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我也放心一些。”
能够巩固一下和华姬之间心照不宣的联盟关系,又能让武婢们靠她进一步,这样一箭双雕的好事,何乐而不为。而且,这也是她现在仅仅能给因她受过的华姬的回报了。
刺槐心中也挂念着受罚的华姬,看到三娘自然也就多了几分亲切之感。又感于谢葭虽然年幼,却知道疼爱姐妹的良善,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她连忙点了头,大包大揽地答应了。
谢葭笑了起来,看刺槐身上穿的还是旧衣裳,便问了几句,得知她们还穿着从将军府带出来的旧衣。
刺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谢府也发了新衣裳,可不适合我们穿着练武……所以我们就都穿着来时的旧衣裳。还有,谢府配的伙食,我们习武之人……”
她微微有些脸红,但既然已经开了头,还是结结巴巴把话说完了。
谢葭听得笑了起来,嗔道:“这种事情,怎么不早点来说?”
刺槐更羞窘了,低着头,道:“跟大娘提过伙食的事情,大娘跟刘姨娘提过。后来厨房的伙食也确实改了一些,但和卫府原来的规格差得太远,我们,都很不习惯……”
谢葭笑道:“好了,我这就让墨痕姐姐亲自跑一趟,按照以前你们在卫府的规格给你们布置就好啦!真是几个傻姑娘!”
刺槐也没料到在大娘那里千难万难的事情,在元娘这里竟然几句话就解决了,不禁傻笑了起来。其实大娘的安排也不是不好,只是她们习武之人,吃食都是有讲究的。像大娘安排的那样,每天大鱼大肉的,吃得太油腻了不舒服不说,而且也不合规矩啊。
她不禁产生了,日后有事直接来找元娘说的想法,也完全忘了自己来之前的羞愧和踌躇。
谢葭立刻让墨痕去了一趟,不多时事情就办妥了,还带了紫薇和白平一起回来。两人缩手缩脚地请了安,道了歉,谢葭少不得又安抚了一番。反而是刺槐放开了手脚,跟着谢葭一起安抚她们。然后就留了她们几个一起吃午饭。
蒹葭楼主仆的关系一向比较轻松活泼,谢葭虽然和墨痕还有三娘单独一处,分了两席,但是气氛还是比较轻松的。紫薇和白平也就渐渐放开了手脚。
下午,她们回去继续练武。谢葭让知画去送,承诺要给她们一人做一个大浴桶。
“女孩子家,成天练武,弄得一身臭汗,也不舒服。”谢葭笑着对墨痕道。
墨痕倒是笑了,眼中有些宠溺:“元娘总是会为别人想得细致。”
雪园。
谢雪又被罚紧闭了。刘氏去探望,一干大小丫鬟都噤若寒蝉,战战兢兢地守在一边,竟也不见刘氏让人退下,只好提着心肝在旁伺候着。
雪园原来的大丫头翡翠被刘姨娘带了回去,在沁心园做洒扫,屋子里便先换了一个沁心园拨过来的银杏先伺候着。
谢雪的眼眶憋得红红的,一声不吭。
刘氏淡定地端着茶杯,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瞧着女儿这副模样,心中却暗暗叹息了一声。
半晌,她终于抬了抬手。一众丫鬟如获大赦,连忙行礼告退。
“雪儿。”
谢雪看着母亲的脸色一直未变,但眼中已有些失望之色,不由得慌了起来,叫了一声:“姨娘……”
刘氏重重地把杯子放下了,杯子里水竟一滴也没有溅出来,她有些严厉地道:“那日,也是在这儿,姨娘将你禁足后,对你说过什么,你又是怎么答应姨娘的?!”
谢雪一凛,终于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只强按捺着,哽咽道:“雪儿答应过,在她及笄前,决计,不会再招惹她……”
刘氏道:“那你又是怎么做的!”
谢雪泣不成声:“儿只是看她收买华姬,恐事不好,才贸然出手的啊,母亲,儿实在是……”
刘氏冷着脸道:“还敢巧言令色!你那点心思,旁人不知道,我这个做母亲的怎么会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不谨守本分,还敢妄自谋划自己的终身大事!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一个不要脸的女儿来!”
谢雪顿时羞愧欲死,脸也涨得通红。
刘氏低声道:“卫清风非良配,你若是肖想便是你傻!”
谢雪失声痛哭,跪了下去:“为何啊,娘……”
刘氏由着她伏在自己膝头哭了个够,方叹了一声,伸手抚摸她的脑袋,道:“为娘只有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又焉能舍得你受委屈?卫氏世代从戎,如今落得一个满门孤寡的下场,纵然有那公爵夫人可做,娘也舍不得……”
谢雪摇摇头,泣不成声:“儿相信小侯爷是有福之人,必定会凯旋而归……”
刘氏好气又好笑,八字还没一撇呢,她倒好,先做起人家的思妇来了!
但眼下她只道:“你若是实在喜欢,娘少不得要为你想想法子。但你切记不可再冒失,有什么都要来商量娘一声。若是再闯出祸事来,平白断送了你哥哥的前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谢雪自然也知道她们母女的未来都系在自己兄长身上,又听刘氏这样的承诺,忙点头答应了,一下子喜不自禁,只余还挂在腮边的泪儿,更给她增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风韵。
可是片刻后她又皱眉,道:“可是,小侯爷和吴侍郎家的小姐文定了……”
难道要她嫁过去做妾不成!
刘氏嘴角噙着笑,不知道为何,却有些阴森的意味。她抚了抚女儿如花信般的面庞,柔声笑道:“我的乖女儿,自然不会给人做妾……”
听了刘氏这句话,谢雪放下心来。
'正文 NO。023:作画'
刘氏沉吟道:“元娘那里,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不过是一个七岁大的女童,竟然就已经知道收买人心。大病一场,难道就开了窍不成?”
谢雪咬牙切齿,却无话可说。这一次交锋,她败下阵来,而且是溃不成军!如今只能等着刘氏来指点一二。
刘氏又端了茶,颦眉,道:“对了,我记得,你从前是跟着一个乔妈妈学针线的……现在那乔妈妈,是被拨到蒹葭楼去了吧?”
谢雪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道:“是,乔妈妈现在被拨到了蒹葭楼,升了二等妈妈。”
刘氏淡道:“总归是教过你,若是有机会,多走动走动。不过,她是元娘楼里的人,你还是要仔细一些。”
话都挑得那么明了,谢雪哪里还能不明白,忙笑吟吟地道:“知道了。母亲提点得是。”
刘氏嗔了她一眼。
谢雪忙上去给刘氏捏捏肩膀,笑道:“姨娘可觉得累?就算儿不争气,也不值得姨娘这样生气,若是气坏了身子,可要儿怎么办才好……”
刘氏笑了一声,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好了,姨娘罚你禁闭,你也别恼。趁这些日子,好好把心事梳理梳理,日后且不可这样莽撞。”
谢雪忙答应了。
次日,艳阳高照,天公正美。
谢嵩来了兴致,临时把院子布置了出来,让学生们就地取景作画。
雎阳馆原本就是个大书院,经过精心雕琢。谢嵩亲自设计,后来又和宋铭书等一流学者不断改建翻修,终于成了今日的规模。取其静至幽,望弟子们能静心读书。整个园林,楼阁少,亭榭多,疏而不散,草木密而不杂,最是清幽又开阔。平日里上课的书馆立于一片兰林之中,周围的景致美而不妖,书院设置庄而不严,透过雕花圆形框景门,便看到满园四季常绿的兰花,坚忍不拔,体现着生命之美。
凌仙水榭一直充作夏日的画台用。立于一大片从皇城的大内湖,岳阳西海引出来的活水之上。这个季节,便开了满湖的荷花,满园苍翠正遮去大半阳光,池中水镜印着娇花绿叶,焕发出一种勃勃生机。
学生们在雎阳馆的书侍和自己的书童的安排下,纷纷在凌仙水榭找了自己喜欢的位置和角度,开始取景作画。
他们年纪还小,如今不过才学了半年的六艺,与其说是指望他们画出什么好东西来,倒不如说谢嵩是意在让他们修生养性,能在过程中得学问之美。
谢葭选了一个比较偏僻的角落。这半年来,绘画课也很多,基本的技巧她是已经会了的。而且谢嵩画技一绝,谢葭发现自己在诗歌上没有什么太惊人的天赋,便转而把功夫花在画画上,在家里练得勤,倒也能说是略有小成。
知画铺好了宣纸,兴奋地道:“元娘,快来!”
谢葭不急着作画,手里拿着毛笔,正和虞燕宜,秦子骞还有南旭尧在栏前说话,一边细细地品着眼前之景。听到声音,她只回头冲知画摆摆手。知画便先为她研磨,调色。
四个人站的是同一个地方,看到的却是四个角度。
熙熙攘攘地画了一个下午,要搁笔的时候,四个人又凑在一起看彼此的画。虞燕宜画了半面水塘,还有蜿蜒成对角的另一面水榭长廊上正或坐或站的同窗。南旭尧比较实在,画了大片碧波红荷。秦子骞比南旭尧多画了半边长廊,隐约有衣角浮动,仿佛是有人在赏景。
谢葭不禁在心中暗暗赞叹,看这工笔,这立意,谁敢说这是七八岁的小儿的作品?
她自己画的,是群翠环绕下的大片湖水,其上荷花摇曳,只用墨红两种色调,用墨浓和墨淡体现出荡漾的水波和托着红花的绿叶。妙就妙在,作为背景的苍树翠柳,虽不喧宾夺主,但若是细看,便能发现墨影之中,还有倾泻而出的片片兰叶。看了这幅画,仿佛就能知道她是坐在哪里,眼中所见,尽被她收入画中。
其功底,用心,都令虞燕宜等人赞不绝口。
谢嵩带着众位先生兴致勃勃地来品学生们的画,几乎是一路惊喜。
宋铭书评道:“燕宜动中取静,子骞虚中取实,立意新颖。旭尧的笔法已有大家之风,大拙之中藏着大巧,神韵入骨已有三分。但葭娘……工笔细腻,用墨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有形有神,有风有骨,笔力虽略嫌不够,但这份功底却难令人相信是出自一位七八岁的小姑娘之手!”
谢嵩面如为人父的傲色,嘴里谦逊了几句,笑道:“怕就怕她是小儿学画,只图个新鲜,日后荒废了这天赋!”
周先生笑道:“葭娘技压群雄,魁首是当之无愧。不过这三甲却难选。”
谢嵩哈哈大笑,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何必分那么清楚。让人把孩子们的画全都送到博源坊去裱了来,明日让他们带回去。”
博源坊,那是京城的名士最常用的裱装之地,也收藏了很多名人真迹,和珍贵的文房四宝。更是常有达官显贵走动。这次雎阳馆送了大批弟子的画作去裱,少不得会有风声透出来。还可能碰上了有那么点地位的文人墨客,兴致来了讨了去鉴赏一番。雎阳馆的弟子都是京中子弟的精英,今日这样的作品拿出去,绝不至于丢脸。
下了学,谢嵩留了谢葭吃晚饭,又跟她说了几句话,然后才派人送她回了丽景轩。
知画兴奋得一回到自己的地盘上就开始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谢葭神色有些倦,毕竟聚精会神是一件累人的事情。
墨痕亲自迎了下来,笑道:“元娘回来啦!听说你们今日在凌仙水榭作画?”
知画喜道:“今日墨痕姐姐是不在,可惜画也被送到博源坊去了,明日才能拿得回来!不然真该让墨痕姐姐看看的,连最严肃的周先生,都说我们元娘是技压群雄呢!”
墨痕微微一笑,谢葭的画技是她一手教出来的,她怎么会不知道。
谢葭嗔了知画一眼,跟着墨痕的脚步上了楼,一边道:“今日时间仓促……墨痕姐姐以前说我作画时总是喜欢着眼小处,以至于处处灵动,却失了主心骨。以往我都不明白,今日我瞧见了同窗南师兄的画,才明白了姐姐的意思。他的画不过寥寥数笔,只有荷花清泉绿叶,却生意盎然,那花儿里藏的鱼仿佛都是活的,跃然纸上……宋先生说他的画是入骨已有三分。我自愧不如。”
墨痕一喜,欣慰道:“今日你与同窗聚于水榭作画,竟能有所感悟,一下醍醐灌顶,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日后再加把劲就好了!”
谢葭笑道:“是!”
俨然是个学生面对自己的先生。
墨痕也只微微一笑,没有拒绝。
上了楼,谢葭稍微休息了一下,和墨痕说了两句话,墨痕欲告退了。她本来就住在外院,只是在谢葭面前当差而已。
谢葭这才发现屋子里好像少了个人,她奇道:“乔妈妈呢?”
墨痕一怔,道:“下午就不见了人……此时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正说着,乔妈妈从楼下上来了,一脸的喜气。见着谢葭,也笑容可掬,行了一礼,道:“这刚回来,就听元娘提起奴婢呢。”
墨痕笑了一声,告退了。
谢葭亦笑道:“乔妈妈,去了哪里,怎么现在才回来?我们屋里,针线拿的出手的可只有你一个!我还指着你给我做个漂亮的琴套送给三娘呢!”
乔妈妈更是笑得像朵花一样,道:“也没怎么,先前是跟轻罗姑娘打了招呼的,去绣房挑了几款好看的针线,想回来给元娘做新衣裳!既然元娘要先给三娘做琴套,那就先做琴套好了!”
谢葭看她心情非常好,也没有多想,只笑道:“那你可得多带带轻罗,带出来个徒弟,以后你也可以轻松点。”
乔妈妈一怔,随即笑了,道:“若是轻罗丫头想学,奴婢自然不敢藏私的。”
轻罗抿着唇笑,道:“我早就想学,只怕乔妈妈不教!”
众人又都笑了起来。
谢葭收拾了一下,便去做功课。
乔妈妈在一旁看了,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今日大娘也……她只说怕元娘多心,所以不敢多和自己走动。可怜大娘到底是个庶女,母亲又执掌家务,处处都要避嫌。哪里就有元娘这样自由自在,又得侯爷宠爱。
大娘有大娘的难处,只要她心里还惦记着自己教她的一片心意,也就够了。
乔妈妈想着,先坐了下来,把从绣房拿来的各色配线都整理了一下。大娘说要绣美人团扇,请她帮忙配色。她把自己选出来的配线挑了几款来给三娘做琴套,剩下的就打算给大娘送去。
一时之间,屋子里静悄悄的。谢葭披着外套,伏案疾书,浓密的睫毛在烛火中投下一片静谧的阴影。
知画研墨,轻罗打扇,乔妈妈就在旁悉悉索索地做着针线。
'正文 NO。024:乔迁'
次日,谢葭的荷花图一夜成名。
同时成名的还有南旭尧和秦子骞。雎阳馆的荷花图,精品何止这三幅,只是经过众人的一致品评,这三幅惊才绝艳,成为三甲。三个小儿被并称为雎阳馆小三贤。整个上京传得沸沸扬扬。
谢葭对此一笑置之。
不过她的同桌秦子骞就为此而得意洋洋了不少时日,他家里少不得有许多赏赐,便常常带到谢葭面前来显摆。
谢葭看着他那些小玩意儿,不知怎地就想起萧逸辰的摇光匣。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找萧逸辰的身影。
萧逸辰正被一群小跟班围在中间,有人讨好地跟他说着什么,似乎是感觉到她的视线,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然后挑衅似的挑挑眉。
“……”谢葭心中有气,却只能按捺了下来。
横竖,萧逸辰变成什么样,她也无能为力。他还是个孩子,他的成长,应该由他的家族负责。
次日下了学,蒹葭楼的扩建工作正式宣布竣工。谢葭上学期间,墨痕就已经组织好了搬家事宜,谢葭回来的时候工作正在收尾。
墨痕看到谢葭的轿子,便亲自上去揭了轿帘,笑道:“元娘回来了,蒹葭楼马上就搬好了。”
刺槐紫薇和白平都要搬进来了,正站在一边,笑吟吟地向谢葭行礼。紫薇和白平还有些羞意。
谢葭笑了起来,道:“这下好了,不用成日跑来跑去了。”
墨痕道:“明日沐休,庄子里的大管事要进府一趟,刘姨娘手里正忙着,让人先来打个招呼,她就不亲自看着元娘住进去了。”
谢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