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葭紧张地看着她们。
萧贵妃看萧皇后也是一脸的紧张,也不敢造次,连忙道:“皇后娘娘,其实已经很像了。尤其是眼睛,您看。七皇子刚睡醒的时候,可不就是这副模样嘛。”
萧皇后看了半晌,神情从一开始的紧张后来就变成了略带失望,她道:“只有七分相似。”
竟然有七分相似。谢葭私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可是萧皇后看起来并不满意。
萧皇后问她:“虽然容貌并不十分相似,但神韵却像了九成。卫夫人,你和皇儿素未谋面,又是怎么能画得这样相似?”
谢葭心道她果然是故意为难自己……
她想了想,道:“回娘娘的话,臣妾听说,七皇子肖母,昨日臣妾才给娘娘画了肖像,因此才画出了这样一双眼睛。又到了七皇子常住之地,臣妾试着想七皇子睡着是什么样子,坐着又是什么样子……只是一试,并无十分把握。”
萧贵妃就道:“你的胆子倒是很大”
谢葭连忙道:“臣妾不敢只是,幸而没有让皇后娘娘太失望”
倒是说得情真意切
萧皇后沉默了,然后回到了后座上。
谢葭捏了捏拳头,终于决定再搏一把,她郑重其事地道:“皇后娘娘,能否再给臣妾一个机会?”
萧皇后道:“哦,怎么?”
谢葭道:“娘娘方才说只有七分相似,臣妾想把剩下的三分都找回来。”
萧皇后的声音听着倒是像笑了的,道:“你怎么找?”
谢葭断然道:“臣妾既然能在一个时辰之内,找到七分,再给臣妾几天时间,臣妾一定能找到剩下的三分”
她顿了顿,又道:“臣妾在西南的时候,母子分离,曾经一遍又一遍地想着孩儿的模样。如今七皇子也已经在臣妾心中,可是只有七分相似,还是一个模糊的影子。臣妾真的想要让他从臣妾的心里走出来,跃然纸上。”
萧贵妃啼笑皆非,道:“让你画了两幅画,你倒好,还欲罢不能了。”
然而萧皇后却想也没想就答应了;道:“那你就明日就再进宫来,看看什么时候能帮本宫把皇儿找回来吧。”
谢葭刚才非常紧张,此时才整个放松下来,道:“臣妾一定竭尽所能,不让娘娘失望。”
然而她一站起来,才觉得有些头昏乏力,几乎站不稳,身边的宫女连忙扶了她一下。
萧皇后就看了宋御女一眼,只见宋御女眼观鼻鼻观心,好像事不关己那般,这才道:“卫夫人怕是耗费了太多心血,还是别惦记着怎么为本宫解忧了。来人,宣太医来。”
宫女扶着谢葭到了隔间的小榻上躺着。
萧皇后并不关心她的身体,也根本就没必要假装。她留在正殿,看着那副画出神。
倒是萧贵妃,好像颇好奇那般,挤到了偏殿去看热闹。
太医给谢葭把了脉,断言她只是疲惫过度,没有大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萧贵妃伸长了脖子,听了太医的话,就不冷不热地道:“你还是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吧,就算姐姐现在喜欢你,可你要是把孩子弄丢了,到时候被卫家扫地出门了,照样连皇宫的大门也进不了。”
说着,她好像想起了什么,颇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闻言,谢葭只是一笑而过,淡道:“多谢贵妃娘娘挂心。”
休息了一会儿,谢葭觉得自己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去向萧皇后告辞。用的照样是卫太夫人身体不适,自己要回去伺候的理由。
萧贵妃就嘀咕:“你还真是忙得很。”
谢葭总算知道为什么卫太夫人不把这萧贵妃放在眼里了。她把礼节做足,然后也就把这萧贵妃忽略了。
萧皇后就让人送谢葭出宫。她还在看那幅画,看起来失魂落魄的。
一路回到将军府,未免太夫人担心,谢葭闭目养神,等到下车的时候,就做出精神饱满的样子。虽然难免有些疲色,但看起来不太明显。
NO。164:准备
卢妈妈等在莲院门口,见了谢葭就松了一口气,道:“您可回来了,再不回来太夫人就要担心坏了。”
谢葭笑道:“您也不劝着点,有什么好担心的。”
太夫人倒是安居榻上,并没有显出担忧之色,见她回来了,只淡淡吩咐了手下的人准备摆碗筷,并让她不用请安了,坐着便是。
她道:“去把世子爷和安睿少爷带来吧。”
看来是要留大伙儿在莲院吃饭了。
谢葭见她神色怏怏,便主动提起了自己在宫里的事情,事无巨细,全都说了。
太夫人凝神细细听了,沉吟道:“看来萧皇后,可能真的有些失常了。葭娘,萧贵妃时常挑衅,但其实是不要紧的,你不必与她计较。这小姑娘也就这几分本事。倒是萧皇后,你平时在她跟前儿,小心一些。“
她一顿,道:“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豁出去脸子不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萧皇后是久居人上的,你只管伏低做小。大丈夫能屈能伸,咱们卫家的女人也不输男儿,不管别人怎么说,也没有什么下溅丢人的。”
谢葭这就松了一口气,太夫人总算认可了她的主意。
然后太夫人又跟她细细分析她今天遇见的事情:“……宋御女那里,你还是要小心一些。她不自己来找你,你也不要自己去找她。”
谢葭想了想,道:“儿也是这么想的。看起来……萧皇后并不信任她。”
她刚刚全身乏力就要倒下了,可是却注意到了萧皇后和宋御女的那次互动。
太夫人就笑了起来,道:“萧皇后对她,哪里有什么信任可言?皇后生性自负,可是又多疑。大约在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人是她能信任的。甚至包括她的妹妹萧贵妃。”
然而太夫人却沉吟道:“你作画太熬心血,还是要保重身体。”
谢葭就颦眉道:“儿料想母亲应该见过那七皇子,因此才想着拖拖时间,回来和娘商量商量。”
太夫人道:“娘就这么看了几眼,有什么用处?听你的口气,那萧贵妃都觉得像,只萧皇后是七皇子的生母,自然对自己的孩子非常熟悉,才能挑得出毛病来。”
谢葭道:“难道宫外,就找不到对七皇子非常熟悉的人?”
太夫人颦眉道:“你明日不如就托故,说你身体不适,不能进宫。娘再帮你想想主意找找看。”
谢葭答了一声好。
然后卫小白和安睿来了。
卫小白因为在谢葭面前放肆过好几次,谢葭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渐渐地倒不怕谢葭了。但是到了太夫人面前,倒是还有些放不开。要知道卫太夫人虽然也不能免俗隔代亲得厉害,但是对他的要求却也是非常严格的。
安睿就更不用说了,基本上见着太夫人就迈不开脚了。
卫太夫人把卫小白抱在身边,谢葭就带着安睿,四个人坐下了吃饭。整顿饭吃得寂静无声,只有两个孩子会磕碰到碗碟。
吃过这顿迟了将近一个多时辰的午饭,谢葭的身体才渐渐回温。
“白儿今早……”
太夫人道:“连姑说,可能是昨个儿玩野了,所以睡梦里还爬起来给你请安。这在小儿中也不少见,只要静一静就好了。”
谢葭放下心来。
因为七皇子的去世,皇后伤心过度,当时近乎癫狂,不但处置了一大批宫妃,还把不少宫女都处死或是赶了出来。
而这些宫女,或是流落到民间,或是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和已经被放出去的亲王公主身边的亲信有交情的,就去投奔。但是为数非常之少。
当天下午,太夫人就亲自驱车去了昭宁公主府。回来的时候就带了一个人,正是当时从宫里出来投奔昭宁公主宫奴,一个叫连翘的。原来是掌七皇子衣物的宫女。
她看了谢葭的另外画的一张单独的孩子的肖像。
仔细和对比回忆了一下,她道:“夫人画的,说不上不像,可也说不上像,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谢葭道:“哪儿不对劲?”
连翘仔细看了半晌,才道:“眼睛其实没有这么大,要小一些,就小一点儿。皇后娘娘的是凤目,眼角往上挑。但其实七皇子的是大杏眼,非常端正的。还有嘴唇,七皇子的嘴唇是上唇薄一些,下唇厚一些,最好的时候……已经长了四颗牙了。”
谢葭一一做上标记。
又画了几幅孩童的单独相,连翘指着其中一副咧嘴笑的,笑道:“这张最像了。”
谢葭就问她:“是不是七皇子曾经这样笑过?是什么时候?”
连翘仔细想了想,道:“七皇子其实很爱笑,奶娘随便说点什么,他也能笑起来。有时候看见我们路过,想要我们抱他,他也笑。”
谢葭心中的印象渐渐地更加清晰起来,就拉了连翘坐下来,道:“你把你记得的,七皇子生前的事情,都对我说说。我想知道他每天都是怎么过的,身边陪伴的都是一些什么样的人。人家说三岁看八十,他虽然还没有满周岁,可是必定已经有了他自己的脾气。你都和我说说。”
连翘是知道她是要给七皇子画像的,也不推迟,便细细地回忆了一下之前的事情。
皇后膝下已经有三位皇子,两位公主,但七皇子诞世之后,也许是幼子,所以非常得宠,皇后几乎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这位皇七子身上。所以给皇七子挑选的乳母,宫女等等,全都是精挑细选的。不但要考究相貌和出身,最要紧的是考量她们的品行和脾气。
因此,平时围绕在皇七子身边的,都是一些颇有些气度的人。带得皇七子果然很好,小小年纪,虽然时常生病,却十分开朗,爱笑,并且不惧生,真是什么人见了都喜欢得不得了。皇上本来好像不太把皇七子放在心上,后来见他实在讨人喜欢,才渐渐喜欢上了。
皇七子先天不足,因此常常生病,小小的年纪,受病的时候十分可怜。可是他也甚少哭闹,最多就是哽咽两声,或是把药吐掉。
据太医的说法,皇七子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有弱心症,大概可以参考现代的先天性心脏病。但是不应该这么早就夭折了,因为据说病症并不严重。只要仔细调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常年不能断药,不能习武。
可是快过年的时候,皇七子却莫名其妙的夭折了……连太医也查不出原因来。萧皇后盛怒之下杀了两个太医,再来验尸的太医却依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当然,这是后话。
连翘叙述的重点是皇七子生前的日常生活。每日晨起,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然后用午膳,便是奶娘带着在屋里。奶娘会陪他玩,或是按照先生的要求念书给他听。孩子的生活不过就是这样罢了。
据说他是没有病症,直接在睡梦中去的。
谢葭只觉得,心中的那个影像又更清晰了起来。
第二天她就没进宫去给萧皇后请安。
太夫人早就发了帖子到文远侯府,请舒夫人过府来相见。舒夫人以为只是叙家常,便把自己的女儿谢乔也带来了。
见谢葭已经已经下了床,心中欢喜,便道:“姑娘,您下了床了。”
谢葭倒是一怔,她不知道舒氏的消息竟然是这样闭塞的?还是她连日进宫的消息还没有来得及传出去?
谢葭面上不动声色,只俯身给舒氏行了礼,并让人带谢乔和卫小白还有安睿出去玩耍。
舒芷娘就坐了下来,笑道:“这两日身子可好吧?你父亲十分忧心,早就要让我来瞧瞧了。可惜我走了几次,你都不在府里。”
谢葭笑道:“倒叫母亲白跑了一趟,我进宫去了。”
舒芷娘有些惊讶,道:“进宫?”
谢葭转念一想,便进了里屋,拿了个匣子出来给她,笑道:“在宫里拿了些东西出来,是给父亲的。母亲,就麻烦您帮我带回去了。”
舒芷娘自然是满口答应了。她再也想不到里面装的是谢葭和卫太夫人给谢嵩写的私信,但是谢葭并未对她言明。
谢葭低声道:“母亲,此物是皇后所赐,说实话,也是有些厉害关系在内的。我正是不知道怎么处置,才交给父亲看看。您带着它,回去的路上千万小心,也千万别把消息走漏出去。不然只恐,有人误会我求宠于皇后。”
作为皇党领袖的夫人,这点厉害关系舒芷娘还是懂的,连忙点头答应了,道:“姑娘,你放心吧,我一定把这东西,亲手交到侯爷手上。”
谢葭勉强放了心。
舒夫人把那个匣子收了起来,才坐下来和谢葭拉家常。孩子们出去玩还没有回来,虽然是后母,可是这名义上的母女也不能就这么枯燥的坐着。因此舒芷娘就跟她唠叨近日公爵府里的事情。
“三姨娘是个有福气的,竟然又有了身孕。”她是笑着说的,眼角却有些淡淡的疲惫之色。
谢葭对珍姬大腹便便的样子尤留有印象,便笑道:“是啊,三姨娘是个有福气的。从前在娘家的时候,她也是非常照顾我的。”
舒芷娘有些疲惫地道:“我瞧着,三姨娘倒也是极好的。只是那四姨娘不知道干什么,时不时就要到三姨娘那里去闹腾一番,实在是让我很难做。这事儿若是闹到你父亲面前,他也只会怪我没有吧后院管理好而已。”
“四姨娘老是觉得他们二少爷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可我也难办,毕竟大少爷还在寒门苦读,他二少爷又不是贵妾所出,和贵妾所出的三少爷吃穿用度和章程本就是不一样的。四姨娘不去和大少爷比,非要每日和三少爷比。时不时闹上一闹,连侯爷都惊动了好几次。”
谢葭就安慰她,道:“红姬是丫鬟出身的平妾,本来就是没见识的。您又何必和她一般计较?父亲心里,想来也都是有数的。”
舒芷娘苦笑道:“姑娘,我也不想让侯爷为后院的事情忧心。”
谢葭想了想,道:“母亲,您是公爵府的女主人,这是毋庸置疑的。父亲是百官之首,齐家治国平天下,自然无论如何也不会忘了扶嫡之心。您要是自己问心无愧,又何必怕别人怎么想?”
恐怕还是忌讳着自己填房的身份,所以才放不开手脚吧其实舒芷娘是个何其聪明的人,但是毕竟年纪还小,从前在舒家用来自保可以绰绰有余的那些手段,在谢家这种要她反客为主的环境下,就有些不适用了。
谢葭提点她道:“有事您可以多和三姨娘商量。三姨娘是个顶和善也顶有分寸的人。现在三姨娘有身孕,首先就不能让四姨娘再这么老是到三姨娘那里去胡闹。实在不行,您就随便寻个名头,把她在屋子里拘个几日,看看她能不能静静心。”
舒芷娘却有些拿不准谢嵩的态度,犹豫道:“四姨娘,是府里的老人了……又有二少爷在膝下,又年长我许多……”
谢葭正色道:“母亲,父亲是朝廷一品大员,身为百官之表率,您总理公爵府内务,怎么能没有几分架势?这嫡是嫡,庶就是庶。父亲饱读诗书,一直没忘扶嫡之心。四姨娘不本分,那你这个做主母当然要管教着她。”
言外之意,不然还要她这个主母有什么用?
但是话里话外,已经说得这样清楚,舒芷娘的态度却还是含糊不清的,看得出来她要的不是谢葭的建议……或者她想从谢葭这里得到一点儿别的什么。
她不说清楚,谢葭当然不可能自己去问。这深宅大院里有几个是简单的货色?当初挑上舒芷娘不正是因为她能够宠辱不惊,并且虽然不动声色却颇有些手段吗?谢葭当然也不会把这位后母当成是诚心来倾述求援的,更不会恨不得自己替她去做。
舒芷娘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谢葭感觉她的话题几次要绕到那上面去,最终还是跑偏了地方。
到了傍晚,她就带着谢乔回去了。
谢葭思来想去,到底还是有些沉不住气,就叫了知画过来,道:“你在宫外走动,可曾听到谢府内院有什么事情?”
知画想了想,道:“有倒是有一桩。咱们舒夫人这刚过门不久,可是侯爷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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