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葭暗暗寻思着,这萧氏好强的个性,一口答应下来也不是不可能。心里正迅速寻思着对策。
孰料那萧三奶奶在听到她婆婆“四夫人”的名号时,脸色就微变。最终竟就笑道:“卫夫人这说的是哪里的话!这大喜的日子,国公岂有时间为这种事情操心!
谢葭心中暗笑。
萧三奶奶便殷勤地引了谢葭往里走,一边笑道:“卫夫人,请往这边儿!“
她还是很尽职地把谢葭请到了一片富丽堂皇的大花园。
酒气混合着脂粉气几乎是扑鼻而来,各家诰命贵女都已经三五成群地在各处,要么赏花,有些则在厅子里拉开了架势开始了打牌或是喝酒说话。
大燕民风开放,女子聚会也多有不拘小节酣醉之辈。很快就有两个丫鬟迎了上来。
萧三奶奶便道:“这是卫将军的夫人。”
两个小丫鬟便行了礼,道:“卫夫人。”
其神态气度,甚至行礼的方式,都与别家略有不同。谢葭想了很久,终于想到在虞燕宜身边的丫鬟好像就会这样行礼。那是因为人家出身昭宁公主府,公主府的规矩礼仪,与皇宫内院一样。
萧府一个国公府,内院却行这宫廷礼仪……而且还能拿出来炫耀,看来真是目中无人到了一定的地步!
谢葭笑了笑,只点点头,道:“有劳。”
拿了红封赏她们。
那两个婢子引着谢葭往花园内走去。谢葭道:“公主府的虞夫人可已经到了?”
其中一个婢子道:“回卫夫人的话,虞夫人也刚到。”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妇人笑道:“卫夫人!”
谢葭回头一看,只见那妇人梳了个典雅的元宝髻,一袭绣宝相花的蓝色长裙,身材丰腴。笑容温和,不是虞夫人是谁?
她身边跟着一个穿月牙白长裙。梳罗鱼髻的小姑娘,约莫十五六的年纪,身材娇小丰腴,一张娃娃脸,十分可人。
见谢葭看过来,她连忙红着脸行礼,道:“卫夫人。”
虞夫人便笑道:“这是六郎的堂姐,族里排行第三,夫人叫她琴娘就好了!”
谢葭笑道:“琴娘。”
虞琴娘又红了脸。谢葭不禁暗暗奇怪。
虞夫人引着谢葭走在一块儿。道:“你跟着我,小心别又让那萧六娘拐了去。”
谢葭就哭笑不得。
虞夫人又道:“这儿不比卫府,外人多得很,谁知道她们心里藏的是什么心思。你年纪还小。又是第一次到萧府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想必你家里的长辈也对你说过了。”
谢葭点了点头,道:“临出门。将军嘱咐过了。”
虞夫人有些惊讶,然后笑了起来,却揶揄地看着自己的侄女儿虞琴娘。谢葭满头雾水。
踏着草茵走了两步,人渐渐多了起来,虞夫人也不再说这种话了,而是开始和谢葭拉巴家长里短。
然后谢葭就被萧阿简发现了!
她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却还是没有出嫁,也没有定人家。穿了一身鹅黄色的长裙。一眼看过来,仿佛就脉脉含情一般。
“卫夫人!”
谢葭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主动引上去,而是站在虞夫人身边,看她会不会过来。
萧阿简果然连蹦带跳地过来了,模样非常可爱,笑道:“卫夫人!瞧我,倒还想叫你阿娇妹妹呢!”
谢葭笑道:“萧小姐。”
萧阿简丝毫不在意她的冷漠,笑道:“走,我们去那边听曾夫人弹琴。母亲今儿可高兴了,说是琴棋书画四大才女都来齐了!前些日子新得了一把名琴绕梁,都要送给曾夫人了!”
绕梁琴价值连城,黄氏的琴技到底要高超到何种地步,才能到让萧四夫人要以这样一把名琴赠予一知府之妻的地步!
上次听她信手一弹,已经印象深刻……
谢葭心生向往。片刻后虽然觉醒过来,却又颦眉。萧阿简说出萧四夫人早早提起自己的名讳,自己不去见个礼总是不妥。但只怕去了就出不来了……
她看向虞夫人。
虞夫人便笑道:“我倒也新奇这曾夫人的琴艺如何呢,卫夫人可有兴致一起去听听?”
谢葭便道:“既然来了,不去见识一下怎么行?”
说着,便由萧阿简带路,一同前往了。
一路上,谢葭都在寻思着待会儿要如何脱身。
然而到了莲池边,一圈人围着,黄氏却并不在弹琴。这次的情形和上次很像,她席地而坐,怀中抱着琴,似乎在仔细地检查。
众人都在窃窃私语。
谢葭听了便是一惊,难道萧四夫人,这是买到假琴了?
她抬头看去,果然见萧四夫人青着脸站在一旁,似乎也是在等黄氏的检验结果。
半晌,黄氏方放下琴,目光清澈,丝毫不避讳,道:“萧夫人,相传古琴绕梁已经被楚庄王用铁如意捶成数段,后又有我朝开国名臣樊侯月樊国公曾历时十,制一名琴,其声如孤雁长鸣,人称“小绕梁”。去年,夫君得了此琴,赠予妾身。”
一跟在萧四夫人身边的女子道:“你怎知你的是真,我母亲的是假!”
黄氏微微一哂,道:“小绕梁共有五十弦,弦弦相生,每一弦的位置都一分不能差,一分不能移,才能信手一弹如有古音。萧夫人若是不信,寻到真正的名家,一问便知。”
虞夫人小声道:“这黄氏,身份卑微,胆子却不小!”
当下有人道:“你一个妇人,也敢红口白牙地说寻访名家!”
果然廖氏站了出来,她眼波四下一扫,自有一种冷冽之意,只道:“萧四奶奶,您这话说的,在场的哪个不是妇人,难道妇人就不能寻访名家?”
萧四奶奶一噎,想辩又不敢辩,毕竟在场的,还真都是妇人。何况还有爱才的萧四夫人。
廖氏又对着萧四夫人,诚恳地道:“夫人。我家小妹一派天真烂漫,绝无冒犯之意。还望夫人见谅!”
虞夫人笑了起来。
谢葭不禁小声道:“虞夫人?”
虞夫人也轻声道:“黄大人年轻有为,又是初涉朝堂不久,还是纯臣。萧氏早有招揽之意。恐怕这次,萧氏是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了。”
果然萧四夫人亲自去扶了廖氏起来,眉宇之间淡淡的,道:“我又岂是那讳疾忌医之人。既然琴是假的,毁了便是了。原来曾夫人已得宝琴!”
黄氏也丝毫不惧,只道:“回夫人的话,那是夫君所赠。妾身一直爱若珍宝。”
换句话说,是不打算拿出来送给萧四夫人了。
萧夫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道:“曾夫人是个有福气的。”
虞夫人眼看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忙拉着谢葭。道:“趁这个乱子。我们快走吧!走,到厅子里去打叶子牌。”
谢葭一听叶子牌三个字就头大。
但是没有卫太夫人罩着,她只好自己下场了!
跟着虞夫人到了内厅。那里早有几位夫人在打牌了。
虞夫人笑着带着谢葭上去打招呼:“吴王妃,晋王妃,忠王妃,夏夫人!”
吴王府和将军府的交情匪浅,吴王妃是个二十七八的妇人,身材高挑。黛眉凤眼,此时便笑道:“这位卫小夫人吧!年纪真小!”
说着笑了起来。道:“我的长女也这个岁数呢!真是个美人胚子,清风是个有福气的。”
话里并无恶意。
谢葭顿时反应过来,皇族和外戚恐怕是水火不相容的,这些皇子皇孙,不但身份高贵,可以不去捧萧四夫人的场在这里打叶子牌,而且她们自己也并不想去。
虞夫人是昭宁公主的儿媳妇,昭宁公主是和今上一母同胞的兄妹,虞府当然不可能向着外戚。
谢葭笑着回了礼,道:“那吴王妃和小县主一起出门,旁人肯定要说是一对姐妹!”
顿时众女齐齐笑了起来。
吴王妃笑道:“瞧你这张巧嘴儿!坐过来,打牌!”
顿时谢葭苦着脸。
虞夫人就笑道:“让琴娘去给你帮把手!卫小夫人还不会打呢!”
那夏侯夫人就笑道:“这还没过门呢,就开始自己人相帮着了!”
谢葭一个激灵,笑容也僵在脸上,看向虞夫人。虞夫人只是淡淡一笑。
卫清风说,太夫人打算在贵勋之家,寻几个品行好的庶女,抬回去做妾,以保卫氏香火……
虞夫人和卫太夫人的交情一直是不错的,看着虞琴娘,出身良好,长得又娇憨白净,眉眼恭顺,应该是已经内定下来的人选吧……
谢葭调整了一下情绪,笑着坐了下来,假装没有听懂夏侯夫人说的话,只道:“好啊,我来试试手气。琴娘先别来,让我自己先玩两把!”
虞夫人就笑了起来,道:“行!要是在这儿把你教会了,在你母亲面前,我们也都是有功的了!”
谢葭只是一笑。
叶子牌,说会也会,说不会,她也不会。只是不喜欢罢了。
不过她并不是个笨人,要她坐下来打,几把之后也就上了手。
厅子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谢葭和吴王妃,夏侯夫人,忠王妃凑了一桌,打了一上午的牌。倒是没有输光,还小赢了一把。
打得忠王妃直嚷嚷道:“不玩了不玩了,不是说你不会打吗!”
谢葭笑道:“我也不知道……嗯,或者新来的手气好呢!”
这么一说,众夫人寻思了一回,纷纷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
之后又在萧府吃了午膳。谢葭被吴王妃等人团团围着,萧阿简竟是退避三舍,靠近不得。下午听说那些妇人贵女都在园子里看戏,谢葭也守着几位王妃没有出去,呆在屋子里打牌。
但是这总不是长久之计,她总不可能一辈子躲着不出来走动。
现在想想,萧阿简莫名的对自己抱有极大的兴趣,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抬了抬头,结果看到虞琴娘娇艳如花的容颜,顿时一个激灵,又从沉思之中回过神来。
虞琴娘不禁上前道:“卫夫人,您看着脸色不太好,还是歇一会儿再打吧!”
谢葭摇摇头,轻声道:“不用,我多练练手,回去也好叫娘瞧瞧。”
'正文 N0。079:心动'
心动
吴王妃又笑了起来,道:“卫夫人,你这就叫不鸣则已,一鸣就要惊人啊!”
忠王妃道:“不过是打个叶子牌,哪就有你扯的那么文绉绉的!”
牌桌上的气氛倒是非常的轻松愉悦。
谢葭在牌厅厮混了一整日,出去之后难免就有人说起这件事来。说是当年名动一时的谢氏,在才女萧府大宴上表现平平,毫无建树,恐怕当年的才名也是夸大其词。
寅时中,谢葭去和萧四夫人告退出来。
虞夫人也正要告退,卫清风和虞世子都还没有出来。虞夫人就让虞琴娘去和谢葭说话。谢葭的态度并不热络,只偶尔点点头。虞琴娘就有些尴尬。
虞夫人看出了端倪,心中想着,她大概不愿意吧!
不过也是,年纪轻轻的,又正得宠,谁愿意给丈夫纳妾的……
过了一会儿,满身酒气的卫清风就出来了。
谢葭忙撇下面红耳赤的虞琴娘去扶了他,道:“将军!”
卫清风虽然喝得上了脸,但是在外人面前并不失态,只淡淡地点了点头,道:“扶我上车。”
谢葭朝虞夫人歉意一笑,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卫清风扶上了马车,本想再打个招呼,结果卫清风已经拽着她的手,连拖带提的把她也提了进去。
留下一干人等目瞪口呆。
然后卫府的马车竟然就非常傲慢地走了。
卫清风浑身酒气,谢葭拿帕子给他擦手。
“将军。”她看他闭着眼,知道他是醉得不轻,便挨了上去,把头靠在他怀里。
卫清风下意识地伸了一只手抱住她。道:“嗯。”
谢葭肥了贼胆,又道:“给你讨个小老婆好不好?”
卫清风“哼”了一声。道:“不好。”
谢葭笑了起来,伸手去捏他的脸。
卫清风又“哼”了一声,嘟囔道:“没规矩!”
外面的驾车的家将道:“夫人,去哪儿?”
谢葭看卫清风醉成这样,道:“回卫府吧。”
卫清风扣住她的手腕,道:“去客云居!”
“……”难道还有约?
谢葭忍不住道:“将军,你都醉成这样了!”
卫清风头疼得很,一歪歪在她怀里,低声道:“不能叫母亲担心。”
谢葭明白过来。今天去萧府做客,他却被灌成这样……该是有人故意针对他才对。
她伸手去给他揉额头。
不一会儿,马车停在了客云居门口。当年卫清风就在这儿无良地偷了谢葭的鞋。
谢葭扶着他下了马车,卫清风嘱咐车夫把马车行驶到内院去。
和记忆中的梅园雪景大不相同。近中秋的园子。显得有些萧索。主人家似乎也没有心思去打理。前面来客如云。这个园子却荒在了这儿。
一个紫衣女子带着两个丫鬟前来,笑道:“将军怎么又醉成这样!”
看到谢葭又愣了愣,然后那一脸春光般的微笑便敛了去。
卫清风不悦地扫了她一眼。她才又低下头,不再审视谢葭。
卫清风道:“这是吴家娘子。你叫吴大嫂。”
谢葭便道:“吴大嫂。”
卫清风又道:“这是我夫人。”
吴家娘子俯身行了礼:“夫人安好。”
卫清风道:“我到你这儿醒醒酒,还是老地方,不要再让人打扰。”
吴家娘子便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谢葭一眼,转身带着人在前方引路。
卫清风虽然醉,却步履稳健。并不让人靠近,连谢葭挽着他的手臂。都是让他拖着走。若不是浑身散发着酒气,只怕谁也看不出来他竟然醉成那样。
上了楼,吴家娘子推开了门,恭顺地垂着手,让卫氏夫妻进去。
“可要准备热水?”
谢葭点点头,道:“有劳吴嫂子了。”
吴家娘子便笑了一笑,竟然是风情万种。
谢葭醋劲儿大发,待她一转身走远,就把卫清风推进了门,满脸妒意:“将军,她不是您养的外家吧!”
卫清风竟然被她推得一个踉跄,闻言又笑了一声,道:“她是个寡妇!”
谢葭的醋劲儿更大了,道:“那你您的相好!”
卫清风瞪她一眼,道:“又胡说八道。”
谢葭涎着脸凑上去给他把外套脱了,道:“妾身也觉得将军不是那么没眼光的!”
卫清风微微一哂,捏着她的脸蛋,道:“爷的眼光,确实不怎么样。”
“……”
过了片刻,下人端了醒酒茶来,谢葭伺候他喝了,他好像才舒服一些,长出了一口气。
“想什么呢。”他半搂着谢葭,一下一下地蹭着她的脑袋。
谢葭苦思冥想,最终道:“想将军醉得怎么样了。”
卫清风笑了起来,拉着她的手,道:“看不出来?其实爷现在连怀里搂的是谁都不知道!”
谢葭就用力在他腋下拧了一把。
卫清风吃痛,一下子歪倒在榻上,猛吸了一口冷气。不妨谢葭又爬到了他身上。他有一瞬间的警觉,知道这是极其危险的,但片刻后那警惕心又淡了去。他笑了起来,而且样子极傻!
她想干什么?
谢葭痛定思痛,最终道:“将军,我们要个孩子吧。”
“嗯?”他心不在焉地抚摸着她的手臂,看她怕痒似的缩了起来,“你不是怕死?”
谢葭委屈地道:“我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只能给你一个嫡子了。跟你换,你不能在外面拈花惹草,更不能把人抬到家里来。以前有的,现在也断了干净,好不好?”
卫清风一怔,也不知道清醒了没有。只知道傻傻地看着她。
谢葭确实非常委屈。以前他天天叫她醋缸,她都不以为意。没想到到了今日。竟真成了个大醋坛子!与其这样把事儿都憋在心里,坐立难安,那还不如放手一搏……
她拼上小命给他生个儿子,换他一个忠贞的承诺。如果他做不到,那么她也可以理直气壮地把他大卸八块。
她趴在他胸口上,轻声道:“将军,如果您真的要去边关,妾身陪您去。妾身陪着您,好不好?”
卫清风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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