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大少难得大发善心的时刻,我竟然叫他滚?!
简直不敢想象这位小心眼的白家太子爷以后会怎么报复我,躲是躲不过去了,我看我还是主动找到他示弱的好。
一只冰凉刺骨的手伸过来,按住我的手掌。
定住神,对上了易道的目光,没了往日的平静温和,溢着满满的坚毅:“别怕,咱们的事,我去跟他说。我,保护你。我们,一家三口,以后都由我,保护。”
我想他是误会了什么,犹豫片刻,轻声问:“易道,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
易道眼光微闪,缓缓道:“你是,我的妻子,少华的母亲,三百多年前……”
一听开头,我便大致猜到接下来的故事。但吃尽慕容玥苦头的我对前世什么的没有半分好感,如今的我根本不想了解那些会扰乱我生活的前世。
迫不及待打断他的话:“我不是别人,我早说过,我是白霖。”抽回手,坐在他对面,小声道,“今天骂白知秋是因为少华。我喜欢少华,我愿意照顾她,可也仅此而已。我和你以后只能做朋友,我不是你和少华的家人。”
他怔。
一声不吭地盯着我,脸色苍白得让人心脏闷闷然窒息。
半晌,他扭过头,垂目盯着少华恬静的睡颜,有气无力地说道:“哦。”
而我语噎,不知道该怎样说下去,只得默默不语。
牡丹花灯罩中烛火轻轻作响,均匀地将莹黄灯光扩散到屋子每个角落。
四周很安静,除了外面传来九头鸟特有的,火焰燃烧似的翅膀扇动声,没有半点声响。
“可你我有,夫妻之实。我,要娶你。”良久,他终于打破了沉默,并且语不惊人死不休。
看样子我上次跟他解释的话他完全没听见去。
没功夫再后悔那次错误的419,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和这只传统固执的妖怪沟通。我只能实话实说:“易道,我对你动过心,嫁给你会过得幸福。要是没有那人,我一定会嫁给你,一定会想尽办法嫁给你。”
眼睛斜瞥过来,带着冷冷的犀利:“那人是,白知秋?你们的血液,有相似的味道。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人类兄妹,不能在一起。”
总有人拿我和白知秋的关系说事,不过白知秋自有应对的说辞,例如,说我并不是白老爷子的骨血,而是宫娥“偷吃“的产物。但这种谎言骗不了一只以鲜血为食的妖怪,在他面前人类的血缘关系毫无遮掩。
心中不可抑制涌起了些恼羞成怒的情绪,忍不住冷冷一笑:“妖尸也在意人伦?”
他毫不退让:“你们是,兄妹。因为天,不许你们,在一起。况且,你以前,在躲白知秋。若你因怕他,而就范,我保护你。”
闻言,我抿抿嘴,眼睛突然有些发酸,酸得想哭:“我当然怕他,甚至恨他,我想过正常的生活。为了离开他,我试过朝三暮四,大麻,蹦极,滑翔,赌博,甚至以死相抗。好笑的是,很久以后我才发现,我恨他哥哥的身份胜过恨他的人。我是个坏女人,不管是被逼的还是自愿的,我爱上了自己哥哥,所以我永远过不上正常的生活。可我愿意承担这种后果。抱歉,易道。”
闻言,他迟疑了很久,又扭头凝视着少华,眼中犀利的颜色逐渐柔软下来,轻声道:“不用道歉。”
还能再说什么呢。
又沉默半天,觉得有些尴尬,我端起水盆:“我去倒水。”
刚走到门口拉开拉门,就听身后的他幽幽道:“我乃腾蛇之尸化精而成,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混混沌沌,游荡世间数千年。渴饮鲜血,饿食戾气。不老不灭,不生不死,亦不知为何要生,又如何得灭。唯脑海中残存些许腾蛇记忆,记得优昙相貌,于是四下寻找,不为腾蛇旧爱,只为消磨时光。老天垂怜,令我遇见曲良因。彼时我才明白,原来,千年游荡,都只为能遇见她,我的妻。我的心脏虽然不会跳动,但我却因她,活生生地存在着。我不是行尸走肉,我是她的易道,她的夫郎。”
转身看着他的背影,想说点安慰的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他的肩膀在颤抖。以至于这只平常健壮得像希腊雕塑一样的妖怪,此刻脆弱得像个最普通的凡间男子。
“可我们的时间太少了,”他接着说道,“良因魂魄转世,记忆被人封在,魂魄最深处,不复见天日。就算我吃掉她,就算找到她的转世,也不能再见。”
肩膀颤抖得越来越厉害,连带着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声音如深渊风声般飘渺绝望:“我想见良因,与她同去,永不分离。我想,与她同去。”
我黯然。
他如何能与曲良因同去?
后者已转世,就算再见也早已物是人非,相见不识,如何同去?
“好贪心,”屋外兀地响起道熟悉的语音。
抬头一看,我得了一惊。
白知秋站在门口,怀抱村正刀,黑色的风衣下摆随风轻动,脸庞被冥界暗红色的光线衬托得异常瑰丽。
只见他唇角微挑,断然讥诮出声,“低贱的妖尸,一世恩爱已是万幸,还敢妄想永远。”说着话笑意稍减,忽然伸手,一手夺过我手中的水盆扔到一边,一手抓住我的胳膊,转身朝门外拖去:“呵,罢了,比起万千无情众生,区区一介妖尸倒更有情义。不过妖尸,受别离苦折磨的不止你一人。在本座看来,命运赐你一女,已待你不薄。若你侥幸度过眼下劫难,何不摒弃妄念潜心修行,或许还能替你的女儿修些因缘。”
我力气没白知秋大,连扑腾带小跑,片刻便被他拽到甲板上,随手往船栏上一甩。
甩得我踉踉跄跄往前一扑,身体正正好撞在船弦上,撞得肚子闷疼。刚吸了口冷气,又被他揪住肩膀扯了回去。
“呀,霖霖,怎么不小心呢,撞疼了吧。”温情款款的问候,宽大的手掌按住我的小腹轻轻揉搓。眉睫低顺,水光潋滟的眼,给人一种毫无攻击性的柔软感,简直让人有种刚才撞我的不是他的错觉。
但下一秒,眸中寒星似的一闪,声音沙哑而性感:“哥哥真失败,居然没教你,不许对哥哥说“滚”字。
“对不起,”他忽然道歉,抚上我的脸,眸光急转至柔情似水,“哥哥现在就教你,混蛋王八蛋禽|兽畜生色|狼,还有滚,都是禁用词汇,不许再对哥哥说。不然会受惩罚的,很重的惩罚。”
面对暴怒状态下阴晴不定,还量小记仇的白知秋,我头皮阵阵发凉。在这种情况下,什么郎情妾意恩爱绵长都逃到了爪哇国,脑海中除了纳闷自己为什么会看上这个男人,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个暴君,我要离他远远的。
“你,回来干什么?”憋了许久,喉咙里憋出这么一句话。
他笑了,笑容艳丽,眼角居然渗出几丝让人心惊的妖娆俊美:“一个“滚”字就想赶哥哥走,想得美。哥哥正愁没借口试试新绑法呢,别急,等拿回你的身体再说。”
忽然低头凶狠咬住了我的唇,舌头挑开我的齿关,从温柔到暴烈,从平和到惊骇。
被迫攀住他的肩膀,好让自己站得更稳,却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了不远处倚在转角处的易道。沾满紫色鲜血的左手紧紧抠住柱子,右手捂着伤口,眼眸中紫光闪闪,嘴唇紧抿。
孽缘。
辞海这样定义它,孽,义为恶、邪恶;缘,在这里特指姻缘。 孽缘,是一种罪恶的缘分。
而我,已经被白知秋深深地拖进了孽缘,无力挣脱。所以明明有易道这样的大好男人不要,偏要选白知秋这种暴君,品尝分离就想,在一起就幻灭的磨人恋情,真是活该。
可我不喜欢好的,偏喜欢不好的,有什么办法呢。
纠结中,我奋力挣开白知秋,低下头:“哥哥,咱们走吧。”
白知秋轻笑出声:“好……”
话音刚落,便揽住我的腰,纵身越过船弦朝陆地坠去。
162☆、第二章
天上鲜红的云静静地浮动着;如丝如缕。四周一片死寂;没有半丝声音;却好似有一种无声的细碎响动在耳畔不断飘过,像极了亡灵的呢喃。金黄的芦苇根本没有尽头一般;一望无际,仿佛永远走不出去。
离开少华的船后;白知秋就一言不发走在前面开路,看都不看我。我知道小心眼的他正因为我骂他的事在酝酿怒火;所以不想撩拨他;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
也不知道走多久才能离开这个不是人类呆的地方,我不着急;因为我现在回到现实世界也不过是缕附在头骨上的幽魂。
大学毕业还不到一年;我经历的事比电影还精彩。见妖魔;斗鬼怪,进妖界,被困魔域,现在自己还变成了不人不鬼的东西。照理说我该害怕,该担心,可我居然很坦然,进入这个叫幽冥界的地方后甚至还有点兴奋。怕什么,反正我有靠山。有靠山,就可以把遇到的这些稀奇古怪的事当历险,当真人游戏。
真在胡思乱想,没注意前面的靠山不知何时停住了脚步,所以稀里糊涂地超过了他,直到手臂被人抓住猛地往后一扯才回过神。
抬头一看,对上了白知秋阴测测的脸,顿时心脏一个激灵。
虽然他在少华船上时说得好听,说什么以后再算账,但那是当易道这个外人的面说的,再说“以后”是个模糊概念,可以是一秒,也可以是永远。白知秋心眼那么小,能忍几个小时已属难得。
说时迟那时快,铁钳般的右手狠狠地钳住我的下巴,迫使我脚跟抬起,勉强对上他的眼。
眸光深邃,最深处仿佛有团火在燃烧。
“为了外人,叫哥哥滚?嗯。”嘴角微微扬起,弧度却凛冽如冰,“哥哥说过,背叛哥哥的下场会很惨。”
我下巴被他掐得生疼,根本说不了话。身体因为熟悉的可怕记忆本能地僵硬。但同几年前的我相比,我对这只阴晴不定的野兽已经多了不少驯化手段。
顶着胸口不断向上泛的恐惧,伸出右手,轻柔伸手抚上了他的脸颊。
他笑了:“怀柔政策?长出息了。不过说真的,挺管用,我喜欢。”
说完朝我膝盖上一踹,强迫我跪地,然后一边拉开自己的裤子拉链。一边眉头微挑:“困在这里也不是没好处,在幽冥界做AI有种特别的滋味。横竖一时半会儿出不去,饿了吃土,闷了干你,日子也算安逸。”
这是最没美感的花样,也是我最抗拒的花样,我宁愿他玩双|腿|并缚。可我根本不能反抗,气得在心里怒骂,色||狼,禽||兽,王||八蛋……
好不容易把他抚||慰得坚硬似铁,他终于放开我的头发将我往地上一推,随即压上来。麻利地解除双方的束缚,挤进了我两腿之间。
身体动个不停,嘴唇却轻轻地触碰着我的脸颊,声音居然温柔润贴:“是亲兄妹又怎样,不管是什么关系,在什么地方,嗯,什么时间,我和霖霖都要在一起。”
我的喉咙才刚被硬物顶得太厉害,一说话就咳嗽,不能回话。只能夹住他的腰,攀住他的肩膀,和他贴得毫无缝隙。
……
马上就要升到最高峰,忽然远处传来阵隐隐约约的啸声,像某种野兽在咆哮。
风刮了起来。
几乎是一瞬间飞沙走石,转眼龙卷似的在整个芦苇地里,鬼哭狼嚎,硬生生毛茸茸的金黄地毯变成了厉鬼肆行的地狱。
白知秋面色一顿,迅速从我体内撤出,抓过衣服帮我套:“穿上。”
我不敢怠慢,飞快穿上衣服,心里却偷偷直乐。箭在弦上发不出,那种感觉,啧啧……
谁叫他随时随地都在发||情,活该。
还没等我乐够本,就听那种巨大的啸声已卷到头顶。抬起头,笑容僵在了脸上。
前一刻还漫天红云一片静谧,此刻就布满了无边无际的灰黑色浓烟,犹如烧开的水一般低低地贴着地面翻腾。
而顷刻间带来这一切的中心就在我们前上方。
一条由浓烟组成的巨龙,山丘状的头颅拖着长长的身体在云层中钻进钻出,掠起狂风阵阵,头颅深处泛着深红色的光。嘴里吞云吐雾,搅得天地间都浑浊不堪。
我正想问些什么,就见那巨龙动了。盘旋着,张着大嘴,排山倒海般直直朝我们扎了下来。
“大胆!”电光火石之间,白知秋左手一系裤子扣,右手抽刀出鞘,猛虎似的一跃而起扑向巨龙。
就见巨龙的头龙霎时散开变成灰黑烟雾将白知秋团团包裹,紧接着浓烟猛地坠地,迅速向中心缩小,最后消失不见。
地上只剩下白知秋双手握刀驻地的身影。
我的心脏在白知秋被烟雾包裹住时骤然缩紧,脑子里一片空白。随后见他安然无恙才狠狠松了口气,赶紧捡起地上的衣服朝他跑过去。未等跑至跟前,他猛地扭头看向我厉声喝道:“站在那!”
说话间,丝丝缕缕的黑烟从他嘴里溢了出来。不仅如此,他的耳朵鼻子都在往外冒黑烟。
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我依言停住脚步。
紧接着他大惊失色:“跳开!”
来不及深思,我往旁边一跳。可双脚还没落地,一瞬间风肆虐卷住了我的身体,像石子似的朝天上抛去。
身体不由自主在空中翻来滚去,骨节被风刮得咔咔作响,刀绞似的,全身疼得快没了知觉。耳畔呼呼作响。眼前全是浓烟,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忽然,感觉到身体一定,我努力撑开眼皮。滚滚浓烟中,看见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我的右肩,手的虎口上还留着欢|爱时我咬的牙印。但浓烟卷起的力量实在太大了,那只手尽管撕烂了我的衣袖,指尖甚至抓破了我的皮肤,还是无可奈何地向下滑去。
我想伸做些什么,可身体在狂风中乱飘,比纸片强不了了多少,连动弹一下也成了奢望。肩膀痛得快要裂开,娘的,再这样下去我的身体不被吹飞手臂也会被白知秋扯断。
“霖霖……别怕……找到我……”忽然白知秋的声音夹在巨大的风声飘进了我的耳朵。
“什……”没等我问完,他松开了手。
我浑身一轻,天旋地转。
知觉在狂风的旋转中快速消退,一切都变成了虚无。失去知觉前,好像又有一双冰凉僵硬的手抓住我的左手手腕,想把我拉过去。第一直觉告诉我,那人应该是易道。但风力实在太强,我的身体纹丝不动。他僵持了半晌,也只能和白知秋一样无奈地放开了手。
那之后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什么感觉都没有,浑浑噩噩的在黑暗中转来转去,没有听觉,连疼痛也完全消失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死亡。易道堂中有本关于死亡的书,书上说人死后会去到忘川,在忘川边上喝一碗孟婆汤后再过桥投胎。那里人山人海,全是等着过河的幽魂。有些不愿喝孟婆汤的哭嚎幽魂会被鬼差处罚,抽出前世记忆封入三生石。这意味着不管用什么法术,她都永远不会再记起深爱的恋人。
我记得在那本书上,讲解三生石的地方,易道用潦草的小楷写了四个字:思卿若狂。
那么我是死了吗?如果我死了,到了奈何桥边喝不喝孟婆汤呢?一定要喝,不喝会被抽出记忆,永远忘记白知秋。喝了汤还有回转的余地,因为我的哥哥是无所不能的,到时他一定有办法让我恢复记忆。
就这胡思乱想着,也不知在空荡的虚空中飘了多久,
“砰砰砰……”然后我突然听见虚空里的某一处有阵尖锐的声音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