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来时,李慕玄却被云妃吩咐着隐匿了修为,想要给李维方王爷一个惊喜。以李慕玄的匿气之法,自然隐匿的干干净净,因此这位皇家供奉只当他是凡人,毫无顾忌的呵斥出声。
云妃心系孩儿,何况身边又有修为极高的儿子在,也就不管不顾的想要冲进教场,先救下李新希再说话。
“大胆!”
鹤发童颜的皇室供奉,见这炼气小修对他视若无睹,径直冲入教场救人,不由怒火万丈,袖袍一挥,打出一道旋风,便要卷住二人,打定主意要将他们丢出王府之外!
这下子李维方才是真正的面色大变!
李新希充其量是被羞辱一番,性命无碍,至于今日之耻,以后再刻苦磨砺,找回场子就是了;但是现在自己的夫人上前,要是与皇室供奉起了冲突,被这些眼高于顶的修士打伤可就是大事了!
就在李维方面色大变,就欲跳进场间解释的时候,局势又生变化:
眼前这筑基前期修士竟敢对母亲出手,李慕玄自然出手还击!
只见他取出蛰藏法剑,信手一挥:
如今的蛰藏法剑,已经真正晋入了高阶法宝的行列。在地火洞天中的蕴养,让蛰藏剑中的木、水、火三系充沛无比,甚至隐隐带有五行循环的法则意境!
许久未曾发威,蛰藏法剑中的灵性蠢蠢欲动,如今一旦出手,便是山呼海啸、莫可拦当!
蛰藏轰然一震,自剑身中飞出一条火龙,见风狂涨,在眼前的小小旋风中就势一滚,立刻膨胀到数十丈高下,带着毁灭一切的狂猛声势,就要吞没眼前的筑基修士!
火龙成形,李慕玄也是暗惊:他方才虽然含怒出手,但是并不想使出这样声势惊人的一击,只想着击退眼前的修士而已。
感受着手中蛰藏剑灵性的欢呼,李慕玄莞尔一笑,蛰藏剑的灵性越发惊人了,或许在他有生之年,蛰藏法剑能够晋入顶阶法器?
李慕玄心情放松,可面对汹涌火龙的马成观却是惊骇欲绝:
炼气女修身旁的“凡人小子”只是挥一挥剑,便放出这样恐怖的化形剑意、狰狞火龙!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对一个修为无比深厚的筑基修士出手,而自己在仓促间甚至无法调动起全身法力对敌!
身为皇家供奉的马成观心中追悔,却也不得不掏出一方白玉编钟,竭尽全力的掐诀掷出:
大钟见风而长,变做三四丈大小,发出清脆悠扬的响声,就要迎击火龙!
五五、火龙盘舞思经卷,人道浮沉品玉銮(上()
教场中,就在李慕玄出手反击时,云妃已然飞身来到场间,放出一片幽蓝水幕裹住画戟,将半空中濒临昏迷的李新希救下,施展法术为他疗伤。
李新纶面色不渝,似乎还有话说,但是看到云妃身旁的李慕玄竟然凭空取出一柄剑器,招出狰狞无比的火龙,不由惊呼出声!
自火龙成形之后,无形的燥烈火意便将李新纶罩住,让他有种身在烘炉的错觉,坐下的火红色骏马嘶叫着连连后退,甚至有抽搐发狂的迹象,让他不由胆寒,艰难无比的调转马头、狼狈离开
教场边缘,恐怖火龙化形而出,每一片龙鳞都是纤毫毕现,散发着真实不虚的凛然龙气!
自盘龙岭一役后,李慕玄深深震撼于九龙神火罩威能,反复揣摩着那股九阳横空、覆压天地的恐怖意境,大有收获。
此刻,他在不经意间便将这些感悟融入了剑意化形的火龙之中,使火龙更加真实灵动,甚至带着煌然正大的神龙威严!
栩栩如生的火龙直接撞在了白玉编钟上,一声巨响,让场中所有人惊叫着连连退后!
庞然音波卷起尘土,就要向着四面八方冲去,却被李慕玄动念阻下,防止这股蕴含攻击威能的音波伤到附近凡人。
滚滚气浪裹着灰尘,被李慕玄猛然压下,一时间尘屑迸射,打在慕玄放出的屏障上,呲呲作响!
饶是如此,剩余的些许余波也让场间众人双耳嗡鸣、暂时失聪,少数武道修为不到家的甚至痛苦的捂住双耳,指缝间隐有血色
一时哀鸿遍地!修士斗法,即使是少许余波,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
教场边缘,十余丈长的红色巨龙将玉钟团团裹住,龙身盘绕在玉钟外围,龙首喷吐烈火,不断炙烤着玉钟。
李慕玄本可操控火龙直接甩开玉钟,冲向眼前的筑基修士,将他如此绞住;但感应到其人面色惊惶、气息紊乱,如此做可能就直接将他灭杀了,却不是慕玄的意图。
李慕玄一边与眼前修士斗法,一边以神识扫过李新希,发现其并无大碍,便放下心,专心致志的看着对面的马成观。
此刻的马成观面色蜡黄、苦苦支撑:
他作为皇家供奉已有上百年,虽然只是筑基前期修为,但也颇有身家。空中的白玉编钟算是高阶法器中的精品,构思巧妙、功用繁多,不仅可以放出音波攻敌,更有困锁、镇压等种种妙用。
当然,此刻的玉钟却是连半点妙用也无,只能在惊人热力下苦苦支撑,甚至连钟体表面的玉质都开始渐渐融化起来
李慕玄虽然不想取他性命,但是想着此人之前开口辱骂娘亲,欲要给他一个难忘的教训,将他这件法器生生融化!
此时,李维方终于来到教场之中,感受着场间的滚滚热力,有些敬畏的看一眼盘绕钟上的红色火龙。
作为此次亲王会武的东道,他有心开口劝解,又生怕惹怒了眼前这位年纪轻轻、道行高深的仙长,彷徨两难
云妃使出了好几种水系法术,调理着李新希的身体,见他慢慢苏醒过来,才长吁一口气,放下心来。
她转头看着场间斗法,又看到李维方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开口说道:
“玄儿,住手吧!把你二哥救下来便罢了!”
闻言,李慕玄冷冷看一眼马成观,心念微动,火龙便摇头摆尾,将缠绕的玉钟猛然甩出,朝马成观劈头打去!
马成观只觉自己的玉钟被庞然大力围裹,向自己轰轰打来。他双手掐诀,配合着玉钟里灌注的法力、神识,无比艰难的想要停下玉钟,却收效甚微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法器朝自己劈面打来,马成观心中苦涩,万分无奈之下只好让开身子,避开这只“火焰编钟”。
“轰!”
一声巨响,熊熊燃烧的钟体猛然贯入教场边缘的大地中,把坚硬的青石地面砸出两丈深、五丈宽的大坑来!
所幸周围的贵胄们在斗法刚开始时就已经远远退走,大坑周围空无一人,只有十数位离得稍近、武功较浅的青年被这股冲击波及,踉跄着摔倒在地,面如土色!
随后,白玉编钟晃晃悠悠的从大坑中飞出,慢慢缩小体形,最终变做常人的手臂大小,盘绕在马成观身前。
此时再看,原本晶莹润泽的钟体黯淡无光,不少地方的花纹模糊不清,显然这件法器已经元气大伤,连本体都损坏很多。
“道友究竟是何方神圣?在下马成观,乃是皇族供奉。道友虽然修为高绝,也要给在下一个交待吧?否则,皇族中自有金丹前辈前来,为在下讨回公道!”
马成观见玉钟惨状,心中滴血,厉声责问着李慕玄。
虽然说得硬气,但他的语气中还是留着余地,显然不想彻底激怒眼前这位高手,否则小命不保啊!
从方才的斗法中,马成观心中有数:要是眼前这位面容年轻的修士执意杀自己,自己估计连逃跑都不可能!
李慕玄见母亲有和解的心思,也就不再强求,回道:
“我是李慕玄,玉清门修士,方亲王三子,你知道这些就行了。你刚刚对我母亲出言不逊,我没有重伤于你,已是看在皇族颜面上了,还不快走!”
听说李慕玄是玉清门修士,马成观先是一惊,随即却又了然:这么年轻的筑基修士,也只可能是出自玉清门了!
“他自称李慕玄,又是玉清门修士、皇族中人,跟那几位金丹宗师恐怕比我还熟,都是他的师门长辈啊!我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唉,这次真是无妄之灾!”
马成观心中苦涩到了极点,行礼说着:“既然如此,老道便告辞了!方才老道也是职责所在,还请道友包涵!”
李慕玄却只是看着他,一言不发。
此时此刻,一旁的李维方心中腾起惊涛骇浪:眼前这个大发神威的青年道长,竟然是自己上山学道的幼子?
心中想着,李维方不由看向了云妃,见她点头,方才放下心来,一阵狂喜刚刚涌上心头,就听到了皇室供奉马成观道长服软的话,而自己的儿子李慕玄冷冷盯着他
李维方到底曾是将军,机变很快,心念一转便接过话头,对马成观郑重回礼,语气热络的说道:
“马道长言重了!家中幼子自小上山,如今不过二十二岁,有些不通世故,还请马道长多包涵才是!”
原本,如果一介凡人对自己这样说话,马成观丝毫不会理睬。但是眼前这李维方既然是玉清门筑基修士的父亲,而这李慕玄甚至只有二十二岁,就容不得他不在意了。
当下,马成观也是挤出笑脸,说道:“方亲王不必如此!令郎天资过人,小小年纪就是筑基修士,方才确实是老道鲁莽了!这便告辞!”
“马道长哪里的话!这次会武尚未结束,维方还要多多仰仗马道长呢”
“方亲王,既然令郎求道归来,就是贵府的大事!相比贵府一家团聚,这次会武都是小事了,便到此为止吧!我会向内府说明原因,想来很快就有圣上嘉奖发出!”
这马成观也是圆滑之人,与李维方一起,三两句就把场面兜了回来,使气氛不再像之前那般凝重,甚至透出些喜意来。
于是,周围哗然的王公贵族们也纷纷围上来,好奇的看着已然回到云妃身旁的李慕玄,大多透着不可思议的神色:
当初李慕玄被玉清门元婴老祖破格收为弟子时,就是一件轰动贵族圈子的大事,如今正主出现,怎么不让他们心中好奇呢?
说起来,皇族虽然每十年都零星几个子弟入得玉清门,但是一直没有听说过特别出色的修士,而眼前的李慕玄年纪比在场的许多人都小,却已是高不可攀的筑基修士,着实让他们难以置信!
“逆子!还不向方亲王叩头赔罪!”
一道怒意勃发的声音传来,宁亲王怒气冲冲的对着李新纶喝道,勒令他对方亲王和刚刚清醒过来的李新希赔罪!
李新纶面色通红,梗着脖子不愿低头,让李维宁暴跳如雷,狠狠揪住他的衣襟,恨不得把他按在地上!
教场间:
马成观面带春风,李维宁又惊又怒,李新纶羞恼交加,李维方似谦实喜,云妃欣慰中带着担忧而其他李氏贵族们则面色各异、情绪纷杂,不一而足
李慕玄静静站着,强大的神识让他将场间所有人的表情、动作、语言尽收心底,甚至通过玄妙无比的心神感应,将每个人的情绪、想法模模糊糊的投在心湖之上,激起阵阵波澜
“一切众生,妄想纷乱;心如瀑流,念念不定。”
一段经文浮上慕玄心间,此情此景,让他忽然想起了多年前所看的这段经文来。
李慕玄当年只是匆匆看过,然而此刻回想起来,却让他对意识、心念、静定等等修行诀要产生了新的感触,当下便闭上了双眼,在这人声熙攘、气息混杂的教场中,沉入定境
五五、火龙盘舞思经卷,人道浮沉品玉銮(下()
此时的教场中,李慕玄自然是众人焦点,见他竟然缓缓闭上了双眼,一副宁定的情态,众贵族都是噤若寒蝉,场面迅速的沉寂下来。
见此,李维方便向众人高声致歉,宣布此次会武到此为止。众贵族虽然还有许多其他想法,却也不敢继续流连,三五成群的离开了方亲王府。
李维方送客回来,李慕玄恰好睁开眼睛,而云妃等人还围绕在他的身边,很有些好奇的看着慕玄。
李维方摇头苦笑,示意几人一同去往正厅。
到了主院的正厅中,李维方端坐在高高的王座上,沉思不语:
今日变化迭出,即使以他的才智,也理不出个头绪来,幼子竟然成了筑基期的仙长,这对整个家族的发展有何影响?家族的种种布局是否需要调整?
一时间,这位杀伐果断的方亲王也是左思右想、心如乱麻。
在他的身旁,云妃安然坐在华贵的绣椅上,她倒是没多少想法,只是满足的看着台阶下站成一排的三个年轻人,都是她的好儿子。
李慕玄一副云淡风轻的神色,自然站在最左边。
李新希面色苍白,被李新聪扶在中间,有些羞愧的低着头,一言不发。
李新聪扶着弟弟,自己站在最右边。
李维方向来治家如治军,要的便是法度森严、令行禁止,除了对云妃敬爱非常以外,家里的其他人都对这位行伍拼杀出来的王爷敬畏有加。
“李新希!把头低着做什么!”
半晌之后,李维方严厉的开口说道:“这次输了,下次赢回来就是!小小失败就这副熊样,以后还想着征战沙场、建功立业?”
闻言,李新希将头抬起,眼中却是充满了不甘之意。
“你不服?不服就对了!李新纶确实厉害,但我李维方的儿子也不是软蛋!李新纶不就是从灭乱金吾历练出来的吗?你在家修养一阵,我也把你送进金吾卫锻炼!”
“王爷!”云妃有些不乐意,低声劝道:“金吾卫多危险啊,面对的都是妖魔邪修、亡命之徒”
李维方紧皱眉头,说着:“云妃,不要说了。好男儿征战沙场,死了就是命该如此,若是百战生还,自然荣耀满身。我皇族子孙,都没有退路的!”
“请父亲成全!”
李新希轰然下拜,语气中充满斩钉截铁之意,显是心意已绝。
李维方微微点头,又对着李新聪缓缓说道:
“新聪,今日你又去别院胡闹了?听闻前段时间你在春水楼,与一众纨绔争风吃醋,还把歌姬带回了别院,可有此事?”
李新聪再也站不住,立刻伏地跪下,向李维方请罪。
“新聪,你肆意妄为,依家法要当众杖责三十!不过这次你兄弟回来,打你棍子脸面上不好看,改为禁足三月,现在立刻去把那歌姬遣走!”
“是,父亲。”
处置完两个儿子的事情,李维方让他们站起身来,又看着眼前面色淡然的三子,放缓了语调,和声说道:
“慕玄,你六岁离家,如今已经过去十六年了吧?孤身在外,修行不易啊!”
李慕玄看着王座上长髯阔面的方亲王:小时候的自己,对“父亲”毫无印象,甚至连面目也不记得。自他记事起,父亲就一直在外征战,从未归家
闻言,李慕玄平静的回道:“儿子在门中修行顺利,这次特意回来见过父母。”
李维方心中暗暗失落:多年未见,最出色的儿子与他形同陌路,而自己却毫无办法
但是李维方在表面上还是一副威严的样子,闻言点点头,又问着:“我儿真的已经筑基?在我印象中,皇家的那些筑基修士大多垂垂老矣,甚至还有活了几百岁的老人!而慕玄你才二十二岁,就已经筑基了?这实在匪夷所思”
云妃也是附和道:“别说王爷了,我身为修行之人,也是难以相信!但玄儿周身气息如渊海,方才还让趾高气昂的供奉低声下气,除