍子走到门口，恨声说道，“我这还没死呢，号什么号！”

一见此人，韦壮赶紧把脸上的丧气收起一些，“娘，您看看而今这事？”

这刀条脸的妇人，正是韦张氏，脸上倒是没有慌乱只有揶揄，“娘，现在知道叫娘了？去苏家闹的时候怎么不叫娘？生怕我这个快入土的老婆子分你们好处，怎么，苏家还能答应赔钱？”

这一说，韦壮的心反而踏实了一点点，因为他知道自家老娘的性子，见她没有一点着急，赶紧赔罪道，“娘，这样的事情哪里需要你出马呢，儿活一辈子，也活不明白，这苏家哪里肯给我们银子，到头来……”

苦着脸，把苏家那头的事情又说了一通。

韦张氏的脸色也凝重了一些。

黄氏刚才只是嚎啕，却依旧留心韦张氏的话，听着似乎没有门路，哭得更加绝望了。

韦张氏恨声说道，“什么大不了的事！嫁过去就是了！”

嫁过去？！

正文、第93章　韦家的一石三鸟计

嫁过去？

韦壮跟黄氏都被这样一句话怔住。

把谁嫁过去？大妮？还是乌梅？似乎都不太可能啊。

眼前这形势难不成韦张氏没有瞧见？

但他们瞧着韦张氏的脸，却不敢问出口。

韦张氏不理会他们提着的心，只皱眉说道，“苏家那头怎会如此，就算讨不到便宜，难不成还真的吃了亏？”

黄氏不哭了，定定瞧着韦张氏，哪知道韦张氏说完那句嫁过去之后，又把话转到了苏家。

苏家？黄氏也是恨得咬牙切齿，“这苏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一个狐媚子还不够，一屋子都是嘴巴利索的，连亲家母都说不出二话来，我们家大妮的亲事都没了，还不是因为那头那个乌梅，就要一点点银子，也不肯给，也不怕老天爷收了他们，可惜的是，就差一点点，就成了。”

韦张氏脸上闪过一丝兴味，“差一点点？差多少？就凭你？要去阴人？罢了，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去操心吧，我还能活几年。”

竟然是扭头就走。

韦壮见韦张氏又不说了，站着瞪了一眼黄氏，“娘问你你好好说就行了，扯那些有的没的做啥？”

自己倒是屁颠颠的跟着过去，给韦张氏搬了凳子，又端过茶来，小心翼翼坐在一旁伺候着。

黄氏自然不肯错过这样的事情，何况心里也真的是好奇，这个婆母这么多年没少摆这样的架子，但谁让人家有本事呢，这一次的事情她觉得也是走进了死胡同，倒是不知道还有什么转机。

实则黄氏心里又是希望韦张氏能够拿出主意来，又是觉得她这个样子讨人厌，要没有法子自己也能笑上一回，但眼前这境况哪里笑得出来。纠结来纠结去，到底还是希望韦张氏能有法子的。

而韦张氏在听完韦壮说了那前因后果之后。倒是琢磨了一会，“你是说，三房的那个丫头？”

“可不是嘛，那一句句的说出来。愣是让人无法反驳。”韦壮想着当时的情景，也是极其尴尬。

“我倒是不晓得，一个小丫头，居然好本事，倒是小瞧了他们。”韦张氏说道，这本来没有影子的事情，别人看的自然是谁家吃了大亏，谁家占了便宜，硬生生的被她扳了回来？还是一个那么小的丫头？

韦张氏真想好好去瞧瞧这个半夏，在心里想着。倒是没有多少印象。

韦壮倒是会顺着韦张氏的想法，“娘，当初石拱桥那事，听说也是这丫头先去救人的，这都没气了。她都敢去碰，是个混不吝的性子。”

这话让韦张氏又是一怔，“混不吝？未必，嗯，看来我倒是要去瞧瞧了。”

说完，又顿住。

韦壮等不到接下来的话，只好涎着脸说道。“娘，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事情要怎么办啊，倒是给拿一个主意。”

韦张氏很是肯定地说道，“这事情倒是没有什么难的，看把你们愁得什么样子。林家既然要的是那边那个乌梅，就嫁过去就完了，还能有什么事。”

说得倒是轻巧！

黄氏一听，这叫什么主意啊！到头来还真的让苏家占了好事，她也咽不下这口气。哪里肯干，不顾韦壮的颜色，干嚎，“娘，怎么能这样，明明就是乌梅不安分，想来抢我们大妮的好亲事，现在真的让她嫁过去，我们什么脸面都没了，你倒是不想想自己孙女！”

韦张氏刚才拿着的棍子，就往黄氏那头扫，“什么话！我自己孙女自己不疼！现在你还有别的办法？你嫁过去？呸！”

黄氏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韦壮倒是想到了什么，“娘，这样怕是不太妥当吧。”

“有什么不妥当的，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法子了，只要乌梅嫁过去，我们就不用操心，对咱们只有好处，苏家那头的事情你们也可以不用再理会，什么都结了。”韦张氏很是笃定说道。

隐隐猜出了什么的韦壮，见黄氏一脸的悲愤，恨不得再上去扇两巴掌，却也知道此时不是出气的时候。

“娘，儿子糊涂，且不说苏家那头已经把话说死了，不要林家的亲事，就算是可以，也不知道究竟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啊。”韦壮已经完全平静下来，只是思考这样的可行性。

韦张氏瞧着韦壮一脸期盼的看着自己，黄氏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心里很是舒坦，却依旧是教训人的脾气，“这样的事情还有什么不知道的，现在我们的处境有多艰难你们也看见了，林家这头不依不饶，苏家那头也是不知好歹……罢了罢了，跟你们细细说说，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的。”

话虽如此，韦张氏还是接过韦壮递过来的茶杯，漱口一样让茶水在唇齿之间来回，而后，一口吞了下去。

舒一口气，“这第一嘛，乌梅嫁过去，自然能够让林家那头无话好说，反正他们要的就是这么个人，既然如此，咱们就成全他们，眼前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但苏家那头说了不嫁林家的……”黄氏嘟嘟囔囔。

韦张氏的话被打断，又有些生气，“你是死人啊！说不同意就不同意！还不是你闹出来的，亲家母那个人我还不晓得，最是个见钱眼开的，只要银子在手，让她把自己卖了都行，何况还是一个孙女！这点本事都没有，你还敢站在这！”

教训了黄氏，韦张氏倒是没有停下话头，接着道：“当然，咱也不能上门求着他们，这本来就是个好买卖，不能卖了差价钱，去跟那老婆子说好，这亲事就让给他们家了，苏家还好意思要我们敲锣打鼓的去赔礼，还有脸要银子，这林家可是有家底的，他们的孙女嫁过去不吃亏，这笔账，我就不信他们会不会算，这也算是第二个好处。”

“好处，我们家有什么好处？”黄氏不太敢说话了，听着却有不甘心，“我听着怎么都是苏家的好处。”

韦张氏一双眼睛迸发出光芒，“好处？！呵！林家这个架势，你真的就觉得嫁过去是好处，以后有得她们哭的时候！”

韦壮一拍大腿，终于把这些弯弯绕绕给理顺了，“娘，真有你的！这招高明啊！一来苏家要承我们的情，把乌梅给嫁过去，林家这边自然不会继续闹腾，不过你说第二个好处，难道还有别的？”

果然，韦张氏没有让他们失望，“你以为这样的事情之后，村子里的人会如何看我们？等乌梅真的嫁过去之后，要怎么说，还不是由着我们？”

茶杯里虽然都是粗茶叶梗，被韦张氏这砰的放下，眼里的厉色一闪而过。

韦壮这下痛快了，也一拍桌子，“咱就忍了这一时半会，等乌梅真的嫁过去，他们抢了咱们亲事的事情，就坐定了下来，以后到底是谁的名声臭了，还说不定！”

见儿子终于明白过来，韦张氏点点头，“没错。”

黄氏终于没有愤愤然的再说什么，心里也是要赞一声婆母高明，但为何心里就这么堵呢，“哎，话虽如此说，但一想到苏家那趾高气扬的样子，就是不舒服！”

韦张氏又桀桀笑了起来，声音尖利得像是锔匠在干活，“舒服？能当什么用！这世上哪有什么都占全的道理，这样大的事情要是能扛过去，心里不舒坦怕什么，要什么都舒坦，那是留给死人的！”

“娘这话对，咱这是先苦后甜，让苏家先甜后苦，看他们能笑多久，等他们爬上去，咱们再把梯子给抽走。”韦壮也是个蔫坏的。

这个时候，儿子总是站在自己这边，韦张氏很是满意。

黄氏见自己在这说什么都被堵回来，却又不甘心这样就走，“他三婶现在都没有回来，看着还不是向着娘家，要不然咱也不至于……”

“你少说两句，等会春儿回来可不能说这些，到底她也没有对不起你，是你不如人，这要是被她看出什么露馅，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韦张氏对黄氏说道。

黄氏至此再也不想多说什么，“行，等她回来，我供着她还不行！”

“瞧瞧你媳妇这臭脾气！”

韦壮嘿嘿在一旁道，“娘，她就是个不懂事的，所以咱什么都还要靠娘，今天闹了这样一出，我们是没脸再上门了……”

韦张氏叹息一声，“今日就先这么着，明日，少不得我这把老骨头要替你们收拾这个烂摊子了。”

话虽如此说，她脸上却散发出光芒是怎么回事？

得到了这样一句准话，韦壮算是彻底的放松了下来，在他看来，苏家那头不可能不答应这样一门好亲事，林家那人长得也是俊朗，家底丰厚，不是什么人都能攀得上的，他甚至可以想象当苏钱氏几个明白林家是个什么样之后，嘴巴都能笑歪的样子。

笑，且让你们笑着。

韦壮恨恨地想，在那么多人面前给苏老爷子下跪磕头的耻辱，他可是一点都没有忘记，现在他已经在想等乌梅嫁过去之后，他要怎么抹黑苏家了。

正文、第94章　苏老爷子的困惑

炊烟袅袅，暮色四合。

硕大的芭蕉树叶渐渐瞧不出绿色，却依旧在这风中婆娑舞动着。

夜晚似乎总是能够掩盖一些什么。

东望苏家，白天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在个人心里究竟留下什么，至少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

半夏蹲在灶膛前烧火，看着这柴一点点发红，然后踱上一层银灰，竟然呆住。锅里的水呲啦呲啦作响，她全然没有听见。

李氏赶紧过来把锅盖揭开，用勺子搅动里头的粥，呼呼热气尝了一口，瞧半夏这个样子摇了摇头，小心翼翼的把这粥舀进大海碗里，而后拿一个小碟，从坛子里夹出一块腐乳，加两条酸萝卜。

看了看，又手脚麻利的炒了两个鸡蛋，一并放进竹篮，走到房门口，探头瞧瞧院子，这才把东西端到二房屋子。

乌梅看样子也受了惊吓，没有经过什么事，怕是心里也不好受，自然不会想着出来见人。

苏钱氏那个样子，哪里是会给她开小灶的，孙氏也不是那会去要东西的人，何况根本就不可能要到。

李氏越发庆幸自己分了家，要不然家里什么都抓在苏钱氏手里，连吃一个鸡蛋都跟喝她的血似的。

这才好好的给乌梅熬了肉粥，把篮子提过来，交给薄荷，“好歹吃点东西，不够再到三婶这边来拿，管够！”

薄荷是个不会多想的，接过来就拿去给乌梅。

李氏这又才回来，给自家人做饭。

“半夏，你放心，以后娘不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李氏见半夏还是不动，只好开口说道。

照理说半夏现在这个样子，虽然不是薄荷那样是个性子野的，但该说的时候也会说，胆大得很。还能说得明白，特别是这阵子，家里什么事情她都清楚，李氏倒是不用替她操什么心。只想着半夏年纪小，想的太多也不好，这才有此一说。

半夏往灶里添了柴，“娘，我没事，你看我这个样子是个会吃亏的？”

李氏见半夏还能如此说话，便知道没事，叹息一般说，“哎，你三爷爷说得没错。要咱们家都踏踏实实的，韦家哪里敢就这样闹上门来。”

而半夏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因为在午饭之后，苏有礼在堂屋坐了很久，出来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对。

日子苦一些。半夏不怕，艰难一些，总是能够熬过去的，她怕的就是不自在，要苏有礼下不了决心，日后还是被苏钱氏拿捏，她才会觉得苦日子没有尽头。要那样。她就要换个路子。

“娘，那头又叫爹去说什么？咱们可是被分出来的，可不是自己闹腾着要分，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让咱们齐心，问题不在咱。在那边！”

李氏手上不停，身影在这棚子里投射出一个模糊的影子，“这个，你爹说了，你爷怕是因为你三爷爷那句话。说家里要如何如何，话里话外怕是没少说咱们，你爹是个直肠子，他一句话都没说。”

“一句没说？”半夏有些不相信。

“也不是一句没说，就是跟咱家有关的事情一句不松口，也不想想，咱们是怎么出来的，你爹那个人认死理，这要是好好说没准会心软，今日又闹腾了这么一出，他想到你跟谷芽儿，心里自然有一杆秤。半夏，你爹他心软，但他不傻。”李氏说着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笑容就又盛开了些。

这样就好，半夏心里一松，反正只要不跟那边牵扯上，她就不怕，看今日这样是事情，苏春儿居然能为了一点好处，连自家侄女都能算计，还有那根本没拿自家当亲人的苏钱氏，半夏有些心寒，从灶房的这个棚子里往外看，是自己家的菜园，可惜那边不能开出一条出去的路，不然至少可以不走这个院子，烦心事也就少一些。

什么时候有自己的地方，脱离这边才好。

还是要赚钱！半夏狠狠的把拇指粗细的柴折断，扔进灶膛里。

她拍拍手，“娘，那个木薯粉，卖出去了，明日要是没事就能让爹拉去聚丰楼，趁着人家还在，到时候……”有一笔银子，但却没有到手，半夏决定先不说。

说到这，李氏的劲头足了些，“这聚丰楼东家可是好人，咱家的豆芽跟油豆腐送过去，从来没有克扣过什么，你倒是机灵，早两日遇见柱子舅舅跟舅妈，愣是拉了我好一通说。”

半夏出息，做娘的自然很是自豪。

看来，是那个豆芽油豆腐跟炒粉米粉的组合受到了欢迎。

人不都是这样吗，你帮帮我，我帮帮你，日子才过得有滋有味，但也不是人人都如此想，比如像苏钱氏这样精明算计，也没见她算计出什么来，却还是津津乐道，嫁过来这么多年，也没见她能跟谁家人说得上几句话的，不知道她可觉得舒坦？

刚想到这，就听见一阵响动，半夏竖着耳朵听听，哗啦一声，而后是碗碎裂的声音，紧接着哭声闹声传来。

李氏心一惊，想着刚才送到二房的东西，赶紧走出来瞧。

很快又进来，继续做菜，但脸色还是有一些难看。

不多时，远光就进来跟她们说；“半夏，多煮一些饭。”

半夏讶然，瞧了瞧远光。

远光一脸的苦笑，“也不知道小姑姑说了什么，差点被二伯打了，现在奶奶一直在那骂，小姑在哭，二伯被气走了。”

其实不用他说什么，半夏就听见了苏钱氏的骂声，“你倒是长本事了！有本事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